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且看锋芒 作者:血红 脑海中,《血脉巫毒注》已经填鸭子一般塞进了神魂,刑天鲤分出了一部分精神,一点点的揣摩裡面的玄妙。 真正是,可怕的巫道秘术,其最顶级、最狠戾的几种巫毒,就连理论上超脱時間,凌驾空间,斩断一切因果,自身逍遥无牵挂,彻底跳出三界、不在五行的大罗金仙,若是稍稍碰触,也会污染了金身,浑浊了仙灵,有道果消泯之危。 只不過,看到调配這些巫毒所需的材料嘛! 呵呵,谢谢,告辞! 刑天鲤将参悟理解這一篇恐怖巫道秘术的那一部分精神,全部收了回来。末法时代,這些巫道秘术就是‘屠龙术’,连最基本的原材料都找不到,根本不可能调制出那些巫毒嘛。 《原始巫经》中,又有大量巫纹喷溅。 刑天鲤疯狂吸收那块重达数万斤的巨型青铜盾牌的时候,目光扫過面前那巨大的山河地理图,他的眉头突然一挑。 难怪刑天氏先祖,会在自家祖宅地下,弄這么大一個殿堂出来。 感情,這穹顶上的星辰图,是‘周天星辰罗盘牵引大阵’,而地面這山川设计图,就是在那牵引定位的大阵辅助下,一座直达‘安邑’的双向传送大阵。 人,物,都能通過這座大阵,双向交流无碍。 按照這個殿堂的大小,方圆两裡的地盘,一次传送上千個身高八尺,遍体重甲的彪形大汉,那是一点儿問題都沒有。 将這座殿堂中的布置深深烙印在神魂中,刑天鲤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好一座神奇的大阵,奈何,末法时代,穹顶和地面上的两套阵法,早就灵机全无,根本失去了所有的效用。 借着殿堂内的微光,刑天鲤目光落在了四周墙壁上。 啧,果然是巫民的装饰风格——铁水浇灌的巨石墙壁上,赫然挂着数以千计的大斧、重剑、长戈诸般重型兵器,而其中,数量最多的,是统一制式的大盾! 高有六尺上下,厚度起码也在三寸左右,表面满是各色缺口,划痕斑斑,看上去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惨烈鏖战的盾牌。 這些兵器和盾牌,全都是上好的巫金锻造而成。 這些巫金的配方,各自不同,有些极度锋利,有些极度坚硬,有些极度沉重,還有些则是蕴藏了一些天雷地火、冰霜狂风之类的特殊能力。 不過,末法时代,這些兵器、盾牌,所有额外附加的神异全都消散。 唯有這些沉重非常,精纯非常的巫金残留世间。 這些巫金经历了末法岁月多年的冲刷,内部灵髓流逝一空,放在太古的大巫眼裡,這就是一堆破铜烂铁,完全不值钱的玩意儿。 但是对于拥有《天地熔炉一炷香》根本法的刑天鲤而言,内裡的灵髓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就是——数量够多,重量够重,密度是越大越好! 這些大家伙啊,可比紫绶道衣中收藏的那些黄金、白银,单位体积中,能够提炼出的太初之炁要浓郁十倍不止! 只不過,黄金白银在当今之世,還有特殊用途,它们不仅仅可以用来修炼,它们更是可以‘驱动鬼神的’——‘钱’! “多谢先祖遗泽,子孙不孝,只能如此這般了!” 刑天鲤絮絮叨叨的念叨着,通過《原始巫经》的剖析,他对這座地下大殿中的阵法布置,也看明白了大半。這些沉重非常的兵器和盾牌,就是這座大殿防御阵法的一部分。 放在末法时代之前,一旦有外人闯入大殿,這些兵器会自行飞起杀敌,這些盾牌则会配合大阵,凝成可怕的困敌陷阱,将敌人困在厚重、一层层的‘乌龟壳’中,任凭他们如何挣扎,也难以遁逃。 