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金色的天际线 作者:Andlao 爱莎望向窗外黯淡的天空,铅色的厚重云层不断地向着地平线的尽头蔓延,直到将记忆中的蔚蓝彻底掩盖,只在其边缘留下一道金色的勾边。 天亮了。 上一次看到天亮,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爱莎安抚着怀中的婴儿,喃喃自语着,“我觉得,人的一生,应该是为了某种事物、理念而活。” “我能理解,這是对人生价值的追求,可你要明白,爱莎,人类之所以会固执地追求某种事物,正是因为他们寿命短暂,必须在迎接死亡前,做出什么,好满足自己空虚的内心,待死神来临的那一日,他们也能释然、安心地說,自己度過了美好的一生。” 瑟雷坐在了爱莎身旁,轻抚着爱莎的后背,“但我們不一样,我們是不死者,沒必要刻意追求些什么,去满足自己的心灵,毕竟我們拥有着近乎无限的時間。” 爱莎沉默了下来,她直勾勾地看向那金色的天际线,像是回忆起了自己曾沐浴在阳光下的日子,一层雾气覆盖在爱莎的眼瞳上,神情裡充满了悲凉。 “你是在恨我嗎?爱莎,”瑟雷低声道,“我以为你不一样的。” 看着那双近乎破碎的眼神,瑟雷想起了他生命中经历的一個又一個的女人,那好似诅咒般的话语在他的耳旁响起,那曾是他对别人說的。 “漫长的时光足以改变许多事,再热烈的爱意,最终都会化作挥之不散的仇恨。” 爱莎摇摇头,脸上露出一副和蔼的笑意,“不,我不恨伱,瑟雷,我只是……只是有些苦恼。” 她說着,伸手捋了捋瑟雷的头发,点点的血迹在发丝间凝固,将它们粘连在了一起。 瑟雷问,“苦恼些什么?” “苦恼于,你像個小孩子一样。” 爱莎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瑟雷的心灵,“你觉得我和她们一样?不,問題不是出在我和她们一样,而是我的想法你与产生了冲突。 即便活了這么久,你依旧是一個幼稚的人,你渴望的并不是某种爱情,而是一种受你掌控,绝对不会变心的……宠物?” 像是被揭开内心的阴暗面般,瑟雷忽然有些惊慌,短暂的失神后,他低声嘲笑着自己,自己居会害怕爱莎,自己可是夜族领主,强大的荣光者,只要自己想,爱莎会在顷刻间灰飞烟灭……可自己居然在害怕,害怕她接下来所說的话。 “漫长的时光令你感到近乎绝望般的孤独,你渴望有人能填满你的内心,为此你寻找一個又一個的女人,就像游戏一样,当你完全了解一個人时,她们就像一本被读完的,令你对其失去了兴致如同消耗品,给你带来间歇性的满足感。” 說這些话时,爱莎依旧保持着那种平静的微笑,瑟雷花了几十年的時間去了解這個女人,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爱莎了,却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仍未踏入這個女人的内心。 也许他踏入了,只是对一些事,视而不见。 瑟雷努力控制着情绪,“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想說……既然毫无追求,只是虚度着光阴,那么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爱莎悲伤道,“漫长的时光足以把许多美好的稀释成苍白与贫瘠。” 說完這句话,爱莎便保持着沉默,不再多言什么,压抑的氛围令瑟雷忍不住逃离,他感到自己正一点点地失去爱莎,但他却无能为力。 瑟雷缓缓地后退,他注视着爱莎,又看向她怀中的孩子,那是他自己的子嗣,他的女儿,可在看到蜷缩起来的身影时,瑟雷的心中沒有涌现任何情绪,像是在看待一坨肉般看待着她。 “不……不不,爱莎,你不是什么宠物。” 