第37章 第37章
是宴无咎。
“你……”
苏蕉:“你這是做什么?”
他這一身的装扮……
宴无咎怎么会知道他……不,不可能。
宴无咎:“你喜歡嗎?”
苏蕉定了定神,他皱眉說:“难看。”
說着就有要把耳坠扯下来。
但他的手被宴无咎攥着,扯不动,苏蕉忍不住发恼,脱口道:“你松开!”
苏蕉說完,心裡又有点慌,只能强撑着傲慢,小心的用镜子的反光,觑着宴无咎的脸色。
宴无咎的半张脸隐藏在黑暗裡,看不清神色。
但手却缓缓的松开了,很顺服的模样。
苏蕉要去摘耳坠,却感觉耳垂微微一热,宴无咎說:“我帮你。”
苏蕉下意识摇头,宴无咎低喝道:“别动!”
少年似是被他吓到,僵着身体不动了。
宴无咎深深的吸气,平稳自己不正常的反应,但感受到苏蕉僵硬的身体,他意识到自己刚刚语调似乎太凶,吓到了他。
他眸光暗沉,为自己找了個借口:“這颗珠子很贵。”
他语调平静极了:“有什么闪失,你想怎么赔?”
苏蕉:“……”
苏蕉想起了浮世东珠4kw英镑的身价。
嗯,就现实来說,他确实是赔不起的,但……
“我又沒让你戴上。”苏蕉說:“坏了也是你活该。”
他這样說着,却沒再乱动了。
宴无咎并沒有反驳他,只是去摘那颗珍珠。
不知是不是错觉,苏蕉感觉他的手甚至在微微战栗,呼吸也粗重,以至于几次都沒给他摘下来。
苏蕉忍不住了:“你行不行啊,好痒……不行我就自己摘,不会给你弄坏的。”
宴无咎顿了顿,给他摘下来。
苏蕉就看见他摘下来后,把那昂贵的东珠随手放到了一边的桌上,一点都沒有对待珍贵之物的模样。
苏蕉:“……”不是很贵嗎?
他顿了顿,压着心底些微的不安說:“你……你做什么把我打扮成這样?”
苏蕉想到他之前去的那個雪崩的天灾世界,他救了一個很像宴无咎的小孩……
但那也不意味着那就是宴无咎啊……
不過天灾世界的時間也是……
难道宴无咎信奉的那個神是他??不,不对啊,应该是平行世界才对啊。
苏蕉各种想法和猜测在脑海裡纷乱沉浮,但他很快就想到了最关键的問題——宴无咎知道那個神明是他嗎?
对于他的問題,宴无咎却只是沉默,那双墨茶色的眼珠子落在他身上,显得莫测。
“你是不是在玩什么奇怪的角色扮演游戏啊。”
苏蕉想到自己天灾神明的身份会暴露,就十分不安。
就目前而言,他在现实世界沒有任何保护自己的能力。
他咳嗽了两声,决定试探一下:“我听宴怜說,我那個背影什么的,是有些像你……你很在乎的那個什么神……”
“所以……你现在就把我打扮成這样?”
宴无咎沒有表态。
一刹间,苏蕉心中的不安几乎攀至顶点。
所以宴无咎……他是知道了嗎?
他知道的话,该怎么办?
宴无咎不是他的供奉者,也沒有那份约束在,把他揉圆搓扁還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他会不会被送去解剖?
就算他以前救過宴无咎,但从過往种种来看,苏蕉并不觉得,宴无咎会是一個知恩图报的人。
就在他以为宴无咎不会回答的时候——
“是。”
宴无咎忽然开口:“你很像他。”
苏蕉心中的大石一下就落地了,原来只是想玩替身play,不是发现他的身份了啊。
“但你知道我不是的。”苏蕉故意强调說,“再說你這样,不是对神的亵渎嗎?”
宴无咎說:“我以为你很喜歡扮神。”
他說這话的时候很平静,沒有嘲讽,也沒有冷漠——苏蕉甚至从裡面听出了一种深邃的,压抑的柔软。
苏蕉:“怎么可能,谁沒事喜歡装神弄鬼啊。”
宴无咎說:“你让我供奉你。”
苏蕉别开眼睛:“我那就是玩,沒冒犯的意思。”
苏蕉說完,宴无咎的气息似乎更压抑了些。
宴无咎:“你觉得我這样,是对神的亵渎?”
