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養崽第二十七天
聞闕瞥一眼，連是什麼酒都沒看清，便已經開口了:“這個是泡魚肚的。”
簡池嘶了一聲,趕緊將平板塞到了聞闕的手中,小聲道:“我夠了，我喝不了那麼多，你們要是想喝的話自己點。”
聞闕不太愛喝酒，何況他等會兒還要開車將簡池送回去。
目光轉向齊苻明，聞闕都未開口,齊苻明便做了個達咩的手勢。
餐桌上一共三個人,只有一個人在喝酒。但是對於喝酒那位而言並不覺得無趣,等到菜都上齊了,工作人員才端着托盤走進來,濃郁的果香很快便將整個包間都裝滿了。簡池用力嗅了嗅，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的。
“怎麼都開着？”齊苻明看了眼，托盤裏的酒都用玻璃瓶裝着，但蓋子已經被去掉了，顯然是爲了防止用餐的客人退酒。嘖了一聲，默默將這家餐廳寫入黑名單,齊苻明用手碰了下聞闕的手臂，動了動嘴脣:“你要不要看着點？”
聞闕擡起眼眸,道:“先放一瓶在這裏。”
工作人員點下頭應了聲好，反正酒瓶子都被打開了,即便客人喝不完也是要付錢的，放哪兒都無所謂。但他剛要轉身離開，就聽簡池喊住了他。循聲看去，坐在窗口的青年生了一張格外漂亮精緻的臉,膚色瓷白，眼眸在窗外陽光的折射下彷彿透着幾分蘊藍，像一顆完美無暇的寶石。他愣了愣，微笑着問:“先生？”
“不用這麼麻煩了，你直接都放這裏就行，我喝得完。”
工作人員:“好的。”
聞闕:“……”
齊苻明:“……”
齊苻明湊到聞闕的耳邊，低語:“我覺得你可能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你最好祈禱簡池今天能安安穩穩地走出餐廳，否則我懷疑簡知川可能要舉着刀衝過來砍死你。”
聞闕沒說話。
三個人坐在一張餐桌旁就顯得特別寬敞，聞闕坐在簡池的斜對面，兩人之間隔了一段距離。但此刻，他多看了兩
眼簡池手邊那一個個的玻璃瓶，在一瞬間的沉吟之後果斷換了位置，緊靠着青年坐在了他的身側。
身旁突然多了一道陰影以及若有若無的壓迫感，令簡池立刻擡眸看去。他眨了下眼睛，似乎有些疑惑聞闕的動作，拎起酒瓶試探的問了一句:“怎麼了？你也要喝嗎？”
聞闕:“沒，我看你喝。”
簡池哦了一聲，絲毫沒覺得這話有哪裏不對勁。他將酒杯裏深色的液體倒入玻璃杯中，輕輕抿了一口，果酒入口微澀，但葡萄的味道卻很快壓過了這道澀味，屬於果酒的甜香很快席捲整個口腔，好喝得簡池恨不得將魚尾巴放出來。
他眯起狹長的眼眸，又趕緊倒了一杯其他口味的。
幾次下來每種酒都被嘗過了，等他再次拿起酒杯時，手背被聞闕的手按住，擡眸看去，只見聞闕已經逐漸變成了兩個，最重要的是他的腦袋還在不停的晃動，看得簡池有點煩。他皺起眉，手從聞闕的手下抽出來，啪嘰一下拍在了聞闕的臉上。
巴掌聲響起來的那一刻，整個包間都變得安靜了。
齊苻明夾着一筷子魚肉剛往嘴裏塞，魚肉堵在嘴邊，他呆滯地望着眼前的一幕。簡池和聞闕都各自側着身體相對，簡池那張漂亮的臉上寫着滿滿的不開心，他的手抵在聞闕的臉上。而男人目光冷淡，眼中雖看不出什麼情緒，可以齊苻明對聞闕的瞭解，聞闕應該生氣了。
這……好端端打人幹嘛呀！
齊苻明生怕聞闕發火，趕緊放下筷子正要將簡池拉回來，卻突然看到簡池笑了一聲，眯着眼睛道:“這不就不動了嘛。你晃得我頭好暈啊，你別動，你就這樣，你這樣好看。”
齊苻明:“？”
頭頂緩緩冒出一個問號來，齊苻明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心中好像有了答案。
原來，是喝醉了？
他低頭一看桌上的酒瓶，基本上都還是滿的，剛纔簡池真的只是稍微嘗試了一下味道而已。
齊苻明:“……”
就這酒量還想要喝茅臺呢？
齊苻明不斷在心裏嘟囔着，默默擡眸看了眼聞闕。卻罕見地瞧見聞闕臉上似露出了一種名爲無
