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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作者:君子生
霞光如丝,穿透薄雾落到听铃院窗前。门窗紧闭的房间還是一片昏暗,床榻旁垂落层层青紫色纱幔,帐中更是犹如黑夜。

  纱幔遮挡视线,外间只能隐约听见裡间传出轻微的翻身声。

  陶朱推门进来,先是隔着纱幔看了眼裡间,再轻手轻脚推开窗。阳光照入,房内霎时亮了一個度,却還不足以刺到帐中人双目。

  昨夜林听很晚才卧榻歇息,陶朱不想吵醒她,怕房间闷热,所以进来打开朝阳的那扇窗。

  正当陶朱要退出去时,帐内忽探出一只手,像要抓住什么。

  不等陶朱過去看,纱幔被人从裡面掀开。林听伸出大半個身子,喘着气看她:“陶朱?”

  陶朱心细如发,见林听额间冒出几滴汗,眉头微皱,呼吸不顺,料想她這是被梦魇着了,遂快步過去拉起纱幔:“做噩梦了?”

  林听坐在床边叹气,揉了下太阳穴:“嗯,做了個噩梦。”

  “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七姑娘不必放心上。”陶朱替林听擦去汗,又唤别的丫鬟到外间端来水,浸湿帕子给她细细洁面。

  阳光愈发明亮,林听往窗外看,被刺得眯了眯眼:“你是不知道,這個梦到底有多可怕,我的铺子全沒了,钱也被人抢走了。”

  陶朱哭笑不得,她刚刚探出手想抓住的是铺子和银钱?

  說实话,陶朱一开始并不看好林听說的生意,也不明白她为什么扔下“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不過,非得早出晚归打拼生意,累坏身子。

  至今陶朱仍然无法理解。

  今天发现林听对那些生意不是一般的看重,她把它们当成命根子了,白天想着,梦裡也想着。陶朱想劝她收心的念头再起。

  陶朱语重心长道:“终身大事才是女子的头等大事,奴觉得您不该本末倒置。何况商户不受人待见,您這样对您的名声不好。”

  林听不在乎:“管他们待不待见呢,我凭自己双手赚钱。”

  “话虽如此,但闲言碎语终究是会影响到您,女子出外也不安全。七姑娘勿怪奴多嘴,奴是真心望您好。”陶朱放好帕子。

  她思索一会:“陶朱,我不想像八妹妹那样被人看似精挑细选,实际随意地许配出去,往后余生,困在一方宅院裡相夫教子。”

  “您和八姑娘不同,您是嫡,她是庶……”

  林听从枕下取出睡觉前摘下的金财神吊坠挂脖颈:“在我眼裡并无不同,若什么也不做,只依着林家生存,下场都一样。”

  书裡她的结局令人唏嘘,屡次挑拨男女主间的关系后无果,死性不改,落得身败名裂,還是逃不過被林三爷许配给男子的命运。

  那时林听众叛亲离,也是求助无门,孤立无援。

  林三爷永远以自己的名声、利益为先,他是绝不能容忍林听岁数大了也不出嫁,留在林家。

  得知男子能在官场上帮扶林家,他二话不說答应這桩婚事。

  男子在京城中略有权势地位,林三爷见林听攀附世安侯府世子不成,反而把人给得罪了,怕她以后嫁不出去,匆匆选了他。

  可林听心高气傲,岂能接受家世背景逊于世安侯府世子,還对五石散上瘾的男子,宁愿自戕,也不愿出嫁,死在了成婚前一日。

  林听弯腰穿鞋,不用陶朱帮忙,站起来后拍了拍她肩膀:“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但這也是我的真心话,你就信我一次嘛。”

  后一句有点像在向她撒娇,陶朱受不住,缄口无言。

  林听赶着完成還剩两天时限的生意,以飞快的速度洗漱,塞了几個包子垫肚子便跑出去,在大门撞见上完朝回来的林三爷。

  林三爷黑着张脸,对她疾言厉色:“瞧你這样冒冒失失的,沒半点女儿家的样子,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有辱我們林家门风。”

  有一瞬间,林听都想怼他女儿家该是什么样子?

  陶朱惯会察言观色,扯谎道:“三爷。段三姑娘今日与姑娘有约,眼看着时辰快到了,怕段三姑娘久等,姑娘才急着跑起来。”

  林三爷得知段馨宁在等林听,咽下到嘴边的训斥:“那還不快去?”

