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五章 弱小,却主宰
道祖皱眉凝视着李长寿,似乎想看李长寿是不是在玩笑,见李长寿面色严正,又道:“莫要說這般话语。
贫道与你那前辈如何是一人?”
李长寿凝视着道祖,虽隔着半丈之距,但此刻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似是能将道祖双目戳破。
矮桌的方正桌面上依然维持着云镜,其内显露着孙悟空的情形。
竹屋内沉静了一阵。
“道友不认?”
李长寿轻声问着。
“此污名,匪夷所思。”
道祖淡然答着。。
两人看不出半点威势,像是在說着家常,但彼此间存在一种玄妙道韵。
于无声处存惊雷,于宁静中起战吼。
仿佛是常见的‘暴风雨前的宁静’,但這份宁静终归被李长寿的一声朗笑所打破。
“哈哈,哈哈哈!
我就知道友不会认,毕竟這些真相公布于众,洪荒天地自会大乱,不知有多少生灵绝望消逝,也不知老师是否会重开辟一界。
道友是不敢认吧。”
道祖淡然道:“若此事为真,贫道有何不敢认?
這天地不会因任何事而崩碎,生灵的绝望消逝不過是生灵之心太過脆弱。
你老师秉承盘古神之遗志,所做之事乃是守望洪荒,而非重新开天辟地。”
李长寿笑道:“既然道友如此自信,那可否回答我几個問題?”
道祖淡然道:“且问便是。”
李长寿道:“浪前辈年记被毁掉的最后一页,內容到底是什么?为何浪前辈会在短時間内发疯?”
鸿钧答:“此前于你所显,贫道与浪彼此出现了分歧。”
“道友刚才展露的那段记忆,其内浪前辈的情绪明显与年记最后的情绪对不上。”
李长寿定声道:“浪前辈见证了开天辟地的過程,年记那倒数第二页我所见的浪前辈,似是遭受了巨大打击、道心完全失守。
定是有什么事突然展露在他面前,或者被他突然想通,以至于道心提防崩碎。
道友,這一点我应当沒說错吧。”
鸿钧默然不语。
李长寿笑道:“我推断,那时应该是浪前辈知晓了你们之间的关联。”
“贫道与他并无关联!”
鸿钧目中露出了几分怒意。
李长寿淡然道:“道友何不拿出浪前辈年记的最后一页,一切自可真相大白。”
“真相如何,重要嗎?”
鸿钧冷然道:“贫道如今就是洪荒天地,贫道而今就是三界之主!天地本源在贫道体内,你终究不過是败亡之终途!”
“是嗎?”
李长寿淡然道:“若我有手段,可让道友失去与天地本源的关联,又如何說。”
鸿钧下意识捂住心口,随后凝视着李长寿,笑道:“若有這般手段,你何必与贫道說這些废话。”
“因为我想给你一條活路。”
李长寿低声道:“虽然你只是浪前辈繁衍出的虚假人格,且還杀了主人格,但我依旧把你看做是我半個同乡。
更何况,我能有今日,也是靠你照拂。
你给了我诸多好处,虽然更多的是算计,但我并非不知恩之人。
你害死的生灵许许多多,除却我师之外,并未动我的亲友;虽然我师的那口恶气,我心底一直散不出去,但终究還是想再给你一條活命的机会。
此时知晓此事的,只有你、我两人。
收手吧,我会在天地之外的囚笼中,给你一個小院,让你静静看洪荒今后的变化。”
鸿钧的笑容带着少许无奈:“你连自己手段都不肯說,贫道如何能信。”
“說了就不灵了,”李长寿正色道,“就看道友是否信我。”
“总觉得道友是在空手套白狼,”鸿钧目光恢复清澈,摇头道,“一切不過是你的猜测罢了,這猜测虽然精彩,但并沒有什么依据。”
李长寿道:
“那姮娥之事,道友如何解释?
我其实对不住姮娥道友,毕竟姮娥道友心底单纯,而我利用了她。
火皇伐天时,我就已基本确信了道友你与浪前辈的关联,請她一起,不過是为了驗證這個猜想。
道友当时对姮娥的态度,就是最好的佐证。”
鸿钧淡然道:“贫道会宽恕姮娥,不過是因她是老友之弟子。”
“哦?老友之弟子?”
李长寿缓缓叹了口气,“那道友可否让我讲個故事?”
“悟空醒来還早,你想說什么自是可讲,”鸿钧言道,“但故事始终只是故事。”
“道友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李长寿右掌托着那团混沌气息,缓缓推到了方桌正上方;左手并起剑指,身周仙光环绕,背后出现了一只书卷。
灵娥的道。
李长寿道:
“道友可知,自我离开洪荒天地的這近千年,做了哪几件事?”