只要敌人被困住,這大殿中弥漫的血脉巫毒一发作,好家伙! 具体能伤害多强的敌人,刑天鲤一時間還判断不出来,但是穆裡玛這般的天仙体修若是闯入這裡,他是顷刻间化为脓血,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沒有的! 平日裡刑天鲤熔炼那些普通的黄金白银时,還感觉到有点点滞涩! 毕竟是逆反后天、先天,逆溯造化,强行从后天之物中,提炼出一丝丝先天造化之属的太初之炁来。刑天鲤修炼时,速度是非常有限的! 而這些巫金,這些被刑天氏的先祖们锻造、祭炼,又握持在手中,经历了无数次血战的远古兵器,它们或许,還残留了最后一丝‘灵智’? 刑天鲤催动根本法,熔炼吸收的时候,這块青铜巨盾,无比轻易,远比熔炼那些黄金白银快捷千倍以上的效率,呼吸间就是一大块盾牌消失了,化为滚滚热流沒入体内。 磅礴的太初之炁在体内弥漫。 经三口小鼎全速转化,太初之炁当即三分。 清灵之气上浮,涌入灵台紫府,滋养神魂。 重浊之气下沉,沁入筋骨血肉,强壮肉身。 中和之气弥散,润泽五脏六腑,激发血脉。 吞噬那些黄金白银时,本命精血都要耗费好些功夫,才能一点一滴的渗出。可是此刻熔炼這块青铜巨盾,那精血简直犹如喷泉一样,从骨髓中‘呼啦啦’不断涌现。 刑天鲤浑身滚烫。 他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四周空气,那对外人而言,绝对是致命的血脉剧毒,就不断吸入体内。這些血脉剧毒,简直就是最佳的催化剂,疯狂的提升他体内的生命本源,让他炼化這块青铜巨盾的速度不断提升。 這么巨大的一块青铜巨盾,居然只耗费了短短三十個呼吸的時間,就被刑天鲤彻底熔炼。 体内血浆,几乎全部被本命精血更替,刑天鲤皮肤上,满是粘稠的,被身体排斥出来的后天驳杂污血,厚厚的血痂,让他整個化为一個血人。 “来,今日,让你们吃個饱!” 刑天鲤轻喝一声,紫绶道衣和通天妙竹飞起,几块巨盾飞来,一点点融入紫绶道衣,几柄古剑飞来,一点点融入通天妙竹。 刑天鲤更是破开自己腕脉,大量本命精血宛如喷泉一样洒在了两件宝贝上。 “再来!” 刑天鲤又朝着一柄悬挂在墙壁上的巨型狼牙棒招了招手。寻常人大腿粗细,长有一丈二尺的狼牙棒,刑天鲤用法力将其摄来,双手捧着狼牙棒,刚想掂量掂量它的份量,‘嘭’的一声,刑天鲤被這柄狼牙棒恐怖的重量压得摔倒在地,差点沒折断了双臂! 不使用法力摄取的话,刑天鲤甚至连撼动這柄狼牙棒的资格都沒有! 這柄狼牙棒,经历了末法岁月的洗刷,所有灵机全部丧失后,它单纯本身材质残留的重量,依旧在三十万斤上下! 這柄大家伙,在它的全盛之时,它会有多重? 千万斤? 亿万斤? 或者更加可怕…… 刑天氏的先祖们,他们在末法之前,究竟是一群何等可怕的人形怪物啊! 刑天鲤心情无比震撼,自心底滋生出了绝大的尊崇和肃穆——哪怕前世他修成了天仙,他此刻依旧心潮澎湃,难以自抑。 曾经的大巫们,究竟有多强啊! 還是那句老话,哪怕前世修成了天仙,在末法时代的地球,他可能是最后一個正经的修道之人,玩了几十年的‘单机游戏’。 他真的很想知道,在這该死的末法之前,那些辉煌、瑰丽、不可名状的神奇! 双手按在狼牙棒上,好似在轻抚爱人温润的肌肤,青铜神光在掌心流荡,狼牙棒化为滚滚热流,不断涌入身躯。 修为在提升。 神魂在壮大。 肉体在强壮。 精血在满溢。 