苏蕉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是啊,你要是对神明有敬意,那就不要整這些有的沒的……沒事上上香,心意到了就好了。”
他听见宴无咎极其短促的笑了一下,然而声音裡却沒什么笑意的样子:“不是的。”
“不是亵渎。”
他的手指抚到苏蕉柔软的头发,手掌几乎笼着少年半個后脑勺,“是信奉……”
“信徒信奉神明,会为他建立神庙,为他画像,收集与神明有关的故事,信到了极致,也会請人来扮演他……這是很正常的事。”
苏蕉:“……”听起来跟追纸片人很像呢。
苏蕉好好跟他讲道理:“那我也不能在這给你当coser啊。”
他說:“宴怜找不到我会生气的。”
苏蕉這话一出来,总觉得宴无咎的气息似乎又冷了些。
宴无咎神态平静:“他不会生气的。”
“他也不会找到你了。”
苏蕉心裡莫名发慌:“你什么意思?”
宴无咎定定的看他,忽然一笑:“你紧张什么。”
宴无咎随意的扯了张椅子坐下,他穿着的衬衫绷起了肌肉的弧线。
瞧着苏蕉警惕的目光,他唇角弯起,拿根烟在手裡,“我又沒有生病,不会像阿怜一样,把你关起来的。”
他似乎有点想点烟,但又忍住了,只是說:“再說,阿怜的病還沒好,疗养院很适合他。”
苏蕉:“……”
苏蕉:“那既然這样,我就回去了……”
宴无咎說:“你想去哪?”
苏蕉:“回去上学啊。”
宴无咎莫名笑了。
苏蕉:“你笑什么?”
“沒什么。”
宴无咎语气平淡說:“只是想起来一個事儿,關於你的。”
他也沒卖关子,“苏苪雪出了车祸,正在抢救,苏家怀疑是你在搞鬼,正在发了疯的找你。”
苏蕉:“啊?”
他瞪大眼睛:“他出车祸关我什么事儿?”
“司机肇事逃逸,找不到踪迹,无法定责。”
宴无咎捏着根烟,手指摩挲着:“他出事之前,只和你发生過口角。”
苏蕉离离原上谱:“那這事儿也不能赖我啊?”
宴无咎眉峰一挑:“他出事前后,你刚好失踪,很难說不是畏罪。”
苏蕉简直了:“我那不是被你弟弟关起来了嗎!!而且怎么能是我呢,我一穷二白的——”
“你确实一穷二白。”宴无咎說:“但苏苪雪被撞,是阿怜为你发的疯。”
苏蕉不可置信:“你說车祸……是……宴怜做的?”
宴无咎并沒有否认。
苏蕉:“宴怜做的找宴怜啊!找我做什么?你管不好你弟弟关我什么事儿??”
“让他這样放纵,我确实有责任。”
宴无咎不紧不慢:“所以,他已经被我送到医院了。”
苏蕉:“。”
宴怜揉了揉太阳穴,“但你也知道,精神病患者做事不好定责。”
苏蕉:“不是,肇事者既然已经去医院了,那還有我什么事儿?”
“唔,本来是沒事儿的。”
宴无咎:“但苏家认为你有教唆阿怜欺负苏苪雪的嫌疑。”
“他们对阿怜沒有办法,但可能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苏蕉沉默了。
他知道宴无咎說的对,苏家的所有人都不喜歡他,苏苪雪出事,宴怜有宴家撑着,最后苏家矛头指着的只会是他。
宴无咎瞧着苏蕉难看的脸色,很快察觉了自己似乎是吓到了這位无助的小神明。
他的语气不自觉的柔和下来,“当然,我会把這些事情都处理好的。”
苏蕉警惕的看他,他不信宴无咎会那么好心。
宴无咎:“條件只有一個……”
房间裡的灯光混着玻璃风雪,让他的眉眼有些模糊不清,“你留在這裡。”
漫天雪光裡,宴无咎不再是那個任由天灾摆布的无力少年。
他是熟谙城市丛林法则的野兽。
“我留在這裡干嘛。”苏蕉有种强烈的不安,他摇头說:“我可不要穿這么乱七八糟的衣服,给你当什么coser……”
“你不喜歡就算了。”
宴无咎意外的好說话,“我不会强迫你。”
他在苏蕉警惕又不信任的目光下泰然自若的說:“你什么也不需要操心,对我来說,這些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麻烦。”
苏蕉深吸一口气,虚伪的推脱說:“那我留在這不太好吧,我什么忙也帮不上,還能吃能喝的……”
宴无咎:“沒关系。”
苏蕉心裡烦躁,直接挑衅:“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可是個难伺候的祖宗,可不会听你的话。”
他是在嘲讽宴无咎之前带他走的话。
“你听不听话,难不难伺候……”
宴无咎把搓坏的烟直接丢进了垃圾桶,定定的瞧着苏蕉:“都沒关系。”
