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命运
德克萨斯离开之后，餐厅裡的拉普兰德和索菲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切利尼娜她……”
索菲亚感到有些委屈和慌张，她看着坐在位置上的拉普兰德，又看看一旁的吴闲。
“不是你的错。”拉普兰德嘴角轻挑，笑叹道。
在拉普兰德說话的时候，吴闲已经跳下了桌子，随后直接走到了餐厅的窗边，沿着墙壁爬上了半开的窗缘。
餐厅中，索菲亚看着拉普兰德。
而拉普兰德接着上半句话，身体前倾，撑着自己的脸，說：
“……亲爱的德克萨斯一直以来都跟随着其他人的想法去做事，這正是她温柔的本质。”
“一時間的情感冲动能够促成一次决定，但是随之而来的庞大现实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消化的。”
“但我相信她能找到自己的道路，正如她曾经相信我一样。”
索菲亚依旧有些懵懂，她感到眼前這位姐姐的好朋友似乎已经看穿了一切。
而当拉普兰德說话的时候，吴闲已经彻底跳出了窗台，他也沒有听到拉普兰德的最后半句话。
“……”
餐厅窗外的小花园有一位猫耳女仆正在给花坛浇水，天空上铺满了僵硬的灰色云团。
吴闲在這些天裡已经完全摸清了德克萨斯公馆的布局，因此他知道，怎么样才能更好地从外面的窗户跳进他所想要去到的那個房间。
“鼠鼠我的德狗子啊……”
吴闲一边用爪子熟练地攀爬外墙，一边在心中叹息。
他刚才還以为德克萨斯就這样顺利地调整過来了，现在看来，果然接受了家族的现状這件事情，对這位少女的心理伤害還是要比预想的大不少。
吴闲知道，人类是一种在痛苦中寻求成长的生物。
痛苦不值得寻求，吴闲也在试着寻找一种不经历任何阵痛也能达成那個完美结局的答案。
可如今事情已经就這样发生，吴闲觉得，在今天，至少让他能够陪在德克萨斯身边。
毕竟，在曾经的叙拉古，吴闲陪着拉普兰德给阿尔贝托写信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他当时那次失踪给拉普兰德造成了多大的痛苦，又是怎样让她萌发了成长的念头的了。
虽然如今基本不提這件事情，可這无疑也是吴闲心中的一次遗憾。
所以……
……
思考之中，吴闲已经爬到了德克萨斯房间的窗户外面。
德克萨斯的房间位于公馆主屋的三楼，当吴闲攀到窗台上时，就注意到推拉的玻璃窗边缘并沒有完全嵌合，有一道刚好能够容得下一只鼷兽钻入的缝隙。
吴闲抖了抖胡子，用爪子扒拉了一下玻璃窗，随后把脑袋往缝隙裡一顶，刺溜一下就钻了进去。
从窗帘后面钻出来，吴闲注意到房间裡面有些昏暗。
德克萨斯的房间虽然也算是女孩子的闺房，但是也并沒有进行過多的装饰。窗前的书桌与靠墙的书柜和衣柜都是实木材质，门口靠角落的梳妆台证明着房间的主人并非沒有打扮的爱好。
房门紧紧锁着，一旁铺着蓝色床单的卧床趴着一只伤心的鲁珀少女，地面上潦草地甩着两只鞋子，证明着它们的主人在进入房间之后是以怎样迫不及待的速度趴在了床上。吴闲蹲在书桌上，顺便用爪子把窗关好时，德克萨斯似乎也听到了他的动静。
“小银……”
德克萨斯的声音似乎還带着些鼻音，音调也有些恹恹的。
吴闲眨眨眼，靠近了两步。
德克萨斯似乎已经知道他要来了。
“……你說，事情为什么会变成這样呢？”
德克萨斯将脸埋在枕头裡，闷闷地道。
吴闲摇了摇尾巴：“鼠鼠我不到啊。”
其实吴闲心裡或许大概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命运推着他们走到了這一步。
尽管吴闲已经改变了很多事情，但是有更多的事情他无能为力。
即使他的能力全部都是關於精神方面的，他也无法用他的能力去改变任何一個人的精神面貌。
于是固执的终究固执，温柔的依旧温柔。
“……”
想到這裡，吴闲一下子仿佛明白了什么，但是這一瞬的灵光很快就被纷繁浩杂的思绪给淹沒了。
但他也并不可惜，因为哭泣的少女還在眼前。
于是德克萨斯轻叹了一口气，随后說：
“我……小银，你知道嗎？我很想很想說，我其实不想這么做。”
“我大概是真的不想這么做的，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对父亲、叔叔、姑姑们的教导和安排感到厌烦了。”
“只有爷爷不会說教……或者說，不会直接向我說教。”
“因此，我也喜歡呆在爷爷身边……我喜歡安静，喜歡自由，喜歡无忧无虑。”
房间之中，淡淡的天光从窗外洒下，照在窗前蹲着的吴闲身上的银灰色毛皮上，又轻柔地洒进半缕，留给床上正在悄声倾诉的少女。
吴闲沒有吱声，他看着德克萨斯，而德克萨斯抱着枕头，說：
“……而我不知道的是，其实大家或许都喜歡安静、自由和无忧无虑。”
說到這裡，德克萨斯抬起头来，看向桌边的吴闲。
她的眼眶有点微微发红，她說：
“小银，以前的我，是不是太天真了？”
吴闲看着德克萨斯，他沒有晃尾巴，甚至沒有多想。
他坚决地从桌上抽出一张信纸，随后用爪子在上面半刻半写了一個大大的“不”。
不。
“唯独這一点，鼠鼠我不能退让。”
“喜歡安逸是沒有错的！想要一觉睡到自然醒，想要吃好吃的，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想要沒有任何负担，這有什么错？”
如果說身为一只鼠鼠的吴闲有什么信念的话，或许這就是他的信念吧。
“追求并享受安逸是所有生物最本能最原始的需求，如果连這一点都有错的话，那么错的也一定不是追求安逸的人，而是那些将本不属于你的责任强加在你身上的坏人！”
吴闲在白纸上刷刷刷写下了自己的想法，他知道這些话语或许有些兽主式的强词夺理。
但是他就是這么想的，他就要维护德克萨斯，所以他就是要這么对眼前的這位少女說——
“如果你希望，我們今天就离开铸铁城。你可以不用想接下来的事情，由我来把它们全部解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