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黑渊市集(下) 作者:血红 刑天鲤都被這岁数给吓了一大跳。 寻常生灵的一万岁,在他们而言,只是過了一岁而已? 如此神奇的精血,如此奇异的族群,成长速度如此缓慢……岂不是說,這個孩童想要拥有足够的战斗力,他還要继续生长十几万年才行? 刑天鲤略有点怜悯的看向了那对父子飞去的方向。 难怪做父亲的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搞不好,他们就是族群最后的两個人了吧? 他捏着那颗毒丹,是要去和灭族仇人同归于尽罢? 啧,刑天鲤摇摇头,低声颂咒,朝着父子两远去的方向施展秘术,引动了刚才注入他们体内的世界母树汁液。 那位父亲,已经是大罗临界的修为,生命母树之力爆发,可以迅速为他重生一條手臂,更激发他的本命精血,让他的修为飙升——這個族群的特征,就是活得越久,生命能量越强,他们的修为境界就越高,力量越庞大。 生命母树的力量,正好完美契合他们的族群特性。 刑天鲤刚才颇为慷慨,给他们的生命母树汁液,足以让這個父亲节省百万年的生命旅程,修为直接突破到大罗绝巅。 同样,這個孩童,也能节省百万年的时光,同样拥有大罗境的力量。 就希望,這一对儿父子离开黑渊,恢复灵智后,不要闹出父子不相认的狗屁戏码来——咳,那么天真活泼的小儿子,突然变成了一條八尺汉子……這個冲击,似乎是有点大哈。 别问,问就是黑渊的神奇手段。 呵呵! 刑天鲤拍了拍手,随手又给小叫驴下了指令,让他迅速克隆更多的肉身,让更多的鬼奴进驻——這一对儿父子的生命形态,的确是珍稀无比。 未来,他们或许复仇成功,默默的在无垠混沌的某個角落繁衍族群。 或许,他们复仇失败,被敌人直接分尸,或者圈养起来,从他们身上源源不断的抽血。 但是不要紧,不论他们未来的命运如何,在這无边无际的星空中,会有他们族群的神话继续演绎下去——刑天鲤已经下定了决心,未来,他可以挑选一個风景优美的星球,用這一对儿父子的精血,为他们自然孕育一些子孙后代。 一些真正的,属于這個族群的子孙后代。 就是不知道,万一很多很多年以后,這一对儿父子,突然遇到一群和自己有着直系血缘关系的子孙后代,他们会不会愤怒的指责自己的父亲或者自己的儿子,在外面乱搞? 呃,别问,问就是黑渊背黑锅! 通天造化塔继续前行,后续的路途中,就沒有再遇到从黑渊离开的幸运儿。 前方,一团颇为明亮的光团浮现,黑渊玉简指路的光线,径直指向了那边。 刑天鲤呼出了一口气,终于到了。 那是一根高有万丈,粗有数十丈,通体光洁,毫无瑕疵的,白骨柱子?圆溜溜,笔挺挺,上下浑圆,光洁如镜,甚至能反射出人影。 一团略淡的红色火焰,包裹着整根白骨,静静的燃烧着。 這根万丈白骨,就是這一片无垠黑暗中,最大的光源了。 在這白骨下方,是一片枯萎的黄叶,看那造型,有点像是银杏树的叶片,细长的叶柄,长有近百裡,而枯黄的叶片,也有数十裡方圆大小。 如此大的叶片,却很薄,只有正经树叶一般的厚度。 如此轻薄的叶片,静静的浮在那根白骨的下方,白骨放出的微红光芒,照亮了整片树叶,也照亮了上面杂乱不堪的数十條街道,乱七八糟堆砌在一起的建筑。 草棚,木屋,泥巴团起的小丘陵上挖掘的洞窟,三根木杆用一层兽皮包裹的帐篷,甚至有人撑起了四根杆子,上面盖了几片草纸,就這么席地而睡,俨然将其当做了日常起居的住所。 数十條街道中,尽是這样凌乱、稀松的破烂货。 极少有两三座二层的小楼,占地面积不大,却也好似鹤立鸡群,在這数十裡范围的叶片上颇为的醒目。 