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饒是這樣,蔣衡也已經十分不好意思了,“抱歉。”
“抱個屁的歉,”邵寒夜忽的又有些忍不住了,“反正你都告訴我了,在你意識模糊的時候。”
蔣衡直直的望着邵寒夜,他沒想過,自己能把這些心裏話都說出來,還是和一個一個什麼呢,朋友,好朋友?還是比好朋友更深一層的,知己?
雖然他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和邵寒夜成爲知己,他從未如此不計後果的爲一個人打破過這麼多慣例。
可他也知道,自己在邵寒夜眼裏,大抵是連好朋友都不夠格的。
因爲他做不到和嵇渠臨一樣,無所顧忌的在邵寒夜面前表達一切。
他的舉動介於放鬆和刻意之間,而邵寒夜應該一直都是他自己,不正經又正經的他自己。
邵寒夜彎下腰,眼神裏滿是認真,“現在,我是唯一一個知道你祕密的人了,我還不只知道你的一個祕密,你的很多祕密,我都知道了,就連叔叔阿姨不知道你酒精過敏,我也是第一個知道的。”
“我的,也一樣,只要你問,我什麼都會告訴你,”邵寒夜說,“但我不逼你,等我到了你心裏的那個位置,你覺得我配走進去了,就給我個瞭解我家人的機會。”
蔣衡突然覺得有些委屈。
他覺得,兩個人的認知方式,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就比如,這些能觸動他內心的話,邵寒夜只是隨口道來。
他可以就這樣不正經的說很多。
而他,卻總是忍不住的聽進去一些。
不是他傻,也不是他不會甄別,只是,這樣的人,從來不曾出現在過他的世界裏。
那是介於表面友好和靈魂契合之間的奇妙感。
但這些,邵寒夜顯然是不會考慮的,蔣衡如是想。
因爲他可以對任何人,很多人這樣。
就像可以對他脫口而出這般。
“哭什麼?”邵寒夜的拇指拭去了蔣衡眼角的淚。
生病的人大多是敏感的,還有醫院這個地方,總是能瞬間刺激人類的淚腺。
邵寒夜不安慰還好,偏偏他此刻的低沉裏溺着模糊不清的縱容。
“沒。”蔣衡吸了口氣,他還是不習慣在外面哭。
小時候就是因爲這個,他經常被罵娘。
邵寒夜嘆了口氣,“行了,不逼你了,走,出院,咱們回家。”
“哎呦,”老媽熱情開門,“我和他爸四點就起來等着了,就怕你們回來了,沒有一口喫的。”
邵寒夜的一隻手還在蔣衡身後,虛扶着他的腰,“阿姨,你做了什麼好喫的?太香了。”
“炸藕合,你的最愛,”老媽摸了下蔣衡的額頭,“這就沒大事兒了。”
“嗯,”蔣衡點頭,“也不難受,就是睡了一覺。”
正換鞋的邵寒夜聽到這話,心裏一緊,就像一眼看到了小時候的蔣衡,懂事的讓人心疼。
“來,喝粥,”老媽說,“你這幾天還是喫輕淡點,儘量多喝水。”
“你媽媽還有個保溫杯,你也拿着,”老爸說,“正好你倆中午和晚上回來喫飯,一起灌了熱水帶過去。”
“好。”蔣衡坐下喝粥。“好喫嗎?”老媽看着邵寒夜咬了口炸藕合。
邵寒夜笑着點頭,“家的味道。”
老媽笑了,“多喫點,特意給你炸的,他爸喫兩個就夠,蔣衡還不能喫。”
“好嘞。”邵寒夜瞟了眼蔣衡,發現他比剛纔在醫院看起來有精神多了,裝的,又是裝的。
他真的很想上手摸一下,但是他忍住了,以後的,慢慢來,不急。
“通報一則消息,經學校覈實發現,三年二班馮志峯同學在校期間霸凌威脅同學,並於校外聚衆吸/毒,現已被警方抓捕,學校決定對該同學予以開除學籍處分,同時,我們在這裏也勸告各位同學,嚴格遵守校規校紀,--”
原本亂糟糟的教室,甚至是整棟教學樓,都瞬間安靜了。
直到通報完全結束,大夥才慢慢緩過勁兒來。
“臥槽!”
“吸/毒?臥槽!他瘋了嗎?”
“他進局子了?”
“我去,”孫榕還處在震驚當中,“班長,我感覺我腦細胞不夠用了。”
蔣衡笑笑,“一會兒就好了。”
“這你都沒反應的嗎?”孫榕把着椅子往前湊了些,“你怎麼還這麼淡定啊?”
蔣衡溫和的看了她一眼,“我跟他不熟。”
孫榕想想,“也是,你說不定都不認識他。”
“學你的習,”邵寒夜拿書把孫榕的頭輕輕往回懟了下,“馬上上課了。”
孫榕瞪向邵寒夜,“你也沒反應?”
