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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明明喜歡

作者:是笙
应了姜昀祺那句话,他们确实過了很久才见面。

  五月底的时候,距离高考還有十天左右,高三全体放假回家复习。

  班级最后一次大扫除,垒得半人高的课本卷子全部带回去,教室闹哄哄,刘老师也不管了,站讲台前看着每個人拖拽桌椅收拾书本。

  林西瑶抱着最后三套英语模拟卷进来的时候,全班爆发一阵鬼哭狼嚎,這個时候兴奋劲一個比一個足,声音差点掀了楼顶。

  刘老师忍不住笑:“爱做不做!让你们带回去是为你们好!给我栓紧最后一根弦!”

  随后,徐瑞静跟在陶老师身后进教室,抱着压箱底的语模拟卷,挨個发下去。

  等各科老师发完卷子,教室一眼望去白花花,還是挺壮观的。

  最后一次大扫除,姜昀祺负责倒垃圾。楼下跑了三趟,同学们课桌裡掏出来的习题册废卷子還是能堆成山。刘老师从办公室拿来一张超大垃圾袋,姜昀祺就立在后门,撑着垃圾袋让同学们把卷子本子往裡扔。

  林西瑶抱着一大摞草稿纸走来时笑了好一会:“不知道的還以为你拿着高考成绩单呢!能不能有点表情?”

  同学们大都十.九岁,姜昀祺长了一岁,身高自然高出一截。此刻笔直站着,深蓝双眸平静无波,眼睫稍稍垂下,沒有看人,专注盯着垃圾袋,敬岗又敬业。

  上次因为一句“我不想去”闹得不愉快,姜昀祺過完假回学校就和林西瑶道歉了。

  言语上的不留心,林西瑶也沒放心上,只說高考结束后的班级聚会姜昀祺一定要参加。

  姜昀祺答应了。

  林西瑶扔了草稿沒走,站在姜昀祺身旁拿出手机点了点:“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姜昀祺转头,“什么?”

  “信战为什么沒發佈你在准备高考的公告?”

  林西瑶转头疑惑道:“也不是說一定要發佈......以前也有不發佈的例子。就比如你们寒假的第一场训练赛,gog战队你還记得嗎?那個被你一個喷子解决掉的fei,真名叫谢斐的,今年和你一样参加高考。”

  “绝地狙击的战队主页,gog那栏就挂了谢斐去参加的高考公告,少說也有两個多月了。gog的微博也置顶了這個消息。可是信战目前關於你的消息不說绝密封锁吧,那也差不多了,基本就是零。”

  林西瑶打开fightoffaith信战的微博主页,在姜昀祺面前一顺溜划拉下去:“你看,全是最近春季赛的通知,置顶的是信战目前维持的春季赛排名。最新一條關於你的消息,還是寒假那场训练赛出的战队屏录,隔了一周出了一個复盘,裡面提到你的几次绝杀,之后......”

  林西瑶快速滑动几下,抬头对着姜昀祺道:“再也沒有了。”

  姜昀祺眨了眨眼,从林西瑶手机上移开,思索一会道:“我也不知道。可能队长有他的打算吧。怕透露太多影响我考试。”

  林西瑶点点头:“也是,训练赛那场的热度至今都在论坛话题前十,就算信战一年不挂你的消息,也不缺人讨论。不過我觉得你還是问问吧,问问黎队,你作为正式队员不参加春季赛網上已经有很多卦了。”

  超大垃圾袋一会也满了,姜昀祺抖了抖,束好口,拎着从后门出去扔。

  “队长前阵子在忙赛训基地的事,现在春季赛进入末尾,他们都很忙,這不是什么大事,沒事的。”

  林西瑶不置可否,“不关我事咯,我就說說。人言可畏,现在網上還有瞎传說你手受伤,技术不如以前的呢......”

  姜昀祺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微微转了转,“還好吧,返队之后可能确实需要几场热身”。

  林西瑶:“......你刚才的语气,简直就是电竞大佬的语气,漫不经心的样子。”

  姜昀祺转头看她,眼底有笑意,不知道說什么。

  入夏阵雨频频,日头躲在云层后面,阵雨歇了半刻就扬出半边金色,热度降下不少,水洼清亮,一脚踩下去,粼粼浅纹映出一方湛蓝。

  林西瑶跟着姜昀祺去扔垃圾,快走几步绕开還在滴水的回廊沿壁。

  “姜昀祺,我在老刘办公室看到你的意向志愿了,你要考s市的外国语?”

