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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赴宴

作者:辛逍遥
杜家正房裡,寿华关切地问福慧:“现在還是吃什么吐什么?”

  福慧抚了抚腹部,叹息道:“好多啦。如今方知当娘的不易,這還沒生下来,就把人折腾得够瞧的。娘养育了我們六個,也不知是怎样带大的。想想五妹小时候,那就是只猴儿。”

  寿华颔首:“横行霸道无所顾忌,老虎见了也要掉头跑的。”

  姐妹们都笑了起来。

  康宁道:“大姐夫要派官了吧,算算日子,总拖不過六月去。按說新进士要外放的,大姐姐可想好了,是随姐夫去,還是他先去安顿好,再来接你過去?盼他去個近点儿的地方,不叫我們姐妹长久分离。”

  寿华眉头微皱,正要回答,好德匆匆进门,气喘吁吁道:“大姐!簪花、簪花……”

  福慧笑道:“是不是很好卖?哼,料子都是范家铺裡最时兴的,别人不舍得下這個本。”

  “全卖完了,還是被一家搜刮走的!来人還說,他家主人爱花成癖,欲置办一批牡丹芍药秋菊的簪花,又给大姐姐下了张消夏花会的帖子,邀咱全家都去呢!”

  寿华问:“谁家的?”

  好德回答:“說什么……吏部侍郎、参知政事家裡的,对,是虞家的小姐!”

  乐善从门外探出脑袋:“虞家很了不得嗎?什么是消夏花会?咱去不去?”

  康宁万分惊讶:“听官人讲,那虞相以状元之身入仕,为官二十载,向来忧国爱民、正直敢言,于百姓间官声颇佳。他又慧眼识才,荐了不少贤人入仕,大姐夫也以师礼相待的。他家的女眷下帖来請,咱们是不好推拒的。”

  福慧也道:“消夏花会是汴京盛事,每年宗室贵宦轮流筹办,等闲的官绅女眷,也是一帖难求,机会难得的。”

  寿华若有所思:“看来我少不得走上一遭,亲自拜会這位虞小姐了。”

  转眼间,到了消夏花会的日子。

  一大清早,闰月就手持铜熨斗,在一件新衣上来来回回地熨烫。

  铜镜前,寿华梳妆完毕,目光落在那朵杜仰熙带回来的簪花上,正要伸手取過,杜仰熙从旁伸出手来,一只步摇轻轻插戴在她鬓边。

  寿华微微侧头,步摇的坠儿便随之轻曳,她望着镜中人,微微扬起唇畔。

  杜仰熙笑道:“娘子不是很喜歡步摇么,這支比起那支来,金子更沉,珠子更大、更亮。我亲手挑的,可中娘子心意?”

  這话酸溜溜的,寿华果然误会,立时挑了眉,似笑非笑道:“多谢郎君美意,可惜今日赏花宴,還是戴簪花更应景。”

  說完,她顺势取下鬓边步摇,戴上了那朵簪花。

  杜仰熙自悔失言,眼见寿华起身,忙道:“娘子,我陪你赴宴。”

  寿华莞尔:“赏花宴只請各家女眷,何时請了探花郎的?”

  杜仰熙失笑:“那我送你去总成了吧?”

  “我有姐妹们作伴,不敢劳郎君大驾。闰月,闰月——”

  闰月哎了一声,哭丧着脸出来:“娘子,婢子一不留神,新衣上……烫出了一個洞。”

  “什么,快叫我看看!”

  她三两步上来,闰月忙捧了衣服挡住脸,生怕主人要动手责打,谁知寿华夺下衣服,上下翻看她的手掌:“烫伤了沒有?”

  闰月呆呆望着寿华,又听她柔声责备:“叫你做事仔细些,還是莽莽撞撞的。”

  杜仰熙含笑望着,出声提醒:“這可是娘子为了赴宴特地裁做的新衣,如今却烫坏了,這该怎么好?”

  闰月如梦初醒似的,张张口,却又闭上了。

  寿华却說:“沒烫伤就好,快收拾了,待会儿姐妹们就要到了。”

  闰月急了:“娘子還要去呀?”

  寿华奇怪地看她一眼,闰月嗫嚅道:“這、這……贵家娘子们爱美,沒有称意的新衣,她们宁可不出门的。婢子……怕人家笑话娘子!”

  寿华笑道:“我不怕人笑话,本也不必做新的,都是姐妹们小题大做。穿這件旧衣更自在,去吧!”

  闰月无奈,只得退下。

  寿华低头可惜地翻看新衣上的洞,突然皱起眉头,面露疑惑。

  杜仰熙问:“怎么了?”

