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二无别 第18节 作者:未知 回到基地时正值午后,肖子校见三個小的从车上搬下来几個大箱子,才知道余之遇寄来的快递并非是她的個人物品,而是她给学校捐赠的作业本、书包、文具等学习用品,以及儿童图书。 “看到你发的课表裡提到支教,临时准备了一些。不過,现在看来,杯水车薪。我和我师父,就是我們总编,說了這边的情况,商量着再募集一批物资运過来。”余之遇把现下這些东西的清单递给他,請示肖校长:“這個给李校长吧,是给有需要的孩子先分一些,還是等后续那批到了一起分配,請他根据实际情况来安排,你看行嗎?” 她不了解孩子们的情况,不想擅自决定。而她把小件的都给了叶上珠,自己像個男孩儿似的和喜树一起挑大件的搬,也不顾及形象,衬衫袖子挽着,扎成马尾的头发略有些散,碎发落在鬓边,鼻尖也不知碰到哪裡蹭上一块灰尘,样子颇有些狼狈。 和以往肖子校见過的那些在自己面前格外注意外表的女孩儿截然不同,加之還拥有一颗善良温暖的心,肖子校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姑娘闪闪发光。 他接過表格,旁若无人地以指腹抹掉她鼻尖上的灰,嗓音低柔:“我替孩子们谢谢你。” 余之遇最怕人煽情了,她插科打诨道:“别只用嘴忽悠,给我一個干货满满的采访,叫你爸爸都行。” 交锋多次,肖子校难得语塞。 不亮亮爪子,你真当我是小奶猫。 余之遇還觉不够,蛊惑道:“晚上一起看個电影?” 肖子校沒搞懂她的路数,只以为她去了趟明江,临时起意,问:“最近有什么新片上映?去明江看?”显然是当真了。 余之遇把后座的投影仪搬出来:“在教室看,我给孩子们放……《哪吒》。”随即带着笑朝他眨眼:“来嗎?” 居然是诓他的,可那得意的小模样不自觉透出几分媚意,风情无限。 被涮的小肖教授笑了:“来。” 作者有话要說: 余之遇:“撩我?当我不会反击嗎?” 肖子校:“我喜歡這样有来有往。” 作者:“之遇,你上当了。” 余之遇:“……读书人果然心眼多。” -------- 【长评活动】自本章起,到第28章 ,共十個章節,抽5篇长评送签名版《你是我的城池营垒》,這本书的同名剧已经杀青喽,正在做后期,沒看過的小天使,欢迎阅览。 【本章留言红包照旧,2分留言都有】愉快,明天见。 第二十章 当晚, 余之遇用投影仪给临水小学的孩子们放电影。 对于孩子们而言,看电影是绝对新鲜的体验。在临水下面的村子, 电视机和智能手机十分缺乏, 更不要說看电影和上網, 动画片是什么,很多孩子都不知道。当城市的孩子玩乐高时,捉迷藏, 下水摸鱼, 爬树捅鸟窝,填满了他们的童年时光。 余之遇以前曾听奶奶說過,老人家小时候时, 镇上会放露天电影, 那时候日子過得還很穷,吃饱穿暖是最高追求, 偶尔会放的露天电影,是当时唯一的娱乐消遣。 奶奶便和小伙伴一起,早早带了小板凳去占位置,往往一场电影看下来,不知撑死了多少蚊子。可即便如此,每次放露天电影时,都是人挤人的场面。 此前,余之遇沒想到临水如此落后,她以为奶奶那個年代的小镇生活已经是最底层的,可到了這, 那满目的贫瘠,如不亲眼所见,她想像不出。于是受露天电影的启发,才在来临水的当晚爬了半夜的網,购买了一台投影仪,除了可以定期给孩子们放电影,平时也可以作为教学使用,一举两得。 肖子校站在教室门口,看到孩子们坐得板板正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屏幕,时而随剧情微笑的面孔,勾了勾唇。 他视线一抬,便看见了坐在最后一排的余之遇,此刻,她像個孩子似地胳膊肘拄在桌案上,双手托腮,一脸的认真投入。