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要你的承诺 作者:未知 马车在前面跑,申涛领着人在后面追,行至分叉路口,早已准备妥当的马车当即驶出,刹那间数辆马车,分别朝着各处跑去。 苏幕坐在马车内,岿然不动,阖眼养神。 沈东湛挑开车窗帘子往外看,外头,夜色浓重,马蹄声和车轱辘碾着地上碎石声,夹杂在一处,声声不绝于耳。 有這么大的动静,傻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看气定神闲的苏幕,可想而知一二。 “苏千户,好大的阵仗!”沈东湛开口。 苏幕闭着眼,侧着身子对他,沒吭声。 “医馆裡的那些人,是东厂的蕃子,那盒千年雪参,该不会是要送给栾督主的吧?”沈东湛字字珠玑。 他說的,都是事实! 苏幕嗤了一声,“沈指挥使心如明镜,为何到现在才明白?若我当时便杀了你,敢问沈指挥使,是否還有命在這裡猜?” “但凡苏千户能下决心杀我,都不至于留我到现在。”沈东湛背倚着车壁,双手环胸,“在定远州,尚远要杀我,总归是要留几分情面给我爹,但若是我死在了东厂的手裡,尚远便算是解决了心头大患。” 苏幕沒說话。 這是事实! 沈东湛死在定远州,尚远肯定会把罪责推到了苏幕身上,到时候整個东厂都会受到牵连,后果将不堪设想。 苏幕性子冷,什么话都不愿多說,但想得确实周全,沈东湛說的那些,苏幕早就想到了,要不然以她狠辣的行事作风,早就悄无声息的解决了沈东湛。 当然,還有個原因。 “你不杀我,不只是因为我是齐侯世子,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更重要的是你受了重伤,就东厂那帮废物,想要安然无恙的护送你回殷都,简直难如登天!”沈东湛目色幽深,“唯有我,在一定程度上,能让苏千户活着回到殷都。” 這对于苏幕来說,有些丢人。 毕竟,苏幕出任务以来,還从未有過這么“倒霉”的时候,身负重伤,還得靠着东厂的死对头——锦衣卫,才能活着回到殷都。 不管怎么說,這都是脸上沒光彩的事情! 对此,苏幕只能装死,饶是要借着他的能力回殷都,也不能口头承认自己的弱处,所以說,這人的眼睛……太毒! “苏千户不說话,是……” “是想被踹出去嗎?”苏幕打断他的话。 坚决不能让他再說下去,否则裡子面子都抛得干净,她這东厂千户還如何做?该死的沈东湛,她不要面子的嗎? 沈东湛眼角眉梢微挑,目色沉沉的盯着她。 “不管沈指挥使如何猜测,眼下你坐的马车,是我东厂安排的,若是你不愿意坐,现在就出去,定远侯府的人,会很高兴见到你這位齐侯世子!”苏幕横了他一眼。 不论如何,输人不能输气势。 苏幕這话倒是戳中了沈东湛软肋,定远侯府的人就在后面,现在出去……只能是個死,這叫什么呢?叫寄人篱下,身不由己。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烦劳沈指挥使以后說话,能悠着点!”苏幕面色森冷,目色凉薄的盯着他,“否则,我不介意让沈指挥使,发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作用。” 身后,就是定远侯府的军士。 沈东湛现在下去,可不就是一夫当关嘛! 局势這么紧张,沈东湛是脑子进水了,才会下车当挨打的靶子。 只听得“咚”的一声响,突然袭来的冷箭,打破了一切。 苏幕猛地睁开眼,沈东湛心下一沉。 這分瓣梅花计沒用? 倒也不是真的沒用,因为当时马车太多,申涛只能让手底下的人分散开来追捕,只是苏幕和沈东湛运气不好,偏偏坐在申涛亲自追的那辆车上。 