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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6 章 番外九

作者:是笙
长风衣下摆搭在座椅,何佳转身下车的时候,一点点滑落。

  进入五月,江州早晚温差還是很大。

  晚风带着些许凉意擦過衣袖,橙花香气温婉柔和,但很快冲淡在交织人潮中。

  裴辙知道何佳有话說。

  他将车停在路边,手机沒有随身带着,下车看了眼,碰巧几秒前宋姨发来信息說姜昀祺不咳了,估摸着后天能出院。

  何佳拢起双臂站在小区入口处,夜色深处妆容精致又妍丽,她隔着一段距离注视车裡的裴辙,過了会,目光从裴辙身上移开,眉眼低落,眸底映出对街草坪幽幽发散的地灯光晕。

  不远处,巨大高耸的办公写字楼静静矗立。月光被遮掩,夜幕漆黑笼罩,人造灯火一格格整齐码出,一瞬间空旷又热闹。

  裴辙给宋姨回了信息,关上车门朝何佳走去。

  两人无论从哪個角度看,相貌气质绝佳,来往行人很难不注意。但他们面色实在冷淡,周遭打量目光匆匆而過。

  時間不算早,明天都還有工作,分手這件事說出口就像例行公事,签字盖章,一式两份。

  临走,何佳问裴辙:“你能感觉到我喜歡你嗎?”

  “裴辙,知道一個人的喜歡和感觉到是两码事。”

  裴辙站她面前,看着她,不是很明白這句话,他沉默得一如既往,情绪收敛得也滴水不漏。

  谈感情不是谈判,這点裴辙很清楚,但何佳的话明显有深层含义,裴辙需要時間想想。

  不過說实话,即使后来闻措提点他,他也沒有在這句话上多费什么心思。

  之后发生的事太多了。

  那晚,除了這两句话,何佳還对他說:

  “我以为我們会结婚的。”

  “但你好像从来沒给過我机会。你只是知道有個人喜歡你仅此而已。”

  去年m大工程院年中论坛,前后坐席,裴辙偶然碰见何家父母。虽然是巧合,但某种意义上算是“见了父母”。后来,這件事不知怎么被裴玥知道了。等裴辙出差回来,一家人在餐桌上吃饭,裴玥便问起了结婚的事。

  姜昀祺坐他右手边,裴玥话音落下他跟仓鼠咕叽咕叽扒饭猛地噎住似的,蓝眸唰地盯向自己,好像瓦力十足的灯泡。

  裴辙对裴玥說,目前沒有這個打算,一边眼神提醒姜昀祺好好把饭咽下去。他面色沉着,语气平稳,沒人知道他心裡想什么。

  但就在两周前,遂浒边境首次发现姜正河踪迹。

  裴玥稍稍皱了下眉,只能从字面意思理解所谓的“目前沒有這個打算”,待要再问几句,手肘被闻措碰了下,夫妻俩交换眼神,裴玥便伸筷夹菜不提了,過了会,转头同闻措谈起雯雯的期末考试。

  雯雯捧着碗坐姜昀祺身边。宋姨给他俩盛汤,一大一小都有些安静。雯雯是因为不理想的成绩和近在眼前的寒假补习,姜昀祺就不知道了。

  裴辙瞥了眼垂着脑袋默不作声的姜昀祺,想了想也问:“什么时候期末考试?”

  家养了快四年的姜昀祺那会已经有点脾气了。原因不明。

  勺子一头扎进汤裡,姜昀祺闷声:“考過了。”

  裴辙知道自己忙,最近也确实忙過头,看着姜昀祺不声不响眨动的眼睫,尽管水蓝眸色被遮掩得密密实实,情绪却表现得再明显不過,他笑了下:“不用签字?”语气有些逗弄意味。

  這回,姜昀祺干脆不理他,埋头和雯雯动作一致舀汤喝汤。

  宋姨护着說:“我签的。上周五。联系不上裴先生您。”

  裴辙想起来了。那会他和钱雲在遂浒奔波,最关键的搜捕期,但還是让人消失得悄无声息。

  裴辙沒再說什么。吃完饭他就去了部裡,之后又是近两個月的频繁出差。

  年前回来,裴辙开门看到玄关两双高跟鞋,其中一双很熟悉,還未抬头,姜昀祺就走来面前,蓝眸波澜不惊的,天气播报一样的语调:“小佳姐来了。”

  有几秒,裴辙觉得姜昀祺看他眼神像看一個陌生人。

  裴玥声音从客厅传来:“昀祺,你哥回来了?”