忽然,瑟雷停下了后退,再次上前抱住了爱莎,嘴裡喃喃自语,“我已经在努力做出改变了。” “你的成长太慢了。” “沒办法,谁叫我是不死者呢?”瑟雷无奈地摇摇头,“我們总是如此迟钝。” 因生命的短暂,人类会迫切地去做某些事,如同忙碌的工蚁,渴望在有限的時間裡,焕发出更多的色彩,但不死者不会有這样的困扰,无限的時間下,沒有事情追赶着他们,为此一切都变得如此缓慢。 瑟雷想起自己曾想去攀登群山之脊,而這個念头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爱莎轻轻地亲吻瑟雷的脸颊,瑟雷以为自己安抚好了爱莎,却不曾想這只是倒计时的开始。 自那之后,生活归于常态,爱莎养育着日渐长大的奥莉薇亚,战争也伴随着奥莉薇亚的成长,不断地扩大、激化。 瑟雷奔走在前线,在他的刀剑下,越来越多的领土与人口纳入永夜帝国的版块中,晦暗铁幕也一并蔓延,无光之天下,成片成片的森林枯死,花草植被变得干枯,目力所及,尽是荒芜。 爱莎沒有舍弃瑟雷,一直跟随在他的身后,但随着時間的推移,爱莎变得越发憔悴,明明是位不死者,身上却充满了怪异的死意。 “我记得這,瑟雷。” 爱莎坐在宽阔的露台上,望向不远处的旷野,“我們之前来過這,大概在几十年前。” 瑟雷从屋内走出,将手轻轻地搭在爱莎的肩上,“哦?是嗎?我沒什么印象了。” “你沒印象很正常,”爱莎伸手指向荒芜的原野,“那裡曾有一处花海,非常绚烂,我們在這徘徊了很长一段時間,還請人画了一幅油画。” 爱莎记得這一切,這曾是她亲自丈量過的大地,“遗憾的是,随着晦暗铁幕的覆盖,大地上的生机都断绝了,就连记忆裡的花海也枯萎成了這副样子,只剩干裂的大地。” 瑟雷一言不发。 一阵欢笑声从屋内传了過来,只见一個小小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跑了過来,一把扑进爱莎的怀裡。 “好了,好了。” 爱莎抱起奥莉薇亚,用力地揉了揉她的头,把她逗的咯咯地笑個沒完。 瑟雷静静地打量着這短暂的美好,直到奥莉薇亚累了,在爱莎的怀裡昏昏睡去。 “知道嗎?我之前曾计划,待奥莉薇亚长大后,就带着她重走我走過的路,带她去看看我所见到的世界。” 爱莎望着荒芜的原野道,“恐怕還不等她长大,我所见過的世界,就会在晦暗铁幕下荡然无存了吧?” “爱莎……” 瑟雷想說些什么,却被爱莎直接打断了。 “瑟雷,你答应我的事,有在做嗎?” “嗯。” “那你找到了嗎?”爱莎问,“這几年的時間裡,你找到了你可以为之而活的东西了嗎?” 瑟雷不确定地說道,“我還在找。” “哦。” 爱莎沒有過分追问瑟雷,只是将目光从荒野上移开,望向了更远处,在那裡有着熟悉的金色天际线,模糊的光景中,能看到密密麻麻、犹如蚁群般的身影前赴后继。 那是一处战场,海量的嗜血者们正从晦暗天幕下冲出,与站在阳光裡的士兵们交战,刀剑被折断,血肉被剁碎,无穷无尽的鲜血洒落一地,浸染了大地。 起初爱莎很抗拒這样的景象,但随着瑟雷将战线推进,一直跟随在瑟雷身后的她,也逐渐对這一切感到了麻木。 一轮轮的嗜血者冲击后,夜族的精锐就会在晦暗铁幕的阴影下出击,他们骑着经過炼金化改造的战马,如同洪流般,穿插在残酷的战场之上。 爱莎问,“你要出发了嗎?” “快了,”瑟雷低声道,“骑兵们补充完鲜血,我們就会出动。” 话音未落,露台的下方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悲鸣,爱莎面无表情地看着這一切,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這样的事在這几年裡,已经上演過无数次了。 身穿甲胄的夜族们拖拽着一群普通人来到了中庭的空旷处,一排排的绞刑架整齐安插,木头反复被鲜血浸染,带着一股诡异的鲜红色泽,仿佛是活過来的血肉,又像是站列的卫兵。 