甭管怎样,苏蕉也确实只能在宴无咎這裡住下来。
他强烈要求自己不住那個奇怪的房间。
宴无咎也顺从的给他换了其他屋子。
苏蕉住到了一個采光极好,面积足有几百平的主卧。
其实苏蕉并不想留在宴无咎這。
宴无咎之前对他的所作所为,他可一個都沒忘。
会答应暂时留下来,一是外面苏家的麻烦,二是想借机把逐家之仇报复回来,三是他修补城市,再加上更改命运,神力值几乎掉完了,除了宴无咎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其他能回复神力值的地方。
但宴无咎并不是他的供奉者,在他這裡除了回复神力值之外,并沒有什么其他的好处了。
可苏家的事情,如果宴无咎不出面解决的话也很困难……
苏蕉思来想去,還是决定先留在這裡看看情况。
不然一走就被苏家的人請去喝茶就尴尬了。
他不是沒想過直接去苏家拆穿郑凤,但是奈何苏国栋到处出差,那個知道血型的大哥又在漂亮国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回来,现在苏家管事的是现在估计恨不得撕了他的郑凤,他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倒不如让宴无咎先处理着。
也许是因为宴怜的事情,宴无咎這几天一直很忙,神龙见首不见尾。
苏蕉整天在他的书房蹲守,听說他回来就黏上去,问他苏家事情的处理进度。
少年眼巴巴的,像可怜的小羊羔——当然,他自己可能沒這個感觉,大抵還觉得自己很有底气,很傲慢的样子。
但骨子裡柔软的气质泄出了他的不安。
宴无咎有点想笑,伸手想摸摸他的脑袋。
苏蕉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皱着眉头:“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啊。”
宴无咎顿了顿,非常自然的收回手:“很快,别着急。”
对于事情的进度,他却语焉不详。
這一個很快,半個月就過去了。
苏蕉的神力值回满之后,就有点待不住了,他开始怀疑宴无咎是不是在故意拖进度,想要把他留在這裡。
但究其根本,苏蕉忍不住又想自己的身份是不是被他发现了。
“发沒发现,试试就知道了嘛。”系统說。
苏蕉:“怎么试?”
“如果他沒发现你的身份的话,你可以无法无天一点。”系统說:“把他惹毛了,沒耐心留你了,那就有两個结果,一他加快解决苏家的进度,二是你可以直接走了。”
苏蕉:“我走了干嘛,会被郑凤抓走扒了皮吧?”
系统却振振有词:“你被郑凤带走,不是正好可以偷她的头发验dna嗎?再借着给苏苪雪道歉的借口,拿到苏苪雪的头发,然后你再想办法做個dna比对,证据就到手啦。”
“到时候你直接回苏家当小少爷,也不用寄人篱下了。”
苏蕉觉得他說的该死的有道理。
“而且……”系统說:“宴无咎之前那样对您,您不想报复回来嗎?错過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啊。”
苏蕉:“嗯……你說的对。”
但是,如果能再恰好一点就好了,就比如,如果,他拿到郑凤dna之后,大哥刚好回来……
過了一会,他撕了一张纸條,凝聚自身神性在笔尖,唰唰写下——
【宴无咎不会发现我的神明身份。】
然而,每一個字都写的十分艰涩,在他写完后,纸條忽然自燃了,猝不及防,差点烧到了苏蕉的手指。
苏蕉:“?”
系统:“嗯,這意味着這件事有些困难……”
苏蕉目光一凝,那就意味着,如果在這裡呆久了——他的神明身份迟早会被发现嗎?
苏蕉咬了咬唇,眼瞳泛起金色,神性凝聚,重新写。
【我会顺利离开宴家,并且,在离开后,我会遇到大哥苏迟眠……】
——大哥会帮助我。
然而那神性却似乎是耗尽了。
凝聚神性的时候,他会感觉到温暖,善意,充满了怜悯心和善良。而神性耗尽的表现也很简单,他感觉疲惫,冷漠,骨子裡都在散发着寒意,仿佛灵魂都要被冻死了,似乎连人性也要失去。
苏蕉感觉到了极致的疲惫,几乎一個字也写不动了,他闭了闭眼,用神力烧掉了纸條。
……
西郊别墅的管家觉得宴总带回来的這位小少爷,突然难伺候了很多。
“這個被子一点也不舒服,香薰什么味儿啊,能不能换個?!”
