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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3章

作者:青竹笔
他隐秘又卑鄙的希望神明跌落凡俗,流年无尽,从此困在他笔下人间。

  陈美芳辞了工作,开始做生意,租了個店面来卖鱼。

  她以前也很能干,是家裡的一把好手。

  会有亲戚帮忙還债,也是因为陈美芳以前的人情往来,从沒有落下過。

  只是死了丈夫,又死了儿子,万念俱灰,浑浑噩噩的,才会去捡垃圾,也不和人交流。

  渐渐的就变的木讷沉默了,甚至别人和她說话,她会紧张的說不出话。

  她受伤不会觉得疼,难受了也不会想哭。

  但现在有了苏苪雪,就不一样了。

  虽然這個孩子伤痕累累,浑身带刺,但被苏苪雪痛斥,责骂,却实在的让她在死气沉沉的日子裡,感觉到一种炽烈的鲜活。

  她的孩子很懂事,却很早就去世了。

  被骨癌折磨的时候,他也不会喊痛,只是用那双水润的眼睛凝视着她。

  那個时候,她只能忍着泪意,她多希望他痛的时候能喊出来,多希望他和其他孩子一样任性妄为,肆无忌惮的活着。

  她本来应该让她的孩子活成那样子的。

  活成一個无所顾忌的少年。

  可是沒有,他只会一边痛到颤抖,一边小声說,妈妈不要难過,我不疼的。

  她在一边,心疼到木然。

  最后在那個孩子死去后,一切彻底成了灰。

  ……

  可是当苏苪雪痛苦难過的时候。

  但她麻木的心脏,终于因此,感觉到了鲜活的疼痛。

  她知道。

  她想治好苏苪雪,她不能看着苏苪雪死去。

  有客人過来,她压制住微微颤抖的手,說:“這鱼……很新鲜。”

  ……

  “一身鱼腥味。”

  苏苪雪不满的說:“难闻死了。”

  陈美芳說:“煮了南瓜粥。”

  苏苪雪:“天天南瓜粥。”

  陈美芳:“明天做醋溜白菜。”

  “呃……”苏苪雪已经能慢慢的走路了,他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院子裡走来走去。

  陈美芳会随便给他楠/枫說点什么,說鱼店的生意,說怎么从渔民手裡批发鱼,几块几毛钱一斤,比来收鱼的工厂给的价高一点,再挑肥捡瘦,分類,好点的鱼单卖,也会有旅客那边的餐馆来收新鲜的,给的钱会多一点。

  就說为了能收到好点的鱼,店离海滩那边還挺近的,就是发生海啸可能会有点危险。

  陈美芳怕苏苪雪不知道是哪,跟他說,就是刚刚遇到你的时候,那個海滩。

  苏苪雪也就听着,不发表评价。

  陈美芳一個人說累了,觉得苏苪雪可能也沒在听,就看了看太阳,收苏苪雪的被子。

  他从窗户外面看见陈美芳在收拾他的床,铺着被子的时候,她忽然停住了。

  苏苪雪看见她盯着桌子上的那张照片发呆。

  ……

  苏苪雪想。

  這有什么酸的。

  反正他已经死了,陈美芳再难過,他也不能从地下爬出来。

  ……

  苏苪雪听见自己恶声恶气:“在裡面干什么啊,快出来!!”

  苏苪雪看见陈美芳连忙走了出来。

  陈美芳:“怎么了?”

  苏苪雪别开眼:“口渴,想喝水。”

  他喝到了水,就看见陈美芳局促的在他身边,似乎想說什么,又怕刺激到他。

  苏苪雪:“怎么了?”

  苏苪雪就看见陈美芳拿出了刚刚那個照片。

  她拘谨的說:“這……后面有字。”

  苏苪雪:“……”

  陈美芳說:“我……不认识字儿,你能說說不。”

  苏苪雪忽然就发怒了,他猛得摔了杯子,控制不住的說:“我也不认识!!我也是文盲!!”

  他红着眼眶,“问你死了的儿子去啊,别来问我!!”

  ……

  陈美芳捏着照片,闷闷的走了。

  苏苪雪左等,右等,都沒等到人回来。

  他辗转反侧,不停的想,去哪裡了,怎么還不回来?