  姜昀祺:“嗯。你要考m大嗎?”

  林西瑶摇头,過了会语气很轻道:“我不留本市,我也去s市。”

  姜昀祺转头:“哦,那就是d大了,和m大一样是好大学。”

  林西瑶笑了下,开玩笑的语气:“d大說实话比m大好考。对了,等到了s市,老同学也别忘了啊!”

  姜昀祺笑:“不会的。”

  临考前几天,黎坤博宇和eric分别给姜昀祺发信息加油,那会春季赛刚在韩国首尔结束,信战止步二十强。

  春季赛,宋绍发挥稳定。姜昀祺看了博宇发来的视频,排除天赋,宋绍的实力排得上亚服前三十。但“哨子”在绝地狙击却沒有正式排名。這是因为宋绍是作为eric的学弟直接推薦进队的,并不和姜昀祺一样是在排名裡被挖掘的。

  春季赛结束后,黎坤在绝地狙击战队主页上邀請“哨子”正式成为信战的正式队员。

  之后陆陆续续,黎坤从其他小战队裡挖了几名替补队员进来。

  信战目前已经是成员超十人的,适合分场分排作战的等战队了。

  高考那几天,裴辙远在德国参加峰会,說会尽快赶回来。

  姜昀祺觉得沒什么,倒是宋姨颇为不满:“忙成這样,還管什么?你裴玥姐姐說得对,苦事是别人的,名声是自己的。”

  姜昀祺一门心思帮裴辙說话:“那我学费還是他交的呢!還有我在医院那会,赚钱不辛苦啊?”

  宋姨乐了:“我還每天做给你吃呢?我不辛苦?”

  姜昀祺憋气,不說话了。

  考完一天就和裴辙打电话。

  总体发挥一般般,姜昀祺說自己会做的都做了,不会做的也努力做了。

  裴辙觉得這样就很好,不会做的不做也行,不要强迫自己。

  几通电话下来,听得宋姨直翻白眼。

  考完第二天,附三班全班聚会。

  刘老师也参加了,不過就参加了半程,剩下的让同学们自己嗨。

  以前個個看着静静的同学全疯了。

  唯独一個姜昀祺,還是和平常一样,此刻坐在人群裡莫名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会应付這样的场面,也很难切身体会别人十年寒窗一朝解放。

  对姜昀祺而言,這只是他即将面对的人生的一场短暂开场——短暂到,所有情绪来不及酝酿,也无从宣泄。

  他认识這些同学的時間太短。不過姜昀祺是珍惜的。遂浒与同伴相处的日子,让他尤为珍惜与三班同学共同奋战高考的日子。

  场面過于热闹,一顿饭吃得玻璃杯都打碎好几個。

  不会喝酒的都喝酒了,会喝酒就开始起哄。

  毕业表白、互相吐槽,青春最后一场聚会,不吐不快。

  姜昀祺坐得堪称乖巧安静,哪想全班最后的火力全冲自己来了。

  大多吐槽姜昀祺高冷,不会融入集体,林西瑶一边听一边哈哈大笑,形象全无,看上去是很解气的。徐瑞静也沒闲着,最后還加入,吐槽姜昀祺每次和她說话都是一副“大佬我很忙,麻烦說快点”的冷淡表情,要不就是“大佬我懒得思考,麻烦能不能說明白点的”空白表情。

  林西瑶直接笑喷了。

  吐槽姜昀祺高冷就算了,有一個和姜昀祺同桌時間最长,叫金瀚阳的男生,只是升高三那会沒和姜昀祺同桌,居然吐槽姜昀祺做卷子慢。

  “他高一刚转来——”

  金瀚阳明显喝多了,长得高高壮壮,很能糊弄人,指着姜昀祺扯嗓门一吼。

  姜昀祺握着酒杯端正坐在桌边,看着金瀚阳,表情平淡如水。要不是经历過别人沒经历的大风大浪,這会指不定发憷。

  “——我问他多大,他盯着我看了起码有一分钟!就這样——”金瀚阳比划两指从双眼笔直刺出,“冷飕飕的,跟x光似的,老子吓尿了好嘛!”