奈的神色，他將蓋在自己臉上的手掌按了下去，又將手背往青年的臉上一貼。手背上果真染上了滾燙，而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那張瓷白的臉蛋上也終於隱隱浮現起了一片一片的紅霞。
果然還是喝醉了。
“你又喝醉了。”聞闕戳穿了一個很殘酷的事實，“你不適合喝酒。”
簡池滿腦子都暈暈乎乎的，隱隱約約之中只聽到了幾個關鍵詞:你不能喝酒。
憑什麼不讓他喝酒？
他有錢他可以自己買！
簡池板着臉，表情逐漸變得不善。
然而視野範圍之中聞闕的身影卻逐漸朝着一邊倒去，他下意識的伸手撈了一把，卻撈了個空，嘴裏還嚷嚷着:“你怎麼又歪了。”
聞闕冷漠的望着已經快要從椅子上滑下去的青年，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領輕易將他提起重新放到了椅子上。目光掃過包間內的各類物品，尋思着有沒有繩子可以借用一下，把簡池綁在椅子上就不會倒下去了。但很顯然，這種想法肯定是不現實的。
又不是什麼玩情趣的地方。
但好歹簡池的身體暫時性的擺正了，他皺着眉，有些不大爽快:“我要喝酒。”
“你喝很多了，已經喝醉了。”
“你好煩，你們小龍人就和那頭金龍一樣，好討嫌！”
聞闕:“……”
與聞闕的無奈和無語相比，一旁正盯着這對男男瞧的齊苻明卻在此刻愣住了。他像是有些不確定的，伸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然後將身下的椅子挪到了簡池的身邊，試探着問:“簡池你剛剛說什麼？金龍？”
簡池眨了下眼睛，聲音含含糊糊的:“金龍？什麼金龍啊？”
齊苻明聞言瞬間鬆了一口氣。
嗐，他就說是自己聽錯了。
結果下一秒簡池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哦，你說深淵那條金龍啊？他好討厭啊，他耍我，然後被我打了。你看過我打架嗎？我打架可猛了，誰都打不過我。不過我好久沒打架了，你最近有看到那條金龍嗎？我好像很久沒見過他了——”
有多久呢？
記不得了。
反正就是很久了。
齊苻明
人已經傻掉了。
他神情恍惚地擡起腦袋，用不甚確定的嗓音問聞闕:“聞哥，我聽錯了嗎？簡池說的是深淵和金龍對吧？應該不是咱們遊戲裏的那個深淵吧？不對，我們是說起過深淵和金龍的，還爭論過金龍和人魚哪個更厲害呢。”“當然是我！”一旁擠進來一個毛絨絨的腦袋，簡池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就是墜叼的，深淵人魚yyds！”
齊苻明:“？”
聞闕伸出一隻手將齊苻明的腦袋推開，又見簡池似乎覺得腦袋很重，下巴搭在餐桌上皺着眉。注意到他的動作以後，簡池歪了歪腦袋，伸手一拽他的衣服，問他:“小龍人，我厲害還是你厲害啊。肯定是我厲害，我從小就可以跟異種打架了，他們都打不過我。”
齊苻明:“？”
聞闕抿了抿脣，淺聲嗯了一下:“你最厲害。”
隨即話音一頓，又一轉:“但是你現在困了，睡一覺，等會我把你送回去。”
“不回去。”腦袋往下一墜，直直栽進了聞闕的懷裏，他蹭着聞闕的胸口，問他，“你好眼熟，我上次是不是給你看魚尾巴啦？我的魚尾巴好看嗎？是不是比你的龍尾巴好看？”
“我沒有龍尾巴。”
聞闕面無表情、冷聲回覆。
雖然他和金龍融合了，但他現在還是半個人。
儘管一些屬於龍的特徵會跟隨着性格和情緒的變化在他身上浮現，但遠遠沒到被同化、或者說被佔據的地步。如果哪一天他長出了龍尾，就意味着是他再也不是聞闕了。
那時候他也不再是個人了。
簡池愣了兩秒，心想這小龍人怎麼連龍尾巴都沒有啊。
這是條和大衆印象不同的小龍人。
有點像他們家白檀。
迷迷糊糊想起白檀那小孩兒的時候，簡池心中那股疼愛和同情的情緒立馬就爆發了。他拉過聞闕的手，在男人猝不及防間一把按在了自己的尾椎骨上。
手掌落下的那一刻，聞闕整個人都懵了。
本來就是春夏交替之際，天氣日漸炎熱起來，簡池今天的穿着也很隨意，長袖長褲，但薄薄的布料完全無法擋住掌心下的觸感
。聞闕繃着張臉，不等他抽回手，簡池已經往後看去，不停地開始找起了尾巴。
