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谁错了
那不是自己的路,他很清楚自己是個什么样的人,要走那條路,他還不够资格,单凭這几句话的感悟和内心那根本无法言說的感悟,便是真的下一刻一步登天,到了外天地,也只能止步于外天地。
“福生无量天尊!”
随着曹安的心境转变,天地威压消散无形,正午的阳光照破阴霾,重新洒在华青郡内,暖融融的,虽沒有下雨,但空气中的清甜却跟雨后无差,连带着城内的人都感觉神清气爽了起来。
断一人机缘,惠一城生灵。
枯藤有新芽,病体注生机。
“他放弃了?”
“他放弃了?”
“他放弃了?”数道意识的感知中,這变化不可谓不明显,只是沒敢再用神念探求,而是不可置信的将视线投向了同一個位置。
冯家,冯代昌疯了一样的发出了笑声。
“他放弃了?他放弃了!他怎么敢的呀,他为什么要放弃?他怎么可能……”
边上的护卫见此情形,不自觉的离這位公子哥远了些,心中却齐齐冒出了一個念头:這公子哥又疯了。
气象万千,暗中变化如怒海狂涛,但其实发生在小小的冯家联排房中也不過就是两個人短暂的片刻对话而已,曹安接着說道:“這就是天生道心的人,与我們的区别,我說不出来什么是天生道心,至纯至真之人,但他们的区别却勉强可以用這几句话概括一下。”
“你要是想了解,可以试着理解一下,不過沒太大必要,反正天生道心的人不是你這样的。”
沈重尴尬一笑,“就是好奇罢了,连這种事情都会有,老天爷真的太不公平了,咱们历尽磨难,千辛万苦的修行,别人看了两本书,刷的一下,就到了我們前面。還好這种事情不多,不然非得气死,這种人就纯纯的牲口嘛。”
曹安横了他一眼,“你才牲口。”
“哥,我沒說你,我說的是那一类人。”
“人家毕竟都是得道高修,那都是前辈先贤,不管别人的修为怎么来的,强者为尊,都得尊敬不是?”
沈重想了一下,“也是,那下次我不乱說了。”
“哎,对咯,现在,滚回你的房间去,你哥我要休息了。”
……
沈重打开门,迎面差点跟玄诚和慧通迎面撞上,他半個身子卡在门口,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两人。
“两位前辈有何贵干?”
“我二人想与曹道友聊聊,并无恶意。”玄诚语气中多了几分恭谨,甚至于沈重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卑微的意思,心中大感奇怪,這两人开始的时候還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拿着武林前辈的架子,怎么前倨后恭如此之快。
“对对,就是论道,单纯的为了论道。”老和尚终究還是拉不下脸面說求道。
曹安明白发生了什么,也只能起身,走到门口,“两位前辈,請进吧。”
两人连忙還礼,“不敢当不敢当,曹道友,多有打扰了。”
沈重吸了吸鼻子,正要进门,砰的一下,门被曹安关上了,险些砸到自己的鼻子,不明白曹大哥怎么好像突然生自己气了。
关上门的曹安只觉得念头通达:看,咱就是這么小气的人,根本和天生道心,至纯至真不沾边,无量天尊,爽!让你小子喊我牲口!
两人略显拘谨,直到這個时候,他们才正视起了曹安,陡然发现,无论是之前,還是现在,曹安都是那么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這种状态不是装的,因为心底的宁静是装不出来的,曹安身上给人的感觉也是装不出来的。
联想到自己之前在门外還念及身为前辈的脸面,顿感脸上一阵火辣。
“請坐!”
