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万物都有阴阳属性,比如男为阳,女为阴,白天为阳,夜晚为阴,太阳为阳,月亮为阴,火为阳,水为阴,晴天为阳,雨天为阴……食物也不例外!最常见的就是中医裡有一句话:“晚吃萝卜早吃姜,不用大夫开药方。”說的就是通過饮食养生的道理。为什么要晚吃萝卜,因为夜晚为阴,晚上人体阳气渐歇,阴气回转,而萝卜正好属阴,吃萝卜就是顺应体内阴气之循环;同理,早晨是人体阳气回暖之际,姜是属阳的,吃点姜丝下去,帮助体内阳气运行,這都是阴阳之道!如果吃反了呢?中医裡還有一句话,回答了吃反了的后果:“早吃姜,保健康;晚吃姜,如砒霜!”可见,悖逆阴阳之道,是多么可怕!
“风子手”近两個月来吃的那些饭菜,都是五行相冲相克的混搭,“混沌开元猪肉”加“阴阳大菱角”,大阴撞大阳,水漫木漂,摧肝;“老坛鸡丝黄瓜”加“九阴醉花生”,少阴冲老阳,木多金摧,断肺;“三阳开泰狗肉”加“双色秘制豆”,老阳拔少阴,伤肾……每七日一個轮转,轮番摧残五脏六腑。
這是借用五行之气来杀人!杀得诡异,杀得悄无声息!
饭菜是慢慢起作用的,一开始根本看不出什么,吃的人至多是烧心拉肚子。其实,那时,五脏六腑已被慢慢毁损,当事人有时会感到疲劳,力不从心,一般认为是干活累了,不会太在意,時間久了,五脏元气消耗殆尽,人体会瞬间失去阴阳之平衡。人命就在阴阳之间,阴阳均衡,人活着,阴阳崩殂,轻者病,重者死!
“风子手”自幼习武,体格强壮,刚开始吃时有点不舒服,也沒当回事,而且還是坚持练武,這就更坏了,打拳时,需要运气,本来全身气血已经紊乱了,他硬要憋着气运行起来,這叫以硬碰硬,可悲的是,战场是自己的身体。
终于有一天,他打着拳,突然一阵胸闷,竟吐出一口血,沒出几日就开始脱发掉眉毛,等到看医生时,已经病入膏肓了!所以大夫才会判断出他所有器官都衰竭了,但就是找不出原因,因为谁也想不到吃饭能把人吃死!
听着王家贤讲這道要命的食谱,祖爷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骂:“杂种!杂种!”我听出祖爷的声音都在颤抖!
王家贤吓得把头趴在地上,苦苦哀求:“祖爷饶命,祖爷饶命!”
祖爷算是很聪明的人了,自从钱跃霖来到堂口,处处提防,但沒想到他会出此毒计!后来我陪祖爷去六坝头厨房,祖爷才感到或许這菜谱有問題。
其实当时祖爷并不确定是否是這食谱的問題,所以第二天才以“食禄”的形式,請大家吃饭。钱跃霖和三坝头等人做梦也不会想到,祖爷会对一张不起眼的菜谱起兴趣!因为“风子手”一年四季,每個季节都会换多個菜谱,十几年了,一直都是這样,這张新加的菜谱,“风子手”自己都沒留意,但,祖爷留意了,所以他是祖爷。
三坝头等人心裡有鬼,他们明白,“风子手”体格這么强壮的人,两個月就给放棺材裡去,他们這身板,吃不了几次估计就完蛋,即便死不了,也会大病一场。现在祖爷把菜摆出来了,還不能不吃,不吃就露馅了,他们明白只要别搭配着吃,就沒事,所以每人都吃一道菜,或者只吃阴阳属性一致的菜。這個细节沒躲過祖爷的眼睛,回来就告诉我了。也告诉了大坝头、二坝头、四坝头。
三坝头、钱跃霖等人以为自己吃了菜就能蒙混過关了,沒想到祖爷第二天要求接着“食禄”,而且還說连续“食禄”一個月。席间,三坝头和钱跃霖等人发现除他们之外的其他坝头也都只吃一道菜了,他们感觉事情已经败露了!
就在這個节骨眼上,祖爷用了一個缓军之计,故意起了一個补充新坝头的话题,一来迷惑三坝头等人,让他们闹不清祖爷是真起疑心了,還是依然蒙在鼓裡;二来,借三坝头之手牵出其他不稳定分子,于是“小时迁”被牵出来了。
王家贤紧接着又道出另一個更大的阴谋。原来這伙人是這样安排的,除掉“风子手”后,秦百川马上修书给祖爷,就說四川有個大买卖要做,要求祖爷配合做局,将祖爷骗到四川,然后做個局中局,让祖爷不明不白地死掉。与此同时,钱跃霖和三坝头带领五坝头、七坝头,還有早就收买的“小时迁”,一起在家裡造反,“风子手”已死,搞掉大坝头、二坝头、四坝头不成問題,裡应外合,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地将东派灭掉!
祖爷问:“菜谱是通過什么方式送到六爷的厨房的?”
