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惊诧 作者:血红 翌日大清早,刑天家对门申公家的大门裡,申公豹就穿着一身极其简朴的灰扑扑的长袍,手裡拎着一個小小的青布包裹,满脸笑容的走向了刑天家的正门。那刑天家的老门子,揉了半天眼睛,這才从手指头上弹飞了几颗眼屎,用那种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口气大惊小怪的叫道:「耶耶耶耶,這不是对门的公子么?怎么今日個有空,来我們刑天家踏春来啦?」 申公豹抬头看了看天色,天空阴沉沉的满是乌云。這已经入秋了呢,還踏什么春?脑子发病了不成?不過,深知安邑各家底细的申公豹对這老门子却不敢怠慢,满脸是笑的连连行礼:「您老說哪裡的话呢?我和你们家大风大兄不是好朋友么?朋友之间相互拜访问候,又有何不可?」 那老门子咳嗽了半天,终于艰难的一口黄色的浓痰喷了出来,把申公豹脚尖前三分处一块地砖打成了粉碎,這才好容易憋出了一口气来。「你和我們老爷的大孙是好朋友?啧,怎么外面都谣传說,你家老四整日裡在背后给我們家大风捅刀啊?這可真是好朋友,感情明儿個你们還给得给我們大风扣顶变了颜色的帽子,這才舒坦不是?」 申公豹苦笑,连连作揖:「得了,瞧您說這么难听干什么?就算我有那個心,我有那個胆么?您老为难我干什么?這安邑城内的小辈相互斗来斗去的,不都是老一辈的规矩么?要不是你们逼着我們不断斗,我還巴不得成天和大风大兄去西坊找乐子哩,沒事我們的友客相互打個头破血流的算什么?不都是你们逼的?」 老门子一口气憋了半天,突然嘎嘎的笑起来:「小兔子倒是明白事理。你们年轻的时候不相互斗個你死我活的,长大了等你们掌权了,可怎么和海人、东夷的那群人斗哩?去,进去吧。不過,你不是来看大风的罢?」 申公豹朝着老门子嘻嘻一笑:「又被您知道了。您家院子裡昨夜进来了這么多人,啧啧,怎么也沒见三爷爷他动手杀人呢?」 老门子嘿嘿的笑了几声,耷拉着一双破草鞋走下了台阶,连连挥手:「滚,要进去就趁早。那些人又不是贼,喊打喊杀的干什么?他们要是贼,你大清早的又跑来作甚?」 申公豹呵呵呵大笑,晃了晃手上的青布包裹,就要迈上台阶。 那边,街口处突然传来了落叶被人踏成粉碎的声音。申公豹好奇的扭头看了過去,刑天家的老门子则是皱起了眉头,低声骂道:「大清早的沒個安静,今日一個個都吃多了药,烧得心慌不成?怎么是人不是人的都爬起来了?」 黄一穿着一身粗布短衣,很有精神的一路小跑了過来。一路上看到了地上的落叶,他立刻兴奋的一個跳跃,狠狠的双脚踏下把那干瘪的落叶踏成粉碎。那條小黄龙懒洋洋的缠在他身上,脑袋搁在黄一的肩膀,一对眼珠子叽哩咕噜的乱转,尾巴则是正好甩在了黄易的腰后,一看到地上的落叶,那黄龙立刻**的**尾巴狠狠的抽在黄一的**上,逼着他跳起来去踏那叶子玩。 老门子笑了起来:「诶,总算是個人来了。来来来,小家伙,让我看看這家伙,這可是稀罕货色了,我們大夏,就這么一條龙了。」 申公豹在旁边气得差点沒晕死過去。刚才老门子還說是人不是人的都爬起来了,而今又說那黄一总算是個人来了,那岂不是在說他申公豹不是人么?奈何這老门子却是他申公豹招惹不起的,只能是闷闷的哼了一声,拎着那青布包裹冲进了刑天家的院子,抓着一個仆役喝问道:「你们大公子的友客,那個叫篪虎暴龙的蛮子,他院子在哪呢?」 