“我跟他也不熟。”邵寒夜說。
孫榕愣了下,隨後贊同點頭,“你肯定也不認識他,你纔剛轉來沒多久。”
蔣衡適時提醒,“要上課了。”
“哦,好。”孫榕還是很聽蔣衡話的。
“哎,小班長,”邵寒夜湊過來小聲道,“晚上跟我出去喫個飯唄,韓哥要回a省了,最後一頓。”
蔣衡換了套捲紙,“你倆喫飯,不用帶我,我又不認識韓哥。”
“嗯”邵寒夜突然蹙眉,“他叫韓升,你可以直呼大名,或者直接叫他韓教練。”
邵寒夜每次去見完韓哥之後,開心到飛起的樣子,瞬間出現在了蔣衡的眼前。
“好吧”那就不叫,“知道了。”
邵寒夜笑笑,“我跟阿姨說,你不用管,我倆有微信。”
“下課再說,”蔣衡淡淡,“要不沒收你手機。”
邵寒夜沒看到蔣衡的表情,蔣衡說話的聲音又小,他還以爲蔣衡是在跟他開玩笑,就沒當真。
拿着手機在課桌裏繼續回覆消息。
“韓哥發的餐廳,離上次那家蛋糕店還挺近,”邵寒夜說,“晚上再給你買一塊兒。”
蔣衡瞟了他一眼,“我不吃了。”
“不喫不行,”邵寒夜理由充分,“你低血糖。”蔣衡不想說話了,“隨你便。”
邵寒夜給老媽編輯着消息,一邊跟蔣衡解釋:“韓哥對美食很有研究的,尤其是甜品,他說好喫就肯定差不了,你上次喫的不也挺開心的麼?排隊又不累,你不用心疼我。”
蔣衡換了只筆,又把桌上的牛奶幾口灌了,開始專注手裏的捲紙。
晚上放學的時候,他們到校門口等韓哥的車。
“小蔣衡,我問你個事兒,”邵寒夜搭着蔣衡的肩,“你今天是不是沒喝牛奶?”
一提這個蔣衡就來氣,“喝了。”
“嗯?”邵寒夜輕勒了下蔣衡的脖子,“我怎麼沒看見呢?”
蔣衡無語,“你當時忙着和韓教練說話呢。”
韓哥換成了韓教練,邵寒夜十分高興,“這樣啊,那你喝的夠快的,我倆總共也沒說幾句話。”
“是,”蔣衡淡淡,“我灌的,跟你學的,四口就沒了。”
“你說什麼?”邵寒夜把着蔣衡的肩,讓他正面對着自己,“你他媽學我幹什麼?不知道那麼灌對胃不好啊!你纔剛從醫院出來。”
蔣衡蹙眉,輕聲質問:“你是在對我發火嗎?”
邵寒夜頓了下,“抱歉,我沒--算了,我錯了,我剛剛一下子沒忍住。”
蔣衡還在看着他,眼底分明有點委屈。
邵寒夜瞬間心軟,並且十分自責,“我再不這樣了,真的,你別難過。”
蔣衡垂眸,“原諒你了。”
邵寒夜有些懊惱的抓了把頭髮,隨後沒忍住,又笑了,“你真他媽是我的剋星。”
“上車!”韓哥降下車窗,朝他們笑笑。
蔣衡這回看清了韓哥的臉,很硬朗的長相,笑容間散發着成熟男性的魅力。
邵寒夜總是在這個時候格外的細心,看到蔣衡的目光,在韓哥的臉上停留的時間超過了三秒,他心裏就有點喫味了。
而這種喫味一直持續到了菜上桌。
韓哥比邵寒夜大六歲,從小就出來混社會,一眼就能看透邵寒夜在想什麼,但他也不想點破,他是愛開玩笑的性格。
“喫,”他故意給蔣衡夾了塊排骨,“這傢俬房菜不錯,我喫過一次後,就忘不掉了。”
邵寒夜和蔣衡坐在同一側。
他稍往後倚了點,挑眉看着韓哥。
韓哥沒忍住,笑了笑。
蔣衡也沒想到韓哥會先給自己夾菜,拘謹的回了個“謝謝韓教練”。
被叫“韓教練”的韓哥也是瞬間停了笑,隨後又很快恢復,他用筷子點了邵寒夜幾下。
邵寒夜得意一笑,還趁機也給蔣衡夾了塊兒排骨。
蔣衡完全不知道,身邊的這倆個人上演了一出怎樣的大戲。
他基本沒和不熟的人喫過飯,再加上心裏對韓哥有種莫名其妙的複雜,就一直悶頭喫飯,沒主動說過話。
邵寒夜和韓哥倒是自在,就是在聊到戰隊基地的時候,韓哥叫了聲“蔣衡”。
“嗯?”蔣衡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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