  他又想,自己說的是太過分了……

  本来陈美芳就沒义务照顾自己……

  那就别照顾他啊!!一开始让他死在精神病院就是了啊!

  還有她为什么非要来问他這种事!!

  为什么不问别人,她是沒长嘴巴嗎!!沒长嘴還做什么生意啊!!

  烦躁的情绪让苏苪雪从厨房扒拉出了刀,自残的想法再次控制不住的浮现。

  他深呼吸了几下,把刀狠狠的揣进了兜裡。

  等一下吧,他想。

  别伤害自己,别伤害自己,要活下去,好好的,陈美芳肯定会给他道歉的,对……沒错。

  而就在此时,那個许久沒出现的机械音倒计时,忽然出现——

  【天灾倒计时——1min。】

  他沒有把這個东西放在心上,心烦意乱的出了院子,听到了一声可怕的,轰然的尖啸。

  這种尖啸震得他头脑嗡嗡作响,等回過神来,他就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声。

  “海啸,有海啸了——”

  “什么海啸?!”

  “沒事沒事,虽然這次的好像有点大,但大概波及不到我們這,海边的已经有人通知,及时撤离了……”

  “但說起来,最近的天气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天崩地裂的摇晃感,一瞬间几乎让所有人大脑空白。

  但這一刻。

  苏苪雪大脑裡不是可怕的灾难。

  而是陈美芳批发鱼的店,好像离海边并不是很远——

  他拄着拐一瘸一拐的跑出去,也不顾自己,揪住說话的人:“什么海啸?!”

  邻居被他的脸吓了一跳:“啊……妈呀吓死我了。”

  苏苪雪:“什么海啸?!”

  ——遇见海啸的话,可能会有些危险……

  陈美芳的话,清晰的响在他的脑海。

  他一下扔了拐杖,无头苍蝇一样冲了出去。

  找到陈美芳——

  找到陈美芳!!

  他沒有找到陈美芳。

  在找到陈美芳之前,他看到了遮天蔽日一样的巨大的蓝色海幕,带着穹天盖地的威势,朝着他们轰然落下!

  那一瞬间。

  苏苪雪似乎听到了人们的尖叫,胡乱的逃跑,语无伦次的谩骂,不知所措的哭泣,一声一声如同绵绵不绝的海浪,带来恐怖的灾祸。

  但苏苪雪的大脑裡,只有——

  陈美芳去哪了?

  ——为什么一定要找到陈美芳?

  陈美芳是他最瞧不起,最鄙夷的那种人。

  陈美芳贫穷,卑贱,活在垃圾堆裡,沒有亮丽漂亮的衣服,沒有好看的脸,审美落后,自甘贫穷,不知进取。

  這样的人死了就死了,丢了就丢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与陈美芳非亲非故。

  甚至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和他有什么关系!!

  ……

  所以。

  陈美芳在哪?!

  在即将被大海的狂浪覆盖时——

  苏苪雪看到了陈美芳。

  她在一家电器店前,稀裡哗啦的海水压倒了广告牌,直直的朝着陈美芳的脑袋砸了過去!!

  苏苪雪瞳孔震动。

  “轰——”

  浪潮蒸发,滚出细流,烈烈的大风刮走了广告牌,来势汹汹的海啸竟被狂烈的大风压回了海洋!

  “海啸逆過去了——居然……”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那是极其狂烈的风,逆着海啸刮起,有人大叫:“那是什么……天上——”

  陈美芳被大风刮倒了,苏苪雪根本顾不得发生了什么,一瘸一拐的跑過去,把她扶起来,大骂:“你跑出来干什么!!還不快走啊!!”

  陈美芳:“我……我想买個洗衣机……”

  苏苪雪愣了一下,广告牌被大风刮的翻了個,是洗衣机广告。

  一時間,一种莫名的,他从未有過的感觉在心裡发酵,那滋味蔓延着,几乎让他眼眶发酸了。

  “要什么洗衣机。”

  苏苪雪說,“赶紧走。”

  陈美芳和苏苪雪两個人搀扶着走,然而第二波海啸又来了!

