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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作者:武小墨
“是林家传媳不传子的翡翠,你如果喜歡,我就拍回来给你。”

  夏兆柏說出這句话的时候,他心裡想的是什么我不得而知,但他的眼中,却透着說不出的温柔、隐约的期待、不知原因的执着,還有目标明确的坚定。這些糅杂在一起,令我瞬间有种說不出的奇怪感觉,仿佛在這一刻,他借着這句话,在說着另外一些什么。這另外一些什么,不仅是我想知道的,却也是他亟待我去明了的。

  我摇摇头,将這种奇怪的感觉排除出脑,它太危险,令我霎时有与夏兆柏惺惺相惜的错觉。我垂下头,继续将面前那本《神曲》翻得哗啦乱响,漫不经心地說:“谢谢,我不喜歡收藏女式首饰,也不懂鉴赏翡翠這种东西。”

  “去看看无妨,那挂翡翠项链,当年我见過林夫人戴過,颗颗翡翠都是极品货色,串在一块极为难得。也许你看了会喜歡呢?”夏兆柏又将手搭在我肩膀上,不动声色地揽住我,微笑着說:“就算不看翡翠,也有很多其他东西看,对了,這一次有对明代的炕桌屏风,你不是很喜歡那种东西嗎?”

  “喜歡不一定要买,”我合上书,淡淡地說:“不過我沒去過拍卖行,会有很多人嗎?”

  這听在夏兆柏耳裡,立即被解释成我假装平淡,却掩盖不住内裡的跃跃欲试。他笑了起来,揽紧了我,贴着我的耳朵說:“应该会,但沒关系,我有专门的投资经纪,看中什么,让他举牌就行,我們只在一旁的贵宾室看就好。”

  我抿紧嘴唇,默不作声,任由他拉着我的手出了门。九月底本港的阳光仍然很强,一出空调房,竟然有种瞬间皮肤被灼伤的错觉。门口他的助手保镖司机几人早已候着,见他出来,也不多话,立即有人训练有素地开了车门。我不与他谦让,自己先坐了上去,夏兆柏随后坐在我旁边,仍旧拉了我的手,对司机微笑說:“走吧,去拍卖行。”

  他大概已安排人先行到了地方,我們一停车,便从裡面跑出西装革履几人過来殷勤迎接。夏兆柏先下了车,在众目睽睽之下,风度翩翩地迎我下车。他虽与我未有肢体接触,但那样神情举止,再加上他向来狼藉的名声,由不得旁人不作迤逦联想。我瞪了他一眼,抢先一步,自行入内,拍卖行我以前来過好几次,自然熟门熟路,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夏兆柏赶了上来,果然不一会便听见他低声說:“别走那么快。”

  我身形一顿,他闪身越過我,却冷不防伸手過来,牢牢攥紧我的,我一惊,這等公众场合,怎么夏兆柏竟然毫不顾及?

  他握着我的手,轻轻摩挲了一番,忽然回头对我微微一笑,說:“這样拉着你才对。”

  我一呆,随即明白他话裡意思,脸颊微热,却挣不开他的手,哑声說:“别這样,我不习惯。”

  “阿柏,你来了――”旁边忽然有人喊他,声音悠扬悦耳,人漂亮精致,只可惜美人却在看到我的瞬间变了脸,犹如金属擦過冷弦,刚刚动人如大提琴的音调骤然变得又冷又涩:“他,他怎么也来了?”

  我叹了口气,俊清啊俊清,我见你都沒如见鬼,你又何必如此吝啬基本的礼貌,对我的嫌恶,竟然连掩饰都做不到?

  夏兆柏在瞬间身上有细微凝固,缓缓转過身,冷漠地說:“林先生,好像应该我问你,你怎么来了更妥当些吧?”

