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三人凑成二百五
听到朱瞻壑一口道出自己用的是锡活字,吴掌柜脸上的笑容一僵,但很快恢复如常。
“公子好见识,我作坊裡有专门的锡匠,负责這些活字的修复和重制。”
吴掌柜再次笑着介绍道。
“哦,那不知我們能不能见一见這些锡匠?”
朱瞻壑再次笑着问道。
刚才吴掌柜脸上的表情变化并沒有逃過他的眼睛,這让朱瞻壑也更加认定,這家作坊肯定有猫腻。
“呃……這個……沒問題,三位稍等,我這就去把人叫来!”
吴掌柜笑的有些不太自然,但最后還是答应一声,转身亲自去叫人了。
“瞻壑,咱们不是来买作坊的嗎,见锡匠做什么?”
朱勇不明所以的问道。
“知道什么是锡嗎?”
朱瞻壑淡淡的问道。
“当然知道,锡不就是用来造铜钱的嗎?”
朱勇理所当然的道。
铜钱并不是纯铜,而是需要加入一定的锡,虽然大明禁止铜钱流通,但還是铸造了不少铜钱,主要用于对外贸易,以及赏赐附属国之用。
“那你知不知道,锡在寒冷的天气下,会变得很脆,可能一碰就碎?”
朱瞻壑横了朱勇一眼,幸亏他今天来了,否则朱勇被人坑了都不知道怎么坑的。
“我明白了,眼看就冬天了,這個作坊的锡活字马上就不能用了!”
张忠猛然一拍巴掌道。
“沒那么严重,用還是可以用的,毕竟金陵這边的冬天還不算太冷,只是锡活字会变得很脆,十分容易损坏,需要一個高明的锡匠及时修补重制。”
朱瞻壑再次解释道。
在零下十三四度时,锡会变得十分松散,就像是煤灰似的,被称之为锡病。
当然金陵這边的冬天,一般不会达到零下十三四度,但锡還是会受到影响,导致锡器的损坏率大增。
“原来如此,所以這個作坊最重要的不是這些锡活字,而且背后的那個锡匠!”
张忠总算明白朱瞻壑为何要见锡匠了。
朱勇听的一头雾水,但他知道听朱瞻壑的肯定沒错。
片刻之后,吴掌柜带着一個清瘦的青年人走了過来。
“王公子,這位许春就是我們這裡的锡匠!”
“這么年轻?”
朱瞻壑打量了一下這個许春,明显露出怀疑之色。
“王公子您别看他年轻,但技艺精湛,我這作坊裡的活字,都是他一手做出来的!”
吴掌柜拍着胸脯保证道。
“不对吧,刚才你明明說這個作坊开了几十年,几十年前,這位许工匠应该還沒出生吧?”
朱瞻壑冷笑一声反问道,這個吴掌柜精明過了头,說谎话都不知道打好草稿。
“這個……”
吴掌柜被朱瞻壑拆穿谎言,一時間也成了手脚。
“姓吴的,你是不是看老子好欺负,今天伱要再敢說半句谎话,信不信老子让你走不出這金陵城?”
朱勇這时气的大吼一声,他好歹也是国公,沒想到竟然差点被一個奸商骗了。
随着朱勇的怒吼,朱瞻壑带来的护卫也一下子闯了进来,這把吴掌柜吓的全身一软,知道眼前這几位公子肯定不是自己能招惹的。
于是吴掌柜竹桶倒豆子,把作坊的虚实全都交待了。
原来作坊有個老锡匠,也就是许春的父亲,作坊裡的活字都是他一手制作的。
但老许头今年开春去世了,许春的手艺远不及他父亲,现在马上就要冬天了,锡活字极易损坏,只靠许春一人,根本不可能保证锡活字的使用。
再加上作坊的租期也快到了,可以說整個作坊最值钱的,只有那十几個熟练的工人。
“都怪小老儿贪心,三位公子大人大量,就饶了小人吧,我這作坊不卖了,就算砸到手裡,我也绝不敢再坑人了!”
吴掌柜最后连连求饶。
本来吴掌柜打算的很好,想要借别人不了解情况,坑上一笔钱就跑路,到时就算被坑的人报官,也别想找到他,却沒想到碰上朱瞻壑這种懂行的人了。
“开個价吧!”
朱瞻壑沒理会吴掌柜的哭求,而是十分冷静的再次道。
“开价?”
吴掌柜一愣,随即又惊喜的问道。
“王公子您還要买?”
“不错,但你别再给我玩什么花活,直接给個实价!”
朱瞻壑冷声道,人老成奸,特别是吴掌柜這种老奸商,更是奸上加奸。
“好!王公子果然痛快!”
吴掌柜喜形于色,略一思量就伸出一根手指道:“一千……”
“嗯?”
朱瞻壑闻言一瞪眼,吴掌柜立刻改一为五道:“五百贯!”
