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初雪
如果還能有機會和江書卿回到以前的話，白星最想問她的是：“老師，還記得你和我說過，只要我考試進步，就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白星想她會選在一個風清氣爽的午後，那天她和平常一樣，一下課就跑到了語文組，殷勤的在江書卿身邊轉來轉去，恰好在江書卿心情還不錯的時候，把這個要求說出來。
她還會給江書卿倒一杯溫度適宜的水，江書卿應該不會擡眼瞧她，但還是會在喝完以後被杯子放到一邊，而白星會很有眼力見地給續滿。
不出意外的話江書卿聽到這話後，會用那不冷不熱的語氣說道：”那你想要什麼？”
“我最想和你好好說說話，像從前一樣。”白星這麼想着，這是她當下最不敢奢望的願望了。
老師，我好想，可是我不能。
白星最後還是違背了心底的聲音，這是她走過的最艱難的路，每一步都在懸崖邊上。
別回頭。你做的很好，白星。
十二月初，東城落初雪。
“老師，下雪啦！今天的體育還能上嘛！”語文課結束後，李明朔舉起手大聲地朝江書卿興奮地問道。
當然，李明朔問的問題也是大家都想問的。
幾十雙眼睛眼巴巴地望着江書卿，這是江書卿不忍心拒絕的一雙雙期待的眼神。
她也是從學生時期過來的，自是理解他們的激動，她走下講臺，這一次就不做不近人情的那一個了吧。
“正常上，我一會去和體育老師說一聲，在室外上，但是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江書卿的話音剛落，所有人瞬間手舞足蹈起來，教室裏逐漸沸騰起來，個個臉上都洋溢着亢奮的表情。
孩子們的笑是最真誠最美好的，江書卿也不禁被這種氣氛感染，罕見的笑得極好看。
“老師！你也和我們一起出去玩吧！”李明朔看江書卿笑了，心情似是不錯的樣子，大大咧咧的問道。
“是啊！老師，來和我們一起玩嘛！”底下有同學開始起鬨，雖說江書卿平時對他們很嚴厲，但誰又能記恨這樣漂亮又年輕的老師呢？
江書卿難得放鬆的靠在講臺上，注視着教室裏熱情的孩子們笑着搖着頭說道：“老師年紀大了，玩不動了，你們玩得開心！”
李明朔心有不甘地又說：“哎呀，老師，您年輕着呢，這不還有您的課代表嘛！讓白星陪您！”
這話剛說出口，李明朔連忙就捂住了嘴，剛纔突然神經大條的，這話就脫口而出了。
他瞪着個大眼睛，高高大大的個子，縮在課桌上，整張臉憋得通紅。
白星和江書卿有矛盾不是什麼祕密，江書卿自動屏蔽白星，白星也明裏暗裏在躲着江書卿，這是班裏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看在眼裏，卻誰都不挑破的事。
李明朔這話一開口，滿屋子的人都尷尬了，其實也不怪他，誰讓他們兩個之前關係太好，以至於提到江書卿，就會聯想到白星。
“好了，大家準備一下出去吧，千萬要記得注意安全！”江書卿倒是沒有什麼表情變化的說道，緊接着就走出了教室。
而江書卿的平靜在白星看來，就像是在說：這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提與不提對我都無足輕重。
“你沒事提白星幹嘛啊，你不知道白星把老師惹生氣了，他們兩個現在都不說話了嗎……”有一些細碎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在教室裏傳開。
“我這不是忘了嗎，話趕話我就隨口說出來了……”李明朔懊惱的抓着後腦勺，然後就和幾個男生勾肩搭背的出去了。
白星並沒有去管那些傳到她耳朵裏的，亦真亦假的言論，她不會像從前那麼衝動了，剋制自己這件事，她已經磨練地很好了。
甚至在江書卿講課的時候，她也可以全神貫注的，把注意力全放在她身後的黑板，她需要去獲取的知識點上。
只是在偶爾把他們兩個聯繫在一起的瞬間，心裏還是會萌生出渺小的希望，不過只是短暫的，轉瞬即逝。
慢慢來，至少現在她能心無旁騖地面對江書卿了，白星想她做到了，她正在接受慢慢長大的自己。
“顏顏，我還從來沒問過你，你大學想去哪？”綿綿的白雪深切切的，像有千絲萬縷的情緒一樣，落在白星身上，她伸出手接過幾片，望着眼前的銀裝素裹問道。
我想去有你的城市，許顏心中這樣道，開口卻說：“我還沒有想好，大概率不會去太遠吧，你呢，你想去哪？”
白星看着手中的雪在慢慢融化，雪仍然在下着，留下的只剩刺骨的涼和手心那一汪清水。
“我想留在東城。”這是白星心裏的答案，是她無法否認的矢志不渝的念頭。
遠處傳來一陣陣熱鬧的嬉笑聲，對比之下，他們這邊的安靜竟顯得格格不入。
