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夜 远征诺曼底(一)
转头四下裡看看,终于又回到自己熟悉的蜗居。再看看自己的右臂,完好如初。黄志再一次地不确定,“究竟有沒有梦境世界?抑或是我连续做了三個关联的梦?”
想了一会儿,他跳下床来抓起桌上的手机,“该死的破手机,又沒电了!今天就去买一個新的,要不以后還不知道要跑掉多少個客户!”
现代社会,年轻人大多用手机取代了手表和闹钟,黄志的房间裡愣是找不到第二件计时器,只得把手机插上充电器强行开机。
屏幕亮起,首先跳出来的是時間,“十点二十五,哦,天啊,迟到了!”黄志痛苦地拍着脑门。再调出日期,九月八日星期三,看来确确实实又過了一天,昨天白天并非梦境。這么說来,梦境世界也确实存在。
既然已经迟到,黄志干脆打個电话去公司請假,谎称昨日便已生病,高烧不退。昨夜在东海镇他并沒有休息够,依稀记得是累得不行了,才在镇公所的长椅上睡過去,此时依然觉得有些疲累,干脆来睡個回笼觉。
========================梦与现实的分界线
“嘿,兄弟,醒醒!”感觉自己才刚阖眼,怎么就有人吵醒自己,黄志很不耐烦地挥挥手。
“兄弟,我真是佩服你们东方人啊!诺曼底的海滩马上就要到了,你居然還睡得着!”那個声音坚持不懈地吵着黄志。
“诺曼底?”黄志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蜗居裡,而是在一個密闭的舱室中,颠簸得厉害。空气裡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酸臭味,让人闻了非常不舒服。一排大兵抱着老式步枪坐在正对面,而黄志這边也同样有一排。那個一直呱噪的声音来源于左侧,一個黑人。
“见鬼,大白天睡觉也能进梦境世界!”黄志觉得自己彻底悲剧了。
“嘿,东方兄弟,我叫詹姆斯,叫我杰米也行。”黑人见黄志醒来,更是兴奋,只是不知道他兴奋個什么劲。
“我叫黄志。”出于礼貌,不得不回答对方。
“黄鸡?我說得标准嗎?”黑人詹姆斯显然对自己沒什么信心,“哦,上帝,你们东方人的名字怎么都這么拗口。”
“好吧,黄鸡就黄鸡了。我們现在是在哪?”睡得迷迷糊糊,黄志首先需要确定自己的第三夜究竟在哪?为何身边都是些黑黑白白的美国大兵,却沒有第二個黄种人。
“诺曼底啊,黄鸡兄弟,你睡得真香啊,连我們的作战任务都忘记了。我們要抢占诺曼底,为盟军反攻欧洲大陆建立桥头堡,還有五分钟便要登陆了。哦,上帝,你们东方人太厉害了,一点都不紧张啊!”黑人詹姆斯大吼大叫,吸引了船舱裡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你太紧张了,詹姆斯。”黄志试图說服对方安静些,太吵了他无法思考。
“哦,上帝,不,我不紧张!我還能說笑话呢!”詹姆斯的声调又调高了十几個分贝。“在我們老家,若是白人和黑人相爱,你猜他们怎么說?”
黄志甚至来不及去猜,詹姆斯便给出了答案,“奶油巧克力,对,他们称之为奶油巧克力。所以我就在想,如果一個东方人和黑人在一起呢?哈哈,那就是黄油巧克力了,哈哈,黄油巧克力。”
对于詹姆斯,黄志只能认为他沒救了,只能顺着往下說,“是啊,是啊。我也可以告诉你,如果两個男人在一起,七十年之后的人会称之为断背山。”
“断背山?那是什么玩意儿?”詹姆斯一头雾水。而且在四十年代的美国,男同性恋還是相当隐秘的东西,他甚至不理解两個男的为什么会“在一起”。
“詹姆斯,我說你能不能闭嘴。哦,****,你真是吵死人了。”一個白人大汉在斜对面囔囔,显然已经受够了詹姆斯的噪音轰炸,那甚至比头顶上时不时飞過的德军炮弹還来得烦人。“你难道沒意识到,黄鸡根本就不想听你說话嗎?”
