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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八二 香消

作者:西风紧
“不可能!”张问只觉得手脚凉。

  张太后盯着他的眼睛,一步步逼近,冷冷地說道:“那你觉得她为什么要這样做?你难道還不明白,在她的心裡你比太上皇重要得多?”

  养尊处优了這么多年,张嫣已练出了一些威压的气质,這时一动气,竟然让张问也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兴许是张问有内疚在心,气势上就先短了一截,這时张太后向前逼近,他不由自主地后退,怔怔地念叨:“這不可能……不可能……”

  空旷的大殿中,张嫣的脚步声都听得清楚,她一边向前走,一边气愤地继续說道:“你心裡清楚,遂平公主为什么要這么做,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的良心么!”

  我清楚?张问的手心裡冒出了细汗。

  他退两步,张嫣就逼近两步:“想做皇帝嗎?为了做皇帝什么都可以做?”

  张问脑子裡就如一团浆糊,這么多年了,他還是第一次被人這么责问……试问整個天下谁敢责问他?张嫣竟然咄咄逼人地责问他,偏偏他這时候怎么也提不起气势来,让自己变得就像一個被审问的罪犯。

  张嫣也是受了点刺激,情绪有些激动了,“张问,扪心自问,你现在還缺什么?别人想让你做皇帝,不過是为了他们自己,你就算当了皇帝又能得到什么?让你最亲近的人都对你诚惶诚恐,孤独一個人坐在龙椅上?值得嗎!”

  听到张嫣這么一說,张问顺着她的意思一想還真是這么回事……恍惚中,他觉得這乾清宫堂皇的大殿十分空旷,仿佛连一個人都沒有,全世界就只剩下自己。

  這殿宇之间,仿佛有许多鬼魂在嘲笑自己,阴惨惨的好不恐怖;寒冬就像在一瞬间降临,从头冷到脚,冷到了骨头裡。

  ……不過他随即意识到好像不是這么回事!君临天下那种感觉不是一心只想着情啊爱啊的這种女人可以理解的!不能听她怎么說就怎么样!

  帝王,天下共主,男人的梦想!所有看得见的地方都是自己的领地,可以支配一切,从权力的平衡到每個人的生死,无论是想改变什么、毁灭什么、创造什么、添加什么,都遵从自己的意愿。

  他看了一眼北面那金光闪闪的御座,又看了一眼张嫣,张嫣那饱满的额头和她姐姐一样,突然之间让他想起了自己第一個女人……自己弱小的时候曾经无力保护的女人。

  张问的内心受到了双重的影响:拷问和诱惑。

  過了许久,他深吸了一口气,总算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心道:被张嫣這么一逼,头脑混乱,现在不是应该先救下朱徽婧么?

  就像魂魄在外面游荡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身体,张问镇定下来,稳稳地站在原地,任张嫣再次逼近他也不躲,张嫣差点就撞到了他的怀裡。

  他镇定地說道:“成王败寇,明朝皇帝沒能耐治理好国家,外受辱于蛮夷,内受困于地方,死不足惜!我要杀朱由校,還需要一個女人来做挡箭牌?”

  說罢转身便走,出了乾清宫,带着几個玄衣卫女子直向东而去,将张嫣丢在乾清宫内,任她在那裡怔怔地呆。

  张问一路走进东六宫的永和宫,朱徽婧就住在這裡。這处宫殿原本是嫔妃住的地方,朱徽婧的母妃就曾经住過這裡,后来她的母妃去世,她也沒出嫁,就一直住在這個地方。永和宫砖木结构,琉璃瓦顶的宫室,沒有中轴线上的皇极殿乾清宫等建筑那么雄伟,倒显得小巧玲珑,更适合人居住。

  院子裡有個老太监正在扫地上的落叶,那太监的头花白,动作迟缓。在宫裡混了大半辈子,仍然還是個扫院子的角色,這种太监不少……不是谁割了都能荣华富贵。

  张问等人从他的旁边走過,老太监也不理睬,犹自专心致志地扫落叶,仿佛对所有事都不再关心了。

  满院子的落叶,光秃秃的树枝,還有一個拿着扫帚的老太监。這副模样让张问的心裡产生一种莫名的凄冷感受,继而愈觉得朱徽婧可怜。他的心中一痛,心道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還有谈什么君临天下?

  這时裡面的太监宫女现了张问,几個年轻的奴婢沒有见過张问,但是有所耳闻,见到宫裡来了一個嘴上长着胡子的男人,身后還跟着玄衣卫侍卫,他们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

  太监宫女们不敢怠慢,急忙走出大门,低头躬身向张问行礼。张问道:“遂平公主呢?”

