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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背嵬壮士

作者:血红
刑天鲤愣了愣。 刚刚狂奔的时候,刑天鲤收敛了神魂之力,在這芦苇荡中,他的神魂之力只外放三五丈远,這就足够用了。 末法时代,神魂之力外放,也是在不断的消耗散失,若是时刻‘全功率’外放神魂,神魂之力笼罩的范围越大,消耗的速度就越快,就算是大罗金仙,也禁不住這样的靡费。 刑天鲤也就沒发现,大半裡地外,芦苇荡中藏着的人。 很显然,有倒霉蛋被紧追不舍的审判圣骑迎头撞上了。 一跺脚,脚上皮鞋粉碎,重新穿上布鞋,身上制服重新化为黑色道袍形态,身高长相也都恢复成了本来面目,刑天鲤拎着通天妙竹,身体一晃,直奔声息传来处。 芦苇荡中,一队气喘吁吁的审判圣骑,已经团团围住了几名身形魁伟的青年,刚刚他们显然已经過了两招,附近好大一片芦苇被利器削断,洒得满地都是。远处不断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更多的审判圣骑,更多的联军士兵,正不断往這边包围了過来。 刑天鲤朝着那几個被围的青年上下一大量,也不由得喝了一声彩。 這几個青年,身高都在五尺七寸上下(一百九十厘米),身形魁伟,容貌俊伟,身形挺拔,气质沉稳,几個人简简单单站在那裡,就给人一种茁壮青松,任凭风吹雪压,任凭岁月料峭,却压不垮、摧不折的磊落感。 他们身穿粗布‘窄衫’,上身着半身皮甲,腰间扎着五指宽牛皮带,腰带上挂着刀鞘,脚踏千层底牛皮靴子,手中环首直刀明晃晃,寒森森,刀口一层层细密的波浪羽毛纹极其精美,显然都是千锤百炼的好家伙。 神魂之力外放,从這六名青年手中环首直刀上一扫而過。 刑天鲤眉头一挑,好家伙,看似普通的环首直刀,赫然都是法器的底子,近四尺长的刀身内,密密麻麻,尽是一层层嵌套的法阵痕迹。 只是,末法时代,這些环首直刀内的法阵已经灵性全无,只有致密的痕迹残留。 饶是如此,這些曾经的法阵残痕,也让這些环首直刀的品质远超凡铁,硬度、韧性、锋利度,起码都是普通百炼钢刀的数倍以上。 神魂之力扫過六個青年,刑天鲤嘴角狠狠一抽。 他们腰间扎着的牛皮带中,有暗格,两個暗格内,是一些外用的金疮药,内用的止血、祛毒之类的药丸子,而一枚暗格中,有一小小的铜质身份牌子,這牌子正面是一個龙飞凤舞的‘岳’字,背后则是刚劲有力的‘背嵬’二字。 ‘岳’? ‘背嵬’? 刑天鲤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刚刚在那碣石上,刑天鲤也拓印了一篇《满江红》,他還对着那幅刻字长吁短叹了一番,沒想到,居然就在這裡,看到了有极大可能,和那《满江红》原作者有干系的人! 一名审判圣骑在厉声呵斥:“黄皮猴子,放下兵器,跪下!” 刑天鲤跑得太快,就连雷诺夫都沒能追上他,所以這裡的动静,吸引了所有从碣石村追出来的追兵。大群审判圣骑,连同数千联军士兵,已经将附近两三裡地的芦苇荡,围了個结结实实。 或许是身边越来越多的同伴带来了足够的底气,几個审判圣骑纷纷呵斥,措辞越发的不堪,充满了对大玉朝子民的诸多蔑视和侮辱。 几個青年脸色涨红,一名青年猛地上前一步,厉声喝道:“放肆,尔等西陆蛮夷,奴婢尔,焉敢冒犯冲撞我天朝上国?” 刑天鲤用力的闭了闭眼睛。 ‘西陆蛮夷’、‘奴婢辈’之类的话,他也不是第一次听說了。 