为了确保投影清晰,室内光线昏暗,肖子校却将眉眼处的温柔看得一清二楚。 他想起五年前初遇她时,女孩子的眉眼還很青涩稚嫩,人也比现在略胖了那么一点点,或许也不是真的胖,只是她当时有点婴儿肥。 起初,肖子校沒看出来她醉了,因为她說话還有逻辑性,所以当她举着杯酒過来說:“哥哥,一起喝酒啊。”他以为她和那些搭讪自己的女人是一路的,只是,她的开场白不够新鲜,也太直白。 可她穿着白色的连帽卫衣和牛仔裤,還背了個双肩包,明显的学生打扮,也沒有化妆,素着一张小脸,又和那些泡惯了夜店的浓妆艳抹的女人不同。 但肖子校也沒有接茬。他外表出众,从小受女孩儿青睐,早习惯了這种场面。 余之遇并不认为他的沉默是拒绝,自顾自地在他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枕着自己的胳膊,侧头看他:“你长得那么好看,怎么不笑呀,不开心嗎?” 肖子校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依旧沒理她。 余之遇端起自己的那杯酒喝了一小半:“哥哥我和你說,一醉解千愁的說法都是骗人的,我亲身试验過,你别上当了。” 肖子校终于给了她一個眼神。 她似是得到鼓励,微眯着眼睛朝他笑:“你請我喝酒吧,我传授你快乐的秘诀。” 听她先前那番话的意思,显然她也是因为心情不好才跑到酒吧喝酒,现在却要传授他快乐的秘诀。肖子校觉得小姑娘是来骗酒喝的,他问:“要是你的秘诀不管用呢?” “我請你喝酒。”她答应得痛快,末了還怕他不相信,从背包裡摸出钱包拍在桌上:“只要你喝得下,今晚的单我买。敢赌嗎?” 现在想想当时也是鬼迷了心窍,居然会和一個小姑娘赌酒。可那天,心情实在不好,突然出现那么個“纠缠”他的女孩儿,也让他有了倾诉的欲望。 酒吧人多且杂,肖子校提醒她把钱包收好,别丢了等会买不了单,并事先聲明:“我是不会带你逃单的。” 小姑娘又笑了,她似乎很爱笑,眉眼弯弯的样子灵动又俏皮,她說:“那我带你逃,你腿长,肯定跑得快。” 话至此,肖子校才意识到,她有点醉了。 醉到断片,還能口齿伶俐地和人聊天,余之遇是他见過的唯一一人。当然,這些都是后话。 肖子校垂眸看了小姑娘一眼,挡了她端杯的手一下:“你同伴呢?” 她绕开他的手,仰头干了剩余的半杯:“不就是你?”然后把酒杯倒扣在桌案上,微仰着头,小手一挥:“今晚,你出钱,我出命,青岛不倒我們不倒。” 她這個样子,即便是陌生人,肖子校也不可能再让她喝了。她却叫来服务生,点了和他一样的烈酒,拦都拦不住,而肖子校正准备起身交代服务生给她换成饮料,腰间一紧。 余之遇用她纤细修长的手指勾住他皮带,蹙着眉說:“哥哥,你别丢下我啊,這裡好多像你一样的哥哥想要占我便宜,你能保护一下我嗎?” 所以,她确实是一個人,因为被人骚扰,才寻了同样是一個人的他保护?可她凭什么判定,他是正经人?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余之遇脸颊绯红,微微嘟嘴的样子有点小可怜。 换别的女人敢這样勾他皮带,怕是要被他训一句:“你自重。”偏她无知无觉的样子,让這個暧昧至极的动作变成了单纯的挽留和恳求。 肖子校下意识扫了眼旁边,便看见吧台那边有两個男人朝他们的方向看,和他的视线碰上,略显紧张的转开了视线。 那分明是两個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长的穿的都流裡流气的,哪裡就是和他一样的哥哥了?肖子校对于余之遇的眼光很是质疑。可眼下這种情况,他硬走当然也走得了,却狠不下心把她丢下。