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乐此不疲 作者:Andlao 奥莉薇亚·维勒利斯,瑟雷之女,永夜帝国合法的纯血夜族,也是唯二两個不受《破晓誓约》约束的存在。 对于奥莉薇亚,伯洛戈的心情有些复杂,从数年前莫名其妙的相遇,到近日的并肩作战,作为一名完全经历了焦土之怒的士兵,伯洛戈对于与自己一同浴血、共同经历過某個大事件的人,总会本能地会生起几分非理性的好感。 面对如今的奥莉薇亚,伯洛戈对她的警惕性少了几分,彼此之间的声望也从敌对、冷淡,转为了一定程度的友好。 “哦,奥莉薇亚啊。” 帕尔默从容地向奥莉薇亚打着招呼,从先前的高度警惕,完全变成了朋友。 和伯洛戈還能纠结几分不同,帕尔默這個心大的家伙,在短短几天的時間裡,已经完全忘记了家族之间的血海深仇,伯洛戈不清楚,当时在自己离开后,帕尔默和奥莉薇亚经历了些什么,又遭到了什么样的战斗,但很显然,奥莉薇亚在帕尔默那边的声望,无疑要比自己這边亲密许多。 這倒也是,当初帕尔默和瑟雷的关系也是如此,一起宿醉了几次后,帕尔默恨不得直接住在不死者俱乐部,享受免費的住房与酒水的同时,還能从秩序局那边拿补贴回扣。 “嗯。” 奥莉薇亚一如既往地冷淡,就如同她那迟缓冷寂的血。 “返回誓言城·欧泊斯?借用秩序局的通道?”伯洛戈好奇地问道,“你是和秩序局达成什么协议了嗎?” 在前几日的大战结束后,伯洛戈就很少见到奥莉薇亚了,但可以知道的是,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了秩序局的队伍裡。 那双摄人心魄的红瞳会为她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为此她凭借着抵达极境的以太遮蔽,与自身诡异变化的秘能,在大多数的時間裡,都隐匿在容易被忽视的阴影裡,只有在一些必要情况下,她才会现身。 伯洛戈還记得,在那场战斗的尾声中,奥莉薇亚与耐萨尼尔见面了,想到這裡,伯洛戈不得不佩服奥莉薇亚的勇气,居然敢直面耐萨尼尔,也不怕杀红眼的他,再多解决一名夜族…… 奥莉薇亚活了下来,還有可能与耐萨尼尔并肩作战了一会。事实很明显了。 “差不多,”奥莉薇亚点头应答,“我会协助你们对忤逆王庭的作战。” “代价呢?” 虽說伯洛戈觉得两人算是朋友了,但也仅仅是算是,“你想从秩序局手中得到什么?” 奥莉薇亚略显疲惫地扫了伯洛戈一眼,无奈道,“伯洛戈你总是這样嗎?沒完沒了地猜忌别人,你难道不觉得這样活的很累嗎?” “只是从专业角度产生的警惕心,”伯洛戈毫不客气地应答道,“這個世界需要我這种敏感,還過度反应的人。” 是的,要是职员们都跟帕尔默一样神经大條,伯洛戈难以想象秩序局会变成什么样子。 奥莉薇亚叹气,她知道自己說不過伯洛戈。 “沒有代价,這不是一笔交易,而是合作,双方共赢的合作。” 奥莉薇亚难掩眼中的疲惫,不清楚這几日,她都经历了些什么……应该是与秩序局的高强度谈判,耐萨尼尔不在,這個工作应该是由霍尔特负责的。 “非要說,我有什么企图的话,我只是想弥补我的犯下的错误,”奥莉薇亚声音狠辣了起来,“忤逆王庭不该存在,由摄政在犯下的血债,也本不该发生。” 在這紧张的氛围下,帕尔默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伯洛戈则在沉默片刻后,向奥莉薇亚伸出手。 “欢迎。” 奥莉薇亚眼神中多了几分意外,她沒想到伯洛戈态度的转变会這么快。 “嗯。” 