嗯,是,或许在大玉朝之前,甚至是,百来年前,极西百国就是一群蛮夷,一群奴婢辈的,被天朝大国随意打着玩的可怜虫。 但是世事变迁,现在人家抖起来了啊,大玉朝被人家欺负得不要不要的,人家都能在大玉朝的国土上直接开战啦,你们几個面对人家数千人的重重包围,說话還這么硬气? 不過! 刑天鲤暗自挑了一個大拇指。 如果是其他人這样子硬气,刑天鲤或许還要念叨几句。如果是‘背嵬’中人這般硬气,嘿,還能說什么呢?他们的硬气,可有道理! 审判圣骑们继续怒骂呵斥,措辞越发不堪。 几個青年丝毫不惧,直接用更加犀利的言语,引经据典,大声训斥。 简短几句话,双方越說越是冒火,一名审判圣骑一声大喝,上前一步,冲着开口的那青年当头就是一剑。 青年冷哼,手中环首直刀带起一抹寒光,和那审判圣骑手中重剑硬碰硬的狠狠一击。 ‘呛琅’一声,火星迸溅。 青年身体微微一晃,這身披重甲的审判圣骑则是一声闷哼,踉跄着向后连退了八步。 只是一击,高下立分,這青年的力量,远比這审判圣骑大了一倍有余。 “拿下!”一名审判圣骑头目大声呼喝,四周超過两百审判圣骑齐齐呐喊,三人一组,长剑一挥,顿时大片剑芒汇成海潮,朝着六名青年重重叠叠的挤压了過去。 六名青年脸色微变。 刑天鲤和這些审判圣骑交過手,救援乔姆斯那一场,他和三名审判圣骑正面放過几招,這些审判圣骑的剑法,极其的精妙,精妙到,简直不应该在他们身上出现! 此刻超過两百审判圣骑齐齐出剑,漫天剑光奔涌,居然给人一种大洋上惊涛骇浪绵绵不绝,翻滚而来的庞大压力。 六名青年同样组成一個小小的战阵,六道刀光翻卷,刀光连成一气,好似一块坚硬的礁石,抵挡惊涛骇浪的侵蚀。 ‘锵锵锵’,密集的金铁撞击声不绝于耳,大片火星飞溅。 十几名审判圣骑闷哼,双臂颤抖,向后连连倒退,他们手中重剑的品质,显然不如青年手中的环首直刀,剑锋上硬生生被磕开了拇指大小的缺口。 這些审判圣骑退后十几步,第一時間举起重剑认真打量,他们瞪大眼睛,看着剑锋上的缺口,一個個咆哮不断,显然心痛到了极致。 密集的金铁撞击声中,几個青年击退了数十名审判圣骑,却终于扛不住绵绵不绝的冲击,他们的刀芒逐渐散乱,战阵也逐渐的虚浮。 刚刚开口训斥的青年厉声长啸:“死战!” 刑天鲤神魂之力笼罩着几個青年,当‘死战’二字出口,他清晰的‘看到’,几個青年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一股宛如火山爆发的恐怖力量,就要从他们的骨髓中,从他们的五脏六腑内,从他们全身的肌体、血液中爆发出来。 不是法力。 却也不是巫民燃烧精血的特征。 一种极其特殊的锻体秘法,一种平日裡千锤百炼,将自身的生命能量,一点点夯入身体的每一個角落,好似将自己的身体变成一個巨大的‘火药桶’,当需要的时候,就猛地点燃,在瞬间爆发出恐怖杀伤力的秘法! 這等秘法一旦催动,对于本体的伤伐极重,甚至比巫民燃烧本命精血,对身体的破坏更加可怕。巫民的本命精血燃烧,释放大量战力的同时,還能爆发出磅礴的生命力,不断的修复滋养肉身。 而這一门秘法么,只有消耗,沒有修复、滋养! 這是纯粹的沙场杀伐之术! 刑天鲤厉声喝道:“几位兄弟,随我来吧,好端端的,玩什么命啊?” 左手捏印,朝着地面一抓,大地骤然颤抖,一條條裂痕不断浮现,大量拳头大小的鹅卵石从地下喷出,狂风呼啸中,砂石乱卷,数以千计的鹅卵石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朝着四周乱打。 那些审判圣骑仗着自己身上穿戴着重甲,对于這些鹅卵石不以为然。 