几万块一克的高级真丝被被苏蕉踹到了地上。
少年容颜极艳,琥珀色的眼瞳熠熠生辉,哪怕做這样的事情,也分毫不惹人生厌,反而多了一些让人偏爱的娇纵。
仿佛上天就是要让他肆无忌惮,千娇万宠的活在人间,所以才赐予他惊艳众生的容颜。
stangby管家想起了宴总的叮嘱。
无论眼前這個少年做了什么,有什么有求,统统满足他。
管家从来都沒见過宴总对人這样。
所以他温顺的低头,“是。”
苏蕉:“……”
苏蕉本来觉得這已经很挑衅了,宴无咎定然受不住他在這裡瞎胡闹。
但是不到第二天,屋子裡的香薰全换了,被子也换的更舒服了,衣帽间裡的衣服也全部换了一個材质。
一直得過且過的苏蕉竟然找不到发作的点了。
但他很快找到了新的作点,开始嫌弃衣帽间裡的衣服难看,不符合他的审美和气质。
于是当天就有专人来给苏蕉衣单,让苏蕉挑名流的定制设计师,设计师上门给苏蕉定制。
另又有人专门给他打理头发。
因为定制的成衣需要一段時間,目前衣服穿的是巴黎定制最新款。
而食物也是各色菜系,很长的一串菜单让苏蕉自选。
着实是奢靡至极的生活了。
管家彬彬有礼的问:“請问您今天感觉如何?”
苏蕉爱答不理的說:“還行吧。”
今天苏蕉是运动风,他穿着雪白的卫衣,水蓝色牛仔裤,和一双设计感十足的鞋子,整個人显得朝气蓬勃。
他耷拉着眼皮,不紧不慢說:“我手机旧了,要换新的。”
管家愣了一下,忙不迭的說:“好。”
這边拿了最顶配定制机的苏蕉玩了一会儿就觉得沒意思了。
他神性耗尽后,对一切都兴致缺缺,骨子裡散发出一种漠然,几乎变得不太像自己。
他提出的這些要求似乎還不足够,甚至连管家都沒有困扰到,别提宴无咎了。
系统可见不得他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他出谋划策:“不如把想做的事情都提出来呀。”
“殿下一定有很多想做,但沒有办法完成的事情吧。”
“宴无咎既然不限制你的活动范围,那就趁现在随便做嘛,反正你的目的是困扰到宴无咎,所以要求不管多昂贵,多么离谱,都沒有关系——如果能困扰到对方的同时满足您的愿望,那可真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事情啦。”
苏蕉觉得它說的很有道理。
系统:“所以殿下的愿望是什么呢?”
苏蕉沉默了很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系统以为是苏蕉不敢想,在一边加油鼓劲:“多离谱都沒关系!世界有多大梦就有多大呀殿下!”
“殿下是不是想過上月球?或者去南极看企鹅?去北海道赏樱花?去哈尔滨看冰雕,去三亚晒太阳……”
系统洋洋不绝的列举了很多地方。
這些地方确实足够遥远,足够浪漫,也确实能足够困扰到工作繁忙的宴无咎。
但……
“我想去游乐园。”
這個「梦想」太過卑微,甚至不能称之为梦想,系统一時間都沒能反应過来:“啊?”
苏蕉:“我以前……小的时候,很想去。”
也许是提起以前的事情太過羞耻,又或是其他缘由,苏蕉把手放到兜裡,拇指不自觉的抠着食指。
但他感觉那种骨子裡的漠然似乎消减了很多。
他因为過度消耗神性而丧失不少的东西,似乎因为這些回忆,在慢慢的复苏。
系统:“。”
谁不喜歡游乐园呢,還是個孩子的时候。
也许這個世界足够广袤无际,蔚蓝的海洋和天空总是藏着很多天工造物般令人惊艳的奇迹。
但那些都是与苏蕉无关的故事。
与年幼苏蕉有关的,只是一张小小的,绿色的游乐园门票。
那是他年幼的时候,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a市有一個很大的游乐园,苏蕉跟着郑凤来到苏家后,经常会在上学路上看到那高高的彩色摩天轮。
小小的游乐园,有着年幼苏蕉所有的美梦。
他在想是不是童话故事都是真的。
他会幻想在摩天轮上发生的奇异故事,有厉害的超人,或者藏着一位万能的仙女——超人会英勇无敌的打跑所有欺负他的坏人,而仙女会用万能的仙女棒,拯救他在火灾后毁掉的脸,让大家看见他不再害怕,让他也像苏苪雪那样有很漂亮的朋友。
——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内裤外穿的超人,仙女教母是不是真的有仙女棒,他是不是也可以像故事的主人公那样,只要坐過疯狂的過山车,就会发生改变一切的奇迹。
但因为他见不得人的身份,和那张人人看见都会吓一跳的脸,他在苏家是不被允许出门的。
苏苪雪却会去很多次游乐场,骄傲的像個小孔雀,然后回来后一脸厌烦的說沒有那裡什么好玩的。
而苏蕉只会在偶尔路過游乐园时,躲在阴暗不为人注意的角落裡,悄悄从垃圾桶裡捡到一张被撕掉票根的门票,藏在兜裡带回家,放到自己集邮的相册裡。
這是年幼苏蕉藏着的,有关幼时最珍贵的梦想。
不過那個相册被苏苪雪发现了,等他发现的时候,苏苪雪正拿着他的相册在和他的朋友讥笑他。
“他居然還收集這些破烂,我的天呐,他上辈子不会是捡垃圾的吧?”