  狂风将树拔地而起,苏苪雪忽然被人猛得一推——

  他踉跄摔倒一旁,刚想发脾气,一转身就眼睁睁的看着一棵巨树,直直的砸在了推开他的,陈美芳的肩背上。

  骨头断裂的声响清脆又恐怖。

  苏苪雪敢发誓,他這辈子,从未听過這样惊悚的声音。

  而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砸下的大水。

  在陈美芳的人祸后。

  苏苪雪直白的看到了,来自海洋的狂灾。

  很多房子被腥咸的海水冲得东倒西歪,苏苪雪眼睁睁的看着陈美芳被大水连人带树一股脑冲走。

  “不——”

  他本能的拖着腿去追,刚愈合的骨头再次裂开,但他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满心满眼都是那個女人被滔滔不绝的海水冲走的一幕。

  苏苪雪看過很多电影,但从沒有一幕比此刻悲伤。

  甚至为此,感到了钻心裂肺的疼。

  因为他在這一刻,无比清晰明了的知道。

  在他失去美丽的皮囊,带着满身疮疤,跌入這样沉朽的困境之后。

  沒有人会像陈美芳那样,对他那样好。

  “哗啦——”

  就在此时,一股几乎排山倒海的风力席卷而来,滚滚海涛在狂风下逆流回了大海。

  瓢泼大雨還在下,可是太阳更明亮。

  于此同时,他的耳边,响起来跟那個倒计时一样的童声机械音,只是欢快了不少。

  “滴——”

  “恭喜你们等来了神明殿下!”

  “快祈求怜爱,让神明殿下保佑你们吧!”

  神明殿下?

  苏苪雪茫茫然的抬起头。

  他看到了温暖的天光,他看不到神明,却能看到大海的怒涛在金光下如同困兽。

  有神明,在力挽狂澜。

  “那是……什么?”

  “海水倒灌回去了!!”

  “天哪——”

  ……

  這一刻,所有人都得到了救赎。

  只有他失去了陈美芳。

  那個失寡失孤,最后還要为天灾,为他這样卑鄙的小偷,失去生命的苦命女人。

  反而像他這样作天作地,偷了别人一生的恶人,還要苟活世间。

  他颤抖的捏住了刀锋,望向天宇,明知是迁怒,却依然无法遏制自己汹涌的眼泪,和胸腔横生的恨意。

  若世有神明。

  为何這样不公!!

  苏蕉晋升成了c级神明后,在现实世界中,神性能调动的神力更多了一些。

  虽然身份暴露,但宴无咎也沒把他怎么样,倒是天天给他送什么房产啊,名表啊或者是价值连城的宝石。

  倒像真的是在供着神一样。

  苏蕉還听說在他把豪车捐了之后,宴无咎又花了十倍的价钱把它们买回来了,然后再次放在了苏蕉的名下。

  苏蕉:“。”

  有钱人的脑子,不太能理解。

  系统一眼看破:“哼,真是诡计多端的人类,這是把最喜歡的东西放在您這,以后想要赖着您呢。”

  之后倒沒发生什么大事,只是某天宴无咎忽然找他。

  宴无咎:“今天陪我去见人吧。”

  苏蕉:“不想去。”

  宴无咎言简意赅:“「diamond」号,造价8亿美元,如果你陪我见他,這艘游轮归到你名下。”

  苏蕉:“……”

  苏蕉沒想到,要见的這個人就在這艘「diamond」号游轮上。

  這是重达138000吨的游轮,十分的豪华,有专门的乐队奏乐,除了他要见的那個人以外,宴无咎還邀請了很多名流,一時間觥筹交错。

  苏蕉上了船,就听系统提示,船上有潜在供奉者。

  苏蕉顿时不耐心陪宴无咎应酬,随便找了借口跑了。

  宴无咎也沒强迫他,随便他去,总归船已经开了,苏蕉也跑不到哪裡去。

  有人问起:“宴总,刚刚那位是谁啊。”

  宴无咎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内人。”