等到這些石块落在了身上,這些审判圣骑才齐声惊呼——刑天鲤修为暴涨,法力飙升,這些鹅卵石不仅仅速度极快,更是被法力加持,变得极其沉重。 拳头大小的鹅卵石,居然有三五百斤沉重,它们在空中高速乱打,激荡空气,甚至炸开了一片片肉眼可见的白色音爆! 可怕的撞击声不绝于耳,一個個审判圣骑被打得凌空飞起,鹅卵石在他们厚重的甲胄上撞得粉碎,而這些审判圣骑祖传的老古董甲胄,也被打得‘咣咣’乱响,火星四溅中,好些品质差一点的甲胄,直接被轰出了一個個明显的凹坑! 這些审判圣骑也就罢了,他们毕竟穿着甲胄。 四下裡,那数千联军士兵可就倒了血霉,漫天鹅卵石呼啸落下,刑天鲤哪裡有這個空闲管他们的生死?密集的石块如暴雨洒落,直打得這些倒霉蛋粉身碎骨,好些人身躯直接爆开,凌空炸成了一团团血雾。 這是真正的杀伤性巫法,用来对付普通凡人,稍稍有点過分,刑天鲤却沒有丝毫负罪感! 這裡是东国的地盘,尔等西陆蛮子,谁請你们来這裡拿刀拿枪的喊打喊杀么? 左手向前一挥,大片鹅卵石呼啸着横扫而過,硬生生在芦苇荡中破开了一條宽达十丈的通衢大道,漫天血水纷纷洒下,這條大道被染成了一片血色,刑天鲤朝着几個青年一声唿哨,撒开大步就走。 六個青年深深一吸气,强行将体内已经到了爆发边缘的磅礴气血压制了下去。 他们‘哈哈’大笑,紧跟着刑天鲤,轻轻松松的冲出了包围圈。 身后沉重的脚步声传来,雷诺夫带着数十名审判圣骑中的强者,终于是赶到了。他们宛如一群发狂的公牛,愤然咒骂着,硬顶着漫天乱打的鹅卵石,快步的追了上来。 他们身上的甲胄被砸得‘咣咣’乱响,一块块鹅卵石在他们甲胄上撞得粉碎,這些家伙的实力着实不凡,被這般攻击,依旧能快速的奔走。 尤其是雷诺夫,他身上并沒有披甲,但是他周身弥漫着一股子让人窒息的热力,脖颈上隐隐有深色的鳞片浮现,浑身热浪奔涌,拎着一柄重剑冲在了最前面。 无数鹅卵石朝着雷诺夫乱打,還沒靠近他的身体,就被他体内喷出的热浪远远掀飞。 雷诺夫跑得飞快,几個起落间,就追到了几個青年身后。 “留下!”雷诺夫瓮声瓮气一声大吼,沒有出剑,宛如熊掌的左手猛地拍出,‘呼’的一声,他掌缘隐隐有一层鳞片纹路生出,大片火焰喷涌,化为丈许方圆一支火焰巨掌,狠狠冲着最后一名青年的后背砸下。 几個青年齐声呐喊,齐齐转身,就要硬扛强敌。 那为首的青年更是厉声呵斥:“祝融氏的子嗣,你要违逆各家老祖的……吊毛,是個杂种!” 为首青年一刀劈出,這才看清雷诺夫的长相。 淡红色的头发,淡红色的眼眸,皮肤下若隐若现的鳞片,還有那高温火焰,這分明都是祝融氏血脉激发的特征。但是那白皙的皮肤,還有那轮廓极其立体,和神州子民迥异的五官长相,分明他又是异族人! 一個‘杂种’脱口而出,哪怕雷诺夫的气息远比這几個青年恐怖,带来的窒息压力犹如大山压顶一般,为首青年的话语中,依旧充满了鄙视之意。 雷诺夫眼珠骤然通红,原本他只是一掌按下,想要生擒活捉。 听得‘杂种’二字,雷诺夫大声怒吼,手掌上的火焰升腾,淡红色的火焰瞬间化为赤红半透明态,四周温度飙升,大片芦苇丛直接燃烧起来。 “退!”刑天鲤翻了個白眼,通天妙竹一荡,一股狂风平地而起,卷起了几個青年,让他们的身形骤然变得清灵轻巧,脚尖在地上随意一点,就是七八丈远。 刑天鲤在心裡吐槽,诚然雷诺夫是一個混血,這也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事情,不也是祝融氏的先祖们造的孽么?自己管不住下半身,這個,能怪子孙后代? 反而是圣罗斯的這些家伙,如果整個皇族都是祝融氏的混血后裔,足以证明他们是多么的积极上进啊,以混血之身,居然能够在极西之地,打下偌大的疆土,统御万万亿子民,這份成就,是不简单的! 