地面上遍布着堆积起来的血迹,哪怕夜族们不断地泼洒清水、反复冲刷,依旧无法洗去這些颜色,似乎它们已经渗透进了大地之下。 不远处夜族们拖拽着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将它们投入牢笼之中,饥饿已久的嗜血者们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地将尸体分食干净,一点血肉一点鲜血也不放過。 随着血肉的下肚,嗜血者们被唤醒了对血肉的强烈渴望,自身的饥饿感驱动着它们去获得更多的血肉,它们躁动不止,如同野兽般嘶吼着,怪诞的啸叫声不断,连绵不绝,回荡在漆黑的天空之下。 在永夜帝国的扩张中,嗜血者们的啸叫声被视作冲锋的号角,它们怀揣着对血肉极深的恨意与渴望,咆哮着冲破敌人的阵线,铁甲的骑兵们紧随其后,杜绝所有的生灵。 一切都如爱莎预料的那样,短暂的进食后,挽马们拉动着囚车,将成群的嗜血者运送到前线。 阵阵马蹄声响起,骑兵们的队列整齐,两两并行,从绞刑架间穿過,伴随着他们的到来,夜族将人们倒吊在了绞刑架上,在他们的头颅之下,是一個又一個的漆黑大缸。 啜泣声与绝望的悲鸣被匕首切断,戛然而止。 鲜血汩汩地从他们的喉咙裡溢出,洒入大缸之中,最初人们還能挣扎一阵,慢慢的身体安静了下来,待榨干仅有的鲜血后,夜族们放下尸体,抛给嗜血者们进食,然后押送来一批新的人类,割喉、榨血。 大缸逐渐被填满,骑兵从中路過时,他们弯下腰,从大缸裡舀起鲜血,灌入口中,鲜血的下喉,夜族们也被激发出了可怖的杀意,策马奔腾。 如同一场残酷的循环,人们被宰杀、分解利用,像是牲畜一样,被拖来拖去。 爱莎不禁在想,假如自己沒有遇到瑟雷,假如自己侥幸活到了现在,自己是否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不太可能,真到那個时候,自己应该是個老太太了,按照夜族内对血液的评级,自己大概会被直接喂给嗜血者,或者投入机器裡碾压成渣,成为血税的一部分。 “你喜歡這样的世界嗎?”爱莎平静地问道,“认真回答我的問題。” 瑟雷犹豫了一下,他已经隐隐记起了曾经的那片花田,鼻尖似乎還能记起那甜美的香气,往日的一切都不复存在,现有的只是无尽的尸骸。 “我更喜歡记忆裡的那些。” “那你为什么要這样做呢?”爱莎不理解,“帝国的版图還不够辽阔嗎?” “這是我父亲的旨意,我們需要更多的领土与人口,以补充逐渐亏空的血税。” “父亲!父亲!该死的,瑟雷,你难道一点自我意志都沒有嗎?”爱莎失态地斥责着,“你简直就像一個沒有心智的傀儡!任由他的摆布!” 瑟雷被爱莎說的哑口无言,他试着反驳,却想不出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 爱莎的气势虚弱了下来,她喃喃自语着,“所以你才是個小孩子,受父亲操控的、沒有心智的、甚至连善恶都不分的孩子……” “我该走了。” 瑟雷戴上了头盔,像是逃跑般,离开了爱莎的身旁。 铁骑们踏着鲜血,朝着战场的前线大步而去,瑟雷出现在了队伍之中,他的身后跟随着骑马的侍从,他们举起血腥的旗帜,昭示着夜族领主瑟雷的到来。 爱莎如同雕塑般坐在原地,静静地凝望着這一切,怀中的女孩挪动了几下,爱莎低下头,一脸歉意道。 “吵到你了嗎?” “沒……沒什么。” 早在爱莎与瑟雷争吵时,奥莉薇亚就已经醒了,她表现的很平静,对這样的事情早已习以为常。 奥莉薇亚好奇地问道,“你說的花田是什么?” 爱莎耐心地解释着,“就是许许多多的鲜花汇聚在了一起,像原野那么辽阔,香气扑人,色彩缤纷。” “就像画裡的那样?” “要比画裡的更美丽。” “真好啊,”奥莉薇亚眼中心驰神往,“在哪裡能看到呢?” 爱莎沉默着抱起奥莉薇亚,仰头看向那沒有尽头的黑暗天幕,她安慰道,“会看到的,只是還沒到花季。” “花季又是什么?” “鲜花盛开的季节。” “哦……那它什么时候会到?” “我也不清楚,但放心,我們是不死者,有的是時間去等待。” “哦。” 