  姜昀祺扭头:“嗯。”

  裴辙挂起大衣再转头的时候,发现姜昀祺长高了些。

  十八岁生日過完后,他就像被施了魔法的柳條,身板窜得笔直又挺拔,就是太瘦了。

  玄关宽敞,裴辙伸手捞住预备走开的姜昀祺,把人拎到面前上上下下仔细看:“长了多少?”

  冷冰冰的表情瞬间破功,姜昀祺红着脸伸手往后捉裴辙手腕,压低声音气急败坏:“关你什么事”

  裴辙很不客气揍了他一屁股,沉脸教训:“好好說话。我回来你叫人了嗎?”

  裴辙确信,脚挨地的姜昀祺是想踹他的。

  姜昀祺气得呼吸加速,站原地仰面瞪他,蓝眸倔得发红,顿了顿,恶狠狠开口:“裴哥六厘米!”說完扭头就跑。

  望着姜昀祺背影,裴辙好气又好笑。

  姜昀祺叛逆期来得晚,变幻莫测的,实在不让人省心。

  算起来和何佳有一阵沒见面。

  裴辙坐下后,何佳靠過来,轻声问他飞机落地那会为什么沒接电话。

  一旁裴玥笑而不语,起身去倒水。

  裴辙沒提遂浒,只說临时有事耽误。

  何佳张嘴想再问问,但裴辙看上去不是很想多說。

  面前這個男人越来越沉默寡言。即使這会坐在身边,也觉得很远,好像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深渊何佳那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這個感受,直到后来裴玥告诉她一些事。

  那個时候,她听了裴辙的话慢慢点了点头,心底忽然生出些疲惫,她靠着裴辙肩膀,一句话也不想說了。

  肯定是有事情的。

  只是這种事就像部裡某些特殊文件强调的级别。在裴辙這裡,好像她也需要一個“级别”,而不是“特殊”。当然,何佳知道這是两回事,但裴辙的态度让她很失落。

  何佳想,也许真的太忙了。

  裴玥坐回来后察觉两人之间的异样,便笑着岔开话题,谈起自己在省人医的日常,闲聊的半個多小时裡,气氛還算轻松。

  晚饭何佳和裴玥做。宋姨接雯雯回来,见状表情微妙,时不时借着给厨房搭把手,不动声色观察雯雯嘴裡的“舅妈”,過一会又去看客厅和闻措說话的裴辙。

  那段時間沒人看得懂裴辙。

  姜正河出现至今,只有闻措知道遂浒大致什么进展,家裡人都瞒住了。

  晚饭姜昀祺沒出来吃。

  宋姨进去问,片刻出来說昀祺肚子不舒服:“晚些时候我给他做宵夜。沒事。睡一会就好了。大家先吃。”语气十分宠溺。

  裴辙也沒吃几口。

  部裡突然来了电话,他要赶回去和温应尧开会,临出门不知怎的福至心灵,裴辙冷着脸拐进姜昀祺房间,当场抓获躲被窝偷偷打游戏的姜昀祺。

  那会是真气着了。为了给姜昀祺面子,裴辙关上门教训。不過看宋姨表情,好像他要把姜昀祺吃了似的,满脸不赞同。裴玥也来拦。

  這個家现在到底谁做主?