咳,咳,当着人家的面骂出那两個字来,略微有点過分。 刑天鲤脚下一弹,一拳打在了雷诺夫的手掌上。 ‘轰’! 一声巨响,宛如巨炮冲击。 刑天鲤這一拳,丝毫不打折扣,动用了他如今最大的肉体力量。足足两百万斤出头点的巨力,又是以精妙的拳法轰出,实际冲击力绝对在七八百万斤上下。 而雷诺夫的手掌上的力道,居然丝毫不弱。 恐怖的巨力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刑天鲤身体踉跄,向后退了七八步,拳头上一圈萦绕的土黄色气机寸寸粉碎。 雷诺夫手掌上的火焰也骤然黯淡,方圆丈许的火焰巨掌消散,只有自己手掌上丝丝缕缕的火焰冉冉升腾。他庞大的身躯也向后猛退了一步,极硬朗的面庞上,一丝丝惊骇怒气急速升腾:“土之力?是你這個该死的家伙!” 刑天鲤深深的看了雷诺夫一眼,通天妙竹一振,三百六十條极亮的剑芒腾空,瞬息间到了雷诺夫面前。 雷诺夫重剑出鞘,‘呛’的一声,剑锋骤然变成了赤红色,森森锋芒伴随着可怕的高温席卷四方。他举重若轻,单手握剑一阵点、拨,刺耳的金铁撞击声中,道道剑芒悉数粉碎。 刑天鲤瞪大眼睛,狠狠地冲着這柄重剑看了一眼。 好家伙。 真的是好家伙。 這柄剑,内部的法阵,居然還残留了三层完好无损的法阵。 在這末法时代,這区区三层嵌套的法阵,就足以让這柄重剑,成为绝顶的‘神兵利器’。 圣罗斯皇室,一定拥有一個类似于前世刑天鲤在黄山地窟中的灵穴、灵眼,内部還有残留的一点太初之炁涌动,否则的话,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们還能保留這样的‘神兵利器’,让其维持一定的灵性。 “好宝贝啊,你真舍得拿出来使唤?”刑天鲤好奇的问雷诺夫:“当今末法,你就不怕散尽了灵性,让祂化为一柄废铁?” 雷诺夫也是双眼死死的盯着通天妙竹,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好宝贝啊,当今末法,這根竹子,你又是从哪裡淘换的?” “呵呵,你是哪家子弟?让你這般弱小的小家伙,居然手持重宝,招摇過市,也不怕遇到高手,被抢了去?” 雷诺夫身后,数十名审判圣骑中的高手已经追了上来,成弧形站在雷诺夫身边,手持重剑,周身煞气升腾,朝着刑天鲤和几個青年虎视眈眈。 “你猜?”刑天鲤笑呵呵的看着雷诺夫。 他可不能說,通天妙竹,是自己用本命精血和五金精华,在這末法时代硬生生种植出来的,這实在是,耸人听闻,颠覆了‘末法’這個词的本意,会引出大麻烦的。 “嘿!”雷诺夫看向了几個青年,沉声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为首的青年呼出了一口气,沉吟片刻,从牛皮带暗格中,掏出了那枚小小的铜牌:“赵宋,背嵬军,前军斥候岳小青。我等過路,在芦苇荡中休息,却被你的人恶意围攻,惹事的人,是你们。” 刑天鲤呼出一口气,赵宋,背嵬军,這就沒错了。 他目光炯炯的看着岳小青,眸子裡裡尽带着狂热。 嘿,你姓岳啊? 是家族本姓,還是将主赐姓啊? 如果是家族本姓的话,你家祖上,是不是那位写下‘弦断有谁听’的慷慨之士? 如果是的话,你们家的祠堂裡,有沒有供奉几卷他老人家的亲笔书法字画之类的,看看,今天道爷我救了你们,救命之恩,拿七八百卷那位老人家的书法字画来酬谢一二,也是天经地义的吧? 