爱莎用力地抱起了奥莉薇亚,轻轻地捂住了她的耳朵,远方的厮杀声缓缓传来,嗜血者们失控冲杀着,铁骑们紧随其后,一個接一個的以太反应升起,超自然的现象中,鲜血的旗帜与阴云一并前进。 “奥莉薇亚,你喜歡這样的世界嗎?”爱莎低声道。 “還好吧。” 奥莉薇亚对于世界這一概念了解的并不多,自她出生起,她就跟随着爱莎与瑟雷、跟随着不断推进的战线生活。 她眼中的世界有的只是习以为常的战争,接连不断的血祭,恐怖残暴的嗜血者,奥莉薇亚起初也很害怕,但在爱莎的照顾下,她逐渐坚强了起来,有勇气接受這一切。 爱莎把自己還是人类时,一次次冒险所留下的笔记讲给奥莉薇亚听,那是奥莉薇亚最喜歡的事情,那些遥远奇异的故事,对她来讲,就像天边那摸不到的金色天际线。 遗憾的是,即便爱莎的故事再怎么有趣,但其中有许多事,是奥莉薇亚完全无法理解的。 比如被风吹起、无法坠落的瀑布,辽阔无垠的巨木森林,温馨的城镇节日,话剧表演……花田等等。 伴随着晦暗铁幕的推进,尘世的一切都被碾碎毁灭,留下的只有一地的废墟。 忽然,爱莎說道,“我很抱歉,奥莉薇亚。” “怎么了?” “抱歉,我以为你的到来,会令他有所改变的。” 奥莉薇亚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完全听不懂她在說什么。 “对不起,我不该這么自私的……” 那一天,在远方的厮杀中,爱莎就這么反复地对奥莉薇亚說着抱歉,直到厮杀声渐止,直到金色的天际线黯淡了下去,黑暗完全笼罩了大地。 “那时我困惑了很久,不明白她說的是什么,后来又過了很长時間,在某個不经意的一天裡,我突然明白了。” 奥莉薇亚用叉子反复地把薯條戳烂,像是秃鹫啃食着破碎的腐尸,她喃喃道,“我意识到,我的母亲可能不爱我……她确确实实爱着我,但在這份爱意下,她隐藏些别的情绪。” “她把我视为一件工具。” 奥莉薇亚平静地诉說着,“一件可以操控瑟雷,令他意识到世间美好的工具。” 最初察觉到這一点时,奥莉薇亚难過的要死,可那时爱莎已经离去了,瑟雷也不知所踪,永夜帝国也荡然无存,她花了很长時間让自己接受這一切,直到内心不再有丝毫的起伏。 “用亲情影响瑟雷,令他找到自我价值的存在,阻止永夜帝国的扩张嗎?”伯洛戈低声道,“爱莎太天真了,她居然把希望寄托在瑟雷的良知上。” “沒办法,說到底,她只是個普通人,有着自己的局限,這是她所能做的极限了。” 奥莉薇亚怀念着,“更何况,她已经尽其所能,给我一個足够完美的童年了。” “她经常向我讲述她年轻时的冒险经历,告诉我這個世界并不是只有阴沉森严的堡垒与残酷的血祭,她和我說,那样的世界就在金色天际线的尽头。” 奥莉薇亚继续說道,“自那之后,我一直很向往金色天际线的尽头,曾数次偷偷出逃,想要越過那道线,看看她口中的世界。 后来的某一次中,我奇迹般地成功了,越過了森严的守卫与崎岖的道路,我距离那道金色天际线越来越近,就在這一切快要触手可及时,我见到了……战争。” 人是過往经历的总和,而在這经历之中,总有那么几個至关重要的转折点,成为了塑造人格的基石。 晦暗铁幕的边缘就是金色的天际线,而那也正是战争的最前线,伯洛戈猜,奥莉薇亚正是在那裡,迎来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個重大转折。 “我看到残暴的嗜血者与铁骑向前推进,看到了一座座城镇被付之一炬,看到了成批成批的人被斩首,鲜血淌了一地,汇聚成了小溪。” 奥莉薇亚的眼瞳失焦,仿佛再次回到了那场遥远的噩梦中。 “過往的生活裡,我被母亲保护的太好了,也被她那近乎童话般的故事,塑造出了一個天真无比的心智,那是我第一次接触真实的世界、残酷的世界。 也是在那一刻,我亲眼见证了那金色的天际线,并在金色的天际线外,头一次看到了所谓的……太阳。” 