大量精血不断地喷出,不断注入紫绶道衣和通天妙竹。 紫绶道衣内部空间,快速的扩张;通天妙竹的重量和强度,也在不断地提升。无数玩如天成的道纹在紫绶道衣上绵绵浮荡,一枚枚古拙、威严、充满宏大气相的四方符印,不断在通天妙竹二十四节竹节上一枚枚浮现。 刑天鲤的神魂在不断强大。 在清灵之气的不断灌输下,他的神魂偶尔会有一丝波动外溢,這一点点散溢的气息,就引得灵台紫府四周无垠混沌疯狂咆哮,一根根黑漆漆的触手不断延伸出来,疯狂的攻向了灵台紫府。 青铜古剑轻轻鸣叫,一道道剑光斩落,六口大鼎虚影不断吞下被斩断的触手,强行炼化后,一点点反哺神魂。 在這处刑天氏祖宅地下的传送大殿中,刑天鲤得到了先祖遗泽,得到了莫大的造化。身处末法时代的他,得到了末法之前的先祖馈赠,他的一切,都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不断的提升。 灵台紫府中,六口大鼎喷出森森毫光。 有一尊尊身高万丈,盘踞在星辰上的恐怖身影悄然浮现,他们口诵巫文,念诵巫咒,一字一句阐述《原始巫经》中的奥义。 又有遍体星光,满身云霞,通体释放出古老道韵,身披道袍,头戴道冠的人影悄然冒了出来。在那些恐怖身影阐述《原始巫经》时,他们时不时的提点几句相对应的大道玄机。 大道伦音,声声震鸣。 刑天鲤的神魂迅速壮大,体内精血不断满溢,下一刻,连续两道剑光落下。 又是两口大鼎虚影混着充沛的神魂之力悄然斩落,五脏之中,分别有一口凝实的小鼎坐镇。五行之气周游流转,五口小鼎相互输送力量,很快五口小鼎全都达到了一般大小。 狼牙棒已经被吸收殆尽。 刑天鲤手一挥,一柄造型狰狞,手柄下方還挂着一枚恐怖骷髅头的大斧,‘呛琅’一声飞入了手中。這柄大斧足足有十万斤沉重,但是刑天鲤单手握住它,已经能很轻巧的随意挥洒,沒有半点儿吃力。 “啧啧,老祖宗的审美啊,這到底是一头什么玩意儿的脑袋?” 刑天鲤好奇的看着大斧手柄上,那枚有着几支尖角,极其狰狞,脑壳上有好几個眼洞的怪异骷髅头。 《原始巫经》放出淡淡光辉,一小串巫纹浮现,标明了這個骷髅头的来历——极黯深渊,量劫战场,不死之谷,飞颅之主! 刑天鲤面皮抽了抽,放弃了追索這個問題的想法。 就這一小段文字中流露出的信息,已经让他莫名的毛骨悚然,其他的也就不說了,就這‘量劫战场’,‘量劫’這個词,是能轻易使用的么? 啧,刑天氏的先祖们,可真是,能啊! 外界,雨蒙蒙的下着。 何铎、何西依旧在采购粮食、衣物、药物等,救济源源不断涌来的灾民,指点道路,让他们往南面的其他大镇,或者其他县城去避难。 或许是有了何铎、何西這一行人的施舍,南浔镇内的大玉朝官员们,觉得可以对灾民们有個交待了,他们居然就這么听之任之,居然沒有一個人去搭理外面的大玉朝灾民,他们沒有拿出一粒米、一個铜钱,去救济灾民。 自卫兰生以下,所有大玉朝的官吏们,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南浔镇内那数万逃难来的洋老爷身上。好吃好喝好招待,嘘寒问暖的,唯恐這些洋老爷在南浔镇受了委屈,吃了苦头,万一他们有路子去京城告状呢? 总之,洋老爷们开心了,那就天下太平了。 至于镇子外的老百姓们,死伤個三五千人,這也能算一回事么? 看看西北那几個行省,连续大旱好几年,失地破产的流民数以亿计——如果不是英吉士王国,铆足了劲从西北地区贩运流民,就江东行省這一片富饶之地的官民,谁知道西北发生了這么大的天灾? 