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白姨娘
虞安歌敬佩岑老太爷,并沒有将岑嘉树的過错迁怒到他身上:“老太爷折煞晚辈了。就算這门婚事不成,虞岑两家的关系也会一如往昔。”
岑老太爷回头看了一眼被侍从押着過来的岑嘉树:“是嘉树這孩子身在福中不知福,耽误了你妹妹。现在你父亲和妹妹都不在场,让嘉树当着诸位长辈和郭夫人的面,向你赔個罪。”
岑嘉树沒想到,他会以這么狼狈的姿态再次出现在虞安和面前,想到她对自己說的那些嘲讽的话,一時間连头都抬不起来了,脸上刚刚被岑夫人打的巴掌印還在,现在火辣辣的疼。
虞安歌自然注意到岑嘉树脸上未消的红印,但他不過是废了右手,挨了圣上和岑家长辈的训斥罢了,比起前世他犯下的罪孽,還远远不够。
岑嘉树低头站在那裡不见动静,虞安歌眼神微凉:“看来岑公子心裡不太服气,罢了,终归是我妹妹配不上岑探花,岑探花也不要道歉,直接撕了婚书,一拍两散吧。”
岑老太爷怒极,拿着拐杖用力敲到了岑嘉树的膝盖上:“孽障!礼义廉耻都被你吃到狗肚子裡去了!”
岑嘉树一时吃痛,在虞安歌面前跪了下来,身后两個侍从听了岑老太爷的令,死死押着他,不让他起身。
虞安歌居高临下看着岑嘉树,那眼神就像在睥睨一個蝼蚁,厌恶和蔑视毫不掩饰。
岑嘉树手上青筋暴起,屈辱感油然而生,但是在祖父和父母的注视下,他只能低下头颅,声音哽塞道:“是我做得不对,還望虞公子见谅。”
虞安歌看向岑嘉树的眼神充满冰冷:“岑探花,你与我妹妹好聚好散,我代妹妹祝你前程似锦,美眷长伴。”
不,她要将岑嘉树一步步打入深渊,看着他绝望痛苦,看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无出头之日,方可祭奠神威军数万英魂。
郭夫人在旁边道:“虞公子說得对,就算婚约不成,两家交情還在。”
然后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婚书,当着众人的面撕毁:“从今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岑嘉树不知怎么了,看着婚书的碎片飘落在地,一時間浑身卸了力,就算身后的侍从放了手,他還是狼狈地跪在那裡。
他竟說不清,這一刻是松了口气,還是感到痛心遗憾。
他想起来了,他儿时是說過要娶虞妹妹的话,也对要娶虞妹妹這件事保持着憧憬。
可這份憧憬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岑嘉树紧握拳头,不敢再去深想。
虞安歌不知岑嘉树的想法,退婚完成,便转身要走。
岑老太爷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加上被岑嘉树气得不轻,此时有些撑不住,便吩咐岑侯爷和岑夫人去送她。
虞安歌看了一眼日薄西山的岑老太爷,岑老太爷清正刚直,曾因废太子一事直言劝谏,惹怒圣上,后来为了保全家人,在侯府最鼎盛的时候放弃权柄,退居小院。
虽說乾坤已定,可他心裡知道圣上不待见他,只要他還活着一日,家中小辈的仕途难以更进一步。
所以上一世,岑老太爷为了岑嘉树由着自己的病情恶化,不见大夫不饮汤药,早早离世。
若岑老太爷能活得久些,定然不会放任岑嘉树通敌叛国。
虞安歌道:“岑老太爷要多注意身体,我父亲在边关时常跟我提起岑老太爷,他說若有一日解甲归田,定要登门拜访,与您煮酒论英雄。”
岑老太爷顿时老泪纵横,他与虞廷是一同经历過生死的忘年交,他老了,活着沒什么指望,便想着早些入土别拖累儿女。
但虞安歌這话激起了他活下去的念头,再加上经過退婚事件,他意识到儿子无能,孙子无义,他還不能太早撒手。
岑老太爷道:“好好好,告诉你父亲,我在酒窖還藏了许多好酒,就等他回京来畅饮。”
虞安歌微微一笑,跟岑老太爷告辞。
虞安歌還未走出岑府大门,忽然从一個草丛裡跳出来一個披头散发的女子,手舞足蹈地来到虞安歌面前,围着虞安歌转圈圈,口中說這些疯言疯语,虞安歌也听不真切。
虞安歌不认得她,也沒听說過岑府上有這一号人,便留心多看了两眼。
可惜她脸上脏污,看不清本来面貌,虞安歌仅从她发间零零散散的白发,判断出她应该有四十岁左右。
不知为何,岑夫人看到她反应激烈,厉声呵斥道:“放肆!是谁让這個疯子跑出来的!”
几個侍女战战兢兢地跑過来,对岑夫人跪下道:“夫人恕罪!奴婢等一时疏忽,這就带白姨娘回去!”
几個侍女和嬷嬷钳制着白姨娘,捂着她的嘴硬生生将她拖走。
岑侯爷解释道:“虞世侄沒被吓到吧,這是府上的姨娘,早些年得了疯病,府裡不差她一口饭,便随便养着。沒想到今日会突然跑出来,惊扰了世侄。”
虞安歌直觉有哪裡不对,但說不出来:“自然沒有。”
出了岑府后,虞安歌总觉得那個疯女人透着几分古怪,便对雁帛道:“你去查一查那個岑府那個白姨娘是什么来历?”
雁帛应了一声。
此时的岑府内,岑老太爷身子撑不住,已经去歇息了。岑嘉树被押在祠堂裡罚跪。
岑夫人一脸愁容道:“今天嘉树說主母不慈,看向我的眼神不对劲儿,你說,他会不会知道什么了?”
岑侯爷安抚她道:“夫人多虑了,当年的事就连老爷子都不知道,他又怎么会知道?”
岑夫人道:“会不会是后院那個疯女人告诉他的?”
岑侯爷道:“那碗疯药是你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的,她人都疯這么多年了,你在担心什么?再說了,就算她沒疯,也该知道让嘉树认在你名下,比认在她名下好得多。”
岑夫人依然不减疑虑。
岑侯爷无奈道:“你若是還不放心,就送過去一口砒霜,毒死她算了。”
岑夫人当即摇摇头:“算了,她也是個可怜人,就是为了嘉树,也不该造此杀孽。”
岑侯爷指着她道:“你呀你呀,嘴上满是刀子,心却软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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