那仆役看了看老门子,看到老门子点头了,這才丢下了手上的笤帚,朝着申公豹欠了欠腰,一声不吭的领着申公豹去了。 那黄一把身上的黄龙让那老门子好好的摸玩了几下,直到那黄龙不耐烦了,喷了那老门子一脸的吐沫,這才笑道:「老先生,我找篪虎暴龙,昨天约好了的,他现在在么?」 老门子有点恼怒的抹掉了身上的涎水,狠狠的敲了那黄龙的一下脑门,指着自己家的大门說道:「去,去,又是一個找那小蛮子的。這小子的运气可真正好得不得了,看样子他就要在安邑飞黄腾达啦。」 黄一却对什么飞黄腾达的不感兴趣,朝着老门子笑哈哈的微微一礼,在黄龙尾巴的监督下,又蹦跳着进了刑天家的院子。很自然的,他也找了個仆役,叫他带自己去找夏侯。那仆役只是稍微一迟疑,就被那條顽劣的黄龙喷了一身水,浑身**的。這仆役无奈何,只能苦着一张脸带黄一去了。 夏侯精舍内,青苔、墨藻两童子愁眉苦脸的坐在大厅外屋檐下,睡眼惺松,脑袋一耷一耷的直打瞌睡。大厅内,夏侯、乌光真人、沧风,以及通天道人门下弟子十余人,正盘膝而座,手捧残茶余沥,在那裡讲得是天花乱坠。 如何调兑阴阳,如何调和龙虎;如何吸天地精华,如何引朝霞灵气;這金丹该如何琢磨,這婴儿该如何温养;這天人沟通是何等境界,那引气入体又是何等层次,一群大老道小老道說得是津津有味。 和乌光真人攀谈了一個晚上,夏侯這才知道,沧风的金丹還沒完全成型。可是沧风**的真元,雄浑绵密,生生不息, 却是夏侯**真元的百倍以上,故他能一击发挥出接近一鼎大巫的攻击来。 除了佩服,就只有佩服。难怪前世的教官总是在那裡說,太古的炼气士要比后世的修道人强大太多,這从入门的门槛处就看出高低了。人家以数百倍的代价结成金丹,练就婴儿,自然比你那颗耗费的成本不過人家数百分之一的廉价货要强大得多。而這其中的玄妙,就是太古炼气士的高深之处了。 就以乌光真人說来,乌光真人炼气两百年,是在半年前才堪堪的结成了金丹,和如今的夏侯是同一個境界。但是乌光真人随意的放出一点气息来,就能让夏侯浑身僵硬,**的真元都无法动弹,差距何止天高地远?而炼气数十年的沧风,也不過在金丹的门槛上晃荡,**真元却也比夏侯强太多了哩。那日若不是夏侯拼命并且运势极佳,沧风却又沒有争斗的经验,夏侯早就落败了。 而乌光真人也是心裡暗惊。夏侯這個来自蛮荒的沒开化的野人,言语精奇,谈吐间对于天人大道的理解,简直就已经到了一個不可思议的地步。夏侯随口的几句话,就能让乌光真人思索半天的。比如說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這一句,就吓得乌光真人半天沒回過神来。 精辟、精到,简直犹如手术刀一样锋利的形容出了大道无形的状态。乌光真人觉得,甚至就是自己的师尊平日裡传授道业的时候,也难得說出這样精辟的话来。他哪裡知道,夏侯這厮却是直接剽窃了老子真人的着作在這裡卖弄。這是老子对天道的最终阐释,精深玄微之处,哪裡是现在的乌光真人他们敢于揣测的? 乌光真人只能是在心裡大声叫唤:「奇才,天生的奇才呀!」他原本還想应沧风的要求,把夏侯收归门下的,现在一看到夏侯对于天道的理解已经到了這样一個恐怖的境界,他哪裡還敢动這個念头? 「怕是只有掌教大老爷,才能收他做徒弟了。」乌光道人以及沧风等一众老道,心裡无不暗自思量。 夏侯心中也是在大叫great,简直太棒了。他不過是把那些他根本无法理解的概念性的东西往外拼命的吊书包哩,结果换来的,是乌光真人等炼气士独门的炼气法门。