在這叶片周边,则是悬浮着大量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科技侧的座舰。 有魔幻侧的飞龙。 有仙侠侧的飞岛。 還有一些稀奇古怪,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比如說,一條长有百多丈,鲜活水灵、生猛异常的大甲鱼,正伸长了长长的脖子,鬼鬼祟祟的去啃身边一座浮空宫殿中伸展出来的银色树叶。 那宫殿中,就有几個小童子窜了出来,拎着棍棒冲着那大甲鱼的脑袋一通乱砸。 大甲鱼背上,两名黑衣人暴怒,挥动明晃晃的宝剑就冲着几個童子冲了過去……结果那几個童子一声大吼,突然变成了胡狼头人身,高有三丈,身披黑金色甲胄的异域外神。 两個黑衣人一声怪叫,刚刚跪下准备求饶,胡狼外神狞笑连连,挥动棍棒,将他们的宝剑敲得粉碎,将他们脑袋也一击爆开,轻轻松松将那贪嘴的大甲鱼轰杀,掏出奇形弯刀,当众将那大甲鱼切成了大块大块的鲜肉,欢快的运回了宫殿。 那两個黑衣人,赫然是大罗绝巅。 那头大甲鱼,也是后期大罗修为。 而那几個胡狼外神……刑天鲤看不透他们的修为,只知道,他们很强,很强,非常恐怖的强,面对自己,应该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准圣? 刑天鲤有点迷茫。 准圣,那可是带着一個‘圣’字的存在,真正超凡入圣的恐怖人物。這裡一家伙,冒出来了五六七八個?而且看他们的模样,似乎是随行小厮,随侍童子的身份? 刑天鲤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座宫殿。 枯黄色的高墙,由长宽丈许的巨石垒成的高墙,线條干净利索的院墙,宫墙四角,有奇形的方尖塔,高有百丈上下。淡黄色的尖塔塔尖,鎏金,四座尖塔分别刻了一枚不同的符纹,一枚厚重,一枚轻盈,一枚灵动,一枚活跃。 陌生的符纹,但是一眼就能看出其表意——地水火风四大元素。 四個符纹正中,都有一枚眼眸形的奇异纹印,深邃的黑蓝色眼眸镶嵌在地水火风四大符纹正中,好似活物,居高临下的俯瞰众生。 這占地千多亩的宫殿被高墙环绕,有几处宫墙的墙头,有绿色的枝條伸展出来,上面满是鲜活水灵的绿叶,這也是造成了刚才惨案的导火索。 正中位置,隐隐可见一座金字塔! 金字塔? 刑天鲤低头看了看同样金字塔造型的通天造化塔,思忖了一会儿,大袖一挥,将通天造化塔收起,放出了一條天仙器级别的飞舟,承载了众人。 還是,不要和那座宫殿中的人产生任何的因果牵连吧。 实在是,那几個胡狼头外神的力量,太吓人了,万一他们看到通天造化塔的形状,非要跑過来碰瓷說,這是他们家的宝贝,刑天鲤可是哭都来不及了。 侥幸。 在黑渊中,就连仙魂之力都不是很好使,肉眼的视力,成为了观察外界的主要手段。刚刚刑天鲤距离那座宫殿還很有点距离,那几個外神的肉身似乎并不是很强悍,他们的肉眼视力只是普通寻常,尚未发现通天造化塔的存在。 天仙飞舟一点点向那巨大的银杏叶片飞去。 那凌乱停泊在叶片附近的各色座舰、法宝和坐骑上,各色奇异的生灵逐次发现了越来越近的刑天鲤一行人,有人远远的观望,有人朝着這边比比划划,更有甚者,有几個遍体脓包,生得极其丑恶,好似被扒了皮的鬣狗一般的生灵,骑着同样好似扒皮老鸭子的坐骑,扑腾着朝這边飞了過来。 這群家伙,浑身散发出让人窒息的恶臭,冲着刑天鲤一行人大声嚷嚷。 那种奇异的法则還在生效,他们的语言很陌生,但是刑天鲤一行都听清了他们的话语:“喂,你们从哪裡来啊?来黑渊做什么啊?咱们這裡,有黑渊各方头面人物的一手资料,只要一亿方先天之气,就可以交易给你们,便宜卖了嘿。” 