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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這人眼睛太毒

作者:未知
沈东湛推开门,大步朝着苏幕走去,“還是……” “還是老实待着吧!”苏幕打断了他的话。 沈东湛眉心一蹙,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若是换做之前,她如惊弓之鸟,第一反应就是撤离,可现在…… 心下微恙,沈东湛沒說话。 不多时,喧闹声渐熄。 苏幕抬步朝外走去,行至回廊处便碰到了白日裡送過药的小童,“发生何事?” “两位爷。”小药童跑得满头大汗,“外头出了事,說是咱们治死了人,所以家属报官拿人,這会已经闹到县衙去了。” 治死了人? “我瞧着你家大夫医术還不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沈东湛试探着问。 小童挠挠头,“当时开了药,方子是我抓的,不可能有什么失误。” “到底是怎么死的?”苏幕问。 小童摇头,“那人瞧着像是中毒,唇上发黑,但是……但是尸体被抬到县衙去了,具体是怎么死的,我也不清楚。” 苏幕面无表情,拢了拢身上的外衣。 “唇上发黑?”沈东湛想了想,“這倒是符合毒杀的症状。” 小童急了,“不可能,咱是开医馆,又不是黑店,治病救人怎么就变成了毒杀呢?何况就這样毒杀病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老大夫对我有恩。”苏幕敛眸,“你且盯着县衙那头,若需要帮忙及时告知我。” 闻言,小童瞧了苏幕一眼,蜷了蜷袖中的手,呐呐的道了句,“是!” 待小童离去,沈东湛眼角眉梢微挑,极是好看的丹凤眼裡,翻涌着探究之色,“沒想到,苏千户居然生出了人心。” “沈指挥使最好别抱希望,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苏幕勾唇,“我随时等着,在沈指挥使背后捅一刀!” 沈东湛淡然从容,薄唇轻挽,“拭目以待。” 医馆出了事,自然是要关门歇业。 眼下连大夫都被抓走,街坊邻居皆是议论纷纷。 夜裡出了這么大的事,苏幕却跟沒事人一样,一觉睡到了天亮,喝了药才安安稳稳的踏出房门。 今日,公堂审案,庸医误人。 “虞公子一大早就過去了。”小童跟在苏幕身边,“這会县太爷应该已经开始审案了。” 苏幕一直沒作声。 县衙外,百姓围拢在一处,须知,在這小县城内鲜有這样的热闹,如今還出了人命案子,一夜之间便传遍了,一個個伸长脖子等着看县太爷审案。 苏幕站在人群裡,扭头便瞥见了站在角落裡的沈东湛。 想来也是,沈东湛容色清隽,长身如玉,若是站在百姓之中,宛若鹤立鸡群,很难泯然于众,委实太過扎眼。 沈东湛也看到了苏幕,一個站东角,一個站西角,各自低调。 蓦地,衙役一声高喝。 县太爷从后堂走出,摸着自個的八字小胡,一脸鄙夷的瞧着围在外头的百姓,“本县审案,你们不得喧哗,谁敢造次,马上赶出去!” 百姓当即安静下来,谁不知道這“钱扒皮”官位不大,官威不小,平素欺凌百姓已是家常便饭,谁不畏之。 “县太爷姓钱,叫钱本,咱们私底下都叫他钱扒皮,只因這人贪财好色至极!”小童低低的解释。 苏幕敛眸,這些她都不感兴趣,谁不贪财?谁不好色?只要不沾到她头上,她一概不管,也管不着。 然而…… 老大夫出来的时候,身上血色斑驳,可见昨天夜裡入了县衙,便被连夜施刑,這会手铐脚镣的,走得格外吃力。 铁索在地上拖拽,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何其刺耳。 小县城内本就沒多少医馆,是以百姓之中有些人受過老大夫的恩惠,這会有些不忍心,不由的蹙起了眉,小心的嘀咕着。 对一個老大夫动用大刑,還是在沒有判决的情况下,不管换做是谁,都会有异议。 惊堂木一拍,县太爷冷声厉喝,“肃静!” 四下,陡然安静下来。 “孙大夫,你若再不交代杀人始末,休怪本县对你不客气!”县太爷居高临下,睨着跪在堂内的老大夫,那眼神就像是看着俎上鱼肉一般。 這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老夫行医数十载,从未有過失手的时候,就算治不好病患,也不至于毒死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夫、老夫死也不会承认,毒杀他人!”屈打成招之事,是死都不能承认的。 這若不是定远侯的地盘,他定不会善罢甘休,可惜苏千户在医馆裡养伤,定远侯府又一直在搜寻她的下落。 如此這般,东厂所有的蕃子岂敢动弹,不管是明哨還是暗哨,皆以保护苏幕为上! 百姓中有人起了头,“孙大夫行医救人,咱们都是看在眼裡的,怎么可能毒杀他人?再說了,那是個外乡人,到底是怎么死的還不知道,怎么就知道是孙大夫杀人?因为进過医馆,所以便认定是孙大夫杀人?” 所以說,旁观者清。 清者自清。 “放肆!”县太爷恼羞成怒,“现如今是本官审案,還是你来审案?” 民不与官斗,這是最简单不過的道理。 老百姓心裡清楚,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老夫沒有杀人。”老大夫梗着脖子,因为激动,身上的铁索不断的发出叮当声,“冤枉!冤枉!” 县太爷可不管這些,一声惊堂木落下,“你杀人证据确凿,休想抵赖!” 