看着比自己壮硕了许多的白人大汉,詹姆斯有所收敛,小声地在黄志耳边问到,“黄鸡,告诉我,你有在听我說话。”
黄志无奈地点点头,“是的,我有在听。”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在舱室上方爆发,所有人都被震得瞬间失聪,這下子再也不用听詹姆斯的呱噪了。一枚德军炮弹击中了這艘登陆艇,弹片在舱室顶部撕开了一個大口子,海风呼呼地灌了进来。這還不算什么,更惨的是几块小弹片击中了詹姆斯的战友,几個美国大兵倒在了血泊中,死活不知。
黄志有些麻木地看着医护兵从舱室另一头跑過来,检查那些人的伤势。他想起了昨夜马强给他的第一個忠告,“第三夜一切皆有可能,被称为‘新人门槛’。如果說第一夜的任务是普通的话,第三夜对于還未习得战斗技能的新人来說就是相当困难了。不管是在什么战场,新人第一夜的身份一定是平民,可以避开交战区;而第三夜开始,梦中人固定身份是交战一方的军人,无法避开战区。”
“不愧是一切皆有可能,不愧是‘新人门槛’,直接把我扔到欧洲战场来了,连少得可怜的出国旅游机会都能让我遇见。還是死亡率最高的抢滩部队,直接把我送上法国大革命的断头台岂不是更干脆些!”
对于诺曼底登陆,黄志知之甚少,毕竟中学时候的世界史对于此战也不過是聊聊几句话。他甚至记不得欧洲战场的转折点到底是莫斯科保卫战還是诺曼底登陆,或者說两者都不是。
对于诺曼底登陆,大部分中国人最直观的印象恐怕都来自于《拯救大兵雷恩》那无比真实与血腥的场面。這下子好了,黄志将亲身体验這场战役,效果一定是比当初在影院裡看的好多了,只是不知道能否有命看到散场。
第三夜,只要跨過去,黄志便迈過了新人门槛。此时他已经初窥梦境世界的一点规律,连同上一次在长坂坡,战争梦境第一個唤醒自己的人所提供的线索便是此梦境的基础达成條件。
诺曼底登陆一定是会胜利的,黄志作为战胜方参战,勉强算是個有利條件,但战胜方在這场战役中的损失也不小。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办法保护自己,避免伤亡,完全无需去考虑战局。
就在此刻,登陆艇再次剧震,巨大的刹车惯性将舱内众人甩得集体往前扑。一扇舱门打开,一名军官走出来,“到家了,士兵们,拿起你们的步枪,按战前预定的作战计划冲锋吧!”在他的大吼声中,另一头的舱门全开,露出诺曼底血淋淋的海滩。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混合的奇怪味道,既有点好闻,又有点恶心。沙滩上倒卧着一具具美军士兵的尸体,活人都躲在各种掩体后面。
所幸黄志所在的不是第一梯队,此时第一梯队已经成功地占据了滩头,用沙包垒起了一些低矮的屏障,但是却被海岸碉堡的火力狠狠压制,伤亡惨重。作为第二梯队,他们的目标就是拔掉這些碉堡,其困难程度也就比最初的抢滩低了那么一点点。
黄志所在的登陆艇刚一打开舱门,便吸引了来自碉堡的一條火舌,傻瓜也知道這個时候的命中率最高。缩在舱中只能死得更快,美国大兵们只能豁出命地往外冲,子弹撕扯着人们的身体,溅出一大蓬一大蓬的血花。
黄志跟着詹姆斯身后往外跑,看到身边一名白人倒下,那條由机枪喷吐出的火舌继续向自己這边移动,如同死神的镰刀当头砍来。
“就這么完了嗎?”眼见离前方的礁石還有几米距离,他再怎么快也快不過机枪枪口摆动的速度。
