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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作者:武小墨
接下来数日過得风平浪静,陈成涵仍旧每日报道,人看起来仿佛精神不少,想来那等危机,也日渐解除,夏兆柏打来电话,口气也缓和自然了许多,估计那晚上的闷气生得差不多了,這是来求和的。坦白說,他收手不再干那些非理性行为,我总算松了口气,有种這才是夏兆柏的感慨。他在我印象中向来是成熟的商人,目光毒辣,出手狠准,恩威并施的一套做得滴水不漏,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该为了一個人,特别是为了我,去打压挤兑别人的公司。

  在医院的最后几天,我照常吃药、睡觉、做检查、在晚饭后尽量出去散步半個小时,轮椅那种东西,初坐上去有种新奇,但坐多两次,正常人都绝对不愿用那玩意代替自己的双腿行走。我的散步路线固定,无非在住院的大楼后面庭院按顺时针走上一圈。虽然简单、单调,但对目前的我来說,运动量足够了,认真做起来還是有些效果。照目前看来,我的身体恢复状况良好,脑瘤自动剥落,可喜可贺。

  我很看重晚饭后散步的時間,谢绝任何人的陪伴,喜歡一個人走上庭院,在秋日的黄昏中呼吸孤独而清凉的空气。简妈和七婆初时還有点不放心,后来看我无甚大碍,便渐渐地由着我去了。這家医院远离尘嚣,夜幕降临后,头顶上的星空总是大得出奇,漂亮得令人窒息。有好几次,我着迷于這样玄妙的天体之下,有天晚上,我忽然觉得,它们高高在上地看着我,知道我前世干過什么,知道我今生将干什么,知道我事无巨细的挣扎、无奈,数不胜数的我无法察觉到的细微波动和改变,它们都知道。它们前一刻的凝视已经是事過境迁,后一刻的凝视又跨越百年,真正沧海桑田,不能回首。相比之下,我的那点经历,我两世为人的坎坷和忧虑,放不开的仇恨和芥蒂,终究不過刹那光华。

  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像有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抚摸過我的内核,于是许多东西被抹除,于是我骤然产生出一种空泛的无谓来。就在這种心情中,我想起夏兆柏来,闭上眼睛,我稍微想了想他的模样。那個人仿佛在那遥远的前世朝我走来,就如我初初遇见他那样。那警惕而凶悍的眼神,看似毫无教养,实质笨拙又略带怯弱,他将洗手用的柠檬水端到唇边,我的心忽然一疼。

  经历了這么多,几乎经历了一個人所能承受的所有生活的总和,我想起他来,却不是那习惯见到的彪悍凶猛,威严霸气,或者不可一世,睥睨众生,我想到的夏兆柏,是当年那個眼神带着强烈自我保护色彩的戒备和凌厉的男人,在我为他解围的那一刻,他冲我感激一笑,眼底冰霜,顷刻融解。

  “如果我也是你弟弟就好了。”依稀仿佛,我听见他說這句话。但想不起他在什么境况之下,为了什么說出如此感性的话语。我不能再想下去了,出来散步已经過了一個小时,他们该着急了。

  我站了起来,一转身,却发现不远处伫立一個瘦长人影,路灯打在他脸上光影斑驳,一双眼睛却仍旧温柔满溢。我微微一笑,朝他走了過去,說:“simon,你怎么在這?”

  “等你。”陈成涵柔和地看着我。

  “那为何不過去?”我微微蹙眉。

  “因为你看起来,好像在想一些有趣的事情。”他笑着說:“一些能让你情不自禁微笑的事。”

  我有些诧异,說:“我,刚刚有在笑嗎?”

  “是啊,笑得如此美,就如五月清晨含苞待放的蔷薇一般。”他伸出手,非常绅士地半揽住我的肩,拥着我向裡走,柔声說:“希望你想到的是我,不然我真要嫉妒了。”

  我微微有些发窘,說:“想到马戏团裡的小丑,你要嫉妒他嗎?”

  陈成涵停了下来,深深地看着我,未了一笑,說:“那可否容我表演拿手的扔盘子?”

  “行了,”我呵呵低笑,挣开他的手,边走边說:“为了避免盘子砸开你的脑袋,我還是省了這份好奇心。”

  “简简。”他一把拉住我,低声說:“你知道,我想說的是什么。”

  他目光炙热,我垂下头,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說:“对不起,我不太想谈這些。”

  “你知道我喜歡你。”他看着我,柔声說:“简简,我真的很喜歡你。跟我在一起吧,好嗎?”

  我侧過脸,看庭院深处,夜沉如水。半响,我轻声问:“你凭什么跟我在一起?”

  陈成涵浑身一僵,說:“简简,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传言?”

  “我不需要听到传言。”我抬起头,看着他,和缓地說:“只需要稍稍用脑,就能想出来。simon,你的身份,你家裡,你要面临的社会角色和责任,這些,都不会允许你跟我在一起。”

  陈成涵目光有些痛苦,却温柔而坚定地說:“這些都不是問題。我是一個成年人,一個自由公民,我有权選擇要跟谁在一起。這不是十九世纪简简,我是一個男人,担当得起這些风险。”

  “包括为了我而失去现有以及将有的一切?”我苦笑了一下,摇头說:“simon,你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相信我,温莎公爵不是每個人都能当。”

  “但也不是每個人都当不起。”陈成涵跨前一步,看进我的眼裡,目光中隐含着信念和鼓励,握住我的手微笑說:“我喜歡你,我长這么大以来,从沒有一件事像這一件一样确定。你应该相信我的能力,這個選擇题,不是非此即彼那么绝对。家庭压力之类,向来只对那些附庸其中无能为力的人才起作用,相信我,那不包括我在内。更何况,就算真要走到那一步,你也值得,因为我明白,人的生活质量固然跟地位金钱有关,但更与内心的满足程度有关。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很满足,很自由,我相信這种感觉是双向的,你也一样对不对?简简?”