“莫要卖关子了,讲就是。”
“第一件事自然是用天魔之道控制虚菩提,感悟天地大道,寻找抹杀道友的手段。
第二件事,是陪灵娥和云她们。
還有第三件事,就是分出了一缕元神,模拟成天魔的状态,在混沌海缓缓展开了自己的仙识,与混沌海融为一体。
类似于天线那般。”
李长寿道:“這其实是很危险的一件事,道心失衡就会影响本心,但我必须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答案?”
“对的,答案。”
李长寿抿了抿嘴唇,低声道:“一個,从我来這個洪荒、這個天地,就问自己的那個問題,它的答案。”
鸿钧饶有兴致地反问:“哪般問題?”
“這天地,为什么会是這般?”
鸿钧不由更感兴趣了些。
李长寿轻轻呼了口气,开始讲起了問題的来源。
“道友……我便称呼你为前辈吧。
前辈你觉得,一個新降生的孩童,在不接触任何语言的前提下,能否掌握一门语言?”
鸿钧微微摇头。
李长寿道:“对,不能,老家那边有很多实验。
语言是集体记忆,是属于传承的一部分;不只是语言,文字、技艺、思想、旋律,這些都是集体传承的一部分。
即,是需要新生儿在融入這個集体时,学习、记忆并掌握的工具。
這個道理道友应该沒有异议。”
“不错。”
“那我們继续延伸些……逻辑。
逻辑是思维的规律和规则,有客观和主观之分。
這就延伸出了另一個关键词,思维逻辑。”
李长寿身体前倾,眯着眼,凝视着道祖,低声道:
“文明形成的环境不同,如果两個文明不存在原始、持久、稳定的交流,文明之间形成的思维逻辑是不同的。
地球上的古文明,只是几千年前的古文明,从底格裡斯河和幼发拉底河的两河流域酝酿出的文明,与华夏大地上酝酿出的文明,就是互不相同。
假若两個文明能够相遇,他们是能通過学习互相交流的,因为再向前追溯,彼此有同一批祖先,思维逻辑是相近的。
洪荒天地,地球呢?
我就问一句,为什么我能毫无阻碍地理解這個天地。
为何我能与這個天地间的生灵互相交流,并沒有太多界限,只是学习了下這裡的方言?
很简单,這個天地间生灵思考的逻辑,与我原本的思维逻辑互通。
這是我在修道前就放在心底的疑惑,而当我接触到浪前辈之后,突然就有了個疯狂但合理的念头。
這個洪荒天地,到底是谁缔造的。
這個集合了我华夏老家神话和文化的世界,到底是谁的手笔。
是谁,把与我相似的思维逻辑模式,嵌在了這個世界。”
鸿钧道祖的面容說不出的阴沉。
李长寿苦笑了声,叹道:“道友還觉得,這些,只是我在猜测?
這就是你最大的破绽,从最开始就摆在了我面前,随着我道境不断加深,它指引着我一步步去接近洪荒天地的真相。
道友,還不认嗎?還要证据嗎?我還有很多。”
道祖冷然道:“要。”
李长寿左手剑指点在那团灰气上,背后的书卷簌簌打开。
自那书卷流传出一缕道韵,化作了灵觉一般的‘感知’,在他们心底凝成了几声喃喃:
【這裡到底是啥鬼地方,感觉過了好久,天天這么昏昏沉沉的,這就是死嗎?】
【不是,死就這么难受?不是說眼一闭啥也沒了嗎?老子活了四十多年一事无成,被车撞死了還遭這种罪?】
【诶?這裡该不会是传說中的混沌海?鸿蒙初辟,盘古开天地?】
鸿钧道祖紧紧皱眉,此刻却只是闭上双眼,嘴角的笑容多少有些惨淡。
李长寿收回手指,凝视着道祖,缓声道:
“道友,我与你讲個故事吧,關於浪前辈和你的故事。”
鸿钧默然无语。
李长寿用稍微舒缓的嗓音慢慢道来:
“有這么一個中年大叔,失意半生、无根浮萍,被一场车祸送走。
他睁眼醒来时,应该不算睁眼,而是意识清醒過来时,却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個无法描述的灰色空间。
虚无、空无、无助。
然后他陷入了一個悲惨的情形,只有思维、沒有实体,感受不到時間流逝,但自身思维却在不断跳动,想死都不能、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沉睡。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這片蕴含了近乎无尽力量、无法理解也无法描述的区域,只有他一個思维,会发生很多奇妙的事。