“爲了她。”許顏是說給白星聽，也說給自己聽，不是問句，是肯定。
“不，顏顏，不是爲了她。”雪落在白星頭髮上，她的語氣裏有堅定的倔強。
不顧許顏滿臉的困惑，白星把棉襖上的帽子扣到頭上，許顏看不清她的臉，只能聽見她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不想把我自私的欲求強加在她身上，這些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白星的言辭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期許，沉吟了片刻後，她又緩和的開口道：“我想複製她的一切，我想變成她，在未來那些不能相見的日子裏，看到我自己，就像是看到她。”
雪越下越大了，寒風中，許顏裹緊了厚重的大衣，一言不發，安安靜靜地聽着白星的訴說。
過了很久，她纔不緊不慢地說道：“白星，其實我……我一直想知道，你爲什麼會喜歡她？”
白星擡頭往教學樓三樓那個窗子望過去，明明知道江書卿聽不到，她還是心虛的怕自己的心意被發現。
許久，她才醞釀着開口：“其實我看她第一眼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喜歡她。”
“那是從什麼時候？”許顏立馬接過話，她太急切地想知道答案了。
“喜歡她的話，大概是從她在我睡着後給我披上外套，又或是她總會在我的試卷上留下批註，但我覺得也可能是那晚她看月亮的樣子太美，我大方地承認我很庸俗，我喜歡她比清風還乾淨的外在，但我更癡迷於我怎麼也看不透的，她的神祕。”
白星微微闔上眼睛，這一幀幀畫面又肆意張揚地在她腦子裏浮現，像在一遍遍地提醒着白星：別逃了，你還愛她。
“但我真正意識到我喜歡上她，大概是那一眼吧，那天她穿一件白色外套，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我的桌面，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我回頭去看她……”
“顏顏，我也在那些我爲她難過的不能自抑的日子裏想過，如果我知道是這樣的結果的話，那天我一定不回頭看她，我收回我的一眼萬年。”
“但現在，我還是說不出我後悔。”
白星笑了，在這個冬日的第一場大雪中，眉歡眼笑。
雪停了，太陽出來了。
“白星，我們去踩雪吧！”許顏拉着白星往人羣裏跑去，語言是蒼白的，千言萬語也說不出什麼。
許顏發現她心底的太陽也重新生了出來，在白星對江書卿深沉又隱忍的愛意裏，她徹底釋懷了。
———
“這次說什麼也不可能和好了，她太過分了，和那個女的……”吳西氣沖沖地給許顏打着電話，許顏把手機拿遠了一點，還是覺得震耳欲聾。
“會不會有什麼誤會啊，你先別……”許顏終於找到機會插了一嘴，可話剛說一半就又被吳西懟了回去。
“我親眼看到的，怎麼可能有假！方楠幫那個女的揹着包，他們還親暱地有說有笑，你就別幫她說話了，這次我必須和她分手！”吳西越說越生氣，許顏有一種感覺，如果方楠在她旁邊，一定會被暴打一頓。
“好好好，你先別太生氣，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和白星去找你，你當面和我們說好不好？”許顏輕聲細語地安慰道，吳西的脾氣她瞭解，平時溫柔的不成樣子，生起氣來十頭驢也拉不回來。
“她怎麼能出軌！嗚嗚嗚……方楠這個渣女……”前一秒還氣勢洶洶，這一秒就哭得可憐巴巴，吳西變臉速度讓許顏始料未及。
“哎呀，你先別哭，你在哪了，我和白星馬上去找你！”許顏焦急地問道，她可害怕吳西如果一個人蹲在外面馬路上哭，那也太不安全了。
“我在……我在家了，我姐也在家……”吳西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那我和白星方便去嗎？”許顏遲疑了一會兒問道。
“你們要是不來，我得難過死……”吳西說完又開始放聲大哭了起來。
這一哭，倒讓許顏覺得自己像個罪人了，她連忙解釋道：“我們去，這就去，你稍微等我們一會兒啊！”
另一邊，吳西家裏。
女人的聲音淡如水卻又泛着溫柔：“好了，吳西，別傷心了，都哭成小花貓了。”
吳子清立在一邊，看着吳西坐在沙發上抹着眼淚的樣子，這樣子像極了小時候被她欺負後的樣子，她想笑又憋住了，微微壓低聲音道：“書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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