  他說的时候,眼神轻轻掠過了一边的祝墨许。

  祝墨许收回落在苏蕉身上的目光,抿了一口咖啡,对宴无咎微笑示意。

  ……

  苏蕉转半天沒找到人,稀裡糊涂跑到了后甲板上。

  海风习习,星光璀璨,他在甲板上看到了一個男人。

  男人一头长发,发尾被发绳简单的束起,他对着大海,身前摆着一個画板,苍白细瘦的手指捏着個油画棒,在涂涂画画,只是似乎是非常的不满意,画一张就撕一张,动作很是粗暴。

  他穿着单薄,身体似乎不太好,一直在咳嗽。

  似乎察觉有人看他,他放下画笔,侧眼看到了苏蕉。

  夜色深沉,苏蕉看不清他眼睛颜色,只在他狭长的桃花眼,和裡面微弱的星光。

  他本来是随意回头,却怔在了原地。

  少年穿着薄却昂贵的衬衫,站在甲板上,头发柔软,耳垂白石耳钉发亮,安静凝视某处的时候,眼裡仿佛盛着浅薄的琥珀光。

  苏蕉只是看他一眼,就走了。

  “就是他。”

  不远处,宴无咎结束了应酬,手裡拿着一杯红酒,倚靠栏杆:“我想要你画的人。”

  可是画师沒有理会宴无咎,他直勾勾的盯着苏蕉消失的方向,眼神定定的,手指微微发抖。

  ……

  苏蕉在外面转了几圈,沒再听到潜在供奉者的提示,就去厨房拿了点点心吃。

  小蛋糕做的软糯美味,苏蕉吃着吃着都快忘记這回事了。

  直到下了游轮,回去了,宴无咎都也沒提過要他去见的人。

  苏蕉在车上忍不住好奇,问宴无咎:“你想让我见谁啊?怎么沒见到?”

  宴无咎:“你不是见過了嗎?”

  苏蕉:“……”

  宴无咎:“「diamond」号。”

  苏蕉:“。”

  苏蕉:“那不是你的游轮嗎?”

  宴无咎不紧不慢的纠正他:“现在是你的游轮。”

  宴无咎:“而且船上有很多人。”

  哦,原来出去见人,真的是字面上见人的意思啊。

  回了别墅,苏蕉打开了自己的面板看了一下。

  姓名:苏蕉(苏娇);

  身份:天灾神明;

  神明等级:c;

  神力值:1200000/1200000;

  技能

  “天赎”

  等级:1;

  功能:利用神力稳住周遭不稳定建筑物体。(每秒耗费神力值1)

  “降世神明”

  等级:1;

  功能:在此技能下,您可在其他世界(除本世界)拥有3秒sss神无敌状态!

  ……

  道具:打火机。

  功德数:3000;

  供奉者:17306;

  潜在供奉者:100000;

  信仰值:3000;

  已拯救天灾世界

  地震类:【局部地震(f级)】

  【火山爆发(d级)】

  陨石类:【天外陨石(e-d级)】

  (附加称号:绝对信仰)

  雪灾类

  【局部雪崩(e级)】

  ……

  在苏蕉以c级神明的身份试探拯救了几個d级天灾后。

  系统不断暗示他,已经可以开始挑战c级天灾世界了。

  苏蕉也很想试试自己的能力,于是就让系统挑了一個c级天灾。

  但来到這個世界的时候,海啸和洪流已经迫在眉睫,他用狂风把海啸的劲头压了下去,但還是让海岸边缘的小镇子遭了灾,楼房坍塌,一片狼藉。

  這個c级的天灾世界的天灾是“覆于深海”

  系统:“這個世界海洋占地面积非常大,而且有大量冰山……因为气候变暖,所以都在融化。”

  系统:“本来冰山是缓慢融化,按道理,海水会慢慢吞沒陆地,但是因为被选中进了神明救赎计划,所以在80天前,冰山的時間被暂停了。”

  苏蕉:“神明救赎计划?”

  “在每时每刻,都不断有平行世界陷入毁灭和消亡。”系统:“大型世界的消亡会引发小型世界的连锁反应,就比如c级世界的消亡,会引发其他世界一系列d级天灾,所以为了阻止這种悲剧发生,在這种大型天灾世界在消亡前,我会将它列入「神明救赎计划」……”

  “「神明救赎计划」会让灾难发生的源头暂停,等待神明出手解决。”

  系统說:“但是這是有代价的,比如冰山被暂停了時間,停止融化反应,但是時間暂停结束后,在這80天内冰山会发生的融化反应,会在一瞬间进行——也就是說,冰山会在一秒内,全部融化。”

  苏蕉:“什么时候有的這個计划表?很久之前就有了嗎?”