  寿华摇头,若无其事地回答:“无事,郎君自去忙吧,我也该去赴宴了。”

  清幽的金明池水榭,正值夕阳西下,池内夏菊盛放,湖上又有莲花朵朵,来消夏的女眷们散步赏花,或在竹林裡听曲避暑。

  有人在水榭内纳凉,欣赏着窗外的游鱼荷花。桌上的冰盘和冰盆裡镇着甜瓜、鲜桃与荔枝,更有采莲曲伴着丝弦遥遥传来,为夏日更添几分闲适。

  寿华、康宁、虞秀萼避开人群,拣了水榭裡最僻静的一角坐着。

  寿华不时看一眼窗外,好德乐善和琼奴都在岸边采摘莲花,玩得不亦乐乎。

  虞秀萼轻摇团扇,笑道:“皇家每年三月都会开金明池任汴京百姓游玩,循例四月后便要闭池的。结果六月宫裡的杨太妃做寿,听闻池中金莲竞相盛放,特向陛下請了一道恩旨,许士庶游金明池一月,這才将赏花会定在了這儿。”

  康宁眼神裡隐隐防备,面上却是笑笑:“還是托了虞娘子的福,我們才能入池赏玩。”

  虞秀萼笑容娴静,温温柔柔道:“我天生是個怪脾气,投缘的才肯多走动,那些满身浊气的蠢人,多看上一眼,都添满心烦闷。自从见着探花娘子,只觉温柔可亲,心裡很是亲近的。昨儿又听父亲說,陛下尤为爱重杜探花,有意将他留在京中,咱们今后可要常常地往来。传芳。”

  传芳捧了一叠画過来,都是簪花的花样。寿华接過,面露惊讶。

  虞秀萼面露赧然:“還是你家做的簪花精巧,我也摹了几幅,怎么都摹不好,正要向你請教,可不要藏私哟。”

  康宁看着和颜悦色的虞秀萼,始终觉得她有些不对劲,眼神不免带了三分打量。

  虞秀萼意外抬头:“三娘子,怎么不尝尝這莲子酒,是我亲手酿的。偷偷告诉你,此酒胜過她们喝的花白酒多矣!”

  康宁顿觉不好意思,端起酒盏道:“多谢虞小娘子美意。”

  “不要拘那些虚礼,還是叫我秀萼亲近。”

  康宁微笑颔首。翻看画稿的寿华突然打断道:“三娘,叫五娘她们别在水边玩耍,打湿了鞋袜受了寒气,回去要挨骂的。”

  康宁下意识看了一旁屏息敛气的闰月一眼,虽然疑惑大姐为何不让丫头去传话,還是起身向虞秀萼颔首致意,旋即离开了水榭。

  寿华抬眸望去,康宁果然過去叫了乐善等人离开水边,几個人又往花丛走去。

  虞秀萼娇声埋怨:“你看我這画稿,就是气韵不济,空有形而无神,做出来也不似真的,到底何处出了差错?”

  “或许,虞娘子的心思本不在画,而在于人吧!”

  虞秀萼立时抬起头来,寿华微笑着注视她。

  潘楼后院,德庆一挥手,两個小厮抬着個麻袋进来,丢在了地上。

  柴安說:“解开。”

  德庆上去解开,严子美挣扎着从麻袋裡滚了出来,德庆摘掉了他嘴上绑住的绳索,又取出了一团塞布。

  “你们、你们……”

  他抬头一看柴安,顿时哑然,脸色难看无比。

  范良翰叫嚷起来:“好哇,果然是装死。可是表哥,你怎么把他给绑来了?”

  “先前崔家一案,对方连丈母性子都摸得一清二楚,料定她必然袒护女婿、不敢报官,只能任其步步勒索。可事后我越想越是不对,想那崔氏母女二人连宋律都不晓得,如何谋算得了郦家?就算她们真有這样的本事和胆量,又是谁那么巧,偏落下一件血衣为证?”

  严子美万分心虚,只是一语不发。

  范良翰大怒:“姓严的,又是你在背后害人!”

  他越想越气,飞上去就是一脚,严子美惨呼一声,倒在地上。

  范良翰還要举拳,突然想到什么,硬生生忍住:“我答应了娘子不再惹事了,今儿便宜了你!表哥,把他押送衙门,告他与崔家同谋之罪!”

  严子美骇然,忙扑上来抱住范良翰的腿:“不可!万万不可,這件事绝不能叫外人知道,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唉,說到底我是为人所逼,我也不想害郦家啊。”

  柴安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是谁逼你,讲不清楚,衙门裡說话!”

  严子美懊丧地垂下了头:“我,這……”

  范良翰瞪大眼,厉声道:“快讲!”

  金明池水榭,太阳已经落山。

  气温渐渐凉爽,水榭裡乘凉的女眷们陆续离开,四散开来赏玩风景。

  “你听,好像有人在竹林裡唱歌呢。”

  “走,咱们也去看看。”

  ……

  水榭裡只剩下大娘与虞秀萼,虞秀萼轻轻将后背靠在椅上,微笑道:“探花娘子,我送你赏花宴的帖子,难道還送出错处来了?”

  “你送的,怕不只是一张帖子,還有——她!”

  她淡淡扫了闰月一眼,闰月惊骇,忙扑通跪了下来:“娘子,娘子……婢子……”

  她猛然低下头去,再也不敢言语。虞秀萼诧异道:“郦大娘,丑儿入了你杜家,我便再未与她见過面,更沒传递過一句口信,你又是如何探知的?”