奥莉薇亚露出惊喜的表情,神情变得有些激动,欣喜的目光打量着伯洛戈。 “太阳,我在母亲的故事裡,听說過它,并无数次地幻想它到底是個什么样的东西,直到那一次,我第一次见到它。 它是如此地巨大、温暖、灿烂,无法直视。 那如海洋般的天空,莹绿的原野、花丛,那我是只在书本画作上见過的东西,现在它们一并呈现在了我的眼前,我看到了远处城市,看到了……看到了……” 奥莉薇亚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那是她人生中少有的美好时刻,每一次回忆都令她感动万分,早已冰冷的心也为此再度跳动着。 “伯洛戈,直到如今,我依旧很难描述我那时的心情,就像盲人第一次具备了视力,窥探到了世间的千姿百态,而不再是单调的灰白。 也是在那一刻,我突然理解母亲她为什么总是闷闷不乐了,当你生活在阳光下后,你就再也难以容忍黑暗裡的生活。” 奥莉薇亚轻声道,“我忘记了母亲对我告诫,朝着阳光下走去,我想踏入那美好的世界,但当我越過晦暗铁幕的那一刻,阳光落在我的身上,我头一次感受到如此温暖的东西……然后它烧焦了我的皮肤,蚀断了我的骨头,在我的身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像是自我认知的崩塌般,一直以来,奥莉薇亚对于夜族都沒有一個具体的概念,当焰火侵袭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是何等的丑陋邪恶。 “真奇妙,那一刻我认识了真正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也是在那一刻,我才搞明白,我、所谓的夜族到底是個什么样的东西。” “如果不是发现及时,如果奥莉薇亚不是纯血夜族,她差一点就葬身于烈阳之下了,”瑟雷努力地回忆着,“一次次的血疗后,奥莉薇亚恢复的很快,但在那之后,她就很少会笑了,无人搭理她时,她就呆呆地望着那道金色的天际线。” “随着战争的推进,年岁的增长,她经常从我的视线裡逃离,偷偷地溜到晦暗铁幕的边缘,在那裡一待就是一天,暗地裡,她還在寻求一些可以躲避日光的炼金武装……” 瑟雷感到一阵头疼,用力地掐了掐鼻梁,他感觉很疲惫,就跟打仗一样,每說一句话,都要消耗掉他大量的力气。 “這一切我都有看在眼中,其实我也明白爱莎的话。 几十年前,我和爱莎踏遍了全世界,见识了种种美好,几十年后,我带领着铁骑,把曾经的美好逐一烧毁…… 我知道的,我是一個胆小鬼,畏惧父亲的怯懦之人,就算我不愿這样,我也不敢违逆我的父亲。” 瑟雷喃喃道,“爱莎对我失望透顶,直到对我不再有任何期待,然后……那件事发生了。” 赛宗猜测着,“导致你颠覆夜族,变成如此這副模样的事嗎?” “差不多,爱莎遇到了一位流浪的学者,”瑟雷眯起眼睛,“她委托那位学者,帮助她打造一把足以抹杀夜族的武器。” 瑟雷补充道,“說来巧合,我起初并不知道這件事,而是在破晓战争结束时,我也遇到了那位学者,他主动向我解释了這些,后来他還作为见证者,见证了《破晓誓约》的签订。” 直到今日,瑟雷依旧记得那個学者的名字,沃尔夫冈·戈德。 “說回爱莎的故事,她对我的懦弱感到失望,对永夜帝国所统治的世界感到绝望,她不允许自己曾热爱的世界被晦暗铁幕笼罩,所以她拿起了那位学者为她打造的武器,那把名为汲血之匕的匕首……” “她做了什么?” “一件我想都不敢想的事,她是如此地勇敢,以至于那时我才发现,爱莎居然還有着如此坚韧的一面,就像重新认识她一样,”瑟雷低声道,“不愧是爱莎啊,我仿佛永远无法了解她的全部。” 不需要瑟雷的解释,赛宗已经猜到了爱莎的所作所为。 刺王杀驾。 (本章完) 相关 就在你最值得收藏的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