虽然乌光真人并沒有原原本本的把自己炼气心诀教给夏侯,可是,禁不住他的心诀,和夏侯的玄武真解是一脉相承的啊。乌光真人三言两语就给夏侯天大的好处了。 夏侯两眼直发光,一颗心脏跳得彷佛他初恋时偷吻自己心仪的女孩,却被女孩的母亲发现时那等速度。乌光真人不经意间泄露的几句口诀,已经让夏侯找到了如何在不提升自己境界的情况下,尽最大可能加强自己真元的方法。 「难怪神话传說中,這些太古的炼气士,一旦飞升就是大罗金仙,而那些特聘的教官,面对一個天劫都吓得魂飞魄散。完全不在同一個档次上嘛。這些炼气士渡劫的时候,虽然境界是一样的,可是他们已经拥有了神仙一样的力量,区区几道天雷算什么?」夏侯心裡那個兴奋啊,就差点跳起来欢呼了。一道完全崭新的大门,敞开在他面前,让他能不欢呼雀跃么? 而這等在境界不提升的情况下最大可能的增加自己真元,也就是乌光真人他们所谓的先天真气的法门,比起乌光真人他们锻炼元神的手段,却又相形见拙了。 夏侯的玄武真解也能锻炼元神,让他的神识,說白了就是精神力不断的增强。可是如果說夏侯那是小溪裡面的水流逐渐的汇聚成池塘,乌光真人他们锻炼元神的法门,就是长江大河汇聚成海的层次。他们修炼一年的元神,效果就赶得上夏侯苦修百年的水准。 而神识,也就是精神力有什么用处?巫力呀!這是巫力的源泉! 所谓巫力,就是被五行元力融合后的精神力。 所谓的大巫,他们的精神力是由血统决定的,血统好的,精神力的潜力就大,就有可能达到极强的境界。而血统差的,也许就只能在三五等的巫武巫士中厮混了。大巫的修炼**,不過是不断的挖掘自身的潜力,尽可能的把自己全部潜能发挥出来,以及追求巫力运用技巧的**。极少有大巫能够通過后天的手段,让自己的巫力境界升级的。 可是对于夏侯来說,這一切都不成問題。他天生巫族,却有修道的法门在**做后援,精神力可以不断的扩张,最终达到九鼎大巫甚至超越九鼎的境界,都是有可能的。无限的可能啊!這還是在他使用玄武真解来修炼的情况下。而乌光真人随口指点的几句口诀,就能让夏侯元神的修炼速度提升百倍以上,想想看他的巫力能够以多高的速度提升? 更强的巫力,带来的就是更强的**。而更强的**,就能容纳更多的真元在**。更多的真元,就能把金丹萃炼得根基稳固,导致精神力更加的强大活泼。而更强的精神力,经過五行元力的锻炼后,又能生成更强的巫力!這是多么美妙,多么前途无限的一個良性循环啊! 「奇怪了,如果大巫和炼气士能够联合起来,怕是他们早就脱离人的范畴,达成神仙境界了。可是怎么通天教主的门人来安邑设一個道场,都還這么小心翼翼鬼鬼祟祟還低三下四的求人的呢?」夏侯异常不解這個問題。 把那细雕花的白玉杯内冰冷的茶水一饮而尽,把那粉末状的茶叶也咀嚼吞下了肚子,夏侯伸了一個懒腰,似乎无意的问道:「乌光真人,晚辈却是不明白,为甚炼气士却不修炼巫族的法门,把自身的躯体炼制得更加强大呢?」夏侯寻思着,如果不是沧风的身体脆弱得近乎是一触即溃,王宫校场上,自己是很难战胜他的。 乌光真人也同样把茶叶咀嚼后吞了下去,拿那茶水漱了漱口,满脸笑容的說道:「你有所不知,我炼气士锻炼的是元神,這才是本命的根源所在。掌教大老爷說,這一身肉皮囊,若是最后能达到大道无形的圆满境界,却是无用的,我們锻炼他作甚?」 冷笑了几声,乌光真人看着夏侯,很认真的說道:「我等炼气士,吞食天地之气,揣度天心道义,求得是与天地万物共生不朽,這才是真正的无极大道。