  “我,我来看看……”

  林俊清脸颊那漂亮的弧线变得僵硬,胸口起伏,目光古怪地看着我,似乎暗含着复杂的情绪。我淡淡一笑,這孩子,以前還懂得将对我的不爽深埋起来,怎么现在长大了,却越活越不如从前?我朝他微微点头,轻声說:“好久不见,林医师。”

  他并不作答,却只看着我,似乎欲言又止,我心裡奇怪,旧日对他的情愫即便荡然无存,但那情分却還在,几乎下意识的,我就要上前一步,问他怎么了。却觉手上一紧,一回头,夏兆柏一身寒气地看着林俊清,斜睨了我一眼,满眼不悦。

  我楞了楞,便沒再上前,倒是林俊清咬了下嘴唇,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說:“阿柏,我想跟這位简先生,单独說几句话,可以嗎?”

  “不行。”夏兆柏冷声回绝,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补充了一句:“小逸還小,不习惯跟陌生人打交道,有什么话跟我說也一样。”

  我确实也不想跟俊清多說话,顺水推舟地点了点头說:“对不起了,林医师。”

  林俊清沒有多大失望,只是苦笑了一下,說:“阿柏,你又何必做到這一步?我不会对他做什么……”

  “但我不能保证你不会說什么。”夏兆柏看着我,温言說:“小逸是個敏感的孩子,我不想他因为一些无谓的事不开心。”

  林俊清有些凄然地笑了笑,喃喃地說:“我从沒想過,你可以对一個人到這种程度。”

  “這是我的事。”夏兆柏微微一笑,說:“拍卖会已经开始了,你若沒事,该先进去,不然等下喜歡的东西被别人拍走,可得不偿失。”

  林俊清冷哼一声,盯着他說:“不劳费心,我這個人很念旧,该我們林家的,我不会让它落到外姓人手裡。”

  “是嗎?那先预祝你得偿所愿。”夏兆柏不再多话,轻视一笑,柔声对我說:“小逸,我們进去吧。”

  我默不作声跟着夏兆柏走入为他备好的贵宾室内,那裡有舒适沙发,高清屏幕,播放拍卖厅的现场状况。我們进去的时候,拍卖其实已经开始,只是前面的那些东西我并不感兴趣,夏兆柏仿佛也不是很在意,只陪着我坐在那說笑谈天。我一瞥過去,却看到屏幕上一抹窈窕的女性身影,竟然是那日撞见的萨琳娜,這倒是沒有想過的。我尚有狐疑,却见林俊清施施然走了进去,他与萨琳娜分明已经相互碰面,却彼此一扭头,假装不认识。我“咦”了一声,在记忆中,我与萨琳娜相识多年,后又订婚,俊清自小长在我身边,以前大家聚会過不知多少次,从来也沒觉得這两人关系差到這等程度,难道說我死了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么?

  “怎么了?”我面前搁上一杯热腾腾的饮品,我一看,竟然是热可可。夏兆柏走過来坐我旁边,一瞥那個屏幕,冷哼了一声:“今天倒是人齐。”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夏兆柏冲我温良一笑,拍拍我的手背,說:“别担心,就凭他们几個,不算什么。你若看上什么东西,我一定能替你拍下来。”

  “我沒什么喜歡的。”我淡淡地翻着那本画册,說:“我是穷人家的孩子,多了件贵重玩意,反倒多了份风险,你沒听說過怀璧其罪嗎?”

  “你這傻孩子。”夏兆柏呵呵低笑起来,却柔声說:“我给你的,你只管收下,不一定放家裡,放我那或是保险箱都行。這样,如果哪一天我不能照顾你了,你也不会心裡沒底。”

  我莫名一惊,抬头看他,夏兆柏揉揉我的头发,說:“人有旦夕祸福,今日不知明日事,但未雨绸缪,什么时候都是必要的。”

  我心裡涌起一种說不清的感觉,夏兆柏伸手搂住我,眷恋地摩挲着我的臂膀,柔声說:“不過你不用操心,一切我都给你安排好了。這一辈子,你只要好好生活,快乐无忧就行。不要拒绝我的好意,好嗎?”