七八百卷书法字画而已,救命之恩,你回报得太轻了,是不是有点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啊? 雷诺夫也是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很是忌惮的看了看岳小青。 “嘿,赵宋!”雷诺夫嘟囔道:“古怪,你们岳家,還为他们家卖命啊?换成我,谁敢那般对我,早就砍掉他的脑袋,自己坐上皇位了!” 咬咬牙,牙齿咬得‘嘎嘣’作响,雷诺夫看了看岳小青,又狠狠的朝着刑天鲤指了指:“我們在這裡交战,你们无关之人,离得远些,若是被误伤了,可不要怨我們!” 雷诺夫看着刑天鲤,冷声道:“小子,堂堂后土血裔,东国调查室少校情报官?嘿,你可真给你祖宗长脸!现在,是战争,你们這些做情报的,被抓住了是什么下场,不用我說了吧?” 雷诺夫右手在脖颈上轻轻一拉,摆出了一副绞刑架上死囚犯的模样,‘嘎’的吐出舌头,脑袋猛地一歪,然后‘嘎嘎嘎’的大笑了起来。 手中长剑火焰迅速黯淡,雷诺夫厉声喝道:“找到那個该死的法璐仕人,捏爆他的蛋黄,還有,戴高?戴高!让戴高给我們一個解释,那個什么暗语森林,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群该死的女人,究竟站在哪一边?” 雷诺夫带着大队人马转身离开,刑天鲤呼出一口气,朝着岳小青几個招了招手,一行人身边狂风鼓荡,在芦苇丛中卷起了漫天芦花,一溜烟的远去。 直奔出了二十几裡地,到了一個树木葱郁的小土包下,岳小青六人猛地停下了脚步。 “就在這裡吧。”岳小青朝着刑天鲤拱了拱手:“敢问阁下高姓大名?堂堂神州男儿,为何却为那蛮夷奴婢辈做事?” 刑天鲤上上下下,很认真,很狂热的打量着岳小青。 “岳家,背嵬军?是我想的那個岳么?”刑天鲤笑得极灿烂。 “当是阁下想的那個岳了。”岳小青和其他几個青年,全都挺起了胸膛,极坦荡,极轩朗,眸光清正,气概非凡。 报出自家的出身来历,他们沒有任何好遮遮掩掩的。 因为他们是背嵬军。 因为他们全都姓岳。 刑天鲤赞叹了一声,掏出了赵青苘给自己的那份身份凭证:“在下李鲤,不知道几位可听說過?你们,是赵青苘殿下的援兵么?从小龙湫镇過来的?” 平海城向西二十裡,有溆浦镇。 溆浦镇再向西二十裡,有南泾口。這是一個位于大江南岸的小村,能有三五百户人家,两三千人口。村子正北面,就是直达小雁荡湖、小龙湫镇的泾水入江口。 因为浩浩荡荡泾水自北而来,汇入大江,泾水水流长年累月向南冲击,多少影响了大江水流,南泾口這裡,就汇成了一個向南弯曲的大江湾,又有七八條小河支流从南向北,于斯汇入大江。水域宽阔,就成了一個极佳的船只停泊处。 一排十二條白木制成的大船,静静的停泊在江湾中。 岸边树林裡,有极上品的锦缎,扎了帷幕,四周有数百個行军帐篷,帷幕中则是圈起了三個硕大的牛皮军帐,四周都有身披重甲,浑身只露出两個眼洞的玄武禁卫驻守。 之前在小龙湫镇,刑天鲤只见到了十几位玄武禁卫。 可是今天跟着岳小青等人到了這裡,单单帷幕外看到的玄武禁卫,数量就已经過百。 刑天鲤也不由得惊叹,這就是赵宋家的底蕴了吧?這些玄武禁卫,实力一個個的,可都比得上那些审判圣骑当中的高手,甚至犹有過之。 树林中,大量身披鳞甲,神色精悍的士卒,正十二人一组,围坐在行军帐篷附近,沒人乱走,沒人說话,静悄悄的只是用油布擦拭手上晶亮的兵器,又或者整理一支支做工精良,通体寒光森森,造型极其威猛,看上去就极有杀伤力的强弩。 刑天鲤正待放出神魂之力,察看一番這些士卒的实力,突然一阵心悸感涌上心头,他急忙收敛了一切气息。 