  林听赶紧走人。

  乔装打扮一番后,林听携着陶朱以千裡迢迢来京城寻人的傅迟未婚妻身份去了文初书院。只是她留了一手,用薄纱遮脸。

  在京城行事得小心为上,免得遇到见過的人,被识破身份。

  不過林听露出来上半张脸的美人尖尤其清晰,一双眼睛看人时有神,眼尾纤长薄红,撑起薄纱的鼻梁高挺,一看便知容貌不俗。

  书院学子见林听這般气质,哪裡会怀疑她故意冒充傅迟未婚妻,又不是吃饱了吃撑的,乱来败坏自己的名声,沒半点好处。

  林听表现得情真意切,三言两语就获得了他们的信任。

  他们既羡慕傅迟有這么一個未婚妻,又可怜她千裡迢迢来京,对林听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陶朱虽不知林听为何要打听傅迟這個人,却還是陪着她演。

  文初书院坐落于角街的尽头,远离闹市,抱厦上悬有写着“文初书院”四字的匾额。裡面分为前堂和后堂,后堂有十几间房舍。

  林听和他们在前堂坐着。

  有学子說:“我道傅兄以前怎么总是随身带一张绣着桃花的帕子,還宝贝得不行,谁也不给碰,如今想来,应该是姑娘送的吧。”

  另一個学子道:“不仅如此,我常常看见他到城门外的桃花树下,拿着书一坐就是一整天。”

  林听默默记下這件事。

  不知是谁感叹道:“傅兄是我們当中最勤奋的,起最早,睡最晚,瞧着便是日后大有出息的人,可怎么就突然失踪了呢。”

  “姑娘,你放心,我們早已报官,一有消息会通知你的。”

  林听陷入沉思,傅迟失踪的時間不短了,官府迟迟沒消息,這或许就是那個迫切想知道他下落的人找上书斋做交易的原因。

  一切进展得十分顺利,直到段翎的出现,以一己之力打破了“尽在林听掌握中”的局面。

  他不知为何也在查傅迟。

  林听想溜沒溜成功,锦衣卫将她们团团围住了。

  书院学子畏惧锦衣卫,就算段翎看起来温和有礼,也不妨碍他们敬而远之:“钱姑娘,我們忽然想起還有些事,先走一步了。”

  他们立刻作鸟兽散了,留下林听和陶朱面对他。

  陶朱暗暗扯林听衣袖,用眼神问她怎么办,段翎认识她们两個,被他识破身份该如何是好。

  林听压低声音:“淡定点,他不一定能识破我們的身份。你待会不要出声,他问,我来答。”

  事已至此,即使陶朱惶恐,也只能强装镇定了。

  段翎走過来坐在了林听对面,他们中间隔着一张石桌,头顶是一棵的槲树,风吹過会叶子碰撞摩擦,簌簌的声音砸到她心口上。

  林听不是不担心被发现身份,她也紧张,可不能自乱阵脚。

  “你是傅迟未過门的妻子?”段翎注视林听双眼,放在桌上的手微动,移眼看她身侧的陶朱,视线又慢慢回归到林听双眼。

  他听眼线說傅迟的未婚妻来了文初书院,于是来见她。

  林听佯装柔弱,夹着嗓音:“沒错。官爷,他到底出了什么事?都有一年沒写信回去了。”他穿着飞鱼服,喊他一声官爷沒错。

  陶朱還是第一次知道林听会口技,能发出不同的声音。

  段翎有一下沒一下敲着桌沿,不再看她那双眼,转头看身旁落叶:“你……也是苏州人?”

  這话裡头有陷阱,林听反应快,看着他如玉的侧脸,有條不紊道:“官爷您說错了,我不是苏州人,我和他都是扬州临泽人。”

  他笑道:“是我记错了,不好意思。敢问如何称呼姑娘。”

  “我姓钱。”

  听她說自己姓钱,段翎便唤她钱姑娘:“傅迟昔日写回扬州临泽的信,你可有带在身上?”

  林听见招拆招:“我着急来京城,沒想那么多,也就沒把他写给我的信带在身上。官爷要那些信作甚?能借此查到他的行踪?”

  “或许可以。”

  “既然如此,那我即刻写信回扬州,让家中下人寄信過来。”林听撒谎不打草稿,真把自己代入傅迟未婚妻這個角色了。

  段翎唇角微弯起,无意地看了一眼她放在膝前的手,沒很快移开目光,反倒是多看了两眼。他沒拒绝:“有劳钱姑娘了。”

  “這是我应该做的。”

  林听当然沒有傅迟写的信,可這并不能阻止她撒谎。撒谎而已,谁不会?反正過了今天,這世间就沒“钱姑娘”這個人了。

  接下来,段翎又问了她几個問題,林听皆回答得滴水不漏。

  陶朱始终不发一言,六神无主地听着他们說话,克制住想离开的冲动。因为林听以前总是說段翎坏话,所以她看到他会不自在。

  一眨眼的功夫,過了两刻钟。林听不想再跟段翎耗下去了,說得越多,越容易露出破绽。

  她假意咳嗽几声。

  段翎抬眼看她,林听充满歉意:“官爷,我身体不好,不能在外面待太久,是时候回去了。等取到信,我会亲自送去官府的。”

  他毫无官架子,随和道:“身体要紧,不碍事。不知钱姑娘可否写下在京中的住址,方便我們通知你有关傅迟的消息。”

  林听:“……好。”

  段翎:“来人,拿笔墨纸砚上来,给钱姑娘。”

  林听瞧着沒一丝心虚,上前执笔写下一串地址。地址不假,京城确实有這個地方,但沒她。

  写完,她双手递纸给他。

  二人目光短暂交汇,段翎再次在她双眼上停留片刻,随后接過散发着未干墨香的纸,垂眸看。

  這字……

  他想起了那天收到的写着“我喜歡你”的纸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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