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究
“玄老,這事恐怕還得由你来,毕竟你是知根知底的。”怀薇沒有依言开始挑选,而是仍旧交托给了玄归,并提出了要求,“切记,所选龟甲需符合以下三個條件:其一,生前未患重大疾病;其二,不论是表面還是内裡,均沒有明显裂痕;其三,以未成年童子为最佳。”
玄归听罢,沉思片刻,幻化出一副龟甲,将其递给怀薇,微笑着說:“此副最为合适。”
只见那缩小的龟甲静静地悬浮于玄归的掌心之上,看上去簇新而精巧,明眼者都可以看出,這副龟甲日常被妥帖地养护,深得持有者所喜爱,才能有如此恍若新生般的外观。
“這是谁的龟甲?”怀薇见玄归凝视着龟甲的目光满是眷恋和不舍,出声询问。
玄归摇了摇头,沒有說话,倒是玄甲抢着回答:“這是玄爷爷的儿子,爻哥哥的龟甲。”
“此乃小儿遗留之龟甲。”玄归听玄甲已将他打算隐瞒的事实透露出来,缓缓开口說起關於儿子玄爻的事,“爻儿是我的独生子,自小聪颖懂事,胜過同辈。在一次外出修炼后,再也沒有回来。我用自己的血液为媒,血缘羁绊为引,启用六界追踪术才寻到一点踪迹,可是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只剩了這一副龟甲,其余的肢体与魂魄全部消失不见,情况极为诡异。玄甲的父母跟小儿是相同的情况,无魂无尸,无血无骨,關於他们的死因,我們查无可查。定然是奸佞之徒企图毁尸灭迹,抹掉证据,這么多年,尽管多番调查,仍是毫无进展。”
“這太贵重了,凤凰族承受不起,還請玄老另换一副龟甲吧。”凤界断然拒绝。
玄归的话却不是冲着凤界這個最终接收者,他一直面向的都是怀薇,自始至终沒有变過,此时他也沒有回应凤界的话,仍旧坚持将龟甲呈于怀薇面前,重申道:“還請尊神务必收下。”
“我所提的條件并不苛刻,相信這数以千计的龟甲中,满足的不在少数,为何偏偏選擇這一副呢?玄老,如今你将珍而重之的龟甲交予我,是否别有所求?”怀薇听出了言外之意。
玄归听到這话,忽而双膝跪地,改为双手捧住龟甲奉上,還是重复那句:“务必收下。”
“想让我帮你调查儿子的死因。”怀薇用的是陈述句,沒有疑问的语气,片刻后她便爽快应下,“我可以答应你。不過我有個條件,将玄甲交给我,让他跟随我百年的光阴。”
“這……”玄归犹豫了,他迟疑道,“小甲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离世,临走前将他托付于我。然而近百年来,我只顾追查杀子凶手,对他的关心照料少之又少,沒有尽到监管者应尽的责任,累他出走在外,闯下祸事而不自知。如今他已成年,我也无法替他做主。”
玄归正踌躇不决,而玄甲已欣然应允道:“我愿意跟姐姐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带上陆逵。”
“小甲,你可要想清楚。這一去可不是只有新奇和好玩,還有凶险和磨难,說不定永远都无法回来了。你确定要去嗎?”玄归以为玄甲是因为贪玩才答应,试图劝阻他。
“我知道啊。刚才我就差点被那只凤凰叔叔打伤,要不是我躲得快,說不定就被他召唤出来的凤凰轰成灰烬了。可是薇姐姐身边不是有個厉害的哥哥嘛,他一下子就制服了那些来挑事的魔族,把那些魔族吓得逃走了,他還有一把很强的武器。虽然我现在還是有点怕他,但他可以保护薇姐姐,我跟着他修炼,以后也可以保护薇姐姐的,玄爷爷你不用担心我。”玄甲温和地安慰了一下神色凝重的玄归,而后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接着說明跟随的理由,“薇姐姐如果答应帮我們查找凶手,那我应该出一份力。毕竟从小我就很想知道父母被谁所杀,又是因何而死。玄爷爷,這是旋龟一族的事,是我們的仇,需要我出力,必须我去报。”
“知进退,明恩仇,晓大义,壮哉!少年意气。”长老听完,不禁高呼颂扬。