“三百贯,爱要不要,你這作坊早就是個空壳子了。”
朱瞻壑可不是吃亏的人,直接砍到了底价。
“這……好吧!”
吴掌柜虽然肉痛,但還是咬牙答应。
马上就要冬天了,再不出手,作坊真要砸到他手裡了,到时可就真的一文不值了。
价格谈好,接下来就是立文书,双方签字画押,只要等到朱瞻壑他们把钱一给,這個印刷作坊就是他们的了。
朱瞻壑与张忠、朱勇分别回家凑钱。
朱瞻壑把床板翻开,找了半天凑出五十七贯钱。
朱勇和张忠比他强点,一個一百出头,一個還不到一百贯,最后三人刚好凑成一個二百五。
“咋办,還差五十?”
张忠感觉十分悲哀。
他们一個王世子,一個国公,一個国公家的嫡长子,结果就凑出個二百五。
“马安,拿五十贯出来!”
朱瞻壑忽然向马安吩咐道。
“小人哪有钱啊?”
马安立刻哭穷。
“别废话,上次促织你出了力,我赏了你好几百贯,你现在拿五十贯出来,這桩生意算你半成股,日后這桩生意也挂在你名下。”
朱瞻壑当即吩咐道,他们三個都不能做生意,因此让马安這個心腹出面最稳妥。
“哎呦,小人想起来了,今天出门的时候刚巧捡了五十贯!”
马安說着飞奔而去,很快就取来一叠厚厚的宝钞。
钱凑齐了,朱瞻壑让马安去找吴掌柜,把剩下的手续办好,顺便接收清点一下作坊。
等到马安办妥了這些事情后,朱瞻壑這才对张忠和朱勇道:“印刷作坊买下来了,咱们亲兄弟明算账,我占作坊的四成半,你们两個一人两成半,剩下的半成给马安。”
“等等,马安的半成我沒意见,后面還需要他出面,但瞻壑你出钱最少,为何占最多的份子?”
朱勇不解的问道。
“你们有办法让印刷作坊起死回生嗎?”
朱瞻壑呵呵一笑反问道。
朱勇立刻摇头。
“那就行了,我有办法,所以我這是技术入股,本来就应该占大头!”
朱瞻壑把话挑明,省得兄弟间生出间隙。
“我赞成,反正我不懂印刷,就等着跟瞻壑发财了。”
张忠表态道,朱勇也表示沒有异议。
分成谈好了,朱勇再次忍不住问道:“瞻壑,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印刷作坊起死回生?”
“作坊用的锡活字缺点太多,所以我准备让人铸造一套铜活字。”
朱瞻壑眉毛一挑得意的道,铜活字虽然造价高一些,但耐磨耐用,不易损坏,比锡活字强太多了。
“用铜造活字?”
张忠闻言却一皱眉道:“瞻壑,咱们哥仨可是一文钱都沒有了,哪還有钱去买铜料找工匠?”
“铜料好办,咱们现在就去各家的库房裡找一找,就算沒有铜料,也能找到一些黄铜做的器具,三個人凑一凑,造一副活字应该問題不大。”
朱瞻壑小声提醒道。
“好办法,我书房裡立着一個关公的纯铜像,回去我就搬回来融了!”
朱勇闻言一拍大腿道。
“我家裡应该也有,铜料的問題解决了,那工匠呢?”
张忠先是点头,随即再次问道。
“工匠的确是個問題,最好的铜匠在哪找?”
朱瞻壑摸着下巴沉思道,铜活字要求很高,又需要刻字,一般的工匠恐怕做不了。
“我知道!”
朱勇忽然一拍桌子,兴奋的道:“最好的铜匠肯定在宝泉局!”
“废话!”
张忠骂了一句,宝泉司就是朝廷铸造铜钱的机构,肯定集中了天下最好的铜匠。
“有办法了,看来我得再舍下脸,去白嫖几個铜匠了!”
朱瞻壑一拍巴掌自语道。
…………
当夜,金陵城忽然刮起大风,黑云压城天欲雨。
“轰隆~”
雷霆伴随着闪电,将整個乾清宫照的一片通明。
刚刚入睡的朱棣,也被這天地间的轰鸣震醒,年纪大的人睡眠本来就不好,醒来就再也沒有半分睡意。
朱棣从龙床上坐起来,本想让人煎一服安神的汤药,以助自己能够再次入睡。
沒想到就在這时,司礼监太监黄俨一脸惊惶的跑进来禀报道:“陛下大事不好了,天雷击中宫殿一角,引发宫中大火!”
“哪裡着火了?”
朱棣闻言一皱眉,金陵這边多雨,皇城中的宫殿太高,几乎每年都会被天雷击中,从而引发火灾,他都习惯了。
“文……文渊阁!”
黄俨偷看了一下朱棣的脸色,這才吞吞吐吐的回答。
“什么?”
朱棣闻言一下子跳了起来,文渊阁倒沒什么特殊的,但他花费数年,动用几千人编纂而成的《永乐大典》,就藏在文渊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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