联排房中,空间不大,但三個人坐却也足够宽敞。
“敢问曹道友,刚刚是不是引动了那传說中的一步登天机缘?”玄诚道人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求知欲,问了出来。
“感觉上是像的,只不過我自己并沒有去做,沒個结果,也就不知道是真是假。”曹安除了自己本意上不想走那條路外,其实還是有些怀疑的,道心不求,那這個過程就应该是顺理成章,自然而然,仿佛天地生来就那样。
而不是充满了蛊惑,现在玄诚问起,他也就如实說了出来。
落在两人的耳中,就只当是曹安谦虚。
“那道友为何又放弃了?”這也是两人心中最大的疑惑,這种机缘,无数人求都求不来。
“只是觉得不踏实。”
只是觉得不踏实,一個纯朴到两人哑口无言的理由,但又是這個理由,似乎才是最完美的答案,可惜嗎?或许吧,至少对于他们两人来說,這辈子可能都到不了那個境界,如果能有這样的机会,自然毫不犹豫的選擇。
玄诚還想說话,却被慧通直接一把捂住嘴巴。
“老牛鼻子你都问多少個問題了,也该贫僧了!”
“曹道友,贫僧有一问,为何开脉圆满却武罡不成?武罡不成妄谈天人,一辈子便只能止步于内天地。”
曹安眉眼跳了跳,他不明白,這两人心裡是怎么想的,四景开脉,五景成罡,六景天人,這样的境界,你们跟我一個小小二景聊什么?虽然自己的确知道。
他却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早就让两人下意识的对他以平辈相交,隐隐有几分攀附的意思,又险些一步登天,自然而然的当他出身大宗,這种事情应该是知道的。
玄诚也是一脸期盼的看着曹安,显然,這個答案困扰在了他们心间太久。
曹安沒說话,這一刻,两人的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有忐忑,有紧张,有担忧、又有即将面对答案的那种恐惧,就怕曹安的答案,不是给他们带来希望,而是将他们最后的希望封死。
“你也想知道?”
玄诚猛地点头。
“你们都怎么练的?我說的是开脉境。”按說如果开脉圆满,不该是如此的呀,武罡自现,這根本不需要怎么去凝练,武罡不過就是修行到了這個境界之后的一种自然衍生物。
慧通想了想,“以体内之真气,贯通周身十二正经,奇经八脉,這一境界贫道花了小二十年時間,整整比玄诚道友早了五年。”關於這一点,慧通显得尤为自信,這也是他在一生的武道修行中最值得称道的一点。
曹安却眉头一皱,“這不是三景凝气嗎,我问的是四景开脉?”
“嗯?”
“嗯??”
慧通的语气有些颤抖,“曹,曹道友,我們說的也是四景开脉,而不是三景凝气,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曹安也疑惑了,难道這個世界的练法跟自己的不一样嗎?
“那你们三景凝气怎么练的?”
“二景圆满的时候,纳天地一缕真灵气,入丹田,凝聚气之根本。”
曹安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三景开脉啊!”
“然后三景开脉啊!”
卧槽,曹安险些爆出粗口来,是我错了還是你们错了?
“所有的武者都是這么修炼的嗎?”
玄诚苦笑,“我們哪能知晓其他武者如何修炼,像我們這样的,不過就是一座郡城之外的两個宗门子弟,如今虽然在宗门内有一定的话语权,但也是靠着经年之修,以及年纪的痴长才得的。”
“說到底,我們這样的门派,在郡城或许還有点名声,但在整個朝廷天下,连三流门派都挤不进去,江湖上,各门各派的镇派功法无一不是珍而视之,非真传不可得知,哪怕是真传也需立下天道誓言才可学之,除非宗门被人捣毁,否则沒有外泄的可能。”
曹安白了两人一眼,“那你们還问我。”
哪怕以两人的面皮,曹安這话說出来以后,也是一阵臊红,发烫的紧。
還是玄诚先开了口,“此事确是我二人不对,有欺道友年轻之实,实在是我二人被困此境太久,再无突破,便是终生无望了,又见道友年纪轻轻,气质脱俗,几能一步登天,以为必是大宗出身,想来应该在那不用立誓也可见着真传的少数人之列,這才起了心思。”
慧通双手合十,低吟佛号。“错已铸成,多說无益,是我二人为魔所执,此乃我早年意外所得的半截指骨舍利,用以赔罪。”
玄诚不好意思的拿出一柄残剑,“這是老道的赔罪之物,曹道友大可拿去宝兵楼鉴定一番,便可知我二人并沒有骗你,這两物件的价值足抵普法寺和青羊观了,這是我們身上价值最高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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