找了半天，都沒發現尾巴。
“怎麼我也沒有尾巴了？”他拽着聞闕的衣服，急得都快哭出來了，“我的尾巴呢？”
齊苻明在渾渾噩噩之中聽到這麼一句話，目光劃過青年和聞闕此刻曖昧的姿態也不覺得有什麼了，他聲音幽幽道:“你沒有尾巴，你只有兩條腿。”
隨即又自顧自道:“對，你是人啊，你只有兩條腿。一定是我想得太多了，我去洗把臉冷靜一下。”
說完也不等聞闕和簡池有什麼反應，轉身咻一下就衝進了包間內的洗手間。
齊苻明是離開了，但他留下的那一句‘你只有兩條腿’卻如同魔咒一下不停的在簡池的耳邊徘徊，循環了整整十次，簡池終於想明白了——
爲什麼他的魚尾巴找不到了？
因爲變成腿了呀！
簡池的眼睛像是在一瞬間變亮了，但僅僅只是這麼一個表情便讓聞闕感到了不對勁。男人心頭驀地涌起的一絲不好的預感，下一秒這種預感便徹底靈驗了。
只見簡池穿着的長褲在頃刻間碎成了碎片，布料亂飛落在地面上，那兩條白修長的腿筆直漂亮，一瞬間幾乎要晃花聞闕的眼睛。這是聞闕第一次感受到一種怪異的感覺——原來看一個男人的腿，都能讓他心臟狂跳。
聞闕並不認爲這是種正常現象。
以往在學校裏的時候，同宿舍的室友時常只穿着到大腿的運動短褲，甚至連聞闕也這樣穿着打扮。那時他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嗎？並沒有，因爲太正常不過了。
就像簡池自己說的，以前去游泳館的時候大家都只穿一條短褲，僅此而已。
聞闕臉色繃得很緊，他抿着脣冷聲問懷裏的青年:“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簡池當然知道。
他要給沒有龍尾巴的小龍人看魚尾巴。
修長筆直的長腿在一剎那迅速變成了白金色的魚尾，漂亮的鱗片覆蓋在尾巴上，透明薄紗的尾鰭在地面上輕輕一拍，肆意揚起，他得意地朝着聞闕甩了甩自己的魚尾，眼中都帶着光:“怎麼樣，是不是超級超級超級
好看的！”
聞闕:“……”
聞闕真的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不是在遊戲內，簡池會如此肆無忌憚得露出屬於非人類的尾巴來。
儘管這一眼真的非常驚豔。
他敢肯定簡池一定是他見過最美麗的人魚……或者說，是他見過最美麗的生物。
但——
這一幕舒適有些猝不及防。
同時感到猝不及防的還有齊苻明。
齊苻明好不容易往臉上潑了兩把冷水冷靜下來，望着鏡子裏的人告訴自己着實是想多了。
擦乾淨臉，調整了一下心情終於推開了洗手間的大門。
剎那間，整個人呆滯。
他、他看到了什麼？
他看到簡池靠在聞闕懷裏……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簡池的下半身是和安安一樣的魚尾！儘管顏色完全不同，可、可這分明說明了簡池他不是個人。
齊苻明:“……我艹，我果然還是喝多了。”
聞闕擡起眼眸看他:“你喝的是水。”
齊苻明差點炸毛:“那我怎麼可能看到簡池長了條那麼大那麼大的尾巴！還是說我其實還在遊戲裏？”
聞闕:“……”
他抿了抿脣，反問:“剛認識簡池的時候，你不就在問我簡池會不會是深淵裏回來的嗎？現在可以確定了，你爲什麼是這種表情？”
“這他媽能一樣？我以爲他是人！”
聞闕:“不一樣嗎？你覺得我現在算個人嗎？”
齊苻明瞬間啞然。
他擡起手堵住了聞闕接下來的話:“好了你要說什麼我都知道，我就是覺得很離譜，你等我再去洗把臉，洗完臉我再回來。”
說着立馬往將洗手間方向走。
然而走了兩步，魚尾啪嗒一下甩在了他的腿邊。
齊苻明:“……”
他看了兩眼，又看了兩眼，悄悄伸出了手。
聞闕的目光瞬間盯緊:“你不是去洗手間？”
齊苻明:“……哦，哦，對。”
作者有話要說:小齊:哦，對對對對，我要去洗把臉冷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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