“真丢人。”
“让我看看都有什么,哇,這不是大哥用過的邮票嗎?我們苏家沒给你零花钱嗎——啊,我知道,你有零花钱,但是你是個丑八怪,有钱也沒脸花呀哈哈哈。”
“哎呦,這是什么?游乐园的门票?苏蕉你居然偷偷的去游乐园!!我要跟爸爸說!”
苏蕉当时不是個能忍的脾气,“還给我!”
在撕扯间,他最珍视的集邮册被撕成了碎片,他最喜歡的那些东西,雪花一样哗啦啦的撒了一地。
他气不過,打了苏苪雪。
结果郑凤回来,只关心苏苪雪的伤势,并且让苏蕉给苏苪雪道歉。
那個时候,他還是天真的以为郑凤一個外来者,在苏家立足并不容易,他大概又给郑凤闯了祸,虽然心有不甘,但還是道了歉。
郑凤是幼年苏蕉唯一的亲人。
得了道歉的苏苪雪更是趾高气扬,污蔑苏蕉偷偷去游乐园,用那张脸给苏家丢人。
后来這件事被苏国栋知道了,他就再也沒有了零用钱,也不许再出门。
而郑凤默许了這件事。
所有人都相信苏苪雪,沒人在乎苏蕉。
那一刻,他就长大了。
他知道這個世界沒有仙女,也沒有超人。
除了他自己,沒人站在他這边。
他也渐渐熄了這個梦。
系统很不满意:“去游乐园是什么幼稚的想法啦!!你现在是尊贵的神明殿下呀!神明殿下也会想去游乐园嗎!”
苏蕉被他說的有些羞郝,他呐呐的說:“不可以嗎?”
他低声說:“成为神明殿下,就不可以去游乐园玩過山车和旋转木马了嗎?”
系统:“不是不可以啦!”
系统大声說:“但是,但是這样太便宜宴无咎了!!您不可以這样!欺负過您的人,您要狠狠欺负回去才行!”
苏蕉忍不住笑了一声,他觉得系统很可爱,他觉得自己好像正常了很多:“我沒有欺负過别人呢,我不会,你教教我吧?”
系统:“……”
系统:“宴无咎……宴无咎,你等等啊,我翻翻他的资料!”
過一会,系统說:“你去跟管家說,你想开车!他最喜歡豪车了,你把他的豪车都弄坏……不是,反正他肯定会心疼的!”
苏蕉:“啊……可是我不会开车啊,我也沒驾照……”
系统:“你就這样說嘛!快点,不然我就要扣你神力值哦。”
苏蕉倒是不怕他扣神力值,毕竟他在這裡神力值无论扣多少都会回满,但是他并不介意满足系统的要求。
苏蕉跟管家說:“我想开车。”
管家迟疑了一下:“您有驾照嗎?”
苏蕉眨眨眼:“我沒有,但是想开。”
這個要求足够无理,想来能困扰到管家。
管家略一思索,很快眼睛一亮:“請您稍等。”
他背对着苏蕉,打了個电话,交代了些什么。
很快,苏蕉就被管家开车,带到了一处极其空旷的地方,這裡似乎是一個赛车场地。
空气中翻滚着气浪,他听见巨大的,轰隆的声音,苏蕉抬眼看到了嗡嗡作响的私人直升飞机。
它往下空运了各种卡丁车,气浪翻飞,场面极其壮观。
苏蕉:“……”
管家彬彬有礼又十分真诚:“您看這样如何呢?”
管家贴心的解释:“這裡是宴总以前试车的地方,您可以随意使用……”
這边方圆十裡都沒什么人,他盯着那些崭新的卡丁车,稍微有点子心动。
可以随便开着玩嗎,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呀。
系统:“不行!!开什么卡丁车!您要开就要开世界顶级豪车!!拒绝他!拒绝他!”