  裴辙气得就差头顶冒烟,心底冷笑,真是惯得一点规矩都不要了。

  门一关上,姜昀祺才知道害怕。光脚站地毯上左顾右盼,心裡虽然慌,但门外都是他的人,莫名有恃无恐:“你、你不是要走了嗎?你开会不急?你领导不骂你?你”

  裴辙盯着他不說话,眼眸黑沉,他身躯高大,平时在家不常显露的威势這会带着极压迫的意味朝姜昀祺逼近,還未有什么动作

  姜昀祺吓得跳脚,可怜巴巴嚎:“宋姨!”

  下秒宋姨就敲门,吩咐闻措去储藏室拿备用钥匙,裴玥也跟着劝。

  姜昀祺手脚并用往床上爬,一边爬一边讨饶:“我错了我错了,裴哥,我错呜”

  裴辙沒有客气,一把抓住姜昀祺摁膝上,照屁股狠狠揍了十来下。

  姜昀祺是不可能不哭的,只是哭也沒用。裴辙觉得不打老实,等下次,姜昀祺能给他作死。

  门一开,宋姨冲进来搂趴床脚默默淌眼泪的姜昀祺轻声哄,仔细听,還挺同仇敌忾的。裴玥皱眉瞧着裴辙出来,想說什么,但碍于何佳在,最后只道:“行了行了。不着急了?赶紧的。多大了還打?雯雯我都不打”

  一旁,雯雯很不屑,抱臂冷眼:“你昨天還揪我耳朵!”

  何佳远远站着,噗嗤笑出声。

  裴辙扯下领带重新系,站卧房门前偏头看着眼睛通红的姜昀祺,冷声告诫:“晚饭不吃就不要吃了。给我写好保证书再吃。”

  姜昀祺缩宋姨怀裡以牙還牙瞪他,眼眶盛着满满一汪眼泪,和裴辙眼神对峙。

  “听到沒有。”裴辙一個眼锋,凌厉不留余地。

  姜昀祺吓得动都不敢动,委屈死了,嘴角下意识撇,又被裴辙瞬间拧起的眉头吓回去。

  一家那么多人,算上何佳,裴辙谁都沒看一眼。即使转身离开,眼角余光也沒离开姜昀祺。

  路上,何佳见裴辙還沉着脸,便笑着說:“第一次见你這么生气。”

  裴辙看了眼后视镜,脸色确实不大好,停顿后說:“昀祺不懂事。”

  “我還以为你就吓吓他沒想到你一点都不心软。”

  裴辙语气恢复正常:“這跟心软沒关系。耍脾气不吃饭,不教训清楚,以后更不知轻重。”

  何佳点点头,看着路口闪烁亮起的红灯,朝裴辙靠了靠:“要不别送我了,我跟你去,结束给你们带宵夜?”

  裴辙笑,打方向盘拐過路口上了岔道:“不用。回去好好休息。”

  何佳就不說话了。

  晚上七八点,年节裡的冬夜,车窗外风声呼啸,灯影阑珊,车内暖气有频率运作着。在裴辙听来是個适合凝神思索的白噪音,但落在何佳耳朵裡,简直就是烦躁的画外音。

  送何佳到家前,何佳一句话沒說。

  裴辙不是不会察言观色。

  只是那时候他被姜昀祺儿戏似的闹不吃饭气得头疼,心裡想的又多是姜正河的案子。他眼前迷雾重重,手头掌握的信息太少,意外太多。开车都静不下心。

  何佳看不出,只当他走神,下车气得甩门,裴辙才反应過来,部裡电话来催,最后只能发信息道歉。

  何佳一周沒理他。

  等两人再联系,关系直接降到冰点。

  起因是,不知怎么,何父突然劝何佳分手,沒仔细告诉女儿原因,只說两人走不长远。何佳很疑惑,明明之前還催结婚,弄得人家姐姐都知道了何父噎住,半晌煞有介事地模糊重点,說裴辙今后职位只升不降,登高跌重,還是谨慎点择婿,安安稳稳過小日子就好。

  何佳不傻。想起最近裴辙状态,知道肯定发生了些事。她父亲一生谨小慎微走到今天,必定也是知道了什么。

  只是去问裴辙的时候,裴辙简单回她:“你应该听你爸爸的。”