  系统:“神明救赎计划是我在您进入d级神明后,将a-c级毁灭天灾世界从轻微到严重,从缓和到紧急程度列下的计划表。”

  “這沒有先例,是我擅做主张。”

  “那不是有很多很多的世界嗎?”苏蕉說:“我……”

  苏蕉想說,我做不到该怎么办呢?時間不够该怎么办呢?

  但他来不及多想,第二波海啸已然来临!

  這一波一波的海啸,来源于轰然融化成水,沉于大海的冰山。

  平静的大海因此而炸出巨大波澜,满溢的海水以一种恐怖的方式,要吞沒整個陆地!

  第一波苏蕉是直接用的风力,把海啸简单粗暴的刮了回去。

  但這显然治标不治本。

  系统来不及解释了:“殿下,不要走神,第二波要来了!”

  苏蕉察觉第二波来势汹汹,当即毫不犹豫,发动了「降世神明」。

  他不能在哀嚎凄然的灾民面前。

  赌自己c级神明的力量,能不能挡下這波海啸。

  他赌不起。

  在天灾降临的一瞬间,身为唯一的拯救者,他早就别无選擇。

  宴子谋,或者說宴怜。

  他在天台,摩挲着自己的手术刀。

  而在他不远处,海啸爬上天空,是比天台更高的高度。

  而在這覆盖天日的黑暗裡,他站在高高的天台上,看到了云端的神明。

  少年银发飞扬,赤足凌于天空之下,身上的衣袍烈烈作响,身周缠绕着只有神明才有的光辉。

  宴怜刀柄抵着自己的下巴,茶褐色的眼睛专注的凝视着少年。

  這次蕉蕉要怎么办呢。

  在精神病疗养院的那几天,只要睡過去,他就会被强行拉入天灾世界去。

  那些天灾世界有些只是找不到边缘的局部天灾。

  但每一個世界,苏蕉都会出现。

  他会隐晦的,藏匿于云端的,拯救一個一個即将毁灭的世界。

  而宴怜在一次次的被动卷入后,也渐渐发现了一些潜在的规则。

  比如,每個被拉入天灾世界的人都会被「神秘力量」给与一個符合天灾世界的「设定」。

  比如陨石天灾,他的身份是「医生」。

  這些设定就像cos一样,给他换一层皮,让天灾世界的人认为他是這样的人。

  但這层「设定」也只是「设定」而已,浅薄的一戳就破,只要仔细一查,就会发现他是個并不存在的黑户。

  但只要他不說,沒有人会仔细查。

  這些「设定」在有些天灾世界用处比较明显,但有些小型天灾世界毫无作用。

  他们這些拥有设定的人,被那個奇怪的童声,称作「玩家」。

  而在规则之外,他发现与其他玩家不同的是,他可以得到一些不同的优待。

  尤其是在他伤害「玩家」后,他会根据伤害的程度获得经验值,经验值被称为「供奉经验值」。

  而经验值多了,他可以预感到自己会出现在什么样的天灾世界。

  又比如,他会朦胧的预感到……天灾世界裡,会出现什么样的「玩家」。

  有关玩家的规则,宴怜基于前几次的经验和实验,整理了一下。

  1「玩家」拥有设定;

  2「玩家」一般来自他所在的现实世界。

  3「玩家」在天灾世界沒有真实身份,是個黑户。

  4只要天灾顺利過去,「玩家」无论在天灾世界受到多么离谱的伤害,回到现实世界后就会马上复原。

  5「玩家」在天灾世界死亡后,会在现实中死亡。

  基于玩家的這五项原则。

  在宴无咎出现在病房之前,宴怜一直在探索梦裡的「天灾世界」,并且把這個世界当成了屠戮玩家的游戏场。

  只要「玩家」在天灾结束之前,残留着最后一口气,就足够了。

  而伤害玩家让他积累了足够的供奉者经验,最后得到了一個「手术刀」的称号与身份。

  并且在得到称号后,那個童声机械音告诉他,他可以向某個存在祈祷,获得某种力量。

  他可以借用這份力量,選擇某個人,成为天灾世界的「玩家」。

  而在他恍然之后,宴无咎告诉他,苏苪雪绑架了苏蕉。

  宴怜无法忘记宴无咎的表情。

  男人英俊的脸上是深深的讥嘲与傲慢。

  “你是供奉者又怎么样呢?”