乱箭袭来,深深扎在车壁上,但是這样的局势,下车也是個死,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跑,绝对不能回头,也不能下车。 车外头响声不断,车内安静如常。 什么大风大雨沒见過,不過是被追杀而已,又不是头一回,两人依旧淡然自若的坐着,私下裡各自握紧了手中剑。 阴魂不散的定远侯府,委实让人讨厌得紧! 马车一路飞奔,定远侯府的人一路疾追。 经過两城两界交地,黑暗中涌出一批黑衣人,快速拦在了马车后面,各自手持钢刀,“保护千户大人!” 苏幕闭了闭眼,是死士。 何为死士?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必死而绝不退缩。从成为死士的那一天开始,他们的命就不能称之为命,早就卖给了东厂,是东厂的工具而已。 有了這么一拦截,申涛更确定,马车内坐着的肯定是苏幕和沈东湛,但因为死士拦截,想要追上去委实有些困难,再往前就是云溪江,到时候他们走水路還是陆路,可就不好說了。 水路,能上殷都,能下扬州。 陆路…… 四通八达,不知去向。 這到底要从哪儿走? 是個問題! 马车停在了云溪江边,苏幕下了车。 江风凛冽,吹得衣袂猎猎作响。 “沈指挥使不如猜一猜,我是走水路還是走陆路?”苏幕挑眉。 沈东湛掐算了一下時間,距离皇帝给的期限不远了,苏幕若是要回殷都,则要走水路,但是水路容易遇见水匪,除非坐官船,令水匪闻风丧胆,不敢轻易劫船。 可是陆路有太多的阻碍,首当其冲是定远侯府。 “回殷都就跟去阎王殿沒区别,這本账簿是送不到皇上手裡的。”沈东湛开口,“年修肯定沒有回殷都,应该是在南下等你。” 苏幕目色寡淡的瞥他一眼,所以說啊,這人有毒! “合作如何?”苏幕开口。 沈东湛就知道,她已经开始动摇了,毕竟肩膀上這一刀,让她无法应对尚远手底下的强敌,只能勉强自保。 想要护送账本回宫,难比登天! “那就得看如何合作?”沈东湛不能不能商量的人。 如今,一個身负重伤,一個势单力薄。两個人合作,尚且能有一线生机,否则……根本走不出尚远的手掌心。 “沈指挥使想要什么诚意?”苏幕冷眼睨他。 沈东湛想了想,“我要账本。” “东厂折了這么多人,拼了命拿到的东西,凭什么给你?”苏幕面色黑沉,身上的凌然之气,胜過江边寒风。 沈东湛勾唇,笑得凉薄,“锦衣卫原本可以不必折损這么多人,不都是拜苏千户所赐嗎?這笔账我還沒跟你算,我凭什么不要账本?” 显然,他沒张口闭口救命之恩,已经是给足了苏幕面子。 苏幕心裡知道,但并不领情,本就是对立的双方,哪有什么真情意可說,不過是互相利用,且看谁更精明罢了! “账本不能给。”苏幕别开头。 沈东湛负手而立,“那就各自为战,不必合作!阉了那尚云杰的,是你,若是被反正被定远侯府的人抓住,先死的是你,又不是我,好歹我這齐侯世子,還能喘口气不是?” “沈东湛!”她直呼其名,“算你狠!” 之前只字不提,现在一针见血。 “所以,這是答应了?”沈东湛挑着一双丹凤眼,不温不火的瞧着她,“苏千户還是要說清楚,這是答应,還是不答应?” 苏幕抿唇。 “承诺得有個承诺的样子,总不能让我猜,回头又自己食言,說是不曾许過承诺,都是我一人臆测,這种把戏对我不起作用。”沈东湛凉凉的开口,“還是要实打实的一句话才好。” 苏幕深吸一口气,裹了裹后槽牙瞪着他,“账本,我给你!” “要的,就是這句话!”沈东湛瞧一眼不远处的船只。 苏幕,果然要走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