那巫族只求自身皮囊裡的功夫,耽搁了本源的锻炼,性命最长的大巫,不過数百年的光景就化为浊土一杯,可见落了下乘,我們却又去修炼他们的法门作甚?」 夏侯点头,原来是观念的不同,自己早就应该想到的。至于炼气士的口诀能够给巫族带来的好处,恐怕是除了自己,天下沒有任何一個巫族关心此事的。高高在上的巫族享有中原九州的一切,炼气士在他们心目中,不過是弱小的异端,他们哪裡会在意這些炼气士到底修炼的是什么东西?更何况,看沧风這次来安邑建立道场的经過,炼气士们的活动,還是异常隐秘的,哪裡又会让巫族的人知晓他们的实际情况呢? 一時間,夏侯不由得有点沾沾自喜。也许自己将会是天下唯一的一個,综合了道法和巫诀的长处,得到其中天大好处的人罢? 炼气士不屑于修炼大巫的巫诀。大巫们甚至根本不屑于理会炼气士的存在。他们一個锻炼自身的小天地,一個锻炼自身和外界大天地的沟通交流,這是背道而驰的两种极端的教义,是完全不可能生生的捏在一起的。 「唉,看来,這等天大的好处,也就只能便宜我了!谁叫我是一個修道者,却又舍不得大巫们這一强横无比的肉身呢?臭皮囊?罢了,這样强大的臭皮囊,顶在身上又有什么不好的?」 夏侯心中乐开了花,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的流淌了出来。 乌光真人却是暗自点头,以为夏侯是闻道而喜,不由得心中赞许道:「孺子可教也。看来,把他推薦给掌教师尊,却是再好不過的。如此天生具有道性的人,难得呀。」 突然,院子裡传来了申公豹的声音:「篪虎大人,我申公豹特意登门造访,求见昨天来的那几位朋友。」 夏侯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他心裡一阵的别扭,就好像看到自己的玩具就要被人抢走的小孩子一样,别提有多憋闷了。這申公豹大清早的跑来做什么?他又怎么知道有人来過了?莫非乌光真人他们来的时候,還被安邑的大巫们发现了不成?那昨天乌光真人他们来的时候,怎么又沒有人出面呢? 申公豹看到一阵沒人回答自己,语气裡又带着笑意的說道:「昨天這些好朋友来的时候,可实在是隐秘至极,炼气士所修的法门,果然有其独特之处。若不是我家曾祖正好路過刑天家,怕是還真不知道有人就這么潜入了。」 夏侯皱着眉头站了起来,大步出了大厅,喝道:「什么潜入?你当是抓贼呢?申公豹,上次承你借了兵器给我,可是我們却也沒有什么太好的交情,你沒事找我干什么?」 申公豹举了一下手上的青布包裹,笑吟吟的看着夏侯直乐:「我可沒来找你,我可招惹不起刑天大风如今手下最得力的友客。我是来找那几位昨天刚来安邑的炼气士的。篪虎兄弟,有好处你可别一個人吃独食呀!」 吃独食?夏侯彷佛吃了一窝大头苍蝇进肚子,說不出的难受。自己還真想吃独食呢,可是你申公豹跑来了,還吃什么独食呢? 且慢!申公豹!难道,眼前這容貌古怪的年轻人,就是那個歪头申公豹不成?夏侯背心一阵寒毛直竖,心脏跳动的速度猛然爆增倍许,强劲的心肌把一股股炽热的血液冲进了血管,夏侯只感觉额头青筋直跳,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的退后了一步。申公豹么?真的会是他?难道真的是他?可是看来,就是他了。 命运么?莫非這就是命运? 夏侯傻乎乎的站在那裡不动了。