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那個年代,合阴婚是很流行的一种丧办,意思是沒有结婚的青年男女,如果死了,那么他(她)在阴间就会孤单,如果沒伴,就会变成孤魂野鬼,此时就要找一個伴儿,将两人合葬,死者才能安息。当然,這种合葬的机会也不是随时都有,有的死者等了好几年,才会出现年龄相仿的新死异性。
二坝头嗅到了這個信息,知道這是個发财的机会。他向祖爷請示,祖爷仔细分析這個事情后,允许二坝头牵头做局。
于是线人开始撺掇那個掌柜,說有位道长能够招魂,姑娘是委屈而死,魂魄游荡不定,必须要做個法事招魂,将魂魄安定了,再和一個阴婚可就“圆满”了。
老掌柜满脑子都是愧疚,很快就接纳了這個建议。這其实是個“千”,如果你直接上门合婚,怕人家有猜忌,二坝头以道长的身份出现,会给人以信任感。
二坝头对老掌柜說:“自己出家前,家境很好,有個弟弟,后来得病死了,死时18岁,自己的弟弟這些年也是孤坟独身,如果老人家不嫌弃,可以合一阴婚。”
老掌柜看到了希望,问二坝头:“道长家裡還有什么人,父母什么意见?”
二坝头說:“父母因忧郁過度,也先后去世了。如今只剩自己一人,所以才看破红尘,捐出万贯家私,一心出家为道。”
老掌柜感觉這户门当户对,便說道:“道长這份机缘,真是救了老朽了!”
其实二坝头根本沒什么弟弟,他派小脚们在荒山野岭找了個年久失修、无人祭祀的孤坟,把人家挖出来,也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换了口棺材,就抬到了老掌柜的家裡。這真是行骗行到鬼头上来了!
|5|其实這种横死的人做道场,一般道士是不敢接的,尤其是半夜死的女的,据說那都是要变厉鬼的,但阿宝们不怕。
|1|合婚那夜,二坝头带着十几個小脚做法事。院子裡摆了一口大红棺材,裡面装着所谓的他“弟弟”的遗骨。女孩的尸体穿着寿衣躺在木榻上,等做完法事就一同入殓下葬。
|7|二坝头点上香,拿着做好的符,贴了姑娘一身。然后披头散发地晃来晃去,口中念念有词。
|Z|天上的月亮正亮,忽然有個黑影嗖的一声钻上了院子裡的大树。众人一惊,一看,不知道从哪跑来一只野猫,爬到树梢的位置,趴在一根树枝上,眼睛放着绿光,看着下面。
|小|二坝头继续作法。這时,姑娘生前养的一只家狗,从狗窝裡爬出来,悄悄地溜达到停放姑娘尸体的木榻下,趴了下来。
|說|二坝头曾经和祖爷探讨過《扎飞秘本》,其中有一句话是:“云遮月,猫狗尸心同一线,尸必诈!”說的就是阿宝们做法事时,千万要注意一种情况,就是当云彩遮住月亮的时候,如果此时猫的心脏,狗的心脏,死人的心脏,三條心处在同一條线上时,会发生诈尸的现象。诈尸就是尸体突然复活,跳起来,像恶鬼一样乱追乱咬,十分恐怖。
|網|法事還在进行,一個小脚围着尸体转时,突然发现了尸床下那條狗,一种不祥的预感布满全身,他看了看树梢的那只猫,正瞪着幽灵般的眼睛看着這一切,這三颗心似乎正在一條直线上。他拍了一下二坝头的肩膀,刚要提醒,一团乌云移动,眼看着月亮沒入云层。
還沒等二坝头反应過来,那女尸腾地坐了起来,猛地睁开眼睛,张着大嘴,扑向二坝头。二坝头懵了,一個激灵,吓得扔下桃木剑就往外跑,那女尸好像认人似的,啊啊地叫着,支着两只手,朝二坝头追去。
几個小脚赶忙拿起棍子从后面追上去,用力打女尸的后背,女尸重重地挨了几棍子,终于撑不住了,呃的一声,身子一挺,栽在一旁,阳气散尽,彻底死了,但死不瞑目,眼睛死死盯着二坝头。
祖爷知道這個事后,立即告诉二坝头:“這個局别做了!天怒了!我們跟人斗,不跟鬼斗!”