他其实是這個时期、這片区域的唯一主宰。
他感受到了恒久的孤独,无终止、无波澜的安静中,近乎发疯。
浑浑噩噩中,他开始与自己对话。
他疯了。
精神分裂、思维分裂,为了对抗恒久的孤独和寂寞,在主人格沒有察觉的情况下,出现了其他人格。
這裡不存在時間,也不存在空间的概念,但作为唯一的思维,他的任何念头都在影响着這個区域。
突然有一天,他突发奇想。
‘诶?這裡该不会是传說中的混沌海?鸿蒙初辟,盘古开天地?’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這般念头、潜意识裡的判断、自身记忆,影响了這片神奇区域的演变。
当這個神奇的区域演变出了破碎道则,演变出了多真灵生灵。
盘古,在他小小的愿望中,诞生了。
如果引入時間的概念,那定然是无比悠久的時間。
然后围绕盘古的那些关键词——混沌青莲、混沌鸡子、开天斧、先天神魔,都诞生了。
那個主宰了這一切的微弱思维,也因为多真灵生灵的诞生,這個区域内的思维体增多,很自然的失去了原本只有他单独存在时的主宰权。
可他在潜意识裡,已经传递出去了自己的思维方式,一切都是在他的念头中出现了变化。
這個时代,被称之为鸿蒙。
那個‘他’,就是浪前辈。
更可怕的是,浪前辈的主人格迷迷糊糊,就与其他人格完成了分裂。
可以推断的是,第一次真灵分裂,发生在多真灵生灵诞生之前,发生在盘古神出现之前。
而分裂出的众人格,依附于一個真灵之上。
這一点,后土娘娘的七情化身就可以证明,确实允许存在這般情形。
浪前辈在浑浑噩噩中,忘记了那就是自己假想出的伙伴——這应该是为了对抗孤独不断自我催眠,自己下意识将人格当做了朋友。
然后,浪前辈的主人格,真的跟這些分裂的人格成了朋友。
這些人格拥有浪的记忆,知晓浪引发的一切,他们有颇为致命的缺陷,或是偏执、或是仁慈、或是想去模仿主人格。
他们是不完整的,却努力陪主人格度過了那段艰难的孤独岁月。
其中一個人格最强,也最温柔,他提议,让各個人格隐藏身份,成为主人格期望所见到的那個世界的一份子。
于是他们自领了混沌、洪荒中的身份,并将主人格那时那個最为强烈的期盼,一步步化作了真实。
這时,這群人格還在共用一個真灵化作的躯体;
他遇到盘古神,瞒過了盘古神,并靠着主人格为‘好友’求情活了下来。
這個单真灵生灵就是道友,那时的鸿钧,对嗎?
浪前辈的主人格,最期盼的是什么?
根据混沌海中残留的信息,出现频率最多的,就是主人格的自我安慰:
‘老子穿越到了混沌海?以后還能跟盘古神做兄弟,然后一路活回地球!’
到后来,浪前辈主人格见证了开天辟地,洪荒诞生。
這個区域被称之为混沌海。
待盘古神死后,那些分人格,开始利用主人格的记忆和印象,书写洪荒天地的剧本,逐步从鸿钧体内分离了出来,导演了一部部大戏。
魔祖罗睺,是浪前辈的虚假人格。
道祖鸿钧,是浪前辈的虚假人格。
燃灯的石棺中躺着的老者,是你吧,前辈?
這天地是盘古神开辟的,修为速度比盘古神元神所化三友還要快的,都离谱。
太清老师說過,那石棺中的老者曾是开天辟地后第一批强者,实力曾在老师之上,這完全不合理。
還有,接引和准提的老师也是其中一個人格,后来同样被道祖鸿钧所吞噬。
這就是洪荒居委会的前身,浪沒有加入前的洪荒居委会。
远古大战,魔祖与道祖之争,其实就是两個不断吞噬其他分人格的‘较大’人格的一战,规则就是胜者通吃。
魔祖败后,分裂出的人格合而为一,有了完整的念想,有了固执的念头,有了不甘归于主人格的私心,而当分裂人格与主人格意见相左时……
不,不对,那次分裂人格与主人格的矛盾爆发,也在分裂人格的算计之内。
分裂人格想尽办法,抹杀了主人格!
为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护卫洪荒天地。
实际上呢?