一個女孩子喝成這样,安全堪忧。 肖子校掰开她的手,重新坐下,嗓音低沉地警告:“你规矩点,不要动手动脚。” “我怎么了?”她顶完嘴双手托腮看着他,毫无铺垫地问:“哥哥,你是不是失恋了?” 肖子校倏在抬眼,双眸在昏暗的视线下显得格外沉湛深邃,他视线笔直地落在余之遇脸上,气场冷得她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她也哑了几秒,缩起小肩膀,用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怯怯地看他,像是被他的突然变脸吓到了。 被說中了心事的肖子校偏头,压了压情绪,再转過脸时他端起酒杯。 余之遇在他的唇碰到杯口时說:“如果你也失恋了,是单身的话,考虑下我吧。” 肖子校一口酒呛在嗓子眼裡,要不是有音乐的掩盖,只怕全酒吧的人都能听到他的咳嗽声。 余之遇還用小手抚他的背,被肖子校一把甩开。他力气不小,余之遇一时不防,手磕子椅背上。应该是挺疼,她嘶了一声,自己揉起来。 肖子校见她五官皱在一起,忽地笑了。 余之遇就也笑了,带了点抱怨地說:“你好凶,吓死我了。我男朋友就不会……”她忽然顿住,小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再开口时声音低了少许:“是我前男友了,我們也分手了。” 她忘了手上的疼,垂眼,目光落在空杯上,语速缓慢地诉說:“我爸爸曾经和我說,遇到喜歡我的男孩子,不要急于答应,哪怕很动心,也要好好確認,他的喜歡值不值得我的全心全意。如果我還沒確認好,他已经转头去喜歡别人了,失去也不可惜。他让我守好自己的心,不要轻易喜歡上一個人。他說动心动情其实都是一瞬间的事,一辈子却很长,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敌得過漫长的考验。他說,不是我所有的委屈,他都能替我出气,万一我被人伤了心,他帮不上的……可我沒听他的话。” 话至此,她沉默了很久,再抬头时,眼睛微红:“哥哥,如果你很喜歡很喜歡一個女孩子,你会和她分手嗎?如果你舍得离开她,是不是代表沒那么喜歡?” 她看上去不過二十岁的年龄,无论是面容還是打扮,都清纯稚气,那一刻,水雾弥漫的眼睛却写满了故事,一個令她伤心的故事。 而属于他们俩的故事,便是以那個令她伤心的故事为起点发生。 肖子校的思绪被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余之遇打断,她不知什么时候从教室裡出来了,晃着他手臂问,“想什么呢,那么入神,都叫你两声了。” 肖子校回神看向她。 她比五年更漂亮了,原本就精致的五官,由于颧骨略有一点点高,使得自身的脸部看上去更加立体,给人一种很有气场的感觉,而她眼部距离又较远,隐隐透出几分慵懒随性,再一笑,眼角眉梢的锐气又顺势柔和下来,韵味十足。 肖子校有点知道什么是高级脸了,像是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却让人過目不忘,還越看越耐看,不施脂粉,亦是倾城容颜。 他曲指蹭了下眉头,问她:“怎么了?”微微压低的声音格外有磁性。 余之遇才想问他怎么了,像尊雕像似地站在教室门口,叫了几声都沒反应,她抬手探向他额头:“不舒服啊?” 女子体质属阴,多为寒性,像是她的手,似乎总是凉的,此刻贴在他额头上,让他瞬间清醒不少。肖子校下意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拉下她的手,轻握了下:“发烧嗎?” “好像不热。”