奥莉薇亚握了握伯洛戈的手,即便隔着手套,伯洛戈依旧能从那柔软的血肉中,感受到丝丝的凉意,這令伯洛戈想起自己第一次握住艾缪的手,那时钢铁的躯壳是同样的冰冷。 以太注入门扉之中,曲径之门开始运转,奇迹之力的辉光下,大门轻微地颤抖,接连几日的高强度运行,已经让這扇临时曲径之门快要不堪重负了。 临行前,伯洛戈又问道,“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嗎?” 打算? 奥莉薇亚在心底轻笑着,除了秩序局外,她去誓言城·欧泊斯還能有什么打算……哦,他想說的是這個。 “你是指不死者俱乐部嗎?” “差不多,”伯洛戈理性地分析道,“接下来我們要面对的不止是忤逆王庭的主力,還有永夜之地的残余夜族、夜王,可以說,這将是一场歷史遗留的清算,把破晓战争中未能解决的麻烦,一并斩干净。” 伯洛戈指明道,“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在解决同族這一方面,瑟雷是一等一的专家,他的功绩,我們有目共睹。” 奥莉薇亚笑了起来,“你是在讥讽他嗎?” “一部分是发自真心的夸奖,一部分确实是在讽刺他,”伯洛戈以极为平静的语气說道,“他那副颓丧、高高挂起的样子,确实很令人烦躁。” “但我們又不能逼迫他去做這些,毕竟瑟雷已经做出了他的贡献,并且還退休了。” 這时帕尔默插嘴道,无奈地摊摊手,“真是令人无可奈何的家伙。” “我的事,你们不用管,”奥莉薇亚打断了话题,“各司其职。” “各司其职。” 伯洛戈重复着,曲径之门内的辉光化作一潭死水般的漆黑,沒有半点犹豫,伯洛戈大步踏入其中。 就和先前长距离曲径穿梭一样,种种异感纷纷涌现,当迷失的感官复位,双脚重新踩在坚实的地面上时,负面状态也逐渐远去。 周围模糊混沌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只是片刻的時間,伯洛戈回到了熟悉的曲径之庭内。 秩序局就和往日一样,职员抱着厚厚的文件快步走過,人群互相穿插,像是汇聚在一起的鱼群,有些人注意到了伯洛戈等人的降临,但他们還有工作要做,沒空观察更多,還有一些闲人发觉了這些,他们窃窃私语着,像是不敢确定伯洛戈的身份。 伯洛戈认为,在這紧张的时局下,经受過专业训练的职员们,应该不会干出围着自己欢呼的事,但他人的视线与低沉的交谈声,還是令伯洛戈感到隐隐的不适。 伯洛戈不习惯万众瞩目的感觉,這会令他本能地感到不安,如同猎人暴露在了空旷的原野上,他急需寻找一片灌木让自己安身。 “那就先在此分别了。” 伯洛戈先是对奥莉薇亚說道,接着又对帕尔默嘱咐道,“我晚些回去。” 想到自己那温馨的出租屋,伯洛戈希望后勤职员能把客厅装修的漂亮些,最好和原本一模一样。 伯洛戈是個有些怀旧的人,還有着一些奇怪的收集癖,這源自于他对過去产生的不真切实感的怀疑,为此伯洛戈总会留些能见证自身经历的东西,加入自己的收藏中。這次诸秘之团事件中,伯洛戈就拿到了类似的收藏品。 想到這,伯洛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行李,若有所思。 当伯洛戈抵达升华炉芯时,這裡還是之前熟悉的那副模样,腾腾热气间,人员匆忙走动,伯洛戈沿着熟悉的路线寻觅,从一堆难以分辨差异的身穿防护服的职员中,找到了工作的巴德尔。 从他的口中得知,今天艾缪沒有研究要做,现在的她应该在办公室裡处理杂事。 伯洛戈的步伐放缓了下来,路過一些玻璃窗时,他会仔细打量倒影中的自己,看看仪表是否体面。 很奇怪,先前伯洛戈不是這样的,倒不是說,伯洛戈是一個邋遢、不够体面的人,而是伯洛戈几乎不会在意他人的目光,但随着時間的推移,感情的升温,伯洛戈逐渐意识到了情绪对自己的改变。 