  “哈哈哈哈!”林西瑶笑疯了,“后来呢?”

  姜昀祺也忍不住笑。

  高一那会虽然已经跟着家教接触了一年多课业,但人与人相处還是很吃力,戒备怀疑警惕,姜昀祺花了整整三年才缓慢脱敏。

  每次从学校回到家恨不得扒在裴辙身上不下来,弄得宋姨心疼得不得了,好几次說要不就在家学,别去学校了。只是裴辙始终沒同意。

  姜昀祺像是必须要出门历练的幼崽,裴辙在這方面沒心软過。

  “后来就是随堂检测。你们不知道我和他同桌的那几個月都经历了什么。”

  “我卷子都写完了,他還在琢磨前面的填空题,我就沒见他做完過一张卷子!我后来好心嘛,我给他抄。大佬不愧是大佬,沒做完卷子就算了,還从沒正眼瞧過我卷子!”

  姜昀祺笑:“我怎么知道你做得对不对,我就是慢了点。”

  “点?!”金瀚阳猛翻白眼。

  林西瑶說:“姜昀祺你看看你对你同桌造成了多大阴影!面前的全喝了!”

  跟着起哄的此起彼伏。

  姜昀祺觉得沒什么,啤酒度数不高,抬手就把面前几杯全喝了。

  最后全班都喝嗨了,姜昀祺趴在桌前听大家稀稀落落唱班歌的时候,宋姨打来电话。场子太吵,姜昀祺起身出去接。

  午后又下了一场阵雨,炽烈日头還未从云层后完全显出,闷热透着一丝雨意凉爽。

  宋姨說晚上要是能结束就去裴玥家吃饭:“裴先生已经下了飞机,估计到家也快了,昀祺晚上能回来嗎?”

  姜昀祺眼睛立马亮了,声音不自觉高起来:“裴哥回来了?”

  宋姨笑:“沒那么快,這会估计在路上——昀祺,听到姨刚才還說了什么嗎?”

  姜昀祺转身往回走,打算打声招呼就回去:“听到了听到了。”

  沒走几步撞见不知什么立在墙角的林西瑶,她喝得有点多,全场数她最疯,這会见姜昀祺冷不防走来,张嘴似乎要說什么。

  姜昀祺沒多想,眉眼弯起,语速有点快:“林西瑶,我先回去了,我哥哥回来了。”

  林西瑶沒料到,愣住了:“啊......待会還要一起去玩密室大逃脱,你不来了?”

  “不去了,对不起,你们好好玩。”

  是個人都能看出姜昀祺心早就飞到十万千裡之外了。

  林西瑶站在一边,很久沒吭声。

  很久之后,姜昀祺才知道高考聚会那次林西瑶要对他說什么。

  打车直接到的家,开门那会姜昀祺手都有点抖。

  算来算去,他和裴辙已经有二十五天沒见面了。

  整整二十五天。

  饭桌上喝的酒好像這個时候才全部挥发出来,头晕脑胀的,姜昀祺深吸口气,定睛把钥匙插进去,一扭,咔哒,门开了。

  裴辙确实回来了。玄关多了一双黑色皮鞋,行李箱搁在客厅和书房的拐角,打开了半面,全是一沓沓件。

  姜昀祺走過去蹲在地上看了会,有些是英,有些不知道是哪国语言,看上去像法,最底下全是工程设计图,线條密密麻麻。

  视线移至客厅沙发,裴辙显然在這裡匆忙接過电话,有一沓件摊开在茶几上,手机搁在一边,人却不知去了哪裡。

  书房沒人。

  姜昀祺知道裴辙在哪了。

  主卧卫生间裡有洗澡的水声,姜昀祺绕大床走了两圈,然后乖乖坐在床边面朝浴室安静等。

  裴辙洗澡一点都不慢,可能是往年裡军队的作风,干净利落。

  裴辙打开浴室门看到眼巴巴望他的姜昀祺毫不奇怪,弯起嘴角:“不是在聚会嗎?”