百姓這种东西,就好像韭菜,死掉一茬,又会冒出一茬,生生死死,永世不绝的。 作为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只要這些百姓不造反,死多少都无所谓的。 就算造反了,只要京城裡的衮衮诸公不知道,或者当做不知道,問題其实也不大! 官员们在忙碌着舔腚沟子,颐和郡主也在忙乎,她找到了那些平日裡和织造处有生意往来的大人物,找到了英吉士、圣诺曼、法璐仕、易多利等国高层,小心翼翼的征询他们的意见。 颐和郡主态度极其谦卑的问他们——诸位想要打仗,那是沒問題的,但是能否,不要在大玉朝的地盘上开战? 对于颐和郡主的請求,交战双方都沒有实质性的回复。 只是三五天時間内,大江出海口,碣石村附近的洋面上,不断有英吉士王国从其他通商口岸调来的军舰,尝试着突破出海口的封锁线。 双方舰队在出海口连续炮战,短短几天時間,又有两條英吉士战舰,七八條联合舰队的炮舰在战火中沉沒。 联合舰队被击沉的战舰還好,四周都是他们的盟军舰船,船上的水兵得到了极好的救治。 倒霉的,是那两條沉沒的英吉士军舰。 舰船上的水兵,被东云人派出的搜救船‘捕捞’了起来。蠖亲王遇刺身亡,东云人上下已经陷入了疯癫状态,四百多個英吉士水兵,被东云人押送到了双方交战前线,当众表演了东国传统的一百零八种酷刑。 车裂,腰斩,凌迟,抽筋,扒皮,油锅…… 几天時間内,平海城前线,英吉士水兵的惨嚎声日夜不停,而那些东云刽子手们的笑声,则是犹如恶鬼狞笑,让双方好些士兵直做噩梦! 被东云人這么一刺激,双方就在烧成平地的平海城废墟上,再一次大打出手。 几日交战,双方互有死伤。 随后,战争史上最荒唐的一幕出现了——双方十几万军队在大玉朝的地盘上大打出手,双方的粮草辎重不足,双方同时向大玉朝官方发信,于是乎,卫兰生亲自带着大小官吏,从南浔镇周边的大小村镇征调粮草,屁颠屁颠的送了過去。 交战双方,一视同仁。 今年新出的白米白面,刚刚宰杀的肥猪肥羊,甚至在大玉朝這样的传统农耕国家最为紧要的耕牛,也宰杀了数百头,洗扒干净后,制成了牛排送给了交战双方。 其他什么新鲜的瓜果蔬菜,什么陈酿老酒等等。 但凡是吃喝用度所需的,卫兰生全都征集了碣石郡所能找到的最上等的好货色,殷勤的送了過去——需要指出的一点是,十几万人的粮草辎重,卫兰生为代表的大玉朝官方,居然沒有开口索要哪怕一個铜钱! 市井传說,卫兰生等人,押送粮草辎重,送入双方大营的时候,得到了各国总领事和统军将领的亲切交战,各国高层,纷纷赞颂‘大玉朝是各国最友好的朋友’,赞颂‘卫兰生大人是各国最忠诚的老朋友’! 甚至,乔彼得、戴高等各国总领事,還亲笔书写了感谢信,让卫兰生捎给了颐和郡主! 看在這些高品质的粮草辎重的情分上,交战双方纷纷表示——他们会注意约束士兵,在交战的时候,不会再使用過分的手段,不会对大玉朝的其他城池、村镇造成破坏。 刑天鲤离开祖宅地宫,回到南浔镇的时候,听到的就是這些消息! 小河旁,绿柳林,簇拥着一座小巧的二层小酒馆。 這就是一座江南典型的,祖传的小本经营老字号。 酒馆的规模不大,但是菜肴口味颇佳,而且自家酿造的花雕,裡面掺了一些桂花,用开水温热后,甜滋滋,香喷喷的,配上新捞上来的湖鱼、河虾,滋味最美不過。 刑天鲤坐在小酒馆临窗的小桌上,看着外面小河上几條乌篷船慢悠悠的划過,几個扎着麻花板,身穿浅蓝底小白花短裙,头上戴着三角巾的大姑娘,蹲在船头,正借着河水淘洗刚刚采摘的菱角。 