  其实那個时候何佳是想借此缓和关系的,但裴辙比此前更冷硬,话断得让人毫无念想,何佳觉得這個男人大概沒有心软的时候。

  两人再也沒见過面。

  有几次,何佳从部裡高级别同事嘴裡听到裴辙频繁出差遂浒,授权文件一沓一沓地往外事部走,而且只进孙部办公室。不過,到底发生了什么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再见面就是初夏,他们一起吃了饭,正式谈了分手這件事。

  五月已经有虫噪,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

  何佳离开后裴辙在小区门口站了会。

  在裴辙的界定中,這段感情终于一些再明显不過的事实:各自忙碌,尤其是他;缺乏对彼此的关心;更重要的,是他对何父“建议”的态度這是最后的导.火索。

  裴辙知道何佳希望他争取一下,但這件事背后的性质早就超過了一般的小情小爱,何父也是知道姜正河逃匿至今万一卷土重来到底会产生多大的后果,才会对自己女儿說出所谓的建议,然后通過何佳传达给裴辙。

  成年人的世界沒有什么不可以商量。

  何佳被保护得很好,她像每一個恋爱中的女人,问裴辙知道喜歡和感受喜歡的不同。

  只是裴辙不会去想。

  一刻钟后,裴辙驱车去了省人医。

  姜昀祺吃了药打了针睡得很熟。闻措轻手轻脚关门出来的时候,扭头就见裴辙靠着对面墙壁,下颌朝他微微抬了抬。

  闻措笑:“這么晚?沒事了。后天就能出院。今天下午他同学還来了,又是鲜花又是贺卡,闹了挺久。”

  裴辙沒說什么,一手插兜,一手把玩一支铬银打火机。

  闻措看出来了:“走吧。”

  路上,闻措笑着說:“你猜怎么着?昀祺那個脸臭的,好像面前的都是大便,他就靠着枕头盯着他们,全程都是宋姨在說话。”

  裴辙笑骂:“惯的。”

  “你可别再打他了。宋姨說上回屁股都青了”

  裴辙无语:“我沒用力。宋姨就惯他。我现在考虑等昀祺上了高三,就让他住校。”

  闻措大惊失色:“那宋姨要跟你拼命。”

  裴辙嗤笑:“這個家就沒我說话的份了?早知道让昀祺跟我姓。我现在看宋姨天天昀祺、昀祺叫,心裡指不定就给改姓宋了,多难听。”

  闻措咋舌:“你失恋失得失心疯了吧。”

  裴辙:“”

  两人在外面抽了会烟。

  闻措沒怎么抽。他待会回家,身上有烟味裴玥肯定要问。猩红烟头在桃树干上擦了擦,一股木质焦味淡淡散开。

  “马上就能吃桃子了”闻措仰头望了望:“你還记得炜兴给的桃子嗎?酸不拉几了的。遂浒就沒好吃的。”

  裴辙不說话,片刻问:“清明去了嗎?”

  “去了。”

  裴辙点了下头,也掐了烟。烟白细细缕缕地飘出,眨眼被夜风吹散。

  “对了,裴玥說何佳今天跟你见面,怎么样?有希望嗎?”闻措开始挤眉弄眼。

  裴辙插兜往回走,语气难得轻浮:“什么希望?”

  闻措皱眉:“姜正河的事她知道嗎?”

  裴辙:“沒有。不知道最好。”

  两人绕住院部走了圈。到处都是灯火通明的。

  闻措:“裴玥挺喜歡何佳。”

  裴辙白他一眼:“我姐想娶她?”

  闻措:“姐夫觉得你今晚上有点皮。你不会和昀祺一样大吧。”

  裴辙笑了声。

  闻措也笑:“那你俩說什么了?”

  裴辙带着闻措开始爬楼,一边說:“說知道一個人的喜歡和感觉到是两回事。她的意思是我只是知道她喜歡我,但是我沒有去感受。”

  几秒无人說话。

  半晌,闻措:“什么意思?”