一名身穿紫色蟒龙袍,身形魁梧,赤红色一张面庞看上去正气盎然,周身气派威武,俨然一條堂皇汉子的长须男子大步走出帷幕。這汉子通体上下,端的是一個威武正气,但是一双三角眼微微耷拉,眸光闪烁不定,透出了十成十的奸臣气相。 男子身后,跟着十几名身穿锦袍的面白青年,他们分明都是去势的太监,但是修炼的功法肯定有問題,居然一個個都蓄了三寸美须,而且胡须打理得极其精致、整齐。 岳小青等人骤然停下脚步。 那紫袍男子下巴微微一抬,背着手,饶有兴致的笑道:“唷,岳家子,回来了?可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么?话說,让你们背嵬之士,去打探消息,有点大材小用了!” 紫袍男子指了指四周静静盘坐的士卒,笑道:“這些静塞儿郎,個個都是好样的,难得出世一次,总要给他们一些立功的机会。” 啧,這厮一开口,就是挑拨离间。 刑天鲤看着這紫袍男子,直觉心脏一阵阵的抽搐——好么,又是一位天仙境的老怪物,不過呢,比起穆裡玛和杨天骥,這紫袍男子身上,似乎有异宝镇压,使得他在這末法之世,還能动用一丝丝天仙之力。 就是這一丝丝天仙之力,這厮的危险程度,可就比穆裡玛和杨天骥,高出了百倍不止。 刑天鲤正打量這厮的时候,一缕缕极阴寒,但是内部又蕴藏了一丝丝邪异十足的赤阳之气的怪异力量,已经悄然在他身上转了一圈。 不過,刑天鲤的根本法极其神异,九口小鼎更有镇压一切的至高伟力。 当九口小鼎齐齐凝聚真形,在刑天鲤体内各安其位后,刑天鲤的身体,就俨然一個小小的天地,只要他收敛气息,就算是境界比他高出十倍、百倍的存在,也难以察知端倪。 更不要說,這厮虽然是天仙,刑天鲤的神魂境界,却也不弱于他! 這股邪异的力量绕着刑天鲤转了好几圈,沒能看透刑天鲤的底细,就悻悻然的退了回去。 紫袍男子又笑道:“毕竟,我赵宋强军无数,‘归德军’、‘静塞军’,哈哈,功劳不能尽归了你们背嵬军,都得让他们表现表现不是?” 随着這厮的几句话,四周的静塞军士卒们,看向岳小青的眼神,就有点不对劲了。 岳小青显然是個老实憨厚的孩子,面对紫袍男子有意无意,却又不怎么明显的挑拨,他张了张嘴,知道這厮的话不对,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才是。 一声低沉的咳嗽宛如雷鸣响起,方圆数十亩地的树林子,大大小小的枝桠都因为這一声咳嗽无风而动。一名身高近乎七尺,熊腰虎背,双臂如猿,一张面孔颇为方正,双眼如寒星一般皎洁光辉,通体有缕缕气血如狼烟一般升腾,看上去能有三十岁开外的男子,大踏步走了出来。 刑天鲤心头一寒。 好,好家伙! 這個男子,好生恐怖! 他身上,有着正统道家‘金肌玉骨’体修神通的痕迹,而且,他的修行境界,已经达到了极其高妙的层次,起码也是天仙的层次。 但是,他放弃了自身境界,将天仙级的修为,强行转化成了极低劣的炼体之法。 他转化后的炼体法门,气息就和奥古斯,還有那些金发金眼男子的气机差不多。 也就是說,這個方正男子,他自斩道途,断绝了未来攀升更高境界的一切可能,他将自己原本玄妙精微的道家天仙境界,转化成了层次虽然低劣,但是更适合末法时代的炼体方式。 在這個過程中,他的修为流失了很多,很多。 但是正因为他如今的炼体方式,契合了当今的末法时代,他丧失了原本的天仙境界,却能在末法时代中,一如奥古斯等人,拥有可怕的肉体力量。 就好像,一头在洪荒时代,可以纵横天地的鲲鹏,硬生生将自己的生命形态,转化成了世俗界的巨象。 