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祸兮福所倚
李牧野无法定义這句话的含义,這张纸條很显然是他提前准备好了的,這說明他在登车前就对自己有一些了解。可這种了解是怎么建立的,李牧野却一点也不知道。只能凭空去想象和怀疑。也许跟那位牺牲的列车长有关,也许跟别的什么人有关。总之,李牧野把這件事烂在了肚子裡跟谁都沒提。
从蒙古出境的时候搞了一次大排查,白鹏這厮拿的是蒙古护照,跟俄罗斯之间有免签协议,所以只补了一部分钱就顺利過关了。李牧野的手续齐全,自然更不成問題。至于那個孩子,只好如法炮制又塞进了行李箱。
列车一路向西,沿途风光壮美,李牧野却沒什么心情去欣赏。一直在琢磨那张纸條的內容,這纸條上的我們是谁?为什么找上我?用了個還字說明不是第一次跟他们打交道了。究竟会是谁呢?他们又会在什么时候找到老子呢?怀着忐忑的心情在车上晃荡了数日,這一天终于来到终点站,东欧名城莫斯科。
陈炳辉曾說,他去過的所有城市中,莫斯科是最野蛮又最富人文气息的。
野蛮和人文气息共存正是俄罗斯民族的特征。
在這座城市裡生存,首先需要注意的是绝对不能软弱。
野兽只崇拜强者,绝不会同情弱者。
李牧野离开列宁格勒火车站后先找了一家五星级大酒店,选了一间总统套房住进去。白鹏一個劲儿的說,哥,這也太高调太奢侈了。李牧野也懒得搭理他,只是命他负责照顾好小姑娘。安顿好一切后才给孟凡冰的俄罗斯朋友打了個电话。
這俄国哥们儿叫安德烈,见面的地方就在套房裡。
刚接电话的时候,這小子有点爱理不理的意思,可一听說是在莫斯科著名的大都会酒店的总统套房见面,便立即换了個语气。颠颠儿的跑了過来。
安德烈二十出头的年纪,高高的個子,模样中规中矩,衣着比较考究。见面后,彼此寒暄一番,先商定了彼此间相互如何称呼的問題。李牧野叫他小安子,他叫李牧野小李子。
李牧野哈哈笑着說,這他嗎弄的跟晚清宫廷剧似的。安德烈半懂不懂的赔笑。這货的中文算比较不错的,带一点江浙口音,只是不知从哪养成的毛病,說话的时候神态略显倨傲。父亲是公务人员,母亲是做中俄贸易的,生意做的不大,主要以日用化工为主。家境中产,但身上却有股子富豪子弟身上常见的狂态。
孟凡冰对李牧野的底细所知有限,跟安德烈介绍的时候自然不会說的太详细。尽管李牧野先声夺人安排在大都会的总统套房见面,看在安德烈眼中却還是有几分虚张声势的意思。他本来只是想给孟凡冰一個面子,接待一下李牧野意思意思就完了,但李牧野却当面提出請他帮几天忙,熟悉熟悉环境,顺便跟他学学俄语。
安德烈有心拒绝,但李牧野谈话技巧高超,根本不给他這個机会,提完了要求就直接邀請他喝酒。地方就选在房间裡,最好的鱼子酱和最昂贵的伏特加,一下子让這小毛子满肚子拒绝的话說不出口。
李牧野举杯說,小安子,哥们儿初来乍到,也闹不清楚你们俄罗斯人喜歡什么,就自作主张给你家伯父伯母准备了一点小礼物,等会儿喝完酒你回去的时候顺便带回去。“說着,从行李箱裡取出两個方盒子,打开一看,原来是两條价值不菲的金项链。這下弄的安德烈更加沒法子拒绝了。
“小安子,你千万别跟我客气,咱们俩可是有共同喜好的兄弟呀。”李牧野借着三分酒意,搂着安德烈的脖子說道。
安德烈以为說的是孟凡冰,尴尬一笑說:“孟小姐的确是太迷人了,用你们中国话說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和我都喜歡上她也是正常的。”李牧野摇着手指道:“小安子,你错了,我說的共同喜好指的是這個。”說着随身取出一叠钱拍在桌上,道:“虽然說有孟凡冰的面子和你老弟的义气在裡头,但哥们儿也绝不会让你小安子白忙活一场,我有意在這边开办一家贸易公司,這事儿你得帮忙张罗一下,搞好了,說不准還能帮到你们家的生意。”
安德烈注意到這是一叠美钞,五百一张,应该是整整五万美金。家裡头的小生意,几個月也未必赚得到這個数目。他顿时有些傻眼,直勾勾瞅着桌子上的钱,迟疑问道:“這钱都是给我的嗎?”
李牧野点点头,道:“我听說你是搞中俄贸易的,也不太知道你的收入水平,反正多少是這個意思,我的签证两個月后到期,在此期间,你就别忙别的事了,有問題嗎?”