一亿方,先天之气? 這是几個丑家伙的语言,直接转化为刑天鲤能够明白的寒意。 一方,就是一個立方米的体积。先天之气么,就是刑天鲤转化出的,最纯净,最无瑕,蕴藏浓烈道韵的太初之炁——其蕴藏的大道道韵,当为先天大道的那种。 如先天火行,先天水行,诸如此类。 刑天鲤冷笑。 在前面那些‘破落户’聚居地,他拿去交易的,都只是蕴藏了后天道韵的后天灵气罢了,蕴藏先天道韵的太初之炁? 知道先天、后天的价格比是多少么? 一比一万都不止啊! 先天大道,非同小可,除非有极雄厚的靠山,极深厚的福缘,寻常修士,寻常生灵,能接触的都是后天大道,修行的都是后天功法…… 实话实說罢,先天道韵的价值,先天之气的用途,就是——成圣! 到了大罗绝巅之上,想要成就准圣、半圣,乃至冲击圣人果位,后天灵气、后天法则,那是一点儿用处都沒有的! 一亿方先天之气,就换一点儿人物资料? 刑天鲤不吭声,继续驾驭飞舟向前行驶。 几個丑恶的家伙看得這般模样,胆子越发大了,他们极其嚣张的,骑着那浑身脓水不断喷溅的坐骑向着飞舟急速迫近:“好商量嘛,好商量,一亿不行,少個三五千的我們也能接受嘛……你们是第一次来黑渊,那可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被人糊弄,哄骗了啊!” 黑鬣蹦了出来,他拎着一根狼牙棒,狠狠的朝着那几個家伙横扫了過去;“不开眼的东西,敢招惹真君老爷,给老子滚!” ‘呛!’ 黑鬣倾尽全力的一击,被为首的那個家伙轻轻一指头就挡住了。火星四溅,這根天仙器级别的狼牙棒,硬生生被崩掉了几颗狼牙,黑鬣的双臂震荡,浑身都在颤抖,晃晃悠悠的向后连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飞舟上,震得這條飞舟剧烈的晃荡了一下。 几個丑陋的家伙,眼睛骤然一亮。 他们欢天喜地道:“耶?区区天仙?啊呀呀,现在涨价了,涨价了嘿,十亿方先天之气,十亿哈……沒有的话,抓了去,抓了去,拿去黑渊市集,也能卖一個好价钱。” 他们粘稠的目光,带着深深恶意,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刑天鲤身后的旒旌三女:“這三個丫头,能卖出好价钱啊……好些种族的大爷们,就喜歡這种娇滴滴的嫩丫头!” 钟女慢吞吞的上前了两步,站在了刑天鲤身边。 她脖颈上的铜钟‘嗡’的一声响,就看到,一圈圈散发出浓烈霉运气息的黑色波纹,翻翻滚滚朝着那几個家伙喷了過去。在那一圈圈黑色光纹中,无数扭曲的,宛如毒虫一样的诅咒符文翻滚,好似漫天马蜂乱飞。 一時間,四周一片混乱,一种让人坐立不安,让人三魂七魄扭曲、翻滚、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的扭曲感席卷周边。 几個丑恶的家伙宛如见鬼一样,齐齐怪叫一声,驱动坐骑转身就走。 哪裡還来得及? 黑色波纹快若闪电,顷刻间就扫過了他们的身体。這些黑色光纹宛如活物,碰触到這些家伙的身躯,就‘哧溜’一声,带着无数的诅咒符文狠狠的钻进了他们的身体。 “诅咒大道……邪门玩意……這种损人不利己的道啊……你這個疯婆子……丑婆子……”几個丑恶的家伙歇斯底裡的尖叫着,狼狈的驱动坐骑朝着他们的巢穴逃去。 他们的巢穴,是一大簇乱七八糟的木條儿搭起来的巢穴,裡面如他们這般的丑陋家伙,還有一千多号。 他们的同族,也看到了這裡发生了什么。 当這几個家伙狼狈奔逃,眼看着距离自家巢穴只剩下百多裡地的时候,巢穴中,一名看上去格外苍老,浑身都是脓水喷溅的家伙突然尖叫了一声。 