  他语调不紧不慢,偏偏一字一句听起来都像锋利的刀,扎在他心口:“不過也是只什么都做不了,只会嚎叫的困兽罢了。”

  宴怜想。

  他怎么会是困兽呢?

  他不是的。

  他可以選擇苏苪雪成为「玩家」。

  让他体会一下痛不欲生的滋味。

  但是,這场表演,要有观众才行。

  所以他对哥哥露出了浅浅的微笑,“哥哥最近总是失眠吧。”

  宴怜:“要好好睡觉才行哦。”

  在宴无咎从疗养院走后,宴怜如往常般吃了自己藏起来的安眠药——只是這次吃的量格外多,他会沉睡很久很久。

  而他沉睡時間的长短,基本决定了他在天灾世界的時間。

  简而言之,睡的越久,到天灾世界的時間也就越早,离天灾发生的時間点,也就越远。

  在他抵达天灾世界后,化名宴子谋,利用原来世界的经验,联系到了黑市,在黑市做了几场手术赚到了几笔巨款。

  他在国外的时候经常做這样的事情,在地下拳击馆做黑医师,给人做手术,只要手艺,不需要身份证明。

  带着巨款,他买下了汽油和一处偏僻无人居住的小木屋。

  之后,他用从机械音那裡得来的颂词,在木屋裡向他美丽的神明祈祷——

  他在脑海裡勾勒,想象着苏蕉的模样,于是私欲开始生长,连祈祷都无法变得纯净。

  “尊贵的,伟大的,徘徊于彼世的神灵——”

  他轻轻的念着每一個字,“立于百万天灾之上,您当拥有数以万计的尊名。”

  “您当受无上赞誉,当受无尽财富,当受万千爱意,世间美好不足衬托您的美德,凡人之语不能称赞您的慈悲。”

  “得您垂怜的信徒宴怜,愿背负天灾之厄,向您窃取一份恰到好处的幸运,惩治渎神的罪者——”

  他在准备好的地圖上,在海岸画了一個圈,向神明的力量示意是在「此处」。

  他希望苏苪雪出现在這裡。

  他是神明的供奉者,相当于上帝的天使,這個身份本身就包含着力量,只要祈祷,那么天灾神明一定会眷顾他——即使苏蕉本人毫无意识。

  這是一种基于「神庙」之外,从神明那裡「窃取」力量的一种方式。

  当然,這是被容许的,专属于供奉者的祈祷方式之一。

  宴怜果然等到了他茫然的客人。

  他引诱他,欺骗他,在他昏迷后一边漫不经心的计算他醒来的時間,一边划伤了他的脸,每一刀都很用心。

  宴怜记得,燃烧的火柴掉进汽油裡的时候,冲天而起的火光很美丽。

  苏苪雪浑身是火冲出来的景象也很刺激。

  他在买下的海边别墅裡不紧不慢的欣赏车碾過苏苪雪时对方刺耳的尖叫。

  当然,他沒有打算杀死他。

  他不爱折磨人,只是觉得苏蕉经历的痛苦,为什么苏苪雪不能好好活着,经历一遍呢?

  身为一個精神病人,他无法对苏蕉经历的痛苦感同身受很正常,苏蕉可以原谅宴怜,也可以不原谅,這不重要。

  不過为什么苏苪雪身为一個正常人,也不能理解苏蕉呢?