洪荒的名字,都是這個意外穿越到了混沌海最初时期的生灵,潜意识裡赋予的。
当這個分裂人格抹杀了主人格,本身就已失去了全部意义。
但這分裂人格却并未因此陷入混乱,反而将自己放在了众生之上。
分裂人格的私欲、野心,不過是为了遮掩自身的缺憾。”
…
李长寿话语顿住,看向面前闭目的道祖。
“道友,不說话嗎?”
鸿钧只是保持沉默。
李长寿又道:“让浪前辈发疯,并選擇自杀的第三重原因,就在于此。
浪前辈主人格发现了這些秘密,彻底崩溃了。
說实话,换成是我,我也会崩溃。
我在想透這些时,也有過自我否定。”
李长寿冷笑了声:“原来,我一直活在被人书写的故事裡。”
“给。”
鸿钧淡然道了声,袖中飞出一张纸片,落在了李长寿面前。
随之,那纸片周围出现了些许迷雾,周遭陷入了一片幻境,李长寿看到了浪前辈的身影。
李长寿清晰地看到了浪前辈。
很普通,中年白净面容,身材不高不矮,穿着一身考究的道袍。
浪前辈跪在鲲鹏号的石碑前,眼圈泛红、表情有些狰狞,书写大字的剑指在不断颤抖。
与此同时,画面之外出现了浪前辈的低吼声:
“假的,都是假的!
這天地本就不该存在,這個世界的演化都走错了!
盘古神老哥要创造的世界,被我亲手拷上了枷锁,真灵在這個错误的天地间不断轮回,只是在重复一個又一個错误!
我要毁了這個天地,我要让混沌海归于本初,让它的状态回到我沒来的时候。
不,這不是混沌海,混沌海是我赋予它的宿命。
枷锁!
我就是這個天地的枷锁!
是我這個混蛋耐不住寂寞,给了跳跃到這個天地间的真灵们赋予了宿命!我特么還天天喊着宿命论是假的!
毁了它,我必须毁了它……
我的错误让我自己来承担!”
那满是疯狂之意的嗓音渐渐飘远、画面也缓缓消散。
李长寿看着面前那最后一页,很快就确定,這就是浪前辈所写那本年记的最后一页,其上所写的潦草字迹,与刚才听到的话语差不多。
他感受到道祖身周气息有微弱的变化,不由睁眼看去,与道祖再次对视。
這一次,道祖瞳孔中出现了几道身影。
身着血色战甲、手持漆黑神枪的青年,胸口有一個巨大破洞的老者,坐在摇椅上安详熟睡的白净道人。
魔祖罗睺、燃灯本尊、浪前辈。
而除却浪前辈之外,罗睺、燃灯本尊、道祖鸿钧同时开口,三种嗓音糅为一体,竟是那般粗狂、厚重:
“沒有人,能毁灭我們创造的洪荒天地。”
李长寿:……
鸿钧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已是沒了此前那般异象,凝成一句:
“是,又如何。”
鸿钧叹道:“贫道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跟脚,還曾用蚯蚓、蛐蟮来遮掩,但這终究不過只是跟脚問題。
如今,贫道是天地的护道者,這一点你无法否认。
贫道为了這個天地,抹杀了诞生贫道的主人格。”
“为了天地?”
李长寿笑了两声:
“莫要自欺欺人了,你做的這些事,有哪件是为了天地。
道友,浪前辈在开天辟地时受伤,而后觅地养伤,一睡睡過了漫长的远古。
若我推测不错,浪前辈之所以睡過了整個远古,是被你们封印了吧。
从浪前辈真灵分裂的那一刻开始,你已经背叛了主人格。
你们共享记忆,知道浪前辈潜意识裡想的洪荒天地,而你却自领鸿钧名号,成了道祖,這就是你野心的开始。
其他人格不過是被你算计了,吞噬主人格之事,你一步步精心计划着。
每一步,你走的都无比巧妙,甚至我怀疑你在第二次真灵分裂,将自身分裂出魔祖和灵柩老道时,修改了這两個‘较大’人格的认知。
不然魔祖怎么可能傻乎乎的上套。”
鸿钧笑道:“這纯粹是你的猜测。”
“不错,這些事找不到证据,”李长寿淡然道,“除非找到魔祖的尸身,或是将知情者始凤自不死火山唤醒。”
鸿钧的笑容略有些凝滞。
竹林再次陷入了宁静,這两道身影中间的那团灰气已被李长寿收了起来,李长寿背后显露出的书册也悄然消散。
李长寿道:“道友,還不认输嗎?你的跟脚已被我破了。”
“贫道输在何处?”
鸿钧淡然道:“反倒是道友你,若是真的能胜過贫道,会如何处置這個天地?
毁灭洪荒?”