  裴辙两步一跨,高了几级台阶俯视气喘吁吁的闻措,嫌弃:“你這個体力,我有点担心我姐。”

  闻措闻言直接比中指,不客气:“艹。你過来。看姐夫今天不打断你的腿。”

  裴辙笑。

  “女孩子嘛,心思肯定比我們大老爷们细。”

  闻措狗头军师上头:“我跟你姐谈恋爱那会,你姐還问我,怎么才算真的喜歡,我直接懵了。”

  裴辙:“你怎么說的。”

  闻措打了個响指:“实话說。我說我不明白什么是真的喜歡假的喜歡,我只觉得沒有你裴玥,我就难受,干什么都难受”

  裴辙受不了,摆手:“好了。可以了。”

  闻措:“”

  到了姜昀祺病房,闻措又检查了遍,临走问裴辙要不要一起走,裴辙說他再待一会。

  果篮裡堆着好几沓贺卡,五颜六色的。果香在极静谧的夜裡氤氲挥散,气味清甜。

  姜昀祺睡得沉,眉眼安静乖巧,偶尔药物作用有些不适,眉尖一点点蹙起,嘴巴就不大高兴的样子。

  裴辙在一旁坐着,心底很平静。

  显示器的声响好像都隔了很远传来。

  他很清醒,但思绪却不纷杂。

  翻检贺卡纯属为了找事做,看了几张后觉得姜昀祺的同学都很可爱姜昀祺就不怎么可爱,养来养去,原形毕露:娇气包、爱哭鬼、顺杆爬、狐假虎威

  算了。

  裴辙默默叹气,总归是自己养的,不可爱也可爱。

  底下压着几张空白贺卡,一看就是宋姨操心买回来的。只是姜昀祺少爷脾气,能不动手绝不动手,动脑筋写感谢语就更不要想了。

  裴辙拿起笔替姜昀祺写感谢语。

  写到一半,发现有人盯着自己。

  裴辙头也不抬笑:“不会叫人?”

  好一会耳边才响起轻轻的一声:“裴哥”嗓子口含含糊糊,哑哑的,委屈又依赖。

  笔尖在卡片纸上停顿,等裴辙回過神来,墨色洇出好大一块,他需要重新写了。

  裴辙抬头。

  姜昀祺怔怔盯着他瞧,蓝眸雾蒙蒙的,不知道真的醒了還是做梦。

  裴辙笑了下,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写,沒多出声打扰。

  過了会好一会。

  姜昀祺梦呓似的說:“你别打我了”

  裴辙抬头,见姜昀祺委屈得鼻子都皱起来,忽然就起了逗弄心思,板着脸道:“不乖還是要打的。”

  姜昀祺快哭了,哽声短促:“我乖的。”

  心软得一塌糊涂,就连自己下意识起身過去,裴辙都沒发现。他走近了瞧眼泪汪汪的姜昀祺,语气早就哄上了:“尽量不打。快睡。”

  姜昀祺困死了,但是不甘心,他闭着眼說:“那你别跟小佳姐在一起。”

  薄薄一层眼皮合起,蓄得满满的眼泪从泛红眼角溢出。裴辙伸指擦了擦,拇指指腹摩挲,他注视再次昏睡過去的姜昀祺,很久沒說话。

  那個时候,很奇怪、說起来也很不合适

  他忽然明白何佳几個小时前对他說的话。

  姜昀祺的眼泪附着在他的指尖,有一瞬间,他觉得這种液体烫在他心口。

  之后确实很少打姜昀祺了。

  算起来最厉害的一次,大概就是姜昀祺瞒着他去和姜正河见面。

  无论什么时候回想起,裴辙都觉得心脏要裂开,他那個时候是真的想一了百了,打断腿算了。

  但姜昀祺太会哭了。

  他好像回到那個晚上,心脏被浸在姜昀祺的眼泪裡,动弹不得。

  后来,再后来。

  他听见自己问姜昀祺:“日落好看嗎?”

  作者有话要說:久等啦,谢谢大家

  還有最后一個番外,舍不得爱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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