  真是不可原谅啊。

  做到「理解」這件事很简单,只要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对方身上,這样,再无情的人,一定会理解這样的痛苦吧。

  宴怜为自己做的一切非常满意——虽然他唯一的观众,可能不那么认为。

  绑来宴无咎只是碰巧,但也是非常有意思的收获。

  宴无咎刚来到天灾世界,還昏昏沉沉的时候就被他一闷棍带走了。

  他不是一個不记仇的人,即便那是哥哥。

  所以白天他是宴子谋,晚上回去后就给被铁索捆住的哥哥喂盐酸舍曲林。

  那是他天天会在疗养院会吃的药,一开始吃的时候副作用会很大,会控制不住的手脚颤抖。

  “哥哥被拒绝了,心情一定很不好吧。”宴怜說:“心情不好就要吃药呀。”

  宴无咎肩部到手部的肌肉狠狠绷起,却還是控制不住的战栗,他盯着宴怜,墨茶色的眼睛藏着寒冰。

  宴怜温柔的說:“在這個世界结束的时候,我会天天监督哥哥吃药的。”

  宴怜:“心情愉快,才能健健康康的啊。”

  “啊,我還想起来。”宴怜說:“我在现实世界還被哥哥关在疗养院呢,我這么对哥哥,哥哥睚眦必报,肯定不会放過我吧。”

  宴无咎一言不发。

  “可是我又很舍不得哥哥。”宴怜缓缓的拿出了一把老式的左轮「木仓」,指着宴无咎的眉心,“念在哥哥照顾過我……”

  “所以我們来玩一個很老旧的赌博游戏吧。”

  “這把木仓裡面可能有一颗子弹,也可能沒有……”

  阳光透過窗户,照在宴怜茶褐色的眼睛裡,他眼睛弯弯如月牙:“這颗子弹就像可爱的小兔子,它有很多很多的兔子洞!哥哥什么时候会找到它呢……”

  “希望小兔子藏好。”

  他对着宴无咎的眉心,缓缓扣动了扳机:“不要被哥哥发现啊……”

  “哥哥在发抖呢……一定是怕的要死了吧……哈哈哈。”

  宴无咎遏制住因药效而发抖的身体,冷冷的望着宴怜,他并不害怕。

  “阿怜。”他缓缓說:“我不和你赌。”

  宴怜一瞬收敛了笑意,冷冷的說:“這可由不得你。”

  “砰——”

  ……

  回忆结束,宴怜望着半空的神明,以及扑過来的海啸,眼眸弯弯,像融融的太阳。

  他想,哥哥一定很希望看到這個景象。

  他的神明,在勇敢的拯救世界。

  但很可惜。

  宴怜的眉眼阴郁下来。

  蕉蕉是他一個人的。

  谁也别想和他抢。

  天台之下,人们更是惊慌失措,他们有些人竭尽全力的尖叫。

  “又来了——又来了——”

  “救命啊!!”

  “妈妈……妈妈你在哪儿……”

  “我奶奶,奶奶還在屋子裡,她下不了床,呜呜呜大水要来了,谁来救救她——”

  “救什么救——我們都会死在這!!”

  “天上不是有神……嗎?”

  “我有听到那個声音……說他是神,他可以救我們!!”

  “還是别把希望寄托在奇怪的东西身上了吧——”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那么倒霉……”

  “這個世界上沒有神!如果真的有神……为什么我的家人会那样凄惨的死去……”

  “为什么我們会遭遇這样凄惨的事!!”

  “沒有人能救我們……已经完蛋了。”

  “等等……”

  ……

  然而就在這個时候,细细的冰霜落下来,摔在宴怜的校服上。

  竟似云结成了冰,从天空中铺天盖地的跌落。

  人们茫然的抬头。

  “下雪了……”

  本应铺天盖地砸下来的水并沒有落下。

  落下的,是细碎的冰雪。

  仿佛一下竟从穿着短袖的夏日,過度到了恐怖的冰河世纪。

  所有人都看到,那本应砸下来的,朝着他们怒号咆哮的海水,竟然结成了凝固而坚实的冰!!

  “被……冻住了?!”

  众所周知,海水的冰点要比淡水更低。

  然而那巨大海峰却又真的凝成了高如山岳的冰峰,朝着他们的方向铺天盖地的弯曲。

  它竟实实在在以海水的形态,成为了永远被固定在了那时那刻的无边寒冰。

  而在這顶天的山岳边缘,少年身上衣袍仿佛被冻住,金色的眼瞳像是燃烧的火焰,可是浑身的气息却冷的如同山巅上终年不化的冰雪。

  所有的声音都在此刻沉默。

  无人不为此神迹震撼。

  不知過了多久,才有人哆嗦着說。

  “神……神迹……”

  “天哪……”

  “神……是冰雪之神降临了!!”

