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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出生证明(下)

作者:血红
阁楼很宽敞,朝着楼梯外侧,有一溜四扇紧闭的,带着挂锁铁栅栏的老虎窗。灿烂的阳光透過老虎窗照进来,阁楼裡光线很好,甚至有点耀眼了。 阁楼中,有床,有桌椅,基本的生活器具应有尽有,而且打理得非常干净。刑天鲤在淡蓝色的床单上抹了一把,笔挺的床单上,就连一点儿灰尘都沒有。 除开這些桌椅等物,阁楼的角落裡,一字儿排开了三個硕大的双开门保险柜。 三個保险柜都有一人多高,有两尺多深,使用的是一寸厚的实心钢板,坚固非常。每一個保险柜,都有六個硕大的机械密碼盘,安全系数很高。 “老叔儿有点被害妄想症,随时准备跑路的!” 刑天鲤再次感慨。 他走到了第一個保险柜前,旋转密碼盘,打开了保险柜。 一股浓浓的枪油味扑面而来,這個保险柜内,挂着十几杆零件状态的长短枪械,下方码放着数十個小巧的木箱,裡面满是黄澄澄的子弹。 第二個保险柜内,则是塞满了各色医疗物件。 什么纱布、绷带、酒精、手术刀、缝合针线等,還有大量带着极西百国洋字母的药物,基本上都是各色消炎药物,還有一些应急的止血、解毒、麻醉等药剂。 這一柜子医疗物件,价值高昂,放在市面上,怕是怎么也要上万两白银才能买下。但是想到李魁胜在小龙湫镇的走私线路,有一项买卖就是走私药品,這裡有這些东西也就不稀奇了。 第三個保险柜内,首先是一小箱子钞票,什么英吉士的,生么圣诺曼的,生么法璐仕的,還有易多利、圣罗斯的、艾美联邦的,每個国家的官方银行发行的钞票,面额大小不等,都有一些。 還有一個小箱子裡,则是装了一些零碎的江湖物件。 比如說平海城某位帮派长老的私人名帖啊,某位江湖大哥的私人信物啊,甚至有一些江湖帮派的中层、下层小头目的身份令牌等等。 這些玩意,平日裡不起眼,真正到了要命的时候,也是能起大作用的。 最后一個小箱子裡,则装着十几本护照。 同样是英吉士的、圣诺曼的、法璐仕的,极西百国中的各大强国的护照,应有尽有。其中一半护照上,赫然贴着李魁胜光头大胡子的照片。 而剩下的一半护照,一部分名字是‘李鲤’、‘张鲤’、‘马鲤’之类,姓氏不同,名字一样,只是照片处還是一片空白,但是钢印已经敲好。 這些护照,只要补上刑天鲤近期的照片,他就能摇身一变,变成這些国家的公民,堂而皇之申請领事馆的庇护,甚至是利用官方渠道离开。 “老叔儿這是随时准备跑路啊。”刑天鲤看着這些东西,轻轻的摇了摇头,冷冽一笑:“是了,這些年,他都不敢带我去大龙湫县见见世面的,总是害怕我被人害了。” 呼出一口气,从第一個保险柜中取出两只短枪和对应的子弹,将携带的皮箱中一些物件塞进了保险柜内,刑天鲤关上了三口保险柜,很是利索的将两只短枪组装完成,二十四個弹匣也装满了子弹。 又思忖了一阵,刑天鲤摇了摇头:“有些事,就不用劳烦老叔儿的那些老伙计了。让他们,为了自己的理想,尽情的发光发热吧。我的事情,只是私人恩怨。” “沒错,只是私人恩怨。以及……” “满足一個年轻的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最殷切的期盼。” 双手举枪,冲着一扇老虎窗瞄了瞄,刑天鲤将短枪和弹匣都塞进了袖子,拎着通天妙竹走了出去。锁上铁门,又绕着公共露台转了一圈,欣赏了一下露台上的花花草草,朝着四周的小楼、排楼眺望了一阵,刑天鲤走下楼去。 