乌光真人则是端着一個白玉茶盏慢條斯理的走了出来,朝着申公豹潇洒的单手稽首道:「這位先生,海外炼气士乌光有礼了。」 申公豹连忙還礼,笑吟吟的把那青布包裹奉上:「大夏丞公申公郦一脉长孙申公豹,见過乌光先生。此乃些须微末之物,是我特意备齐了赠奉与先生的。」申公豹慢慢的把包裹奉上,乌光真人沒动手,沧风走上去,把那包裹接了過来。 鼻子**了几下,沧风惊讶的叫嚷道:「包裹裡是日金花、妁阳草、牵机苔和百灵叶四种灵药?」 申公豹连忙夸奖道:「沧风先生好,呃!」申公豹突然发现這话沒办法說下去了,這包裹還沒打开呢,不能說沧风的见识多广,莫非要自己夸奖他的鼻子真灵,就和驯养后的牙狼一样么? 沧风也想到了這個碴儿,不由得脸色微微尴尬,朝着申公豹再次行礼,退到了乌光真人的身后。乌光真人随手把那茶盏丢了出去,那茶盏飞出了几尺远突然消失,過了些许时刻,突然又凭空飞了出来,被乌光真人接到手中时,裡面已经是满满一盏碧绿的茶汤,热气腾腾,茶香四溢。随手展示了一手玄妙的法术,乌光真人微微颔首道:「這些灵药却是可以炼一炉上好的聚神丹了,对我炼气之人有大用。申公豹,你有心了。」似乎知道申公豹要提出什么要求,乌光真人直接称呼起他的名字来。 申公豹打蛇随杆上,连忙說道:「小意思,嘿嘿。其实,我申公豹也是有私心的。我申公豹从来不說好听的虚话,总之就是,還請乌光先生把我引进贵师门门下。」 乌光真人看了沧风一眼,沧风无奈的摇摇头。乌光真人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喝干了茶盏中的茶汤,双手背在身 后,站在大厅门口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申公豹,问他:「为何要入我门?申公豹,你是大夏王庭四大巫家之一的血亲,大巫之力足以开天辟地,排山倒海,你還求进我门是什么道理?」 申公豹眼裡射出两道精光,异常坦白的說道:「沧风先生在王宫一战,以自身之力引发十数倍天地元力的力量,我申公豹就要学這本事。其他的巫,看不上你们炼气士的手段,可我申公豹不同。天地间无数法门,只要能带来力量的,我申公豹就有兴趣!」 乌光真人紧紧的盯着申公豹,无比认真的說道:「你们巫族之人,怕是无法理解我們炼气士的玄妙法门。你们修得是自身神力,我們修得是玄妙之道,乃是大相庭径的两條道,若你悟通不了,你进了我們炼气士之门,怕是也摸不到门径,白白浪费了你大巫的先天资质。」乌光真人說道這裡,本能的看了夏侯一眼,他寻思着,也许夏侯是巫族中唯一的一個异类,居然能够对所谓的天道领悟如此之深的。 申公豹皱起了眉头,不解的问道:「我加入你们的宗派,你们传授我法诀,我按照法诀修炼就是,大巫的修炼,就是如此。最顶级的巫诀,也不說需要什么领悟,照着做就是。哪裡有你說的這样麻烦?」 乌光真人闻言沉吟片刻,突然笑起来:「如此,却也不好直接拒了你。等得机缘到来,我把你引见给我掌教师尊,却看你有沒有這缘分可好?」乌光真人决定不同的人**不同的待遇。夏侯這样的修道奇才,那是一定要握在手心裡。至于申公豹這個送上门来的大巫么,既然他家同样是辅弼相丞之一的大巫家,那,呃,利用一下也好。 申公豹咧咧嘴,不满的哼哼道:「你要我就要,不要就算,說什么缘分机缘這些虚词作甚?」不過,申公豹的确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就见他朝着夏侯行了一個大礼:「如此,以后我申公豹在安邑城内的时候,就要不时来烦扰了,篪虎大人不会见怪罢?」 