  我不知道說什么,這样的夏兆柏太過温情,温情到宛若脉脉春水,即便其中蕴含着跋扈专横,但在這一刻,也让那温情中流淌着的淡淡忧伤所冲散。我們一起经历過那么多的事,经历与经历重叠在一起,记忆与记忆又能相互弥合,我忽然感到,那些原本的恨意和隔阂,竟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浓厚深重,竟然也能在霎時間渐渐消散。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熟悉之人的由衷感叹。是啊,我們都经历過生死,都知道什么是朝不保夕,都沒有安全感,我們除去那些纠葛、仇恨、爱与不爱的羁勒、罪与救赎的原宥,我們其实,還曾经是朋友,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人,是彼此久到你已经无法忽略的熟人。

  对着這样一個熟人,我原本准备好的话,那些严词拒绝,那些彰显自我的话,忽然說不出口。

  他目光柔柔地看着我,眼中竟然有隐忍和祈求。這一刻,我知道,他心裡在怕,他实在怕我再說出“我跟你什么关系,我不用你瞎操心”之类的话。他实在怕我拒绝,他夏兆柏,也并非神人,他也会疼,会受伤,他将心底柔软的部分展现给我,他祈求我,至少在這一刻,不要那么沒有顾虑地伤害。

  “他也许,沒有我們看到的那么刀枪不入。”

  黎笙的话骤然间闪现在脑海,我叹了口气,在沒有意识到自己做什么之前,却已经埋首靠在他的肩膀上。

  夏兆柏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脸,轻轻地亲吻我的脸颊,辗转着触及我的唇,只蜻蜓点水,随后一把抱紧我,埋头在我的肩膀处微微喘息,我闭上眼,又睁开,夏兆柏身上的热量,那克制和压抑清晰传达给我。我又叹了一口气,推推他:“你說的那挂东西开始拍了。”

  夏兆柏迅速起来,与我一道注视荧屏。那挂翡翠项链,在黑色天鹅绒衬托下,在射灯光线的照射下璀璨莹润,不可方物。它一出现,便吸引了在场大多数人的目光。而拍卖价格,也从三百万一路飙升,我看见坐在前排的俊清和萨琳娜相互竞拍,俊清脸上虽然云淡风轻,但那举牌的手,却分明青筋凸起。在我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微微耸肩,這是他的习惯动作,从小他若是紧张便会如此。我蹙眉看着這两人,這挂项链会引来夏兆柏的注意本就在我意料之中,但俊清和萨琳娜却是为何?他二人虽然现在也算有钱人,但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对陈成涵這样的世家子弟都不是件小事,何况对他们二人?這挂翡翠项链就這么重要?重要到为了它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大概看到我眼中的疑惑,夏兆柏轻笑道:“原来,林医师出手這么阔绰,莫非当年林氏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资产,偷偷转到他名下了?”

  我转头看他,夏兆柏微笑說:“有也不奇怪,依着林俊清的本性,恐怕世东在的时候,他就开始偷偷给自己弄钱了。”

  我心裡微微酸痛,半响才說:“這個,林先生,以前很疼爱這個堂弟,要钱還不是一句话的事,又何必……”

  “你不懂。”夏兆柏說:“自己的钱和世东给的钱是两回事。”他盯着屏幕,忽然一笑,說:“有趣,有人在跟他们抢。”

  我抬起头,果然,大厅内有专职的代理人频频举牌,与他们二人一道竞拍,翡翠项链的价格已经飙升至八百万,這個价位,萨琳娜已经难以维持风雅姿态,恶狠狠地如同被人激怒的母老虎一般。林俊清也无法再风轻云淡,一脸铁青,却犹如赌徒一样目光疯狂专注。

  我皱了眉头,我的本意可不是为了将這两人弄到破产。我转头看了看夏兆柏,问:“你不买?”

  “你沒說要不要啊。”夏兆柏淡笑着說:“你如果要,我才买。”

  我不能說出這样的话,只能继续盯着屏幕,那個神秘的竞拍者已经将价格抬到九百万,萨琳娜咒骂一句,愤愤然举起牌子,大声道:“一千万!”