余之遇答完又啧一声:“你不是大夫嘛,发不发烧自己不知道嗎?” 他眼裡浮现些许笑意:“那你還摸?” 余之遇沒和他计较,回头看了眼教室,确定孩子们都在看电影,沒人关注他们,拽着他胳膊把人拉走,边走边說:“正好你来了,我有事和你說。” “不是叫我看电影,怎么又說事?正经的不想听。”虽這样說,人却跟她往外走。 余之遇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目光所及都是祖国花朵,你身为他们的校长,居然說這种话?!肖子校,我看错你了。” 肖子校挑了下眉,“在你眼裡,我是怎样的?” 余之遇随口說:“至少该是個正经人。” 所以那时即便是醉着,也向他寻求保护。时隔五年,工作上遇到麻烦,也来找他。哪怕并不知道他是谁,哪怕不是要他施以援手,哪怕只是個巧合,依然是她自己走到了他面前。一如那夜。 余之遇,自始至终,都是你先招惹的我啊。思及此,肖子校无奈地叹了口气。 余之遇哪知道他内心的千回百转,她已经切入了正经的话题,问他:“過几天中医大的学生来了,食堂怕是忙不過来吧?要請临时工嗎?” 自然是要的,平时临水小学的学生不多,食堂用不了太多人,但中医大的学生和老师加起来有近五十人,人数相当于现在的两倍,即便有李嫂帮忙,也应付不過来。而此前李校长从镇上找了临时帮工的人。不巧的是,那人今天和李校长說,城裡的亲戚来信,让她過去打工。所以,李嫂正在重新找人。 肖子校收敛了情绪问:“你有什么想法?” 余之遇的想法是,让杜青山的媳妇儿谢梅到学校食堂做临时工。她和李嫂聊天时得知,谢梅是前些年去镇上的路上,从拖拉机上摔下来,又沒钱医治,才落下了腿上的残疾,走路有点跛。 谢梅年轻时是村裡数一数二的美女,腿上一伤,连同她的自尊心也受了伤,自那之后,她就不怎么出门了,而家裡的耕地本也不多,基本都由杜青山承担,她只负责后院那点菜地。這样的一对夫妻,再加一双儿女,生活自然是越過越拮据。 肖子校就明白她动的什么心思了,她是想借此把杜家女儿上学的問題解决了。合毕竟只是一份临时性的工作,春秋两季加起来不過两個月,工资有限,和供女儿上学的持续支出相比,似乎无法相抵。 余之遇却說:“那天我們去杜家,你可能沒注意到,在对待女儿上学的問題上,谢梅与杜青山的反应不同。我觉得,她并不反对女儿上学,但你也看到了,杜青山那個人拔横得很,估计谢梅是作不了主。如果能說服她来学样食堂工作,我不信一個月還做不通她的思想工作。再退一步讲,哪怕她也冥顽不灵,趁她在食堂工作的時間,让杜玲以旁听生的身份听课,也能学到一些知识啊。” 那天在杜家,肖子校的注意力确实是放在了杜青山身上,实际上,他去過两次杜家,都沒和谢梅說過话。而对于食堂這种琐事,他其实关心不到,自然也沒往谢梅身上想。 经她一提,也觉可行。他說:“那就试试。不過,你不能一個人去杜家。” “我們都不去。”余之遇說:“我們俩才去過杜家,再去,意图太明显,反而不好沟通。要是你同意让谢梅来食堂工作,我明天和李嫂商量,請她跑一趟。” 李嫂去确实更好。肖子校沒有异议,他說:“至于說服谢梅让杜玲上学的事,会有中医大志愿服务部派来的领队老师负责。” 为村民普及教育的重要性,說服個别认为读书无用的村民供他们的子女上学,是此次志愿服务工作的內容之一。 余之遇啧啧两声,拍了拍肖子校肩膀,赞一句:“优秀。”正经事聊完,见草药乖巧地坐在对面,小眼睛一直盯着她,她从裤兜裡摸出一块糖,边剥糖纸边问:“你就知道我有好吃的对吧?” 果然是爱喂草药糖果,肖子校抓了個现场。在她准备递给草药前,他扣住她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