夏侯沒好气的說道:「见怪你做什么?叫我篪虎暴龙就是,什么篪虎大人不大人的,我新军营都沒去了。」 申公豹直笑:「你打败了這么多海人战士,按照大王的许诺,那就是斩首八千多的大功劳,怕是现在要升篪虎大人官的王令都要下来了,只是還沒到篪虎大人手上而已。」申公豹說着說着,就這么大大方方的上了台阶,背着手往乌光真人身边一站,显然就是赖上乌光真人了。 乌光真人脸上含笑,只是不說话。院门突然敞开,黄一身上缠着那條小黄龙,一摇一摆的慢吞吞的走了进来,刚进来就朝着夏侯大叫:「篪虎暴龙,你不想我把你在王宫龙苑裡小解的事情說出来的话,就赶快给我說,找谁教我本事哩?我可丑化說在前面,我黄一可是天生的平民,一丝巫力的潜质都沒有的。你找個大巫教我巫诀,那我可要翻脸了。」 那黄龙为了加强黄一的语气,强调他言语中的厉害关系,猛的抬起头来,朝着夏侯昂昂的叫了几声,嘴巴一张,几條水箭唰唰射出。 一直趴在夏侯精舍屋顶上酣睡的白突然惊醒,从喉咙裡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身上白毛一根根的**,猛的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他挥手间就把黄龙的几條水箭打成粉碎,双目中血光闪动,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慢慢的逼向了渐渐开始有点发抖的小黄龙。 那黄一吓得直叫:「篪虎暴龙,篪虎大哥,我的篪虎爷爷,你赶快把你那头貔貅叫开。一头快成年的貔貅欺负我家黄龙作甚?嘘,嘘,给我让开,让开!」 夏侯咳嗽了一声,跃前一步,拦住了因为闻到了黄龙身上那神兽的气息而变得有点焦躁不安的白。乌光真人却是眼裡透出了一道奇光,风一样的飘向了黄一,右手一探,已经抓住了黄一的肩膀,无比热情的问道:「娃娃,你可愿意投入我截教门下?」 夏侯猛不丁听到了一個熟悉的名词,身体却又抖动了一下。那黄一则是上下看了乌光真人半天,皱眉道:「截教?那是什么?篪虎大哥,你给我找的教我本事的人,就是他么?我黄一可是不愿受拘束的。」那黄龙眼看着白被夏侯抓住了,顿时胆气一壮,又神气活现的摇头摆尾,昂的一声,对着乌光真人吐出了一條水箭。 无奈的摇摇头,夏侯寻思着,今天大清早的怎么就這么烦乱呢?申公豹莫明其妙的跑来要拜师学艺,黄一却還說什么不愿意受到拘束! 罢了,自己操這么多心思干什么呢?狠狠的拍了一下白的脑门,夏侯喝道:「咄,不要招惹事情,欺负一條小龙,很有意思么?等他长大了,你再和他比斗却也不迟。」扭過头来,夏侯朝乌光真人說道:「乌光先生暂且休息,我出去办点事情。想那道场占地极大,怕是要一些护卫充门面的才好。」 乌光真人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一副心思都放在了浑身百脉俱通,经脉内更是有一股特别的清气流动的黄一身上。比起浑身死肉疙瘩,除了对于天道的理解极深,却似乎并沒有炼气士气质的夏侯来說,黄一真正是一個万年难逢的修行胚子。当下,他回头对沧风吩咐道:「沧风师侄,你就陪他走一趟。這两天就把道场裡外的闲杂事情给处置好了,选個良辰吉日,我們开门收徒。」 沧风一听,得,看来這开设道场的事情,自己师叔是彻底甩手不管了。