下到三楼,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生得明眸善睐,极其鲜妍,身穿新式长裙的少女,站在楼梯口,面色微红的盯着刑天鲤,很热情、主动的和他打了個招呼。 這应该是那一对儿教师夫妇的女儿,名叫南瑜的小丫头。 刑天鲤很有魅力的冲着南瑜笑了笑,小丫头原本微红的小脸蛋就变得飞红一片,低着头忙不迭的逃回了房间,于是,那個房间裡就响起了欢快的钢琴曲。 到了二楼楼梯口,一個看起来十五六岁,头发有点凌乱,脸上透着一股子不服不忿之色的少年,正偷偷摸摸的朝着楼上张望。见到刑天鲤走下来,重点是看到了刑天鲤那张過分帅气俊伟的面庞,以及比自己高出一個多头的强健身板,這少年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嘟囔了一句,少年挺起胸膛,冲着刑天鲤发狠:“新来的,楼顶上,可有咱家晒的衣服,若是丢了一件……” 刑天鲤微笑看着少年:“是马老板的公子吧?這房子,是我叔儿的产业,以后交给我来收租打理的。马公子若是觉得我会偷你家衣裳,可以搬出去嘛。咱家的房租這么低,不愁租户的!” 降维打击呼啸降临,马公子灰溜溜的转身就走。 到了一楼,院子裡,那一对儿青年還在你侬我侬的念叨着台词。其中男子单膝跪地,双手托着一個用蔷薇花枝绕成的戒指:“哦,亲爱的,請接受我对你最诚挚的爱罢!” 刑天鲤激灵灵打了個寒颤,嘟囔了一句‘该死的酸腐味’,忙不迭的拉开小门,逃了出去。 顺着另外一條弯弯绕绕的内马路,从奔跑的孩子、站街的洋婆子、乘凉的老头老太,還有乱窜的鸡鸭鹅狗之间,有点艰难的走出了善德坊,刑天鲤呼出一口气,站在路边,朝着一辆恰好路過的人力车招了招手。 “去英吉士皇家银行,几多铜钿?”刑天鲤說话时,已经自然而然带上了浓厚的平海本土乡音。 善德坊是很有一些年头的老街坊,位于万国租界的核心地带,不管去往哪边,都是极便利的。人力车夫拉着刑天鲤,朝着东南方向,转了两條大街,只是走了五六裡地,就回到了沿江大道。 顺着车水马龙的沿江大道,往东边行进了三裡地,停在了一座极有气势的大楼门前。 高有六层,正面宽二十丈,进深十五丈,层高超過一丈五尺,外立面尽是厚重的花岗岩,面对大江的建筑正面,每一层都有八根粗大的拱柱,柱子之间装饰以各色大理石雕人像,尽是英吉士王国歷史上有名的圣君、贤臣等。 大楼正门高有一丈许,宽达两丈,铜质大门打磨得油光水滑,在阳光下散发出黄金般璀璨的光芒。门前笔挺的站着一队二十四名身着上红下白制服,头戴高顶圆盔的英吉士士兵。 整栋大楼给人的感觉,就是气派,就是富贵,每一块砖石都在向外喷射出浓浓的金钱味道。 刑天鲤下了人力车,抬头看了看大门上方,一块极大的花岗岩门楣上雕刻的一溜儿金色花体字,轻轻的点了点头,昂首挺胸的直奔大门而去。 二十四名英吉士士兵目光凶狠的盯着刑天鲤。 单从外形来看,就知道刑天鲤是一個标准的东国大玉朝土著,而這些黄皮黑发黑眼睛的土著,在這些士兵的印象中,除了几张极熟稔,在万国租界同样能呼风唤雨的老面孔,极少有人敢于,或者愿意来英吉士皇家银行的。 這些土著,更信任他们的银号、钱庄,他们根本不理解现代金融是什么概念! 一名身穿黑色燕尾服,发须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红发男子,从门边一根拱柱后转了出来,隔着两丈多远,這男子就貌似恭谨,实则带着十成十的审视之意,向刑天鲤轻轻欠了欠身。 “這位,先生?” 刑天鲤手掌一翻,亮出了一枚镀金的,造型繁复的小钥匙。红发男子瞳孔一凝,骤然变得极其恭谨,快步来到了刑天面前。 刑天鲤径直进了银行大楼,在红发男子的带领下,他走過了宽敞的大厅,幽长的走廊,乘坐电梯直下地下。