苏蕉:“……”
系统目标明确,义正言辞:“您是来为难宴无咎的,不是让他逗您开心的!让他给您地下车库的车开!”
苏蕉收回心动,咳嗽两声,义正严词的說:“我不想开這样的车。”
管家:“那您想要什么的款式呢?”
苏蕉眼睛都不眨:“地下车库的那些车,我都要开。”
地下车库的车极其昂贵,包括不限于那些豪车定制版和唯一限定版,宴无咎年轻时极喜歡玩车,那些藏车几乎是宴无咎的命根子了。
都說车是男人的第二個老婆,苏蕉以前听說宴无咎为了得到某辆国外的限定豪车,不仅一掷千金,甚至還会百忙之中亲自抽時間去参加车展,把心仪的车送上轮渡,交付了高昂的关税,漂洋過海,亲自把它从遥远的国家迎回家裡。
管家的表情终于凝固了些许:“……”
宴无咎的交代過管家,无论苏蕉提出什么要求,都要满足。
但是這個车……
苏蕉:“不行嗎?”
管家:“我……嗯,我可能需要請示一下宴总……”
谁不知道地下车库那些豪车是宴无咎的珍藏?
苏蕉瞧着拨电话的管家,想,這下宴无咎可要好好的为难一阵子了。
他這個要求提的着实无理,宴无咎不可能会答应他。
但他心裡這样想,脸上却十足的不动声色,见对方电话好像沒接通,甚至冷哼了一声,故意說:“說着怎么都供得起,连几辆车都得问他的意见。”
管家尴尬的看了他一眼,苏蕉发现他的手机显示「通话中」,可能是刚刚接通的,管家都沒来及說话。
苏蕉忽然意识到,对方电话未必沒有接通,只是沒开免提。
他目光凝住,宴无咎這人不是忙的要死嗎?怎么接电话接那么快。
似乎是宴无咎的要求,管家打开了免提。
宴无咎的声音从电话裡传出来:“你想开车?”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开什么车?”
苏蕉缓缓的眨了眨眼,“你地下车库那些就挺好的,我想开。”
宴无咎:“你有驾照?”
他似乎只是在疑惑一個事实,大抵是沒有嘲讽的意思在的。
但苏蕉结合之前种种,這声音一旦带着质疑响起,他就总能从他說话的口吻裡听出那种像是本能的,天生自带的讥嘲,以至于让苏蕉的内心控制不住的,生出卑怯的软弱。
如果是以前,苏蕉大概会唯唯诺诺,小心翼翼,不敢吭声了。
苏蕉顿了顿,听见自己缓缓說:“我沒有,就不能开嗎?”
宴无咎那边沉默了一下,半晌,他說:“沒有驾照,不能开。”
他的语气很是生冷。
苏蕉感觉宴无咎似乎是生气了。
苏蕉把管家的电话接過来:“我就要开。”
苏蕉:“你說无论怎样都供得起,结果几辆车都不让我开,你說话怎么总是出尔反尔呢!”
少年仿佛是在无理取闹,然而那句「你总是出尔反尔」又似意有所指。
他仿佛是在故意提醒宴无咎,之前說好了收留苏蕉,却转手把他還给弟弟這件事。
宴无咎喉结微微滚动,他对着电话說:“沒說不让你开。”
他說:“你沒有驾照,开這种车会受伤。”
“你少在那裡假惺惺,不开就不开。”苏蕉說:“谁稀罕,就這吧。”
“嘟——”
那边把电话挂了。
宴无咎对着手机,眉头紧紧的皱起来,空气中的消毒水味道更是让他心情不畅。
“哥哥。”
宴无咎抬起眼。
因为注射過過量的镇定剂,宴怜說话的声音有些慢吞吞的,“蕉蕉听起来,非常讨厌你呀。”
一字一句,听起来十足嘲讽。
宴无咎的视线缓缓掠過医院被刷的雪白的墙壁,以及身上绑着重重束缚带的宴怜。
宴怜穿着病号服,茶褐色的眼睛弯弯的,似乎還带着笑意,只是不达眼底。
宴无咎沒回答他的挑衅,只是问:“为什么病沒好就要回来。”
“因为很思念哥哥啊。”宴怜說:“哥哥对我好,所以我很想回来看看哥哥。”
宴无咎目光变冷了。
宴怜說:“好吧。”
他微微侧過头,“因为国外太无聊啦。”
宴无咎:“好。”
宴无咎拿出一枚护身符。
宴怜的目光定在了上面,眼神一瞬变了。
宴无咎:“這是苏蕉给你的护身符吧。”
宴怜這次沒有說话。
“你早就就知道他是谁。”宴无咎說:“你对我故意隐瞒,并且蓄意欺骗。”
宴怜轻出了一口气:“啊……是呀。”
宴无咎:“为什么?”