  他的话太有煽动性,說话的语调太過蛊惑人心,我愣愣地看着他,直到他笑了起来,将我郑重揽入怀中,在我耳边低声說:“原来我的简简在担心這些,上一段時間我沒来,你就一直在担心着嗎?呵呵,别怕,我家裡,确实有些压力,但对我而言,远不足以到致命的程度。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么嗎?”

  “什么?”我闷闷地问。

  “你拒绝我。”他热切地說:“你拒绝我,便是让我丧失了战斗下去的勇气和力量。简简,我恳請你,不要撤销這种勇气和力量好嗎?我会有办法的,而且我也正在努力让事情朝好的方面扭转。這個时候,你相信我,依靠我好嗎?等一切就绪,我保证,沒有人能分开我們,我保证给你我能给予的全部幸福。所以,請你相信我,好嗎?”

  我心潮澎湃,几乎要情不自禁点头說好,但突然之间,我一下警醒,从他怀抱中挣扎开来,摇头說:“不行,我不能,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陈成涵大急,一把抓紧我的胳膊,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松手說:“对不起,但你能告诉我,是什么让你這么坚信我們不能在一起?简简,你在怕什么?我家裡,還是,夏兆柏?”

  我心中一震,睁大眼看他,陈成涵有些窘迫,却仍然艰难地說:“抱歉,你不让我干预你和夏先生之间的事,但,我不可避免会听到一些传闻……”

  我努力平息心中的怒火,平和地问:“什么样的传闻?”

  “只是,一些沒有根据的话,”陈成涵为难地皱着眉,抚慰我的肩膀柔声說:“你不用担心,我一点都不相信,你在我眼裡,是最纯洁美好的天使……”

  “对不起,什么样的传闻,你能具体点嗎?”我淡淡地问。

  “简简,重点不是别人怎么诽谤你。”陈成涵有些语无伦次,心疼而着急地看着我,說:“我喜歡你,我爱你,我就不会介意……”

  我自嘲一笑,平静地拉下他的手,說:“也许传闻是真的呢?”

  他的脸色一下有些变白,摇头說:“我不相信。”

  “simon,”我叹了口气,轻声說:“你很好,我也很喜歡你,但我现在,不能答应你什么。除了我自己的原因外,确实還有夏兆柏的因素。我不是怕夏兆柏,我是觉得不该把你扯进我跟他的恩怨之中。谢谢你的厚爱,但你值得更好的人。对不起……”

  “你跟他的恩怨,你跟那個人有什么恩怨?”陈成涵一把将我拉入怀中,紧紧抱着說:“我不管你们发生過什么,我只想你知道,无论你遇到什么,我都会好好保护你。不用因为顾虑他的威胁而否定我的感情,這对我不公平,简简,這对我不公平!”

  我只觉心中酸楚难当,脱口而出說;“你還沒有得到教训嗎?真要弄到破产败北才心甘情愿嗎?你到底喜歡我什么?再喜歡一個人,也沒必要付出這么大的代价不是嗎?”

  “沒关系,”他紧紧地抱着我,用力之大,几乎要将我勒入怀,宛若宣誓一样說:“只要你爱我,那我便是胜了,我便是世上最富足的国王。”

  “胡說八道!”我真想痛骂他一顿,但一张嘴,却发现声音更咽,从来沒有人跟我說過,我的爱对他来說,是這么弥足珍贵,在我几乎卑微地将自己的感情献祭在旁人脚下供人践踏之后,竟然還有人說,他只要我的爱,其余一切都不重要。這样的话,即便明知是意乱情迷之际发出的沒经過大脑,不切实际的口号,但我仍然不能不被他感动。

  活了這么久,终于有人愿意如此待我,如此以和风细雨的温柔来包容我,接纳我,我是差点干涸致死的人,怎能不为這天降甘霖而喜悦?怎能不为他能看重我,選擇我而雀跃?我闭上眼,任他珍惜地捧着我的脸,细细吻去那涌下来的眼泪,再叹息一声,如获至宝一般把我重新拥入怀中。我靠在這個男人怀裡,平生第一次觉得,有人這般爱着你,简直就如奇迹一般难以致信,但却如此真实,真实到我之前三十几年的人生经历,都可以归入乏味和孤独。

  “小笨蛋,你在担心我,为什么不直說?”陈成涵吻了我一下,满眼都是幸福的笑意,說:“放心好了,我沒有那么弱,這港岛,也不是夏兆柏想怎样就能怎样。”

  我心裡纷乱,一股深深的恐惧涌了上来,喃喃地說:“不行的,你斗不過,不行的……”

  “大不了我們移居到欧洲去,去巴黎,去普罗旺斯,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好不好?”他含笑又吻了我一下,低声說:“只要你跟我在一起,這些,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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