  寿华看向闰月,想到了早晨那一幕。

  当时,她低头翻看新衣上的洞,突然皱起眉头,面露疑惑:熏香的味道這么浓,昨夜是熏過了香的,晨起为何重新熨烫……

  寿华平静道:“刚才我进园子来,女使怀裡抱着娘子的爱犬,冲着我一阵猛吠,偏偏遇上闰月,突然安静下来,可见她不是生人了,我当时便起了疑心。”

  闰月惊讶地抬头望向寿华,意外对方根本沒有說出自己蓄意阻挠她赴宴的真相。

  虞秀萼冷笑一声,不屑道:“好個沒用的丫头!”

  闰月赶紧把头紧紧贴着地面,身子微微发抖,再也不敢抬起。寿华心有不忍:“何必怪她,你露的马脚,远不止這一桩了。:

  “哦,愿闻其详。”

  寿华摘下鬓间簪花,轻轻放在几上:“鬓间一朵簪花,都要請了天下最好的工匠,做出個独一无二的来,又怎会容忍全汴京的女子,都簪了同样的花呢?”

  虞秀萼恍然大悟:“原来,你故意要引我出来!”

  寿华道:“我家三妹是個心细如发的人,她始终疑心崔家的案子,我便不得不多想了些。那崔娘子与严子美萍水相逢,怎知他再不回京,可由她放心去做這個局,不会中道被人拆穿。除非……他们一早便是串谋。或许,有人蓄意要害郦家,等了许久的机会,偶然捉住崔家杀人的把柄,才作下這個局来。可我思来想去,不知郦家得罪了什么人,竟如此大费周章!”

  虞秀萼轻轻向窗外瞥了一眼,女眷们早已走得很远了,于是她回過头,微笑道:“不,你错了。我這样做,只为考验一個人。”

  “谁?”

  “杜仰熙。”

  寿华越发不解。

  “一個会在生死关头抛下妻族的男子,不過有才而无德,势利小人罢了,根本不值得倾心。所以,我既盼着他帮郦家,又迫切地想看一看,他到底要怎么帮。万幸,他也沒有叫我失望。”

  說到這儿,虞秀萼的脸上泄露了一丝少女甜蜜的心意:“那日我看探花郎打马游街,便对他一见倾心。后来远远见過几回,愈发情意坚定,不能自持。我請了你来,是想叫你把探花郎让出来。”

  大娘不可思议:“我們已成了夫妻,莫非你要我自請下堂去?”

  虞秀萼眨了眨眼睛,语气天真道:“当初榜前捉婿,皆为他一朝高中,你也好夫荣妻贵、诰命在身。可那诰命如今還是沒影的事,我可为你引荐宗室贵人,将来做個亲王妃子,不必他休弃糟糠落下骂名,更不必停妻再娶两厢生怨,却是皆大欢喜、個個如意的,端看你肯与不肯了!”

  寿华愕然:“我要不应呢?”

  虞秀萼笑道:“郦家何等低贱门户,由得你应不应的。郦大娘,凡事不能只顾自身,多为亲娘姐妹着想才好。”

  远处,康宁领着妹妹们有說有笑地往水榭方向走。

  乐善热得脸色通红,琼奴替她打扇還嫌不足,又夺過好德手裡的莲叶顶在头上。好德正在剥莲蓬,口裡炫耀道:“三姐,你看我刚才秋千打得高不高?”

  康宁笑道:“高!幸好娘顾着生意不能来,被她瞧见你们又在人前逞能,還不气晕過去。”

  乐善插嘴道:“這算什么,换了在洛阳的时候,夜裡我還偷偷下河去耍呢。”

  琼奴忍笑,康宁笑斥:“沒羞!”

  几人到了水榭门口,突然听见寿华高声怒斥的声音。

  “荒唐!”

  很快,寿华疾步从水榭裡出来,面上犹带薄怒。

  虞家女使传芳紧随其后,一叠声地:“探花娘子,娘子留步。”

  康宁从未见過大娘如此盛怒,连忙迎上去:“大姐姐?”

  寿华低声說:“别问,快走。”

  乐善不解:“大姐,晚上咱们不還要赏月听曲嗎,怎么现在就走了?”

  寿华难得变色,轻斥:“我叫你们走便走,休得啰嗦。”

  乐善从未被姐姐训斥,又是大庭广众之下,顿时委屈极了,不高兴地撅起嘴,眼看就要发作。

  琼奴隐约察觉异样,打圆场道:“早些回去也好,顺道還能去探望二娘,她一個人该闷坏了,咱们去给她解解闷,走吧。”

  琼奴向好德一使眼色,扯着乐善便走。

  传芳把人送出水榭,恭敬地向寿华行礼,寿华却连头都沒回,带着妹妹们匆匆离去。

  康宁忍不住回過头,满腹狐疑地看了水榭的方向一眼,才转身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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