红发男子离开,刑天鲤已经来到了地下十丈深处,一個长宽只有五丈许,干干净净,只有正中一张金属桌子的房间。 深灰色的金属桌后面,一名同样身穿燕尾服,发须打理得油光水滑,双手带着白手套的老人缓缓站起身来,向刑天鲤欠身微笑:“尊敬的先生,請问,能帮您什么?” 刑天鲤凑到了老人面前,轻声道:“秘号,‘通明婉玉零七一五’。” 老人检视了一下刑天鲤掏出的那枚镀金钥匙,微笑着向他行了一礼,无声的转身,带着刑天鲤走到了身后墙根下。 老人伸手,在墙壁上用力敲击,其敲击节奏有长有短,有快有缓,如此近百下后,门内传来了一阵沉闷的机括轰鸣声,過了足足五個呼吸的時間,看似光溜溜的墙壁上裂开了一條极细的缝隙,一块高一丈、宽六尺、厚一尺的纯钢门户缓缓向外开启。 老人带着刑天鲤进了门户,同样伴随着沉闷的机括声,钢门在身后缓缓关闭。 门后是一條不长的走廊,穿過走廊,尽头是一個有着十几名持枪大汉值守的房间。這個房间左右前后,有着十几扇统一制式的钢门,老人将刑天鲤领到了一扇钢门前,轻轻拉开了门户。 门内,小小的空间内只有一张小小的椅子,前方是一张固定好的金属桌子,墙壁上,有一個挂着厚重帷幕的小窗口。刑天鲤走进小房间,反手关上门,坐在椅子上,再次报出了秘号,给出了一系列的驗證暗记,以及预留的印章等。 忙活了好一阵功夫,一個两尺见方的金属箱子,就从小窗口递了過来。 小小的金属箱子极其的沉重,箱体显然使用了某种特殊的合金钢铸成。 刑天鲤拨动箱子上的密碼锁,输入了李魁胜告诉他的密碼,又将那枚小小的钥匙插了进去,轻轻一扭,箱盖就无声的开启。 箱子裡,足足有半尺厚的各色文件。 其中放在最上面的一份,赫然是一份万国租界中,英吉士女王医院开出的出生证。出生证上,贴着一张婴孩的照片,旁边是主治医生、主任护士、父亲、母亲、邀請的见证人等十几人的签名。 ‘兹证明,大玉朝焚祖历一千八百三十五年七月十五日正午,于大玉朝平海城万国租界英吉士女王医院,诞生一男性婴孩‘刑天鲤’者,为大玉朝黑婆罗洲远征军海军中将刑天通明阁下唯一合法嫡子,及理所当然的,刑天通明阁下一切财产、权益之唯一继承人。’ 在這份出生证明上,有刑天鲤刚出生时的照片,有他的父亲刑天通明和母亲青婉玉抱着刑天鲤的照片,更有刑天鲤的手掌印、脚掌印,以及每一只手指、脚趾的指纹印。 所有這些印记旁,都有主治医生、主任护士,以及那些见证人的签名和私人印鉴。 在這份出生证明旁,有一個小小的信封。 打开信封,裡面是一张急就章写成的小纸條,字迹凌乱,更隐有血迹在上,其大意就是,‘吾刑天通明,此战必死,绝无弃舰苟活之理。特委托军中兄弟李魁胜,为吾照顾妻青婉玉、子刑天鲤。’ 在纸條上,還有一枚血色的大拇指印,一枚殷红的私章印记。 信封中,更附带着一本皮革封面,极其厚实的证件。刑天鲤手指微颤,将证件翻开,正面就是刑天通明的照片,英伟刚毅的面庞,两点眸光如刀,好似能透過照片,狠狠地在人脸上剜出两個窟窿。 除开照片页,证件還有三十六页,上面用工整的字迹,抄录了刑天通明自加入军队以来,立下的诸多功劳。 除开這份证件,信封中還有一枚小巧的個人丝印。 印章不大,也就是大拇指大小,但是通体油黄,光泽如玉,好似冰冻,分明是一块绝顶极品的田黄冻。小巧的印章上方,用极高明的技法,雕刻了一头盘踞山巅,仰天咆哮的通明神兽。印章底部,则是‘刑天通明’四個小巧的古篆字。 “刑天通明,通明,通明神兽!” “你是通明神兽,却给我起名为‘鲤’……這名字,不說不好吧,不够大气呵。你给我起名刑天应龙、刑天苍龙之类,不是威武霸气么?”刑天鲤掂量了一下小小的印玺,轻声的吐槽。 “不過,对哦。鲤只是小名。” “我還沒完成成年礼,沒有进祖祠选名呢?” 刑天轻笑摇头,将這信封,還有出生证全都塞进了袖子。 小箱子裡,厚厚的一叠文件,则是让刑天鲤看得是瞠目结舌。這是在黑婆罗洲上,数十处产业的产权证书。刑天鲤草草的翻阅了一下,其中就有两处金矿,七处铜银矿,十五处铁矿,以及总面积超過五十万亩的橡胶园,总面积超過十万亩的香料园等。 這是一份价值巨万的财富。 在這些文件上,对于這些产业,刑天通明以個人的名义,占有最少百分之七点五,最多百分之二十一的股份。 刑天鲤一時間弄不清,這么厚一叠文件,這么多产业,大抵能值多少银子。 摇摇头,他将這厚达半尺的文件,也都塞进了袖子。 现在黑婆罗洲,已经落入东云岛联之手。但是這些产业的运营者,全是英吉利王国的大势力。想来,這些产业应该還在正常运转,只是這些股份想要兑现,怕是会有点撕扯。 收拾好這些东西,将空箱子通過那個小窗口递了回去,刑天鲤起身,原路出了银行。 站在银行门口,看着浩浩荡荡直奔东去的大江,刑天鲤正在琢磨下一步的行止,马路对面,几名身穿黑色神袍的教士,带着十几名身穿深色服装的大汉,大踏步的闯過马路,直奔刑天鲤而来。 “迷途的孩子,我們总算是找到了你。” 刑天鲤皱了皱眉头,看到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水马龙,再看看這些气势汹汹的传教士和他们身后的大汉,他转身就走,然后撒腿就跑。 這些教士当即撒腿狂奔,带着十几個汉子紧追不舍。 追了一阵子,眼看着刑天鲤跑得和兔子一般快,几個教士還好,那些壮汉都开始喘气了,居然還沒能追上刑天鲤,一名汉子当即掏出了一支小小的哨子,用力的吹响。 尖锐的哨子声传遍四面八方,沿江大道上,有着万国租界好些重要机构,比如說各大强国的官办银行的总部,比如說大玉朝的总海关大楼等,全都在這沿江大道上。听得哨子声,街面上,好些身穿浅灰色制服的租界巡捕纷纷朝着這边看了過来。 “抓住他!”吹响哨子的大汉大声咆哮:“他是圣诺曼王国的逃犯,给我抓住他,重赏十金币!” 那些皮肤略显黧黑,或者個子矮小的巡捕双眼齐齐放光,一個個纷纷吹响了警哨,从四面八方齐齐围了上来。 刑天鲤当即朝着身边两栋大楼交接的巷子窜了进去,穿過两栋大楼,前方就是另外一條和大江平行的马路。但是他刚刚跑到這裡,四周再次响起了哨子声。 這一次,不仅仅是巡捕,更有一些闲得蛋疼,個人英雄主义泛滥的洋鬼子,也纷纷摩拳擦掌的,直奔刑天鲤冲了過来。 四面八方的人越来越多,饶是刑天鲤跑得快,一時間竟然有一种陷入‘人海战争’的无力感。 无奈何,刑天鲤看看身后狂追的教士们,大声道:“這是你们逼我的!” 他掏出短枪,冲着追在最前方的教士们,‘咣咣咣’就是十五发子弹。 弹无虚发,十五发子弹全都落在了三名最前方的教士身上。但是這些教士只是身体一抖,隐隐可见极少的血水渗出,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追了上来。 但是枪一响,四周顿时一片混乱。 那些巡捕,那些自告奋勇围捕刑天鲤的人一阵大乱,刑天鲤轻轻松混入人流,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侵犯了你的权益,請发邮件至:admin@shuquta,我們会及时刪除侵权內容,谢谢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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