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在禁林
我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跟在七手八足的小生物后头踏入禁林。
--荧光闪烁。
迁徙的队伍因为光线惊扰四下逃窜,黑色浪潮窸窸窣窣扩散至密林深处。我借着杖尖光亮打量周围环境:毒伞菌冒出森森绿光,臭泡头花不断分泌出粘液蚕食树叶,食蝇草一动不动蛰伏在树根处,一有风吹草动镰刀般的根茎就破土而出疯狂收割……老实讲,我還是习惯看到它们风干后待在玻璃瓶裡岁月静好的样子。可惜有些东西学生储物柜的玻璃瓶裡沒有,我只好亲自来取。
埋头找了一圈也沒找到,果然,它们是不会出现在禁林外_围的。
還要再往裡嗎?
我看向月光也无力窥探的密林深处,有些迟疑。我并不擅长攻击类的魔咒,贸然入内似乎有些冒险。
“嘿!”
一道黑影凭空闪现。
我惊得哆嗦出一道咒语,往后疾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熟悉又爽朗的声音打破我的紧张,是弗雷德半蹲在树上,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么
我将视线回转。
果然
原本倒挂在树干上的乔治,因为我條件反射甩出的漂浮咒,正徐徐升空。
四目相交的瞬间,他還颇有闲情得朝我单手比了個“耶”。世界骤然倾倒,仿佛我才是那個站反了方向的人。
這個瞬间稍纵即逝,我很快回過神,道了声歉,把人放下来。
弗雷德待在一旁笑够了,才跟着一跃而下:“乔治,你刚刚好像一只气球。”
乔治落地的时候不太稳当,朝着我的方向迈了两步才站定。他沒有理会同胞兄弟的揶揄,兴奋得对我說:“原来中漂浮咒是這种感觉!整個人轻盈得像一片羽毛,解咒瞬间的失重感也好刺激,比在扫帚上向下俯冲還爽。”
弗雷德听言眼睛一亮,跃跃欲试想获得一次扮演气球的机会。
我有些后怕:“万一我刚刚情急之下甩出的是攻击型咒语……”
“我打招呼的时候也沒想到禁林裡最有攻击性的物种会是学妹。”乔治调侃。
所以不要在禁林裡用倒挂金钟這种惊吓值满分的出场方式突然冒出来打招啦
我为自己辩解:“我可沒有用攻击性魔咒。”
弗雷德說:“你用的是无杖无声咒,我和乔治毕业也学不会這么高深的术法,這对我們造成了心灵打击。”
說完,他捂住胸口,做出一個相当浮夸的痛苦模样。
乔治默契得在旁边给他配双簧:“不亚于攻击魔咒。”
我有些心虚:“其实我也只会用這么一個。”
在圣芒戈实习的时候,病房裡兵荒马乱,药剂总是被打翻。日复一日,逼出了我首個无声无杖的漂浮咒。此后经年,我把這种咒语练成了类似膝跳反射的存在,但凡风吹草动,管它三七二十一先飘起来再說。
“安妮小姐的禁林之旅可還顺心?”大概是看到我眼神裡的警惕,弗雷德加了一句,“别误会,我只是想說如果你玩够了,我們可以一起回城堡。”
我:“我是来找东西的……”
要无功而返嗎?
弗雷德秒懂:“找什么?我們帮你。”
我更加纠结:“不好吧,应该在禁林深处,太危险了。”
乔治一脸无所谓:“先說說是什么吧。”
我想了想,尝试描述:“呃……三角形的,黑夜裡会发出银光。”
听完自己讲的话,我自己都无力吐槽,這么抽象的形容他们能想到才是有鬼。
万万沒想到,乔治和弗雷德异口同声得說:“那個啊,跟我們来。”
我:“等等--”
见前面两個背影沒有半分等等的意思,我只好握紧手中魔杖跟了上去。
“你說的那個东西确实在禁林深处,我和弗雷德见過好几次,每次都像是凭空出现。我們猜是小动物不知道从哪裡囤過来的果子,一直想尝尝什么味道,但是怕有毒不敢吃,你知道是什么嗎?”乔治等了一阵,沒等到我的回话,回头见我持杖胸前警惕得张望四周,乐了,“别怕,至少今晚,禁林裡面很安全。”
“刚刚放生火蜥蜴的时候,小家伙抱着我的胳膊不肯松开,非要我們带它往禁林深处走。”弗雷德一边說,一边狠狠一脚踩进水裡,“可见现在禁林裡面比外面安全。”
水花像点燃的费力拔烟火四处飞溅,乔治放慢脚步,与前方蹚水蹚得不亦乐乎的小学鸡保持距离,补充,“别說火蜥蜴,马人這几天都见得少,可能是城堡裡来了什么厉害的外来物种。上次這么安静,還是因为海格带了只龙過来。”
“快過来。”
弗雷德一早等在树下,等我們靠近了,拨开遮挡在上面的落叶。
一颗颗拳头大小的三角锥成行列状整整齐齐窝在树下的坑洼裡,散发悠悠银光。
我就地捡了根树枝,将三角锥一一扒拉进准备好的纸袋裡,突然想起乔治之前的问话。
“這些东西可食用,不過我的建议最好是不要。”我直起身,晃了晃手裡沉甸甸的纸袋,“這些不是果子,是独角兽的粪便。”
如果告诉别人他们一直肖想舔一口的东西是粑粑,正常人一定会产生生理性的厌恶吧。但我发誓,我說完后双胞胎的眼神裡沒有流露出任何负面情绪。
“不愧是圣洁之灵,连粪便都這么纯净,沒有一点异味。”
“独角兽的粪便可以食用嗎?”
“早就听說独角兽浑身都是宝了,它的粪便可以干什么?美容养颜?”
“所以安妮,你收集独角兽的粪便想干嘛?”
粪便粪便粪便……
无缝衔接的左右环绕立体声吵得我头疼。
“闭嘴。”我无奈恳求,想起那個劝人不要吃耳屎的反向警告。
与双胞胎分别,我回到寝室,爬上床,拉下床帐,给帐内的小天地叠加八道闭耳塞听,从床底下拿出一盆在草药课上顺出来的曼德拉草,又从斗篷口袋裡拿出纸袋,给自己施了八道闭耳塞听后,我深呼口气,把曼德拉草从盆裡拔了出来。离开泥土的瞬间,曼德拉草开始拼命扭动,魔咒阻隔了婴儿的夺命啼哭,只看见一张干瘪的“嘴”无声开合。我费力得单手提着婴儿头,把袋子裡的东西尽数喂进那個姑且可称为是嘴的地方。
独角兽的粪便有催熟曼德拉草的功效,這是距今十年后纳威上课时的无意发现。
把解药握在自己手裡,是我身为圣芒戈的护士兼药剂师多年来的职业习惯。所以我打算私存一份,如果一切按歷史轨迹照本宣科,我是不会使用的,只是放在身边图個安心。
喂完,我把曼德拉草摁回土裡,忍不住笑了。刚刚在禁林,弗雷德以为我沒发现他偷偷捡了一颗独角兽粪便。
那么,双胞胎现在在干什么呢?
:https://www.biziqu.cc。:https://m.biziq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