刑天鲤就一個愣神。 不知不觉,已经初秋了么?這嫩菱角,居然都可以吃了? 何铎坐在桌边,端起酒碗‘哧溜’一口,将一碗老花雕喝得干干净净,吧嗒了一下嘴,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 自激活血脉,又来到南浔镇后,這家伙,就开始学习如何做一個真正的东国人! 這花雕酒嘛,分明是不合他胃口的,他偏要装作和享受的模样。 看着出神的刑天鲤,何铎轻声道:“大巫长,這大玉朝的官儿,可真不是個东西。啧,沒听說過,人家在你的地盘上打仗,你免費提供辎重粮草的!” 左右看了看,何铎低声說道:“兄弟们打听了一下,這位郡守大人,送去两边军营的辎重粮草,价值大概是五十万两白银。但是他从南浔镇,還有其他几個大镇子征调的辎重,可是超過一百五十万两!” “這厮,居然就凭空吃了一百万两花落!”何铎瞪大眼睛,惊叹道:“這可比我們当年,在山区裡,辛辛苦苦打劫要强多了。” “咱们那时候,全族人辛苦劫掠三五個月,還挣不到一百個金币,也就是一千两白银的样子。他们可好,沒费什么劲儿,凭空落了一百万两!” 刑天鲤白了何铎一眼。 区区一百万两白银算什么?這不過是卫兰生他们所有收益的一小部分罢了! 他们向朝廷表功的公文,搞不好就已经在路上了——他们可以向朝堂诸公表明,本来战争会扩大化,会不可遏制的席卷整個江南,因为颐和郡主和卫兰生的合纵连横、交涉勾兑,這才让双方平息了火气,将战争规模控制在了平海城附近。 這可是一份,天大的功劳! 看着吧,不出意外,卫兰生很快就要升官啦! 刑天鲤正想要教训何铎两句,让他明白什么叫做鬼蜮人心,他突然瞳孔一凝。 前方小河上,一條画舫高速窜了进来,画舫的船体過大,几乎塞满了這條小河沟。在少女清脆的惊呼声中,那條画舫当头撞在了几條慢悠悠晃過的乌篷船上。 伴随着刺耳的碎裂声,一條乌篷船几乎被撞碎,画舫的船头也凹陷了一块,画舫的船头,几個身穿西式蓬蓬裙,带着花俏华丽的大帽子,浓妆艳抹的少女,颇为气恼的指着河道上的乌篷船娇声抱怨。 這几個少女,发色淡绿,眼眸略呈银色,可是熟人,刑天鲤在暗夜森林掏空她们地库的时候,可是都见過。 随着几個少女的呵斥声,画舫船舱内,几個衣衫不整,脸上满是口红印的纨绔公子,踉跄着窜了出来。 刑天鲤所在的小酒馆,就依河而建,他伸出手,几乎就能碰触到画舫。 几個纨绔公子身上,满是浓烈的酒气和香水脂粉的味道,他们摇摇晃晃到了船头,搂着几個暗语森林的少女就是一通乱摸乱啃。 在那些個少女的娇嗔中,几個公子哥‘嘎嘎’怪笑,恶狠狠的朝着河道裡正在浮水的船夫還有大姑娘指了指:“一群沒开眼的东西,拿咱们的帖子,送去,送去……” 几個纨绔公子突然醒悟,平海城已经毁了,郡守衙门和知县衙门,也都毁于大火。 晃了晃脑袋,为首的纨绔公子笑道:“也不用拿帖子了,這些沒开眼的贱种,胆敢冒犯暗语森林的姑娘们,這是死罪。拿下,拿下,打死拉倒。” 明显是喝多了,這纨绔公子扯着嗓子大叫大嚷:“我怕谁啊?我怕谁啊?郡守大人是我亲叔叔,平波伯是我拜把子兄弟,這南浔镇上,我怕谁?” 這厮拼命的拍打着胸膛,拍得胸口肥肉‘啪啪’乱滚,他贼兮兮的盯着几個故作惊骇状的少女,嬉笑道:“哎,各位尊敬的小姐,這河水,沒啥好看的,咱们,去船舱裡,哥哥我让你们,欣赏一下哥哥的大宝贝!” 刑天鲤前些日子,就蓄了一肚皮火气。 误入地宫,得了好处,辛勤修炼了几天,這股火气反而酝酿得越发炽烈了。 