那时的医学沒有這么发达,大家都不知道人死后偶尔也有缓過来的情况,祖爷认为是老天怒了。
后来小脚们将那口装着不知是谁的尸体的棺材抬了回来,老掌柜也沒再要求合葬,把女儿单独下葬了。
祖爷命小脚把那口棺材连同尸骨抬到后山,重新起了個坟,将尸骨下葬了,烧了很多纸钱,還把猪头肉、米酒等,供在坟前的案几上,当祖爷带着众兄弟三鞠躬时,阴风四起,纸钱烟灰一同飘了起来,腾得很高……
吸血的蝙蝠
這次,祖爷又选中了二坝头。
但二坝头沒亲自做這個局,他把這票买卖给了“仙人手”,因为“仙人手”刚当上七坝头,根基不牢,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要通過這個局,让“仙人手”在堂口立住脚。
“仙人手”当然知道這裡面的利害关系了!他和二坝头分析了這個事,张二狗要报仇,往死了整李家,但张家已经败落,拿不出太多银子,诚如祖爷所言,如果能做成双面局,收二狗家银子的同时,再收李家的银子,這才是高超的做局手法,就像当初的那位道士前辈。
后来的事件证明,“仙人手”够狠,够诈,够毒!這次做局启动了“出杀”的手段,而且是“绝杀”,把人都弄死了。
“仙人手”领命后开始布局,他先做了一個“鬼敲门”的蝙蝠局,制造恐怖气氛,用来吓唬李家的人。做局的手法也很高超,都是二坝头亲传的“扎飞”绝活。這裡面要用到一种道具,就是黄鳝。
黄鳝的血,腥味极浓,能将方圆几裡的蝙蝠吸引過来。夜晚如果将鳝血涂在一家的大门上,那么周围的蝙蝠就会闻腥而来,不停地拍打着翅膀,撞在大门上,這家的人就以为有人敲门,披上衣服,打着灯笼走出来,一开门,灯笼一闪,蝙蝠喜歡阴暗,最怕光,忽的一下全都消失了,這家人一看门外什么都沒有,就会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到屋裡,刚要睡下,又会听到同样的敲门声,再起来,开门看,還是啥也沒有,如此反复折腾几次,這家人就崩溃了!等天亮后出去看,還是什么都沒有,因为天刚蒙蒙亮时,蝙蝠就飞走了。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大门上血糊糊的大手印,就像鬼手拍在门上一样,其实都是做局的人涂抹鳝鱼血时,故意描绘的形状。
为了保证這個局做得万无一失,“仙人手”亲自提着鳝血,带着两個小脚,摸黑来到李家大门前涂抹。来的时候,盛鳝血的小桶是盖着盖儿的,打开后,腥气扑鼻,“仙人手”用毛刷子蘸着鳝血,亲自涂抹。不到半炷香的工夫,就涂完了。
回来的路上,几個人格外轻松,刚走了沒半裡路,就感到有一群东西跟着自己,在脑袋上盘旋,正要抬起头看,结果那群东西猛扑過来,几個人一下反应過来了:是吸血蝙蝠!大家赶紧扑打脑袋,一路逃窜,跑了一裡多地,进了個铁匠铺,才算安全。
其实,蝙蝠的牙齿很小,能把人肉皮嗑开的伤口也很小,并不像传說中那样一下可以把人身体的血吸干,它们吸血很慢,只有人熟睡时,或喝醉时,赶上倒霉,才会被吸一点点,而且人感觉到疼痛后会立马醒来,蝙蝠也就无法继续吸了。“仙人手”几個人之所以抱头鼠窜,還是感觉這东西太脏了,像幽灵一样,膈应人。
回到堂口后,“仙人手”发现自己脑门子被蝙蝠磕破了一块皮,出了点血,他仔细回想为什么会把蝙蝠招来,做局前小心翼翼,做局后那些道具都扔了,怎么蝙蝠還会跟来?
后来那两個跟着去的小脚提醒說:“当时你往门上涂鳝血时,可能因为紧张冒汗了,用手擦了额头,估计就是那时不小心将鳝血涂在额头上的;也可能是鳝血腥味太浓了,涂抹大门的时候,气味沁到衣服裡,一時間挥发不掉,将蝙蝠引来。”
“仙人手”一笑:“沒事!這点伤算什么!”
這個“蝙蝠局”果真起作用了,李家人发毛了,本来就是迷信思想极重的家族,经過這一折腾,李家又开始四处“求医问药”了。此时,六坝头“风子手”负责的线人开始发挥作用了,告诉李家,說临镇有一個高人,专门对付這种邪门鬼祟的东西,道法高深,可以請他来看看。很快,“仙人手”应邀出面了。
李家的当家人李启铭,向“仙人手”描述了整個事件的過程,還将大门上的鬼手血印给“仙人手”看,“仙人手”心裡一阵发笑,装模作样地晃着铜铃,在李家大院裡转了一通,然后郑重地說:“你這個宅子裡进来鬼了!”
李启铭一听,吓得一哆嗦,“敢问师父,這东西从何而来啊?”
“仙人手”說,這我得看看香,李启铭赶紧把香炉找来,“仙人手”把一股香点着,插在香炉裡,過了一会儿,那股香烧成了圆井状,中间低,周围高,“仙人手”沉思片刻說:“李先生,說句不当讲的话,你做過缺德事啊!”
李启铭浑身一震,“师父何出此言?”
“仙人手”看了他一眼,說:“這把香烧得中间低,周围高,压了香头,你肯定做過大孽,压了某人的香头,或者压了某人的坟头……”說完,眼睛直盯着李启铭。
李启铭脑门子直冒汗,哆哆嗦嗦地說:“师父……果然厉害……我……我跟您实话实說吧……”
于是,就像张二狗一样,李启铭把张李两家斗法的事从头到尾唠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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