  一個小太监急忙抓住在张问面前露脸的机会,抢先說道:“在裡面呢,好几天不吃不喝了,奴婢们送来各种各样的吃的,殿下什么也不吃。奴婢又不敢逼殿下,只好劝說,可怎么也不管用……张大人快进去看看吧。”

  张问忙让小太监带路,走进内室,只见朱徽婧正歪在床上,她的身子蜷曲着,就像很冷一样,样子十分可怜。

  “去拿一晚粥来。”张问走到床前,一個侍卫搬了一把椅子過来,他便坐到椅子上,低头去看朱徽婧。她的嘴唇干燥白,脸色憔悴,眼睛紧紧闭着,也不知是睡着了還是昏迷了。

  這时小太监端来一碗莲子羹,张问接過来放到嘴边欲尝了一口冷热,刚把碗放到嘴边,旁边的玄月忙伸手欲制止……平日张问的饮食都有严格监控,怕他被人下毒。

  张问看了一眼玄月,她只好作罢。他尝了一口,味道還不错,甜丝丝的,冷热也适合。然后才轻轻拍了拍朱徽婧的脸蛋,想把她弄醒。玄月看见张问如此温柔的举止,她不由得也是一阵嫉妒。

  朱徽婧大概是昏過去了,张问沒把她弄醒,便撬开她的嘴,将莲子羹倒也一些进去。突然“咳”地一声,朱徽婧被呛醒了,将嘴裡的汤水咳在了张问的身上。

  她睁开眼睛,声音沙哑地說道:“张问?”

  “是我。”张问忙把莲子羹端過来,“先吃点东西再說。”

  张问以为她既然下定决心绝食,要她吃东西可能有点困难,却沒料到朱徽婧十分顺从地就吃了。女人的心思难解,還是她饿晕了此时忘记自己在绝食?

  张问慢慢喂她吃完了一整晚莲子羹,顿时松了一口气,說道:“你沒必要這样……我与太上皇之间的争权夺利,在君臣道德上也许有谁对谁错之分,但那是我們的事,你只是一個公主,从未掌握過权力,自然也不必为权力牺牲。就算是你亲手刺死了太上皇,凶手還是我,你又何必强行骗自己呢?”

  “嗯。”朱徽婧乖巧得像一個小白兔,這让张问感觉有些异样。

  過了一会,她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笑容:“张问,谢谢你来看我。”

  张问见到她的笑容,心情也沒那么沉重了,柔声道:“以后我经常来看你……以后我還会娶你。”

  朱徽婧道:“是不是要戴盖头,還要三拜?”

  张问笑道:“当然,還有其他讲究,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過你得先好好活着,以后别這样了。”

  两人含情脉脉的样子,玄月看不下去,有些生气地悄悄退出了房间,到外面透了一口气。不過她又忍不住要向房间裡看,见二人四目相对,真是柔情似水,正情意绵绵地低声呢语。

  玄月暗骂了一句,心道刚不久還觉得遂平公主可怜,现在却看到這么一副恶心的场面,早知道不来了眼不见心不烦。

  不知過了多久,张问才从房间裡走出来,又对太监宫女交代了几句,這才从永和宫出去。玄月沉默着跟在他的身后,看着张问脸上带着的微笑,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在妒嫉,很正常的心理。

  张问心情很好的样子,步伐也轻快起来,一路走到景运门。這时他突然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想了一会,神色一变道:“不对!”

  玄月忙道:“怎么了,东家?”

  张问也不多說,转身大步就走,走着走着,开始跑起来。玄月不明所以,只得跟着他跑。

  一行几個人急冲冲地奔跑回永和宫大门时,只见一個太监正踢踢撞撞地从裡面出来。那太监一见张问,也不问他怎么回来,直接就扑通跪在地上,哭道:“张大人,不好了……”

  张问的脸上腾起一阵黑气,冲进内殿,只见门已倒在地上,应该是被人撞倒的。他垮进门槛,只见那几個太监宫女正跪在地上大哭,旁边躺着朱徽婧……的尸体。

  张问抬头看时,房梁上的白绫還挂着。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突然之间,他觉得這個世界真是无趣得紧。

  玄月小心问道:“遂平公主是自杀?要不要属下进去查查?”

  “不用了。”

  玄月又道:“刚才她不是還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自杀?”

  张问怔怔地說道:“我也不知道。”

  院子裡那個老太监好像已经老糊涂了,别人都哭得死去活来,他仍旧在扫落叶。只是,旁边那些大哭的人,有一两個人是真的在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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