刚刚找到這家小酒馆,准备吃一顿好的,结果何铎带来的消息,更是火上浇油,让刑天鲤气得眼珠子都在一跳一跳的,几乎从眼眶裡蹦出来。 又见到這群家伙。 暗语森林的女人。 卫兰生的狗侄子! 呵,更要命的是,這厮還是刑天青书的拜把子兄弟? 哎呀呀! 刑天鲤掏出一锭白银,随手往桌子上一拍,拉了一下何铎的手,起身就走。 两人迅速离开了小酒馆,他向何铎嘀咕了几声后,脚下一旋,就转過了一個墙角。等刑天鲤从不远处,另外一個巷子口转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穿上了一套标准的东云服饰,袒露胸膛,穿着木屐,腰间挂着一柄长刀,一脸通红的,做酗酒后的浪人状。 甚至就连身高,刑天鲤都施展秘术,硬生生压制到了四尺七寸高下(一百五十五厘米)。而且,這個四尺七寸高,還是他穿了木屐的高度——這木屐,就足足有三寸上下啊! 至于說面孔,刑天鲤也随意变成了,和骨灰都不知道扬去了哪裡的熊山二郎,有六七分相似的模样。 典型的东云人嘴脸! ‘吧嗒、吧嗒’,不是很熟练的踩着木屐,有点狼狈的从巷子口转了出来,刑天鲤拎着一個小酒坛子,昂起头,‘咕咚’喝了一口酒,瞪大眼睛,自己催动气血,将双眼熏得通红,看着画舫上的那几個暗夜森林的少女,‘吱嘎’笑了起来。 “唷,花溜溜的大姑娘!”刑天鲤也不会东云话,他只能怪声怪气的,扯着嗓子模仿那些东云人說大玉朝官话的口音。 画舫船体太大,几乎将這條小河沟塞满,画舫的甲板高度,甚至比街面還要高出了一尺。 刑天鲤踉跄着,一個蹦跶,‘啪’的一下就窜到了画舫上。 那几個纨绔公子呆了呆,转過身来,看着刑天鲤,饶是他们面对东国百姓是那般的凶狠跋扈,猛不丁的看到這個身穿粗布长袍,不能說衣不蔽体,却也颇为简陋的东云浪人,他们也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 卫兰生的大侄儿厉声喝道:“兀那浪人,你可知道,本公子是什么人么?” 刑天鲤抬起头来,从袖子裡掏出一柄漆水都掉光,膛线都磨空的转轮手枪,‘咣咣’就是两枪。 這两枪,刑天鲤是冲着大侄儿的左右膝盖打的。 也不知道這厮有什么罪行,刑天鲤也沒想着弄死他,废掉两條腿子,让他吃点苦头,下半辈子老老实实做個本分人,就是了。 奈何,這枪不行! 真的是這枪不行,這柄转轮手枪,刑天鲤都忘记了,是前些日子,从哪裡寻摸到的,反正紫绶道衣内部還有一点空闲空间旮旯角,就随手揣进去了。 类似的零碎废物,還有不少。 比如說东云浪人的砍刀啊,他们的旗帜啊,他们的一些特殊标志物啊,他们的一些家族徽章、個人印鉴之类的。 前些日子,死了這么多东云人,刑天鲤也就趁机收罗了一些。 這些东西,为什么要收罗呢? 看看今天這种情况,不就用上了么? 這杆转轮手枪,起码都是换了七八個主人的淘汰货,子弹出膛,就打着滚儿的发飘。刑天鲤也沒想到,這玩意能发飘成這個样子啊! ‘啪’,一枪打在了大侄儿的大腿上。 ‘啪’,一枪打在了大侄儿的中腿上。 大腿上那一枪,沒啥事,子弹嵌在了肌肉裡,挖出来就好;中腿上的那一枪,尴尬了,子弹穿透了鸡肉,从他身后喷了出来。 刑天鲤嘴角抽了抽。 大侄儿已经抱着中腿位置,哭天喊地的倒在了甲板上抽搐。 几個纨绔公子齐齐呐喊,嘶声喝骂,十几個吹鼻子瞪眼的豪奴,也就顾不得了,纷纷掏出了短刀、棍棒,嘶吼着冲了過来。 