“因为……”
宴怜笑着笑着,忽然不笑了。
那是一张完全沒有表情的脸,属于人类的情绪一下就消失了,仿佛揭下了一层面具,看着竟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恐怖。
“因为他很喜歡勾引你呀,哥哥。”
宴怜摆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幽幽的說:“他明明是我的,可是一次一次当着我的面勾引哥哥。”
“我很生气啊。”
“哪怕我跟他說,哥哥喜歡他,只是因为他长得跟哥哥喜歡的神明很相似,他也完全不放在心上呢,做了坏事,受了欺负,第一時間,還是想着要跟哥哥求救。”
他說這些话的时候。似乎连情绪也沒有。
“可是哥哥被勾引了,也很开心呢,嘴上骂着蕉蕉,說他贱,說他水性杨花,不知廉耻,可是身体却很诚实,从沒有推开過蕉蕉呢。”
宴怜茶褐色的眼睛完全覆上了浓浓的阴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有了可怕的情绪。
他无意识的在用力,以至于肌肉绷紧,束缚带在他身上勒出了深深的痕迹。
宴无咎的脸色很难看。
“哥哥也很喜歡蕉蕉呢,所以他偷偷从我這裡溜走以后,哥哥从我這裡截了胡,也很开心吧。”
“哥哥還会来安慰我。”宴怜轻轻的笑了,“哥哥对我那么好……我似乎不应该生哥哥的气,可是沒办法……”
“我真的很生气啊。”宴怜睁圆了眼睛,那双茶褐色的眼睛定定的注视着宴无咎,幽冷的說:“哥哥明明說過,以后要听妈妈的话,好好的照顾我。愿意把什么东西都让给我……”
“我很乖,从来不要哥哥的东西,可是为什么哥哥還要跟我抢蕉蕉呢?”
“我太生气了。”
“所以我就故意跟你說,他想做你的神。”宴怜轻轻的說:“哥哥是不会容忍自己心爱的神明……被一個玷污的吧。”
“让我猜猜哥哥会对他做什么呢……”
宴无咎一直沉默的听着,骨头用力,太阳穴青筋鼓起。
宴怜自顾自的說着,“啊,我知道,哥哥肯定狠狠的羞辱了他。”
“太好啦,他终于知道哥哥不要他了,彻底死心了呢。”
宴怜又笑了,目光含着沒有温度的笑意:“他终于是我一個人的了。”
宴无咎突然說:“阿怜,你恨我。”
此话一出,病房裡陷入了极端的安静,宴无咎从宴怜眼裡,再次窥见了那丝闪现的恨意。
這种恨在宴怜的眼裡,似乎已经蛰伏了很多很多年。
他与弟弟相处的时候,偶尔似乎能窥见這样的目光。
他一直都认为這是错觉,只是在這一刻,他忽然无比的确定,宴怜是恨他的。
其实在過去的很多时光裡,宴无咎也问過宴怜恨不恨他。
在天灾来临的那一刻,恨不恨他抛下他。
宴怜都会露出十分乖巧的模样,說:“哥哥对我好,我不恨哥哥。”
“那些事情,阿怜早就忘记了。”
那只是谎言——只有宴无咎一個人愿意一厢情愿相信的谎言。
宴怜在报复他。
宴怜:“我沒有恨哥哥呢。”
少年茶褐色的眼睛微微弯起来:“哥哥那么厉害。”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无关的事情,自顾自的說:“在那场雪灾過后,我卧床不起了一段時間……那段時間裡,总能从旁人那裡,听到哥哥的事。”
“我听說哥哥开始迷恋各种极限运动,去参加比赛,拿了很多奖。”
“哥哥也是那個时候开始每天泡在拳击馆,健身馆……”
宴怜望着窗外,语气很轻:“真是耀眼啊。”
他好像回到了那段非常年幼的时光。
宴怜侧了侧脸,“和我這样的人不一样,哥哥是健康的,正常的,背负着所有人期待,生长在耀眼地方的人。”
“我很喜歡哥哥的耀眼……”宴怜說:“哥哥也很关心我……”
“但是,不够呀。”宴怜說:“为什么我要躺在這個地方,看着你成为耀眼的人呢?”
“我那個时候……”宴怜說:“就很想要让哥哥消失了。”
“但是……”宴怜說:“哥哥很乖,无论我要什么都会给我,哥哥的耀眼,好像也照耀在了我的身上呢。”
他這样說着,轻轻的,幽幽的:“可是……为什么我要在哥哥的光芒下,摇尾乞怜的活着呢。”
宴无咎說:“摇尾乞怜?”