千多個丑陋的家伙齐齐出手,一道道黏糊糊的血光从他们指尖喷出,顷刻间贯穿了這几個倒霉家伙的身躯,将他们连同座下的坐骑一并轰成粉碎。 ‘噗噗’声不绝于耳,這几個家伙被击碎,他们的身躯碎片,居然直接崩塌成了大片的脓水,冒着泡,喷着烟,恶臭异常,蕴藏各种疫病瘟毒的脓水在虚空中肆意扩散…… 這一片黑暗虚空的奇异法则发动。 這些失去了生命的血肉碎片,只存在了一個呼吸的時間,就凭空消泯,连一点渣都沒剩下。 那处巢穴中,那個极其苍老的家伙指着刑天鲤乱蹦:“混蛋,你们杀死了苏鲁鲁的尊贵族人……你们死定了……伟大的苏鲁鲁一族,和你们邪恶的、凶残的、粗暴的凶手,不共戴天……我們,不死不休!” 刑天鲤很是崩溃的看着這些家伙。 不是你们挑起的是非么? 還有,都沦落到黑渊了,還尊贵呢?還有力气說這些凶狠话儿,真是莫名其妙! 举起右手,狠狠比出一根中指,刑天鲤冷声道:“要报复?来啊,道爷等着你!” 苏鲁鲁一族叫嚣得厉害,但是叫嚷了半天,却又一個個敬畏的看着刑天鲤身边的钟女,于是,他们的叫骂声越发响亮,越发难听,但始终沒有一個人冲上来和刑天鲤玩命。 飞舟就一点点的,靠近了那片银杏叶子。 ‘噗’的一声,刑天鲤面前,那枚悬浮着指路的黑渊玉简,就這么炸开了。点点碎屑喷溅,很快化为丝丝缕缕的流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沒有法力波动,沒有能量外泄,崩碎得如此轻易。 轻易得,就好像一個顽皮的孩子,随手用黄沙捏成的一团沙球,在手中把玩了几下,腻味了,无用了,随手一丢,就将它丢在了地上,和其他沙粒崩成了一体。 消失得如此廉价,如此的漫不经心。 刑天鲤看着那丝丝缕缕急速消散的流光,只觉浑身寒毛直竖。在他太乙境时,用常规攻击手段,倾尽全力都奈何不得的黑渊玉简,居然如此轻松的被‘放弃’了。 刑天鲤笃定,這黑渊玉简,若是让他拿来当做防御法器,寻常大罗仙宝的坚固程度,也不過如此了。而看這黑渊玉简崩碎的场景,它很可能只是那天算师随手揉捏而成的一件临时性的工具,根本不是什么正经的宝贝。 随手揉搓成的工具,居然有如此威力。 天算师本体是什么样子? 祂又有何等惊天动地的力量? 更让刑天鲤无奈的是,他血气上涌,直接不管不顾的来寻找黑渊,来寻找天算师,他已经走到了這裡,不可能再回头了。 若回头,则道心崩溃。 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刑天鲤带着一行人,踏上了這片薄薄的银杏叶。 收起了飞舟,刑天鲤等人顺着一條街道——其实就是頁面上一條宽有数丈的叶脉——向着前方行走了数十步,路边有幽幽的哭泣声传来,凭空的,一個简陋的坟包在路边浮现,一個身穿红底金钱纹员外袍,脚踏厚底官靴,头上发髻凌乱,却插着七八只金钗,打扮得不伦不类的幽影,正坐在坟头前嚎啕大哭。 刑天鲤眉头一皱,朝着旒旌三女使了個眼色。 四人,连同钟女,齐齐闭嘴,一声不吭,只管往前走……刑天鲤和旒旌三女,精通各种巫法,知道各种旁门左道之术,這等突兀路边出现的人影,别管他,就沒事。 钟女则是性格冷漠,根本懒得搭理這人影的死活。 偏偏黑鬣瞪大眼睛,瓮声瓮气的问了一声:“這大妹子,你哭甚?” 刑天鲤深深、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无奈何的停下了脚步——這厮,是怎么在那‘破落户’聚居地活了這么多年的? 如果侵犯了你的权益,請发邮件至:admin@shuquta,我們会及时刪除侵权內容,谢谢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