“沒,沒問題呀。”安德烈痛快的拍着胸脯,道:“我的中国兄弟,你的豪爽真让我感激又惊讶。”說着举杯敬酒。
李牧野道:“你别急着敬酒,我的话還沒說完。”一指桌上的钱,道:“這是一個月的工钱,等這两個月過去后,我還会再付给你一個月的,這点钱都是小意思,生意要是顺利,咱们来日方长,一起赚钱的机会還在后头呢。”
“我亲爱的朋友,你实在是太慷慨了。”安德烈举着杯子,赞不绝口道:“只怪孟小姐跟我介绍你的时候沒有把话說清楚,我并不知道你是来做生意的,而且還是能给我带来巨大财富的好朋友,作为地主,我本应该先尽一下地主之谊的。”
李牧野把桌上的钱拿起,直接塞给他,道:“客气话咱们甭說了,任何人的時間都是宝贵的,如果小安子你沒什么异议,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在莫斯科這些日子的向导官了。”
安德鲁走后,白鹏凑過来有些担忧的问:“哥,你就不怕他仗着是本地人坑咱们的钱嗎?”
李牧野微微一笑逗趣道:“怕,這不是還有你嗎?”
白鹏迟愣了一下,点点头,凶狠的:“对,如果他敢坑野哥你,兄弟一定让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李牧野哈哈大笑起来,道:“指着你帮我杀人,我還不如指望裡边那小不点呢。”
白鹏眨巴眨巴眼,道:“野哥的意思是要联络這小孩儿的家人嗎?”
李牧野摆摆手,道:“先不急,等两天看看,上杆子不是买卖,最好是他们先找来。”
话音刚落电话就响了。
一個陌生的号码。
接通后那边传来一個依稀熟悉的男中音:“喂,請问是李牧野先生嗎?”李牧野起身走进浴室,应了一声是。男中音說,我們在列车上见過。李牧野說,我還记得您的声音。男中音开门见山說,卡列琳娜和提莫夫的孩子怎样了?李牧野稍微迟疑了一下,对方說的自然又笃定,再隐瞒下去也沒有意义,只好說,孩子好着呢,就等你们派人来接走了。男中音說,郭亮同志牺牲前联系我們时候汇报了你的情况,后来我們在车上安排人秘密监视你时发现孩子在你们那裡,当时情况有些复杂,我們的人不方便露面接走孩子所以就沒动你们,现在孩子到了莫斯科基本安全了,我們就更不方便出手带走孩子了,卡列琳娜女士已经平安脱险,接下来会有人找你们取孩子的。
李牧野有些好奇:“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号码的?”
男中音說:“查到你的名字很容易,只要是有名有姓的国内公民,我們想找到任何人都不难。”又道:“時間稍微有点紧张,我长话短說。”
“過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接孩子,同时還会邀請你去参加一场家宴,你一定不要拒绝。”
李牧野打断他的话:“我为什么不能拒绝?這孩子還回去就算了,這件事我可不想掺和太深。”
男中音不客气的:“你已经掺和进来了,现在卡列琳娜女士认定你是我們的人,也认定我們内部有問題,她现在只信任你,提莫夫提出来只会跟你完成交易,我必须提醒你一句,我們为了這件事运作了很久,并且已经牺牲了三名同志,如果你拒绝了,你就是国家的罪人,如果你沒办法想象承担這個罪名的后果,我不介意再多提醒你一句!”
他的口气异常严厉,李牧野能够清楚感受到他话语中不可动摇的意志。稍微盘算了一下,道:“你不必用大话吓唬我,从法律角度讲我沒有任何义务配合你们做任何事,你既然对我做了功课,就该知道我是個商人。”
男中音道:“帮我們完成交易,给你百分之二十作为佣金。”
李牧野心念电转,道:“具体的交易额我不清楚,不過我可以负责任告诉你,钱,我并不缺。”
男中音干脆的:“交易额的上限是两亿,如果你同意,我們会在半小时内连同佣金一起打入你在人民银行的個人账户裡,這笔交易完成后我們会继续支持你在俄罗斯的商贸活动,包括在续签和货运免检方面给你开绿灯,只要你做好這個掮客。”
李牧野知道沒办法拒绝了,却不免有些怀疑:“会不会太草率了?”
男中音道:“你既然知道我們对你做了功课,就该知道我有办法了解到你跟陈炳辉之间的关系,說实话,我們对你是不能完全信任的,但对他却可以。”
“懂了!”李牧野道:“原来是冲着阿辉哥的面子。”
男中音道:“也是因缘际会,你‘刚好凑巧’救了卡列琳娜和她的孩子,不然我們也不会调查你。”
“你提到了阿辉哥,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面子,但不能给他丢脸。”李牧野意识到他后面說到调查二字的时候加重了口音,隐隐感到不简单,知道不能再拒绝了,乖觉道:“說吧,需要我怎么配合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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