“玄老,当年先祖玄武何等风光,位列四大神兽之一,六界敬仰,万民称颂。如今却只能偏安一隅,受魔族欺凌,只能固守躲避,族妖惨死,无力追凶,這难道就是先辈所谓的安宁生活嗎?夫强者之强,谁敢欺之?玄甲若是困守此处,那他或许一辈子都会是平平安安,不谙世事的孩子,也只能是個孩子。但你愿意嗎?他又愿意嗎?此去虽千难万险,然其志愈坚,其识愈广,其情愈丰,比之故步自封,画地为牢,孰优孰劣?”怀薇選擇以理服妖。
玄甲神色晦暗不明,听到玄甲說差点遇难,脸色倏地煞白,心中已暗暗下了决定,任凭玄甲如何表决心都只是沉默不语,听完怀薇的话之后,深深一揖,說出最终的想法:“尊神,恕小妖无礼,此举小妖无法苟同。小甲的父母已经不在了,我不能再让這孩子出现差池。”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勉强。請另选一副龟甲,交由凤界带走。”怀薇开口,商议失败。
玄归已然起身,玄爻遗甲也已被收起,他另挑了一副合适的龟甲交给凤界。
“用真火灼烧,成烟气缭绕状即可,聚有疾凤凰,于圣地现出真身,团团围拢,午时燃,未时熄,不可间断,否则前功尽弃。”怀薇跟凤界讲述了使用方法,以及相关的注意事项。
凤界得了玄甲,将车钥匙转交给顾识后,先行离去。
凤凰族事了,怀薇转身吩咐情绪低落的玄甲:“小甲,带我去看看陆逵吧。”
“后山玄室,为防尸解,我用隔断术将其封存其间。”玄归收敛情绪,在前领路。
玄室实则是一间依托山势凿出的石室,空间不大,十米见方的样子,陈设简陋,而正中间悬着一個小型的光球,裡面罩着一條怪模怪样的鱼,应该就是玄甲提及的陆逵。
“撤了。”怀薇让玄归将隔断术收了,见他犹豫,宽慰道,“怕什么,還沒死,不会尸解。”
尽管依照怀薇的指示,将光罩收起,但玄归仍有不解之处,于是问起:“气息全无,脉络无着,浑身冰冷,百年来就沒醒来過,小妖敢问尊神,這样的情况怎么能判定他沒死呢?”
怀薇拎起陆逵的尾巴,将其提溜起来,而后解释道:“假死状态下也可以气息全无,冬眠的时候难道不是脉络无着?浑身冰冷是因为鯥是冷血妖类。他這是冬眠撞上假死,赶上了。”
“薇姐姐,陆逵为什么会变成這样?他什么时候会醒啊?”玄甲满怀期待地问。
怀薇左右翻看陆逵,凑近嗅了嗅,而后淡然道:“马上就能醒,不過可能会有后遗症。”
“真的嗎?薇姐姐,那你救救陆逵吧。”玄甲喜形于色,立刻請求怀薇将陆逵救醒。
“可以啊。”怀薇一口应下,而后拎着陆逵的两鳍,将其冲着半幽,“给他魼下,也就是腋下翅膀的位置,注两道一指宽的妖力,用二分力即可。要同时,别一前一后。”
“是。”半幽点头应诺,而后左右手一道施放妖力,将幽蓝的妖力打入陆逵腋下。
“哼。”霎那间,闷哼声想起,陆逵醒来了。
“呼吸稳定,心跳正常,脉搏平稳,基本沒什么大碍了。”怀薇說明具体情况。
玄甲高兴地原地起跳,一蹦三尺高,而后围着怀薇转圈,嘴裡不住地输出夸赞和感谢的话:“哇哦,薇姐姐你真是太棒了!太厉害了!谢谢你,让陆逵醒過来。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我這是怎么了?這是哪儿?”還沒恢复人形的陆逵被眼下的情形弄得一头雾水。
“你冬眠前是不是吃過一种像韭菜的草?”怀薇将陆逵丢给玄甲,而后发问。
“是啊,那种草叫韭菜嗎?味道挺不错的。”陆逵老实回答,听起来他也稀裡糊涂的。
怀薇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无知当真是可怕,随即做了解释說明:“那种草叫祝馀,妖食之,昏睡不醒,状若死去,却通体温热,一息尚存。你一只鱼妖,又正赶上冬眠,吃了它,看起来更像是已死之状。幸好遇见這個小傻子,不然就给你埋了,那假死就变成真死了。”
這边话音刚落,陆逵便惊声尖叫起来:“我为什么变不了身了?为什么会這样?”
玄甲看向怀薇,她撇开眼,說道:“别看我,关我什么事。他這是长期沉睡的后遗症,估计過個百来年也就好了。谁让他贪吃来着,正好吸取這個教训,以后就会学乖了。”
“薇姐姐,你想想办法帮帮陆逵,好嗎?”不知为何,玄甲就是断定怀薇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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