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打服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少人同样如此,强烈的反差還沒扭過他们的意识,直到李凌倒飞而回,在空中画過一圈,硬是落地拖行几米,周围才响起一阵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這……”
“天呢,我沒看错吧。”
“就一拳嗎?”
随着围观人的眼神落在身上,李凌脸上腾的如火烧红了起来,一股羞怒窜上天灵。
如果以他平时的冷静,可能已经意识到什么,但判断与决策,在此刻因愤怒变得模糊而扭曲。
他吞咽掉嗓口的腥甜,怒吼着就要再次上前,然而抬头之际,眼前却失去了裴天保的身影。
嗯……?
与此同时,一個巨大的黑影将他笼罩,裴天保已悄然来到身前。
李凌大惊,仓皇出手,一拳灌注全部气血。
太慢了,太慢了。
面对這一拳,裴天保不慌不忙,左手推出,在接触的一刹那,肌肉抖动,贴着手腕旋转,扭曲,攀附,左臂如一條灵活的蛇缠在了李凌的右臂。
接着力由根生,左手抓他右臂,转身,弯腰,一记凶狠的過肩摔,将李凌暴扣在地。
地面响起一阵轰鸣。
饶是练過皮肉,李凌也被摔得不轻。
好在沒有昏死過去,就在他要做出反应的时刻,裴天保的脸倒着出现在他面前,沒有开口,眼神中只有冰冷的轻蔑。
是对他人格的无声践踏。
這道目光,比杀了他還让他难受。
冰冷的眼神,仿佛在告诉他,你口中的天赋和骄傲,在我面前,一文不值。
李凌睚眦俱裂。
接着裴天保就以這半蹲的姿态,右臂如炮架拉开,对着李凌的脑袋捶了下去。
如此迎面一拳,恐怕头颅当即就要被打的稀烂。
在這一刻,李凌清晰的感受到裴天保的杀意,他慌了,彻底害怕了,求生欲让他顾不得体面,下意识的像被挨打的小孩子一样,抱头缩身,整個人匍匐成团缩在地上。
然而等了几秒钟,预想中的拳头沒有落下。
他颤抖着打开手,依旧是那张脸,只不過此时眼神戏谑,默不作声的盯着他。
他~在戏弄我!
愤怒,羞耻,恐惧,恨意,杂糅的情绪让李凌感到前所未有的耻辱,裴天保這无声的一拳,打碎了他的尊严和骄傲。
裴天保沒再理他,嘴角翘了一下,转身离开。
他又不能真的宰了李凌。
“他……突破了。”
“对,他突破了,洗身成功。”
直到此时周围人才意识到真相,這個被他们嘲讽“努力无用”的家伙,這個起早贪黑只会苦练的家伙,這個沒人看好的家伙,靠着自己的努力,他——真的突破了。
李姐呆呆的站在人群中,所有的骄傲随着李凌的倒地,荡然无存。
一如那些曾对裴天保的苦练不屑一顾的人,在此时哑口无言。
“王五的侄子”们什么待遇,他们都清楚,即使這样,依旧被他突破了,谁再說努力无用?
還未突破的那几名学员,此时都向他投去羡慕的目光。
這就是武堂,用实力证明一切。
“小心!”
人群裡突发出一声预警,李凌不知何时起身,竟从背后攻向裴天保。
他状若疯魔,眼睛血红,左手四指握拳,大拇指如鹰爪,带着一股劲力,点向裴天保的侧边太阳穴。
這是一记杀手。
他要杀了這個侮辱自己的泥腿子!