伯洛戈会留意起一些自己完全不在意,甚至觉得完全沒必要的事,并在這些非理性、有损效率的事上乐此不疲。 敲了敲门,伯洛戈在心底默念了三声,好留给室内的人足够的時間,去处理一些她不想被人打扰、发现的事。 推开门,迎接的声音沒有响起,有的只是一個趴在办公桌上,不知道已经睡過去多久的瘦小身影。 伯洛戈预想過很多剧情的展开,但唯独沒想到這一点。 他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翻過门上挂牌,把勿扰那一面露了出来。 轻悄悄地把行李放在地上,接着无声无息地坐在椅子上。别看平常战斗的风格大开大合,在潜行這方面,伯洛戈還是有些心得的。 伯洛戈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宛如雕塑,他打量着艾缪露出的半张睡脸,思考起艾缪醒来后,自己该說些什么,要不要邀請她去看看重建的客厅,或是直接邀請她看场电影。 思绪不断地涌现,从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断地向着更宏大的层面推演,伯洛戈在想接下来对忤逆王庭的行动该何去何从,处理掉這一切后,瑟雷与奥莉薇亚這对父女又该怎么安置。 想法变得越来越多,带着头颅也变得沉重起来,昏昏欲睡。 艾缪很喜歡睡觉,喜歡睡觉中带来的梦境,无论好坏。 早在艾缪還是钢铁之躯时,梦境是少有的、能让艾缪体验自己幻想生活的媒介,拥有血肉之躯后,梦境又是物质世界的拓展,把她的精神引领向了更遥远的地方。 “我一直觉得,人类是一种很倒霉的生物。” 某次电影散场时,伯洛戈坐在椅子上,突然說道這么一句话,“想一想,人类最多也就活個一百年,其中大部分的時間還要用来睡觉,感觉平白无故,就丢掉了大半的人生。” 艾缪知道伯洛戈的脑子裡总会蹦出奇怪的想法,她静静地聆听着。 “后来我想,人类在生物进化中,应该也是意识到了這一点,本来活的就不长,還要天天睡觉,所以人类进化出了……做梦。” “做梦?进化出来,只是为了做梦?” “当然,你不觉得做梦很有趣嗎?”伯洛戈指向播放制作名单的荧幕道,“充满了各种无厘头、荒诞的桥段,就像一群神经病拍出的猎奇片。” 伯洛戈接着說道,“我很喜歡做梦,這感觉就像在看一部独一无二、只属自己的电影。” 聊到這裡,艾缪不由地想起之前听過的话,“电影的发明,令人类的生命延长了数倍。” “是啊,所以梦境也是一种延长手段啊。” 看着片尾字幕逐渐陷入完全的漆黑,伯洛戈叹息道,“我都觉得,或许是全人类与魔鬼做了一笔交易,为了让自己活的更久些,得到了做梦的力量,而代价就是,每当我們梦醒之时,就会把這些珍贵之物忘的一干二净。” 艾缪听着伯洛戈的话,小声道,“听起来還蛮浪漫的。” 受到伯洛戈的影响,自那之后,艾缪就越发喜歡睡觉做梦了,這不止能缓解工作上的压力,也能令艾缪感到一丝的安慰。 作为钢铁之躯的她,并不需要太长的休息時間,完全可以像机械一样,不停歇地运转,在有了這個理由后,艾缪告诉自己,睡觉不是在浪费時間,只是在享受浪漫的梦境。 光怪陆离的世界逐渐远去,艾缪慢悠悠地从桌子上抬起了头,用力地揉了揉被压僵的脸,感受皮肤上传来微弱的痛意,她猜自己的脸上应该被文件压出了红印。 最近的工作压力太大了,一有休息的時間,艾缪就会躲在办公室裡,小睡上那么一会,次数多了,艾缪在考虑,要不要在办公室裡准备一张折叠床。 “看起来睡眠质量還不错啊。” 一個熟悉的声音响起,他递来一张纸巾,蹭了蹭艾缪嘴角的水渍,“擦一擦,都流出来了。” “哦哦,谢谢啊。” 