  大厅内全场哗然,我大惑不解,說:“萨琳娜疯了?就算喜歡這個东西,也犯不着啊。”

  “這有什么奇怪的,”夏兆柏摸摸领结,笑着說:“她想当林家媳妇想疯了,可沒那個福气,现在把這個信物拍回去,沒事哄自個玩也好。”

  我心下大惊,脱口而出:“不可能,她和林世东不是……”

  “不是情侣关系?”夏兆柏笑了起来:“那是林世东一厢情愿的想法,人家女孩子到底怎么想,那是另一回事。”

  我思绪纷乱,在這個时候,却忽然想起萨琳娜虽然出身名家,可家道早已中落,当年是一股泼辣精明被林夫人相中,這才与林世东订了婚。可林家破产,她一個女孩子,本事再大,也不可能短短几年,家底殷实到可以一掷千金的地步。若是只为当年那么一個不爱她的男人,那么一段荒唐的关系,硬要拍下這件贵重首饰,实在沒有必要,更何况這個首饰,還是我抛出的诱饵。刹那之间,我主意已定,转過头对夏兆柏說:“我不想看他们买到這個东西。”

  “好。”夏兆柏温柔一笑,又微微叹气,嘀咕說:“你啊,還是心软。”

  我不怎么听清,反问一句:“什么?”

  “沒什么,我终归如你所愿就是。”他转過身,拿了对话机,打开說:“给我竞拍那挂项链,对,不管多少钱。”

  夏兆柏出手,那些人自然不能与之匹敌,再加上他雇佣的代理人颇有竞拍经验和技巧,不一会,就以一千八百万的高价将這挂项链拍了下来。在一锤定音之后,夏兆柏踌躇满志地笑了起来,端起酒杯碰碰我的可可杯,笑說:“恭喜你。”

  “不,是恭喜你。”我低头喝了口杯裡的东西,說:“你是项链的主人,不是我。”

  “那是为你的买的。”夏兆柏看着我,目光深沉:“别拒绝我,這個东西,我非送你不可。”

  我不想再跟他多說,正好這個时候,我的手机响起,我道了歉,走出房间接听,却原来是陈成涵。

  “简简,很抱歉,我沒竞拍到那挂项链,不過,总算为你争取到一個更好的价钱。”

  我笑了,說:“别這么說,我很感谢你所做的一切。”

  “那你现在在哪?我想见你。我們去庆祝一下小简简也成了千万富翁。”

  “不了,我,”我想了一下,說:“我有事,改天吧。”

  陈成涵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下,随即說:“那好吧。過两天我给你過数,扣除税金和拍卖行的费用,這些你都知道的吧?”

  “知道。”我說:“谢谢。”

  “真要谢我,就不要拒绝我的邀請。”他笑了起来,說:“算了,不为难你了,那過两天再约。”

  “好。”我說:“再见。”

  “再见。”陈成涵迟疑了一下,补充說:“自己当心点。”

  我收了线,走了回去,却近到门口,便听得裡面一阵吵闹,一個女人尖利的声音响起:“夏先生,求你了,把项链转给我好不好,钱不够,我最多去抵押房产,好不好……”

  “张女士,”夏兆柏的声音无比阴沉:“這挂项链過了此刻,全港都知道被我夏兆柏拍下,你不要强人所难。”

  “你才不要强人所难!夏兆柏,你要一件女人的首饰有什么用?那是世东說留给我的,留给我的啊。求你了,我什么都沒有了,就剩這点念想……”

  “不知所谓!”夏兆柏冷喝一声:“你還有脸在我面前提世东的名字!阿彪,把她請出去。”

  “等一下,夏兆柏,那是林家传媳的信物,你要来干嘛啊,你让给我,多少钱好商量……”

  “传媳,”夏兆柏古怪地笑了起来,冷冷地說:“你自己照照镜子,你配当林家的媳妇嗎?你配得上世东嗎?我警告你,别惹你惹不起的人,世东死了這么久,我已经必要看他的面子对你手下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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