在這末法时代,鲲鹏根本无法生存,而巨象却足以世间纵横。 而且,以鲲鹏的生命本源,将自身转化为世俗巨象,這头巨象拥有的力量,显然冠绝一切品种的巨象之上,强得一塌糊涂,强得匪夷所思。 還能這么玩? 刑天鲤只感觉牙齿一阵阵酥痒。 他毫不怀疑,奥古斯、帝斯這些家伙,如果敢出现在這方正男子面前,或许连他一拳都接不下来。 方正男子牺牲巨大,但是這也让他在這末法之世,拥有了堪称镇压一切的力量。 真正是不知道,要何等觉悟,为了何等目标,才让這男子付出這么巨大的牺牲。 最少,最少,天仙可长生逍遥,哪怕如這紫袍男子這般,自封修为,苟全世界,不出意外的话,寿命绵长是可以做到的。 而這方正男子自斩道途,强行转修之后,他的寿命,怕是不到千年! 堂堂天仙哪! 岳小青和几個同伴齐齐笑了,向這男子深深拱手行礼:“杨老祖。” 方正男子微微一笑,朝着刑天鲤看了看,一巴掌拍在了紫袍男子的肩膀上,紫袍男子身体猛地一哆嗦,刑天鲤莫名觉得,他竟然有一种拔腿就跑的心虚感。 “喏,童贯王爷,您老都一大把年纪了,欺负小娃娃算什么?”方正男子笑道:“无聊的话,我們比划比划呗。” 刑天鲤瞳孔骤然一缩。 童贯? 這身穿大紫色龙袍的红脸男子,竟然是童贯? 嚇,难怪一嘴巴的阴阳怪气,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恨不得就想要劈他三五百刀的样子。 這厮,真的是那個童贯? 童贯‘哈哈’一笑,轻轻一摆手,轻描淡写的說道:“罢了,罢了,若是你祖父杨再兴嘛,本王倒是有兴致,和他過過招。念祖啊,你這娃娃,自废修为,天人转化,将那长生道果,转化为這等低劣的血气军武,哎!” 童贯摇摇头,轻声道:“本王越想越不是滋味,過得些年,若是你祖父回转,你却已经和他天人永隔,本王如何向他交待呀!” 這话說得恶毒了。 刑天鲤却是一颗心跳得厉害。 這個方正男子杨念祖,他是杨再兴的孙儿?是那個杨再兴么? 嗯,‘回转’? 杨再兴不在么?他又去了哪裡?或者說,他们去了哪裡? 帷幕中,正中的牛皮大帐内,赵青苘带着几個内侍行了出来,猛不丁的见到刑天鲤,赵青苘‘呵呵’一笑,朝着刑天鲤指了指:“哎,小李,臭小子,你怎么找到這裡的?還盘算着,让樊楼打探你的消息呢。” “你可知道,這平海城究竟发生了什么?”赵青苘急促问道。 牛皮大帐中,一副极大的,用秘法绘制在一张硕大的兽皮上,山川地理,一切细节精致到极致的地圖铺在了一张大方桌上。 這幅地圖,绘制的工艺是绝佳的,平海城周边三五百裡地,每一座小山,甚至是山间的一些小路,全都在地圖上一览无遗。 只是,在這地圖上,缺少了万国租界的细节。 在地圖上,万国租界曾经占据的位置,只有稀稀拉拉数十個小村子的痕迹。 很显然,這幅地圖,很有点年数了。 大帐中,除了童贯、杨念祖、岳小青,又多了四個相貌和岳小青有几分相似,同样挺拔俊朗的青年。岳小青称呼他们为‘大兄’,其名号,乃是‘风、雨、雷、电’。 岳风、岳雨、岳雷、岳电,這典型就是一家兄弟最省事的起名。 四個人的气息,比起岳小青可是要强大了许多,他们使用的兵器,更是让刑天鲤瞠目结舌——四個人,每個人都是一对手柄雕龙,锤头足足有南瓜大小的金锤。 四对金锤,都是一般造型,上面有大片的风云纹路,做工极其精美。 這四对金锤,一如雷诺夫手上那柄重剑一样,显然常年温养在某些灵眼、灵穴中,在這末法时代,金锤内,依旧有阵法残留,保留了一丝丝微弱的灵性。 刑天鲤收起了脑壳裡一些古怪的念头,指点着地圖,将這些天,万国租界发生的事情,包括他亲眼所见的,暗语森林啊,奥古斯啊,帝斯等人的一些行为举止,也都一一的說了出来。 