“是呀。”宴怜弯起眼睛,這一瞬间他又变得无害可爱了起来,“像這样,可爱的,悄悄的笑,所有人都会偏爱我,哥哥尤其如此——”
“可是我不喜歡這样呀。”他還是可爱的笑着,眼睛却冷了下来:“原来可以不必如此的吧,宴无咎。”
在实验课,他把小白兔丢进毒蛇的保温箱,看着毒蛇即将吞掉小白兔,他觉得十分兴奋。
在周围人惊慌的眼神中,他意识到自己也许是個怪物,为了让自己正常起来,他收敛微笑,佯装恐慌的走到哥哥身边,跟他說自己不小心把小白兔扔进了保温箱——也许那個小白兔会死掉——
哥哥却会皱着眉头,打开保温箱的盖子,掐住蛇的脖子,把蛇扔到一边,捏住瑟瑟发抖的小白兔,把小白兔放回属于他的地方。
很多人夸哥哥勇敢。
他站在哥哥楠\枫的光芒下,保持着可爱的微笑,和那些人一起鼓掌,但心裡却在阴暗的想。
蛇怎么沒把兔子吃掉呢,张开带着毒牙的嘴巴,直白有力的吞咽,蛇流畅优雅的躯体会鼓起兔子挣扎的包,然后那象征着生命的一团,被蛇坚硬的骨骼压成碎片——
哥哥是個正常人,而他不是。
哥哥勇敢,坚强,正义,而他不是。
在得知自己是母亲和舅舅罪恶的果实之后,他生了一场大病。
近亲生下的孩子,所以他果然,是個怪物……
但是沒关系,哥哥是善良的正常人,他只要跟哥哥一样就好了,像個正常人一样,规矩自己的行为,做应该做的事情。
——“妈妈,兔子在黑夜迷了路,又沒有月亮,该怎么办呢?”
——“沒有月亮的话,记得看星星,北极星在夜空的最北方哦。”
那段時間,宴无咎是他的北极星。
是黑夜唯一的明路。
直到那场大雪,宴无咎抛弃了他。
他的北极星熄灭了。
他忽然意识到,這個世界上,不会有人永远善良正义,也不会永远勇敢悍然。
人是会犯错的。
只要沒有人知道那個错误。
那错误就像被雪花淹沒的尸体一样,是无可寻觅的。
黑夜无星无月,少年被冰冷的雪花覆盖的那一刻,繁星永灭,心魔顿生。
“阿怜。”
宴无咎說:“我知道,你从小都很聪明。”
“你遭逢意外,体弱多病,总是能得到宴家长辈和我多余的怜爱。”
“之前无论你闯什么祸,我都会给你担着。”
宴无咎說:“你知道我对你心怀愧疚,所以肆无忌惮。”
“当然你肆无忌惮的并非全无道理,苏苪雪那边的事情我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妈妈是让我照顾你。”宴无咎把那枚护身符拿起来,望着被束缚带捆缚的宴怜,缓缓說:“我当然会好好的照顾你,不让你再闯祸的。”
“哈。”
宴无咎走的时候,听见宴怜在他身后的笑,那笑声很小,渐渐的却大了起来,最后像是笑得喘不過气来一般。
宴无咎听见他在笑后,冷冷的声音。
“小神明看着温柔,其实最是心硬如铁。”
宴怜笑着說:“哥哥,你命该如此啊。”
宴无咎回头看宴怜,眉峰如刀,“阿怜,你知道,我从不信命。”
苏蕉啪嗒把电话挂了。
他挂完电话,就往门口走。
宴无咎油盐不进,作来作去好像沒什么用处,而且似乎還有被发现身份的危险……总之现在神力值也恢复了,他沒必要再在這裡跟他胡闹下去,苏家如果找事的话,那也正好。
管家连忙跟上:“小少爷,您這是……”
“我要回家了。”苏蕉說,“這边一点意思也沒有。”
管家急了:“您,這,您這可不能回去,宴总会生气的……”
“他怎么会生气呢?他不会生气的。”苏蕉說:“他巴不得我走呢。”
苏蕉:“让开。”
沒人敢拦他。
苏蕉当然是故意的,他琢磨着,苏家找他来报复也好,他正好拿到郑凤的dna搞点事儿。
苏蕉顺利出了别墅后,拿起最新款的手机就开始打车,他要去苏家……正当他這样想的时候,忽然后颈一痛,整個就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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