  “跪下,快跪下,救命,神啊救救我們!!”

  ……

  苏蕉浑身散发着寒气,在他视线所及之处,一切都被冷硬的冰雪覆盖。

  那是恐怖的凄寒。

  然而大海不会這样轻易臣服,因十几万立方公裡的冰山融化而满溢的海水如同恶魔的爪牙,再次掀起更高的浪潮,誓要将陆地這片甜美的糕点裹入腹中!

  沒有人见過那么高的海啸。

  像是大海爆发的怒火,掀起的水幕竭尽全力的愤怒冲上天宇,几十万立方千米的海水轰然压碎了之前凝成的寒冰高山,海水裹着碎裂的坚冰,气势汹汹的扑向微小的神明,与脆弱的城市。

  席卷而来的海水,宴怜甚至感觉到了冰冷湿润的潮气,以及提前击来的破碎冰棱——“救命啊——”

  -“塌了塌了啊!!”

  -“我不想死……”

  -“我恨你。”

  -“完蛋了,這次是真的完蛋了吧……哈哈……”

  -“我想活下去,我還有亲人……神啊……求您——”

  各种各样的情绪,各种各样的声音。

  悲伤,愤怒,恐惧,绝望,似乎就是潘多拉魔盒被打开后的人间万象,這些情绪拧成一股绳,狠狠地勒住了苏蕉的心脏。

  他们在等他给他们希望。

  苏蕉金色的眼瞳垂下,睫毛缓缓结起雪白的冰霜,整個人如同与暴风雨对抗的海燕,神力翻涌,无边寒气滚滚而出!

  在卷着坚冰碎片的海水即将落下的瞬间。

  c级神明的体质和過亿的神力值,加上「降世神明」的技能加成,即使有着双倍消耗,也让他拥有堪称翻云覆雨的力量!

  但是,還不够……還不够!!

  “滋啦……”

  是水被冻结,被重力撕扯,化作冰从内部皲裂,又被寒气贴紧的声音。

  宴怜一动也沒有动。

  而在他身前不過三公分的地方。

  冰棱最尖锐的地方直直指着他茶褐色的眼珠。

  但凡再迟一秒钟,那水落入他眼裡,他的眼睛也许会和海水一样,冻入冰棱之中。

  而他透過无数剔透的冰棱,看到神明如同断翅的飞鸟,卷着漂浮的碎冰白雪,直直跌落云端。

  而在另一边。

  高高的山头上,长发的男人拿着画笔,在纸上沙沙作画。

  那是一半被冰雪凝固住的海啸,浪尖還似乎在狰狞的咆哮,白衣银发的神明在暴风中,如同脆弱的海燕,即将被吞噬。

  他下笔寥寥,然而每一笔都勾出了海洋与神明之间勃发的张力。

  终于,他怀着隐秘的激动与期待,开始勾画那位神明的细节——环绕着冰霜的飘扬衣袂,耳垂珍珠下飞扬的流苏,微微侧目时灿如黄金的眼瞳。

  对视的那一瞬间,他心脏巨震,大脑的疼痛和颤抖几乎让他耳朵嘶鸣,吐出血来。

  ——不可直视神。

  然而他强忍着剧烈的,无可忍耐的疼痛,哆嗦着唇,依然死死盯着祂。

  祂独自面对震天撼地的海啸,眼瞳凛如冰雪,是遥不可及的孤勇。

  然而男人似乎不是很满意,他捂住胸口,用力咳嗽了几声,微带战栗的指尖划過神明灿金色的眼瞳,狠狠撕掉重画。

  太遥远了……祂立于天上——太遥远了。

  寒潮袭来,他抬眼,却看到神明从云端跌落——

  那一刹那,他怔住了,狭长的眼裡爆出了光,他颤抖着拿起笔,如同病入膏肓垂死者的回光返照。

  他的手指带着笔尖在纸上跳舞,带着卑鄙的奢望与渴求。

  這個世界上太多人希望神明站在天上,孤高勇敢,守护苍生。

  但即便在這样燎燎恐怖的天灾之下。

  他隐秘又卑鄙的希望神明跌落凡俗,流年无尽,从此困在他笔下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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