他看了黄一几眼,却看不出来黄一到底有什么希奇的地方,让自己师叔如此的失态。当下他把那青布包裹丢给了身边的一個同门师弟,拍拍手,跟着早就不耐烦的夏侯出了院子。 到了门口,夏侯突然回過头来,深深看了黄一身上那盘着的黄龙一眼,低声的含糊的說道:「也许,這是我唯一能够原谅自己的借口。」 白也同样回头看了那黄龙半天,不過他的目光总是在那黄龙身上游走,爪子轻轻的撕扯着自己身上的鳞甲,盘算着如果自己全力抓下,是不是可以把那黄龙那金灿灿漂亮的鳞片抓出几個大窟窿来。 两人一兽匆匆的走了不到百丈远,就突然听到了后面刑天大风大声的叫唤:「申公豹,你沒事跑来我家做什么?怕我不能打破你的头么?」 似乎刑天大风已经操起了某些凶器冲向了申公豹,而刑天玄蛭在那裡干巴巴的假惺惺的劝着大家冷静、不要动手,而乌光真人却又在大叫千万不要误伤了黄一和那條小黄龙,总之夏侯的那院子裡面,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走,走,我們不理会這些事情。反正有刑天大风出面,什么事情都是他顶着。」夏侯丝毫沒有一個友客的觉悟,拉着沧风就是一阵狂奔,几次呼吸间就跑出了刑天家的大院,朝前几天打听到的,各种行会、庭、院最多的安邑东坊行了過去。 此时除了一队队夜间巡逻的卫司士兵正在列队走回城外的军营,大街上罕见人影,所以夏侯和沧风尽能走得很快。一边快步行走,沧风一边不解的问夏侯:「我們开道场,有了那商乌送的仆役打扫殿堂也就够了,還請护卫作甚?」 夏侯摊开双手,耸耸肩膀,同样一脸无奈的回答他:「我是在西坊喝酒的时候听說的,安邑城内,不管什么道场、行馆开张,总有人上门生事。莫非你要你的师叔或者同门在安邑城内大打出手么?這种事情,自然是請一些专门做這行的人才好。」 沧风继续不解的问他:「就算动手,又有何不可?」 夏侯低着头一阵疾走,等得身边一队卫司士兵走過去了,這才缓缓說道:「你们炼气士已经有了多少门人?发展了多少年?为何不公开的开宗立户,反而要在安邑设立一個小小的道场来收受门徒呢?你们动手惩治那些上门捣乱的闲人那是容易 至极,可是若是你们引起了那些大巫的注意,有事沒事上门来找你们拜访、切磋,你们還有時間收徒么?」 沧风吐了一下**,摇摇头不說话了。他觉得,夏侯說得有道理。但是他還是不解的问道:「那,为何其他那些道场、行馆的人,要来找我們的麻烦呢?」 夏侯翻了個白眼,看到前面已经出现了一栋青色巨石搭建的极高大的房屋,正好符合他打听来的情报,這才放慢了脚步,缓缓說道:「无他,踩着你们出名而已。這安邑城啊,我是无法形容他到底是一個什么样的地方了。」夏侯很是有感慨的,很深沉的叹息了一声。這叹息声弄得身边的沧风一阵的莫明其妙,下意识的抓了抓自己脸上的胡须,再看看夏侯那年轻的脸蛋,脸上只能露出一丝不解的苦笑。 站在那青色大楼紧闭的石门外,夏侯无奈道:「若不是大清早的那申公豹和黄一就跑来扰乱,我也不会拉着你這么急匆匆的出来,省得听他们的呱噪。不過,這裡号称是中州最大的专门供人雇用各种人物的场所,想必清早就给他送生意,他不会生气罢?」 并沒有太多在人间行走经验的沧风大咧咧的走上前去,一掌重击在了那青色石门上:「开门,开门,生意来啦!怎么還关着门哩?」他這一掌,不轻不重的用了一点点的真元,结果那大门的栓子嘎哒一声断成两截,高两丈、宽三丈的石门整個被他拍得朝裡面陷了三寸。 