乃至玛利亚那一伙人身上的古怪,刑天鲤也着重的点了出来。 那些家伙,可是招惹不得的,就算你能打得過他们,动辄自爆的混蛋啊,而且都是威力绝大的核弹头自爆,這是能轻易碰触的么? 如果单单童贯一人,刑天鲤是绝对不会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說出来的。 但是呢,除开童贯,還有杨念祖,還有這一票岳家的兄弟。 刑天鲤极其严肃的說道:“這玛利亚一行人,還有暗语森林的那群女人,甚至包括奥古斯和帝斯他们,都在刻意的挑起战争。” 刑天鲤无奈摇头道:“他们要战争,想要打死打活的,死伤多少,和我們其实并无多大关系。他们哪怕打得亡国灭种呢?和我神州子民有半点干系么?” “但是他们在我們的地盘上打仗,而且一开战,就毁掉了整個平海城,百万百姓流离失所,而官府腐朽,对灾民置之不理,只顾着上下其手,贪墨赈灾、重建的资金。” 刑天鲤将自己打探来的,颐和郡主、穆裡玛等人的所作所为,也都說了出来。 他苦笑道:“這场仗,不会這么轻松停下来的,如果他们继续向大玉朝增兵,战事一旦扩大化……” 童贯摩挲着几乎垂到小腹的美须,喃喃道:“這话,却也不一定。他们的本土,远在西陆,距离神州,最近的一個国家,其直线路径都有七八万裡地。” “万裡迢迢的,他们会调兵来神州打仗?” 童贯摇头道:“沒這個道理。” 三角眼眨巴眨巴的,童贯幽幽道:“不過呢,大玉朝居然如此无能,让這些蛮夷奴婢欺上门来,嘿,這次可不能這么轻松放過他们啦。” 杨念祖咳嗽了一声,他沉声道:“殿下,童王,這些蛮夷奴婢辈,在神州大地上肆意胡为,吾等当……” “当什么当?”童贯冷声道:“杨念祖,别忘了,你是赵宋的臣子,不是他焚族的官儿。他们焚族将天下治理成任何样子,都和我赵宋无关!” “可是!”杨念祖高呼。 “小子,你可就闭嘴罢!”童贯冷声道:“不要和本王說大道理,本王活得比你长久得多,要說大道理,你說得過本王么?” “這天下,既然是焚族的天下,這天下事,就是他焚族的事。” “轮得到你杨念祖出头么?轮得到我赵宋出头么?若是我赵宋强出头,嘿,死伤的孩儿们,這笔账,怎么算?那些蛮夷奴婢,可不像当年那样好对付!” “更不要說,我赵宋强出头,算什么呢?” “虞,夏,商,周,嬴秦,刘汉,李唐,朱明,他们都沒吭声,咱们赵宋,充什么冤大头啊?”童贯朝着杨念祖挥手训斥道:“得了,让你小子出来,是给殿下保驾护航的,不是让你来惹是生非的!” 一旁的赵青苘,则是看着地圖,一支炭笔在地圖上划来划去,突然笑道:“臭小子,你不是织造处的狗腿子……咳咳,织造处的官么?怎么着,带本宫,去会会那颐和郡主罢!” “让本宫见识见识,当今焚族的天潢贵胄,都是一群什么玩意儿!” 赵青苘眸光闪烁,向杨念祖,還有岳风等人看了看,沉声道:“另外,你小子有路子,给本宫,弄一批蛮夷的火器罢!” “童王带来了三千静塞军精锐,杨枢密带来了八百背嵬壮士。” “他们若是装备上那些火器,以一当百,可能使得?”赵青苘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给那些蛮夷奴婢一点教训,本宫以为,還是可以的!” 如果侵犯了你的权益,請发邮件至:admin@shuquta,我們会及时刪除侵权內容,谢谢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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