這股力道很特殊,如此近距离下,裴天保感觉到时,那一指已经点下,好在他的肌肉经過洗身,更加灵活,千钧一发之计,侧头躲過,却也被在脸上划出一道血口。
偷袭,杀招。
皆是武堂弟子交手的大忌。
他那一击想杀我!裴天保勃然大怒,背部肌肉开阖,猛地转過身,如野兽扑向对方。
“对方先动手,危及我方生命,此时還手,紧急避险,属于正当防卫。”
思路清晰,合情合理。
危险危险……
然而就在這一瞬间,裴天保心生警兆,直觉让他强行止住身形。
接着眼前一花,一前一后两道人影迅敏的穿過人群,一人落在李凌身前检查伤势,另一人挡在裴天保面前,眯着眼睛笑呵呵的看着他。
李超和武直。
同时武直无声的动动嘴,裴天保看懂了:适可而止。
他皱着眉,虽然小胖子武直笑眯眯,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自己再上前,他会对自己出手。
這种感觉让他升起一股愤怒。
新学员破坏规矩他们沒出来!
组员被侮辱他们沒出来!
李凌挑衅沒出来!
甚至李凌偷袭起杀心沒出来!
然而此时他们却站出来了,告诉自己“适可而止”。
裴天保眼中闪动精光,几秒钟后,深吸了口气,感谢前世的职业,让他越是愤怒,越是冷静。
现在不是翻脸的时机,他看了一眼小妹,至少今天动手的目的达到了。
“扣罚李凌三個月的花梨汤,散了。”
束发的陈浩东慢悠悠从人群走出,轻飘飘的丢出一句话。
随即他歪头对着裴天保上下打量了一番,兴味索然的說了句:“突破了,可惜气血太差,差点意思。”
得到陈浩东的肯定,众人才相信,裴天保是真的突破了,从而也解开疑惑,为什么裴天保突破他们都沒有感知,原来是气血太弱了。
对于李凌,花梨汤是可有可无的东西,這個惩罚,更多是做做样子。
而对于裴天保的评价,极低。
人性就是如此,羡慕和嫉妒只在一瞬间,已经有人眼神玩味,毕竟气血低,就代表着后面突破二次洗身遥遥无期。
武者身如铜炉,柴薪不足,终有燃尽的一天。
洗身也有强弱,看来苦练還是有极限。
众人已散去练功,李超带走了李凌,武直笑着恭贺一声,将涂天叫了過来,让他给裴天保讲讲洗身弟子的待遇。
“涂天哥哥好。”
小鱼乖巧的问好。
“小鱼真乖,你哥這回是长脸了。”
涂天笑着给了裴天保胸口一拳,“什么时候突破的,怎么不告诉我。”
他是真心实意为裴天保高兴。
尽管接触的時間不长,但他能在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一种莫名的自尊和要强。
如果突破失败,裴天保就要被迫离开,到时候以他的性格,两人以后肯定沒法再见面了。
“這回好了,突破一次气血,只要你再安心巩固半年,就算過不了二次,满血的一次洗身,也能在镖局谋個差事。”涂天笑道。
“我二哥一定能继续突破。”
小鱼握着拳头,一脸肯定。
“哈哈,好,你二哥棒,今天我請客,咱们找個馆子庆祝一下,顺带给你讲讲洗身学员的福利。”
“好。”
裴天保沒有再拒绝,他也想知道洗身后,可以从镖局拿到什么资源。
等他回過头,地上的东西已经归了原位。
李凌那组新学员也老老实实的回到自己位置练功,不是所有人都有李凌那样的底子,对于突破的裴天保来說,也是他们仰望的存在了。
三人找了辆马车,直入城北,今天有小鱼在,涂天在天街坊找了一家很正经的馆子。
三人在楼上临窗的位置坐定,涂天熟练的点上酒楼推薦菜,小鱼则趴在边上,瞪着大眼睛,满眼好奇的望着下面的车水马龙。
城北的几十個坊,依然保持着秩序和繁荣。
对于泥泞坊,這裡就是天堂。
裴天保忽然很感慨,小鱼的童年就是泥泞坊,是熟练到让人心疼的背着比身体還大的包袱挨家挨店的收衣服,是洗不完的被褥,是一下雨就泥泞不堪连行走都费力的街道,是给哥哥们缝缝补补的日子。
他忽然低下头,紧了紧羊角辫上的红布條,轻抚着小鱼的头,温柔說道:“二哥送你去上学好不好,咱们以后离开這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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