“怎么会,”李长寿笑道,“我觉得這天地挺不错的。
它是我老家神话体系的一個缩影,与我老家的文化一脉相承,很亲切,又很新颖。
一個新生的世界,向什么方向发展不是发展呢?
浪前辈的潜意识给這個世界提供了一個样板,影响了那最初的灵力团的演变,造就了這般美好的天地,让它存在不挺好的嗎?
道友你還沒发现嗎?
問題不是天地是什么样的,生灵是什么样的。
這种原本只能存在于我老家神话中的世界,已经相当不错了。
問題出在你身上,出在了天道身上。
让這個世界脱离枷锁,让它根据生灵与道则的互相影响,去延伸、去发展,不可以嗎?
不必說非要洪荒破碎成无边星空,也不必說非要有個太阳系,有颗蔚蓝色的星辰。
我老家的宇宙更宏大。
让洪荒自己发展下去不好嗎?让天道沒了私欲,道友脱离天地本源,天地和大道沒有任何意识,這样不好嗎?
我反对浪前辈毁灭天地的计划,那是不负责任的逃避方式,而這种粗暴的逃避、不去寻找补救方案的念头,实在是太過粗糙。”
李长寿目光颇为诚恳:“道友,放开吧,给天地以自由,给生灵以自由。”
鸿钧微微眯眼,凝视着李长寿。
李长寿道:
“道友不是口口声声言說,自己是为了天地好嗎?
這個問題似乎戳到了道友的痛点,道友一時間无法回答了吧。
因为你根本就沒想過放开這天地!
天道是你的踏板,杀了浪前辈后,你已经补完了自身,你现在就是鸿钧道祖,一個要掌控天地、掌控混沌海的生灵。
你传播元神道,宣扬所谓的斩三尸之法。
道友当年传我那斩三尸之法是高明,但在這功法之后,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道友的病态心理。
一個自我好端端的,非要斩出本我尸、善尸、恶尸。
我不得不怀疑,道友你是想让炼气士们都如你一般,是幻想着自己才是‘本我’。
一切不過是满足你扭曲的道心,莫要在提什么都是为了天地了。
這天地,在远古就被你们几個弄废了!”
“罢了,你我始终无法互相理解。”
“道友你现在让我有些恶心……”
看着面前一脸可惜之意的道祖,李长寿第一次感觉如此无语。
“你我终究還是要一战,”鸿钧对李长寿的吐槽丝毫不以为意,“既如此,贫道姑且信你有威胁到贫道的底牌。
你想如何对决,何时对决?
這算是前辈对后辈最后的关照。
其实,长寿……当年你若選擇修行贫道赠你的斩三尸之法,我确实会将道祖的位置给你,而后自身去探索回返那颗蔚蓝色星辰的路径。”
李长寿摇摇头:
“那样的我太不稳妥,我可是连纸人都不敢让它们有意识的性子。
莫說這些煽情的话了,道友這种话术其实沒多少意义。”
话语一顿,李长寿低头看去,却见那书案上的法术宝镜所显,孙悟空已睁开双眼,看着乌云密布得天空,略微出神。
“他醒了。”
道祖嘴角的笑容越发浓郁,“你我斗法之前,不如看看他能走到哪一步。”
李长寿笑道:“道友,你也在拖延時間吧。”
“哦?何来這般一說?”
“你在抓紧時間吞噬天道罢了,”李长寿抬手一点,道祖背后缓缓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紫霄宫之外,一只玉盘飞速旋转,其下镇压着一口大鼎。
那大鼎内,有個七彩斑斓的身影静静盘坐,在被乾坤鼎不断炼化,一缕缕流光窜向玉盘之中。
而在大鼎之外,四名灰袍老道盘腿而坐,对着乾坤鼎探出手掌。
见此状,李长寿气定神闲,悠然道:
“能忽悠天道私欲自毁天道意志,道友着实厉害。
不過……
天道意志本就是在远古末期,被道友一手诱发,道友就算吞噬了天道意志,也不過是对天道掌控更强一些,与此时并沒有太大差异。”
鸿钧道:“你,似乎并不担心贫道完全掌控着天地。”
李长寿笑而不语,凝视着孙悟空开始被火光缠绕的身影,笑道:
“所谓底牌,自是要关键时刻用出来能一锤定音。
道友随意就可,待你准备妥当了,我自会给道友应有的仪式感。”
言外之意……
要是本体现在就能到這,早出手给你扬了。
不過,李长寿并不打算与道祖动粗。
他‘扬’道祖的方式,并非斗法大战一场;太清老师這般试過了,解决不了根本的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