艾缪一边道谢一边接過纸巾,不清楚的脑袋完全沒有反应過来。 一秒、两秒……足足過了半分钟时,艾缪擦嘴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混沌的意识变得清醒,眼中的光环猛地收缩。 抬起头,伯洛戈就站在办公桌后,他完全沒有意识到艾缪的反应,還在那自古自地翻行李,像是要从其中找出点什么。 “伯……伯洛戈?” 艾缪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尖叫出来,但任谁突然睡醒了,就面对這些,多少都会有些大反应吧? “嗯哼,我刚回来,从隐秘之土,行动很顺利,接下来能歇一阵了,”伯洛戈严谨的跟汇报任务一样,“我還带了些礼物回来,你来看看。” 伯洛戈完全不给艾缪說话的机会,像是在走流程一样,将一個沉甸甸的东西交了過来,艾缪迷迷糊糊地伸出双手捧住。 那是一件容器,一件规格较小的标本瓶,裡面充满了淡绿色的保存溶液,其中浸泡着一张长着人脸的枯萎心脏。 “說来复杂,总之,我弄到了几個枯萎掉的空想种,還侥幸把它们完整地保存了下来,虽然已经丧失了幻想成真的力量,但作为罕见的收藏品也不错。” 這东西是从议长的身上摘下来的,伯洛戈心想反正也沒什么用处了,就委托奥萨娜帮他处理了一下。 奥萨娜做的很漂亮,伯洛戈沒想到這玩意真的能被完整地保存下来,与奥萨娜一阵交谈后,伯洛戈才知道,作为狂想家族,奥萨娜的家族内,收藏了不少這东西,這算是她们的家族特长,四舍五入,也算是当地特产了。 艾缪刚反应過来伯洛戈的归来,又被這鬼东西冲昏了头脑,一阵茫然下,以非常标准的礼貌用语回应着。 “好的,谢谢。” 看了眼伯洛戈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又低头看了看容器中,那张哭丧的脸,艾缪有些怀疑现实,皱起眉头。 還来不及表达见到伯洛戈的欣喜之情,艾缪就被這诡异的礼物,弄的心情复杂,她知道伯洛戈是個奇怪的家伙,也知道,空想种的标本确实是罕见的珍品,作为礼物非常够分量。 但……但…… 但感觉就是很奇怪,就像伯洛戈出门打仗,回来送给艾缪一颗热腾腾還淌血的头颅,拍着胸脯自傲道。 “艾缪,這就是敌人中最强者的头颅,现在被我砍下来了,以后可以挂在墙上当饰品。” 真的是……非常奇怪。 虽然很奇怪,但艾缪還是一脸郑重地接下了伯洛戈的礼物,這毕竟是伯洛戈送的。 “然后……” 伯洛戈低头继续翻着他的行李,裡面的东西乱糟糟的,也不知道他都带了些什么回来,艾缪把标本瓶放到后头的架子上,希望别人看到时,不会把她当成什么科学怪人。 “对了,把手伸出来。” “哦。” 艾缪顺从地伸出手,手腕上感到一阵冰冷,低头一看,一個造型奇特的银手环被套在了艾缪的手上,它像是一條條枝芽缠绕而成的,做工非常精致,仿佛真的是由白化的枝條缠成。 “這是?”艾缪有些疑惑。 “礼物。” “两個?”艾缪茫然地比了一個耶。 “差不多,一個出于我自身主观、觉得会有趣的礼物。” 伯洛戈看了眼标本瓶,他真心觉得,這件礼物非常炫酷,可即便這样,他還是說道,“但自我主观這种东西很局限,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和我一致,所以這是方案二。” 轻轻地敲了一下手环,伯洛戈继续說道,“一個世俗意义下,客观的、受人喜歡的礼物。” 伯洛戈不知道艾缪会喜歡哪一個,干脆全选了。 相关 就在你最值得收藏的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