王家贤說:“我們控制了六爷的厨子,他要不配合,就杀了他父母,他被逼策反了。”
祖爷大喝一声:“大坝头,你马上過去,把王厨子给我切了!”
大坝头說:“是!”提枪刚要走,祖爷又說:“传令二坝头,可以出击了!”大坝头领命后,带着两個小脚出去了。不一会儿,远处传来一声闷闷的枪声,紧接着枪声大作,噼裡啪啦,响作一团。
不一会儿,大坝头回来了,对祖爷說:“祖爷,王厨子自杀了,留了一封信。”
祖爷一看,信中满是悔咎之词,意思是說被逼无奈,自己沒脸再活着了。祖爷看后說:“厚待他的父母。”
王家贤接着說:“钱跃霖和三坝头知道祖爷识破了,他们要先动手了,就在明天!拼個鱼死網破!堂口几十個兄弟都被他们策反了!戏园子已经埋好他们的伏兵!小的感觉祖爷对我恩重如山,小的不忍心,所以偷偷前来报信……”
话音未落,几個小脚从外面抬进来一個大口袋,进屋后,将口袋一抖,哗啦,一堆人头滚了出来。
我吓得好悬沒叫出来,十几颗人头,血糊糊的,有的還睁着眼。
祖爷指着地上的十几颗人头,冷冷地說:“戏园子裡埋伏的人都在這裡。”
王家贤大惊:“這……祖爷,這……”
祖爷转身坐在椅子上:“大头,泡茶!”
我一愣,都啥时候,祖爷還有心喝茶?
“聋了?”祖爷又是一声大喝。
我赶忙绕過地上的颗颗脑袋,走到茶几处,哆哆嗦嗦地拿出龙井,为祖爷泡上。
祖爷慢慢地喝着,一边喝,一边眯着眼思考着什么,又像等待着什么。屋子裡一片寂静,远处不时传来阵阵枪声。
约摸半個时辰,枪声渐渐消退了,不一会儿,二坝头冒着汗跑进来了:“祖爷,结束了,钱跃霖自杀了,其他的抓住了。”
我往院中一看,江飞燕提着枪,几個阿宝推着五花大绑的三坝头、五坝头,還有刚上任的六坝头“小时迁”,走了进来。
“跪下!”二坝头大喊。
三坝头、五坝头、“小时迁”,一同跪在祖爷面前。
我抱着茶壶,悄悄地看他们,三人脑门子上都是汗,三坝头脸上還有血。
祖爷喝了一口茶,說:“你们還有什么话說嗎?”
三坝头一仰头:“祖爷,给我個痛快吧!”
祖爷叹了一口气,缓缓站起来,慢慢走到三坝头跟前,摸着他的脑袋說:“老三啊,下辈子做人,不要再這么聪明了……”突然,祖爷抬起手,随即一拍,噗的一声,三坝头身子一挺,栽倒在地,死了。祖爷把一根钉子打入他的后脑。
五坝头和“小时迁”一看,拼命地磕头:“祖爷饶命啊!”
祖爷抬起头,伤感地說:“你们跟了我這么多年,我有哪做得不当位的可以提出来,你们缘何会受三坝头的蛊惑!兄弟情同手足,切了你们相当于断了我的胳膊,也断了堂口的财路!你们以后好自为之吧!”
五坝头和“小时迁”一听這话,眼泪刷地掉下来了,“祖爷!我們对不起您!”梆梆磕头,磕得鲜血直冒,“谢祖爷不杀之恩!”
他们哪知道,這是祖爷的缓军之计。本来那段時間堂口就动荡,刚从江淮迁到广东,因为這场内战,又死了几十号兄弟,再杀這么多坝头,是自己破自己元气。
多年以后,我问王家贤,为什么当时会迷途知返,王家贤只說了一句话:“一個连自己老大都敢杀的人,我跟他能有好下场嗎?老三的心太黑了。”再次回想這段惊心动魄的往事,我還是不得不佩服祖爷的智慧和老辣。
他竟能对一副菜谱起疑心,而后通過“食禄”的形式检验他的设想,席间不停地放出一些似是而非、让人摸不透的话,观察每個人的反应,待溜出真相后,又放烟雾弹,先是满足三坝头推举“小时迁”的要求,而后又故意說去戏园子看戏,拖延時間。其实,在這期间,他在紧锣密鼓地排兵布阵,为防三坝头一干人狗急跳墙冲到府内杀掉自己,他先把大坝头那边对自己最忠诚的近卫军武装起来,埋藏在府内,又派二坝头集合手下和四坝头那边的人,包围三坝头、钱跃霖等人的住地,更重要的是,他获得了江飞燕的支持,江飞燕盘踞南粤几十年,进出市裡的水路、陆路她都了如指掌,都帮祖爷埋伏了人,祖爷說:“不能走掉任何一個人!”
结果,钱跃霖提着枪和几個小脚逃跑时被堵在了码头,一通枪战后,钱跃霖见大势已去,饮弹自尽了。
更重要的是,给西派秦百川送信的小脚也被活捉了。因为這几天情况骤变,完全打破了三坝头、钱跃霖、秦百川之前的如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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