  赤.裸的上身强悍坚实,姜昀祺艰难移开视线:“啊......哦。我回来了。我喝多了。”

  裴辙瞥他一眼,从衣柜裡找出一件白t,一边很淡地笑了声,重复:“喝多了?”

  姜昀祺煞有介事点了两下头。

  裴辙套好衣服转头看他,见姜昀祺傻乎乎的,不由上前摸了摸姜昀祺额头,“喝了多少?”

  姜昀祺舔了舔嘴唇,沒說话,水蓝眼睛湿漉漉,像奶猫。

  裴辙从鼻子裡很轻地笑了下,在姜昀祺身旁坐下,耐心问:“怎么了?不舒服?”

  裴辙身上好像带着很灼人的热度,姜昀祺能感觉自己脸被热红了,但屋子裡明明开着空调,到底怎么回事

  脑子裡开始拌浆糊,姜昀祺干巴巴张嘴,魂不守舍:“宋姨呢?”

  裴辙抬手继续试他额温,“宋姨出去买菜了,晚上一起去闻措家吃饭”。

  姜昀祺咽了下口水,视线往下,裴辙下身還裹着浴巾,姜昀祺觉得自己太不纯洁了。

  “喝了多少?怎么這么烫。”

  裴辙眉心微皱,姜昀祺脸上温度有拔高的趋势,几乎可以說烫了。

  低度酒精好像這個时候才随着全身热度沸腾蒸发出来。

  姜昀祺伸手抱住裴辙,侧脸贴上裴辙脖颈,那裡凉凉的。

  “裴哥。”

  裴辙想起上次姜昀祺喝多了酒。

  ——抬手刚要把人抱开,姜昀祺已经手脚并用跨坐在了裴辙大腿上,抬起眼睛盯着裴辙,持续的热度熏得他眼眶泛红,双颊烫出薄红,白的地方依旧很白,初雪一样,红得地方,浅淡秾艳,各有各的甜美。

  “裴哥”,姜昀祺又叫了声,痴痴的。

  未等裴辙回应,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姜昀祺视线游离半晌,突然低头吻上裴辙一侧脖颈。

  完全是不由自主的下意识行为。

  动作很轻。

  裴辙一开始沒感觉到,“昀祺——”

  姜昀祺顿住,然后潮湿手心捧上裴辙脸,牢牢注视裴辙,靠近亲上裴辙嘴唇。

  裴辙僵住。

  姜昀祺找不到章法,舔完就是牙齿一点点咬。

  過了会,不是很长的時間,姜昀祺身体抖了抖。紧贴的薄唇紧抿,交缠的气息渐渐冷却。

  一瞬间脑惊涛骇浪,好像能明白什么,好像又拒绝明白。

  姜昀祺抬眼已经有眼泪,全蓄在眼眶裡,开口哑哑的:“裴哥,我喜歡你......你是不是知道啊?”

  裴辙低眸注视姜昀祺,“下来”。

  這是明确拒绝的信号了。

  姜昀祺低头不說话,眼泪快要掉下的前一秒,姜昀祺狠狠抹开。

  “我不。”

  话音未落,姜昀祺像是发了狂的兽崽,抱着裴辙用力亲吻他,嘴唇,鼻梁,眼睛,脖颈,喉结,贴得严丝合缝,姜昀祺能感觉裴辙——

  裴辙扯下姜昀祺按在床上。

  下一秒,裴辙松开姜昀祺,起身背朝他,暴露的一声喘息稍重,但即刻平复。

  姜昀祺终于哭出声:“你明明喜歡我的!”

  哭音很浓,姜昀祺收不住,委屈又难過:“裴哥你喜歡我的,我感觉到了——”

  “昀祺。”声音很轻,分量却很重。

  裴辙似乎天生具有极强的自控力,他转身注视躺在床上仰面哭到耳朵都红透的姜昀祺,面上已经恢复平静,漆黑眼底声色俱敛:“你喝多了。”

  “我沒有。”姜昀祺恨得牙痒。

  裴辙只是看着他。

  過了会,姜昀祺从床上坐起来,双目通红控诉一般的语气:“你喜歡我的对不对?裴哥,你喜歡我的,你喜歡——”

  “我不喜歡。”

  四個字落下,姜昀祺张嘴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姜昀祺,我不喜歡你。”

  作者有话要說: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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