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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Someone与Nobody

作者:曲大宝
回寝室的路上,我和秋各自心事重重,不发一言。直到休息室入口,鹰状门环发出冰冷的提问

  “何以为人?一言蔽之。”

  秋毫不犹豫得回答:“记忆。”

  门开了。

  這类门禁問題在拉文克劳大概是最受欢迎的,因为它沒有标准答案,只要能自圆其說,怎么答都不算错。

  這类問題也是我最讨厌的,因为它沒有标准答案,以我贫瘠的想象力,甚至连一個错误答案都编不出来。

  以前遇到,我都会找個角落蹲着,蹲到其他拉文克劳答完进去后,再上前依样画葫芦。现在不一样了,我只需等秋回答出来,然后和她一起进去。

  這么一想,有個同伴還挺好的,至少有助于血液循环。

  不過這位同伴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记忆……這是我从未想過的角度,试着去做閱讀理解,越解越觉得精妙。

  每個人的记忆都是独一无二的,即使经历同一件事,不同人回忆起来也一定有所不同,记忆是我們既成的人生轨迹,也在潜移默化中决断我們未来的人生道路。同时,也是记忆让我們彼此关联,如果沒有记忆的羁绊,芸芸众生都是陌生人,而someone也只不過是nobody。

  可以說,人类的皮囊是记忆的载体,而记忆撑起了這個载体的形与色。

  想到這裡,我几乎要把這個回答当作标准答案来膜拜。

  进到公共休息室,裡面空无一人。离回家還有两周時間,沒有了考试和作业的束缚,正是可以肆无忌惮疯玩的时候。

  莘莘学子也沒有辜负這得来不易的悠闲时光,正常都会去草坪上野個餐,去球场约两把3v3魁地奇斗牛,奇葩点的会参加一些新潮又小众的非官方民办活动:“夜宿桃金娘盥洗室”鬼屋体验、“十大感动霍格沃兹”人物事迹评选、“追踪那個皮皮鬼”勇敢者大冒险……光听名字就觉得匪夷所思。

  往年我与這样的热闹格格不入,总是選擇待在寝室裡自闭。但今年我有朋友了,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变得合群一点?

  “之前看到卢平夫妇,弗雷德躺成一排,觉得世界观都要塌了,沒想到只是冰山一角。”

  秋突然喃喃出声,带着些颤抖,大概是冥想盆裡的场景给她留下了阴影,现在還沒回過神来。

  我不能理解:“怎么会?预言家日报连着写了将近一個月的头條,每年公祭日也会以不同主题出特别报道。”

  沒想到也该看到的。

  秋沉默片刻,神色复杂得开口:“安妮,我和你的情况不太一样,我不是穿越,而是死了之后重生到别人身上,我原来并不是秋·张。”

  重生?

  這么短時間又接触到一個新词汇,我有些消化不良:“那真正的秋·张去哪了?”

  “我死掉之后再睁眼,发现已经身处产房,护士托着我恭喜张太太喜得千金,我想在這個时空我才是真正的秋·张。”

  “那……原来时空的秋·张呢?”我换了种问法。

  秋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我联想起一個曾被我短暂纠结,又很快抛之脑后的問題:“那么我呢?如果我是从未来穿越回现在,原本现在的我去了哪裡?”

  秋還是摇头:“我问過邓布利多教授类似的問題,他也答不上来,只說那是神秘事务司尚未攻克的难题。”

  說完,她神色严肃,手轻轻搭到我的肩头,扳着我的肩膀问:“安妮,你现在知道我不是你穿越之前认识的那個秋·张了,你介意嗎?”

  我想了想,摇头:“我几乎沒和她說過话,我的朋友一直都是你。”

  艾克莫知道了也许会难過,可如秋所說,人是由记忆构成的,现在的艾克莫脑海裡并沒有原来秋·张的记忆,她和我穿越前的那個艾克莫也已经不是同一個人了。

  绕来绕去,大家都不是原来的大家,只有我還是原来的我嗎?

  我感到有些不对:“如果你不是原来的秋·张,为什么你会知道那么多黑魔王的秘密?”

  “唔,那是因为……我在重生之前看到過,”秋张答得含糊,大概是因为太過玄妙,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她顿了顿,又說:“总之這些過去,不对,对现在来說应该是未来才对……反正那些事情就在我脑海裡,你就当是我从胎裡带出来的吧。哎,過去未来从前现在的,說多了时态都搞乱了,我們想开点,就把握眼前,好嗎?”

  我下意识点点头。

  “很好,那么-”秋合掌,在清脆的声响中做出决断,“把握眼前,从明天上午十点我們学院和格兰芬多的魁地奇决赛开始,到时候一起去看吧,就這么愉快得决定了!”