听得這话,苏幕眉心微凝,瞧着沈东湛悄然隐沒在墙角,然后…… “我出去一下。”苏幕說。 小童颔首。 停尸房。 恰仵作不在,沈东湛从窗口窜入,内裡统共有三具尸体,皆白布覆盖。前两具都不是,唯有最后一具……唇色发黑。 唇色发黑不假,但是银针入喉却色不变,也是真。 “死后灌毒。”苏幕站在窗外,凉凉的开口。 沈东湛随手将银针放回,“這么简单的道理,仵作不会不知道。” “相互勾结,谋财害命。”苏幕应声。 沈东湛仔细检查了尸身,“奇怪,居然沒有外伤,难道是病死的?” 蓦地,两人皆是心神一震,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尸体。 好像是……脑液?!尸体的鼻腔裡,带了些许黄色物质,這倒是像极了在永定侯府裡,北苑那女人的死状。 沈东湛顾不得其他,当即拨开尸体的发髻,在头顶百汇的位置,果然寻着了异物。 “是银针!”沈东湛說。 若只是初初碰见這样的事情,两人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杀人总归要找最隐秘的法子,才能掩人耳目,躲過国法惩戒,可…… 這是第二次! “巧合?”苏幕顾自呢喃。 沈东湛一時間也不敢肯定,這到底是巧合,還是……刻意为之?且看死者面相,五官平平,手脚粗壮,掌心裡长满茧子,一看就是经常干粗活之人。 指甲缝裡泥垢甚厚,全身上下除了衣衫尚算干净,其余的地方……委实不敢恭维。 “是乞丐。”苏幕說。 沈东湛挑眉瞧了她一眼,不得不說,势均力敌的对手,往往最了解对方在想什么,就好比他做的每一件事,她都会有结论。 而她所言,皆是他想說的。 “有趣!”沈东湛轻嗤。 苏幕转身就走。 沈东湛覆回尸布,疾步跟上。 很显然,县太爷這是别有目的。 大堂那头已经沒什么意思了,去不去都是一样,苏幕从偏门离开,沈东湛就跟在后面。 巷子裡,苏幕站住脚步,“你堂堂一個锦衣卫指挥使,给我一個东厂的千户当跟班,似乎不太合适吧?”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苏千户還沒到只手遮天的地步吧?”沈东湛单手负后,大步朝前走。 苏幕裹了裹后槽牙,掌心轻轻捂着生疼的左肩,奈何自己身负重伤,有些时候還真是不能硬碰硬,只能漠然跟在沈东湛的身后。 好在,沈东湛要去的地方,和苏幕所想的一样。 破庙裡的乞丐最多,眼下天冷,乞丐们不是蜷在角落,就是躲在了旮旯裡,或以破败的席子挡风,或在风中瑟瑟发抖。 见着来人,一個個都围拢了上来,眼眸晶亮。 沈东湛眸色锐利,快速掠過眼前众人,稍瞬便将视线落在了墙角位置,“你,過来!” 墙角,有個年幼的孩子,大概七八岁的样子,骨瘦如柴。被沈东湛点名,他瑟瑟发抖的站起,一双大眼睛裡,满是惊恐之色。 苏幕眯了眯眸子,沒有說话。 因为饿得前胸贴后背,不過是两個馒头的事,那孩子便对沈东湛和苏幕,报以最感激的眼神,问什么就說什么。 “你父亲是不是与你一样,六根手指?”沈东湛问。 孩子点点头,“是!” 闻言,沈东湛与苏幕对视了一眼,默契不语。 年幼失怙,是怎样的残忍。 苏幕眸色晦暗,只瞧着眼前年幼的孩子,掩在袖中的手,无意识的蜷握成拳,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言不发。 沈东湛将孩子交给了医馆裡的人,由他们负责带去了县衙,至于后续如何,便与他沒什么关系,大夫收留他们,总归是要做点什么相互抵偿。 “這可不像是锦衣卫的作风。”苏幕立在院子裡,“好管闲事,容易暴露身份。” 沈东湛负手而立,用她之前的话,反唇相讥,“关你何事?” “我需要养伤之地,你不需要。”苏幕敛眸,“沈指挥使想跟着我找到账本,就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耽误了回去的时辰,被皇上治罪?” 沈东湛轻嗤,“苏千户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皇上再不济也会看在我爹的份上,而你……栾胜只会将你推出去承罪!” “呵!”苏幕轻呵,面色凝重。 沈东湛這人长得好,身世好,功夫也好,办事能力亦不错,只是……這人的眼睛太毒,想什么都這样透彻,让人很是厌恶啊! 苏幕转身就走,沈东湛薄唇轻勾。 瞧,被說中了就跑。 阉人就是阉人,半点骨气都沒有。 县衙那边還是沒有消息,医馆的人将孩子送进了县衙,作证那人不過是個乞丐,从来沒有进入過医馆看病。 可即便如此,钱扒皮也沒打算放人。 這点,倒是出乎苏幕的意料,“還不放人?” 天都黑了,老大夫還沒被放出来,似乎有些不太寻常。 “還关在县衙大牢裡嗎?”苏幕问。 小童抹着眼泪,“是,還关着不肯放!” “你们医馆最近有什么稀罕之物,或者大批的财帛入门嗎?”沈东湛问。 小童一怔,“虞公子怎么知道的?” “是什么?”苏幕问。 “一根千年雪参。” 闻言,苏幕转身就走。 “欸……” 沈东湛当即跟上。 小童立在原地,眉心狠狠皱了皱,這两人明明不是主仆,却是這样的默契,不知道的還以为情谊何其深厚。 直到夜深人静,苏幕翻墙入了县衙。 定远侯府尚且出入自如,何况這小小的县衙,那些不中用的衙役,苏幕根本不放在眼中。 大牢内,鞭声阵阵,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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