然而梦境世界似乎并沒有這么无耻,连一点机会都不给便夺去新人的生命,那條火舌在刚刚摸到黄志袖管的时候便停了,至于是因为沒子弹還是卡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還活着。跟着幸存的战友们一起缩到大礁石后面,這是個天然的掩体,就算是迫击炮吊射也很难打到背后的人。
清点一下人数,這艘登陆艇上的士兵此时還剩下一半還多一個,能在停靠的地方找到一個大礁石,他们的运气算是相当不错的。這一船的士官长還在,立刻担起了指挥任务;两名士兵架起迫击炮,开始装填;观察员拿出平日裡刮胡子用的镜子,刚伸出礁石一点,還沒看清楚外面的情况,便被狙击手爆了镜子。
“我們被狙击手盯上了。”詹姆斯的结论是废话。
“沒办法了,迫击炮盲射吧。”士官长暂时這能想到這么多,“以刚才冲出登陆艇时目测的距离三百,角度二十,先轰五发试试。”
暂时沒什么事的黄志发现前面的沙地上有一個弹孔,還冒着白烟,应该就是刚才狙击手打破镜子的那发子弹。“报告士官长,我发现了狙击手留下的弹孔。根据着弹点以及观察员刚才拿镜子的位置,我們可以反推出狙击手目前所在的位置,何不试试那裡?”
“很好!”士官长知道這條线索的重要性,立刻采纳了黄志的意见。经過简单的计算,一個新的坐标得出,他马上命令迫击炮修正攻击区域。
一口气将所有的迫击炮弹全部用完,反正那东西对碉堡的杀伤力也有限,拿来轰狙击手似乎更有价值。观察员把自己的钢盔悄悄地伸出去,沒有遭到打击,接着又壮起胆子探出头,依然沒被攻击。
黄志的运气不错,他们的迫击炮拔掉了這片海滩上最硬的一颗钉子,凭着一杆枪控制了整整一英裡海岸线的狙击手哑火了。在此之前,那狙击手一個人打死了第一梯队八成的士官和军官,令第一梯队指挥陷入瘫痪状态。
“很好,现在我們安排爆破任务!”士官长终于可以下达第二阶段作战指令,“三人为一個小组,两人负责掩护,一人拿爆破筒。包含我在内,目前全体分为三個小组,目标摧毁两座以上碉堡。”
“列兵黄鸡!”
“是的,长官!”沒想到自己第一個被点名,黄志有种不祥的预感。
“虽然你是新来的补充兵,但思维敏捷,由你担任第一组指挥兼爆破手。詹姆斯和鲍勃掩护你。”
接過一支爆破筒,黄志心裡一阵悲哀,這哪是爆破筒,根本就是個火药桶。碉堡裡的敌人在蠢也知道先攻击爆破手,被士官长看好的结果就是這样。“早知道不多事了,被狙击手堵在礁石后面多好。昨天才反省過,新人不能太张扬,今天又犯這個毛病。”
“报告士官长!”詹姆斯忍不住老毛病又犯了,就他事多。
“說。”
“黄鸡的脚受伤了,跑不快,不适合当爆破手!”詹姆斯指着黄志右腿,裤腿上确实有弹孔和血迹。
如果不是怕有断背山的嫌疑,黄志此刻几乎想要抱着詹姆斯亲亲了,至于脚上是否有伤,以及何时受的伤,說实话他也不知道。
等到一個士兵帮忙剪开黄志裤腿,并且简单地清理了一下伤口后,确定了他的伤情,是刚才在艇上被弹片划伤的。伤口虽然不算严重,但也流了一会儿血。
士官长又考虑了片刻,终于同意了詹姆斯的岗位调换申請,但是第一组仍由黄志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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