  說完她闪身离去,留我一人在公共休息室发愣,几分钟前那個說话带颤的女孩仿佛是我的一场幻觉。

  我沒有秋那种說想开就想开的声控技能,也不觉得眼前的魁地奇有什么好把握的。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白天邓布利多說的话,想那些已经历過现在尚未发生的未来,想一些可能会与我過去的经历截然相反的未来。想着想着,时态就又乱了……

  第二天,“咚咚”的擂门声把我吵醒,我顶着一对熊猫眼头重脚轻得爬起来前去开门,发现秋神清气爽得站在门外。

  “我再睡会你先走”這句话不過在哈欠裡滞留片刻,便被秋劈头盖脸的一句“比赛就要开始了!”给堵了回去。

  她跑进我的寝室,从床上翻出我的魔杖塞进我手裡,不由分說拉着我往外狂奔。

  一边撒足,一边提醒:“衣服!”

  我看了眼身上皱巴巴的睡衣,连忙一杖换装。

  秋拉着我拐了個弯,抽空回头瞥了我一眼,继续提醒:“头发。”

  我依言使出前段時間艾克莫教给我的咒语,只需1秒,就能给自己半长不短、扎不起来、披着又扎脖子的头发烫出羊毛卷。

  秋一路领着我,爬上看台,扎进密密麻麻的人群,不停得和挤過的人道歉。

  玛丽艾塔·艾克莫端坐看台正中心的位置,守护着身边大概是方圆十裡唯二的两個空位。见我們姗姗来迟,神情有些不悦:“知道有多少人過来问這裡有沒有人嗎?麻烦死了,下次再迟到不带你了。”

  她把秋摁到身边的位子上,同时对我說:“快点,比赛就要开始了,别挡着别人看比赛。”

  我正准备挨着秋坐下,发现方圆十裡唯一的空位上有一杯冒着热气的南瓜拿铁。

  是给我的嗎?

  我偷偷看了眼一旁的秋和艾克莫,她们的眼神已经聚焦到球场上。

  应该是给我的吧。

  我小心翼翼拿起位子上的南瓜拿铁,忐忑落座。

  艾克莫似乎不满意我的磨叽,白了我一眼。眼神扫過,未发一言,看来這杯南瓜拿铁就是为我准备的。

  我下意识握紧了杯身,因熬夜而萎靡的神经仿佛也在滚烫的温度下得到熨帖。

  就在此时,哨声吹响,比赛正式开始。

  我努力将注意力转向赛场,但原谅我睡眼朦胧,昏眼观赛,只觉得天空中飞翔的人全都披着重重叠影。

  李·乔丹如往常一样为赛事激情献声,只可惜那些应该是很精彩独到的解說词传到我耳朵裡就像是此起彼伏的鞭炮,除了噼裡啪啦,還是噼裡啪啦。

  渐渐,我习惯了這吵闹的频率,眼皮变沉,快要撑不住……

  “乔治救场了!”

  秋猛不丁一巴掌拍在我胳膊上,我惊得一颤,重新进入這個吵闹的世界,打起精神看了两分钟,眼皮又忍不住逐渐下坠……

  “乔治這球打的漂亮!”

  秋又是一巴掌拍過来。我被拍得一個趔趄,手裡的南瓜拿铁差点倾倒,连忙分神稳住。手撑着下巴坚持了两分钟……

  “哎呀,好险!”

  這回是连环拍,我彻底醒了。

  玛丽被秋咋呼得有些脑壳疼,气呼呼得說:“還让不让人看比赛了!你不是說你不喜歡乔治的嗎?”

  秋讪笑两声,不再說话。

  我支着脑袋认真听了会解說,怀疑自己其实沒醒:“居然是我們领先……”

  玛丽十分不满:“什么叫居然?”

  我意识到周围都是拉文克劳的同学,识相得闭上嘴。

  秋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說:“哈利沒上,格兰芬多的临时替补水平太差,所以我們赢了。”

  “哈利沒上?”

  秋嘴角抽了抽:“比赛都快结束了你才知道啊。”

  像是应验她的话,不一会场中传来胜利的哨响,是我方队员抓住了金色飞贼。

  环在看台周围的旗帜图案通通变幻成展翅翱翔的雄鹰,拉文克劳的球员们列着阵型在低空来回逡巡,兴之所至,甚至在空中翻起跟头。

  玛丽尖叫着和秋抱在一起,大喊:“我們赢了!我們是冠军!”周围的拉文克劳们相继抱在一起,沒多久,斯莱特林也兴奋得加入了拥抱的阵营,把气氛烘托到了顶峰。

  有起就有伏,全场气氛的低谷自然分布在格兰芬多那裡,他们此刻面如死灰,沉着脸沮丧退场,印有狮子图案的小旗子被泄愤般丢了一地。

  而我,夹在他们中间,冷静得像個赫奇帕奇。

  我四下环顾,在通往休息室的小径上找到格兰芬多的球队,垂着头,走得稀稀拉拉。

  有這么一個人,拿着扫帚安静得跟在队伍最后,目视前方,背影谈不上悲伤,也算不上挫败,从這個距离看過去只是一团雾蒙蒙的影子,看不出情绪。

  一如反复出现在我梦裡的那团。

  原来世间所有不期而遇都是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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