夏侯吓了一大跳,沧风更是被自己的一掌吓得跳得退后了几步,干笑道:「失手,失手,沒想到這门這么不结实。」 他在這裡尴尬的解释,可是门裡已经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一個粗鲁粗犷的声音大吼大叫的咆哮道:「哪個大清早讨死的蠢货,沒事跑到這裡来扰人好睡?不知道爷爷我沒钱,只能睡在大厅裡地板上么?耶,奇怪,這门怎么缩回来了?」 石门被一股蛮力推开,一條比夏侯的块头只大不小,浑身上下满是黑毛,就**上裹了一块花色斑斓兽皮的大汉探出头来,大吼道:「刚才是你们敲门?怎么用這么大力气?我睡觉被吵醒了,你们赔钱不?」 沧风眼角突然一跳,蓦然退后了几步,右手掐成一個古怪的印诀,皱眉看着那黑大汉說道:「一头黑熊成精?怎么也跑来這裡了?」 那黑大汉憨头憨脑的看了沧风一眼,口水四溅的說道:「精怪怎么了?精怪就不能来城裡赚钱好酒好肉的快活了?俺可是听說了,這安邑城有规矩,只要我不胡乱揍人,那些巫都是不能随意欺侮我的。你這么瘦干巴的一個小人儿,你說我是黑熊精,又怎么了?」 夏侯上前了一步,打量了一下這变成了人身起码還有四五百斤重的黑大汉,干脆的說道:「我是来雇人的。你能打赢几個人?如果你很能打,我包你好吃好喝好房子住着,每個月還给你开一大笔钱。怎么样?」夏侯在腰袋裡一抽,随手**了一個黑色的布袋抖动了几下,裡面传来了清脆的玉钱和铜熊钱的撞击声。 黑大汉的嘴角立刻挂上了一條口水,大着**說道:「好,好。我能打哩,我刚来這裡的时候,一個什么八等的巫武找我的麻烦,被我一拳打晕了哩。呃,這裡谁不知道我能打架?只是那些人都看不起我,雇人的时候都不要我哩。」 夏侯看了沧风一眼,沧风上前几步,凑到了夏侯的耳朵边,低声嘀咕道:「這黑厮起码有五百年的道行,修成了人身,大不容易啊。」 手上的钱袋抖动了几下,眼看着黑大汉眼珠子就愣愣的看向了那袋子,夏侯微微一笑:「好啊,如果你真的這么能干,就雇了你吧?我們找這裡的主人家作证,先签份契约了再谈其他的,我可是要长期雇你的。」 用脚尖轻轻的顶开大门,夏侯迈步进了大门,低沉的說道:「不過,一個不够啊,這保镖护院么,总要几十個人才好看的。」 一個老头儿已经披着一件黑色大衣迎了出来,枯瘦的脸上满是笑容:「一個自然不够,要多少才够呢?這位大人若是喜歡雇用精怪的话,我這裡保证有安邑最好的精怪供给你。只是,他们吃得太多,脾气又不是太好,一般的商会,却是不愿意要他们的。」 夏侯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管這么多作甚?我請他们,自然有我的用处。也不一定是精怪,有巫武巫士,只要是真正的厉害的,你开個价钱就是。」 瘦老头笑得更开心了:「說得好。就是這個道理,我們从来不管客人雇人干什么。不過,您看,我给您找人之前,是不是先把這大门的钱陪给我們?您的力气也大得离谱了,我們這扇石门都用了百多年了,今天可坏在您手裡了。」 夏侯哑然,旁边沧风更是不說话了。 突然间,一個夏侯很耳熟的声音响起:「這裡的主事是谁?我們要雇用高等的巫武,越多越好,可有好的人选么?」 夏侯回头看過去,那带着几個随行的护卫走进来的,不是昨天在王宫内见過的商汤又是谁?夏侯心头疑惑,他雇用這么多巫武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