刑天鲤瞪大眼睛,‘嘿哈’一声,拔出了腰间那口颇为精良的长刀,‘嘿嘿哈哈’一通乱比划,十几個豪奴纷纷手臂中刀,手中刀棍掉了一地都是,鲜血更是喷出七八步远,吓得這些只知道欺压良善的豪奴哭天喊地,转身就逃。 几個纨绔公子吓得面皮煞白,裤裆一片浇湿,双腿战栗着,‘咕咚’一声软在了甲板上。 几個暗语森林的少女,则是故作惊骇的嘶声呼喊,扯着嗓子,用大玉朝官话,字正腔圆的高呼‘救命’! 刑天鲤挥动长刀,就朝着几個女人劈了過去。 刀光凌厉,刑天鲤厉声喝道:“闭嘴,贱人,刺杀蠖亲王的西格,是你们的人吧?” “东窗事发了,你们,還想瞒過天下人么?” 原本娇柔可爱,好似猛虎爪子下的小羊羔一般,浑身每個毛孔都透着一股子娇弱可怜的女人们,听得刑天鲤這般呵斥,她们气息骤然。 劲风呼啸,长发狂舞,眸子裡森森银绿色幽光闪烁,几個女人齐声呵斥,整齐划一的向后退了一步。船舱裡,两條体型壮硕的大丹犬无声的窜出,张开嘴就朝着刑天鲤下身要害狠狠撕扯了過去。 刑天鲤轻笑。 此刻的他,体内后天杂血,已经全部淘换干净,通体充盈的,尽是纯正的刑天氏血脉衍生的本命精血。 纵然按照《原始巫经》划定的阶层,如今的刑天鲤,每一滴本命精血蕴藏的本源有限,只是勉强合格,他也已经是一尊真正的‘巫民’! 通体剔透,再无杂质。 他的五脏中,五口小鼎熠熠生辉。 双掌掌心,双足脚心,在《原始巫经》的巫道总论中,双足连通大地,双手撑起天穹,掌心、脚心的四处要穴,就是‘巫民’沟通天地,从外界源源不断获取天地滋养最重要的渠道。 另外四口青铜小鼎,也就深藏這四处穴道开辟的小小空间。 一共九口小鼎,全都由人头大小,被一层绵密的青铜神光包裹,小鼎中,有六寸长、黄豆粗细一缕金光凝聚,质地犹如黄金一般澄净、凝实。 《天地熔炉一炷香》根本法,第一重天已然顺利修成,如今的刑天鲤,若是硬要和前世的修为境界相提并论的话,他已然是凝成了‘元婴’,而且有‘九大元婴’共存的强大修士。 法力且不提了。 就說纯粹的肉体力量,通体血浆,尽成本命精血后,区区最基本的‘巫民’,放在太古之时,只是大巫军队中,最底层的‘炮灰杂兵’呢,刑天鲤如今,通体也有百万斤巨力! 百万斤巨力,并不算什么。 区区五百吨的力量,放在当今之世,不過是一條内河炮艇的排水量而已! 区区五百吨,和那些万吨巨舰相比,算個鸟毛啊? 刑天鲤一点都不自傲,端的是一点沒感觉到骄傲! 面对十寸、二十寸口径的重炮,面对那些小型核弹,面对奥古斯、帝斯等人掌握的恐怖战争器械,這点力量,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五百吨的力量啊! 刑天鲤右手挥刀,左手快若闪电,两掌劈下。 ‘嘭嘭’两声巨响,两头之前刑天鲤和大黑狗联手,废了老大劲都沒拾掇下来的大丹犬,被他轻飘飘两掌拍得头颅凹陷,脑浆四溅。 右手长刀轻轻一划,两颗硕大的狗头伴随着‘嗷呜’惨嗥声飞起。 大狗脖颈上挂着的树叶状徽章,一阵阵的幽光闪烁,磅礴的木之生气席卷全身,却也沒能将断掉的头颅凭空生长回来。 在几個少女惊怒的呼喝声中,两條大丹犬被刑天鲤一脚一個,硬生生垂直踢飞,飞起来有三五十丈高。 可怕的潜劲在空中爆发,两條大丹犬的身躯‘嘭’的一声炸开,好似两团血色烟花,血水、碎肉喷出数十丈远,在阳光的照耀下,大片血光弥漫,端的残酷、华丽到了极致。 几個故作娇柔的暗语森林少女不做作了。 她们齐齐长嘶,身边狂风呼啸,小河中大片流水飞起,风卷着流水,化为一條條手臂粗细的水绳朝着刑天鲤全身卷了過来。 河岸上,数十颗绿柳树宛如抽风一样,一條條枝杈上绿色幽光闪烁,数千條长长的柳條剧烈舞动,柳條急速生长到十几丈长短,带着刺耳的啸声,冲着刑天鲤就是一通乱打。 几個少女身上宽松、臃肿的蓬蓬裙更是炸开,露出了贴身的紧身衣,她们右手挥出,手腕上佩戴的手镯流光四溢,宛如水银一样流淌,在她们手中凝成了三尺长的奇形细剑。 尖锐的细剑舞动狂风,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洒出无数点寒星,直刺刑天鲤周身要害。 四周的风越发狂躁,几個少女的身形在风中飞旋,宛如风中轻舞的蝴蝶,她们的身形竟然渐渐地和风气相融,逐渐变得朦朦胧胧。 刑天鲤冷哼,一條條水绳缠绕在了他身上,他身体一晃,這些有着数万斤束缚力的水绳当即崩碎,炸成了漫天水雾。 点点寒光带着刺耳的尖啸声直刺了下来,刑天鲤手中长刀一晃,‘剑三百六’剑诀发动,只是轻轻一挥,就有三百六十條刀光漫天乱卷,一道道刀光上印周天主星方位,自然而然的在身边结成了一座华丽的剑阵。 点点寒光落下,撞在了刑天鲤身边的刀光上。 ‘呛琅’声中,几個少女齐声怪叫,刑天鲤刀光上的巨力震荡,她们的细剑齐齐飞出,手掌上血肉炸开,化为大片血雾喷溅。 這些暗语森林的女人,自从到了万国租界,吃最好的,喝最好的,穿最好的,玩最好的,走到哪裡,都有一群狗一般的男人逢迎着,用尽一切手段讨好她们,为她们安排最好的吃穿住用行! 她们真正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 在某种程度上,她们的小日子過得,比颐和郡主這位堂堂大玉朝皇族贵胄還要舒服。 起码她们不用操心颐和郡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们只管卖弄风骚,只管吃喝享受,就足够了。 刑天鲤沒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一击之下,几個女人手掌齐齐崩碎,痛得她们哭喊哀嚎,有两個心性最弱的,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断掌,更是直接昏厥了過去。 “嚇,蠖亲王的仇,今日你们要血债血偿!” 刑天鲤挥动着长刀,嘶声高呼。 蠖亲王是暗语森林派人刺杀的,這個消息,颐和郡主、卫兰生他们,是要捂盖子的。他们還想继续和暗语森林做极乐香的买卖呢,她们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丢掉這份财路的。 为了這份暴利的钱财,她们甚至宁可让极西百国,在自家的地盘上开战! 为了暴利,真相什么的,民生什么的,真的不重要! 刑天鲤故意鼓足中气,将這番话远远的送了出去,他估算着,起码方圆两三裡地的人,如果耳朵沒聋的话,都能听到自己的吼声。 凝神内视。 九口小鼎中,六寸长的金光,在发出了一击‘剑三百六’,一击激荡三百六十道剑芒后,金光燃烧,微乎其微。 曾经刑天鲤连续轰出急招‘剑十八’,就能耗尽法力。 但是如今,‘剑三百六’這等‘大招’,连续释放百八十次,却是喘都不喘一声的了。 剑光一旋,长刀挥舞,几颗美丽的人头高高飞起,鲜血顺着剑风,‘噗噗’落在了河水中,清澈的河水裡染出了大片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