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死者的身上沒有其他外伤嗎?”
“沒错,就是這样。真衰,我差点儿被吓掉半條命呢!”
“啊?”
“哦……我是說那個人死的时候,脸上露出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
浅川的心底响起一個声音,但是他拒绝将這两件事情联想在一起。
這时,京滨的新马场已经在眼前了。
“請你在前面的红绿灯处左转停车。”
一抵达目的地,浅川打开车门,并将两张千元大钞和名片一起递给木村。
“我是M报社的浅川,關於你刚才提到的意外事故,我想知道得更详细一点儿,可以嗎?”
“嗯,沒問題。”
木村很高兴地說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這么做是出于一种使命感。
“改天再给你电话。”
“电话号码是……”
“哦,我已经记下你的公司名称,就在這附近吧……”
浅川正要把车门关上时,突然对自己想进一步確認的事情产生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感。
(最好還是不要插手這种怪事,否则有可能会重蹈覆辙。
可是好奇心已经被挑起了,绝对不能就此放過。
于是,浅川再次向木村询问道:
“那個年轻人确实很痛苦地挣扎着要脱掉安全帽嗎?”
小栗总编听着浅川的报告,不由得绷起一张脸。
他的脑中倏地掠過两年前的旧事,当时浅川好像中邪般一头栽进采访来的情报裡,不眠不休地坐在文字处理机前写着教祖影山照高的半生,整個人显得兴奋异常。
两年前,超自然现象在出版界吹起一阵前所未有的旋风,編輯部在短時間内收到一大堆灵异照片和幽灵、怪谈之类的文章,投稿信件多到简直可以用“脱离常轨”四字来形容。
小栗总编一向自信能够将整個世界的结构加以正确地判读,惟有那些超越自然的现象令他百思不解,迟迟无法找出明确的答案。
那时候,读者除了投稿到M报社之外,其他出版社也被卷入灵异旋风之中,大伙都被這种异常现象所震撼。
M报社花费许多時間整理稿件,得知投稿者并非一個人寄出好几封稿件,而是每個人都有匿名投稿。大略核算之后,他们发现当时有将近1000万人投稿。
“1000万”這個数字震惊了出版界,因为它反映出每10人中就有1個人投稿。
不過,在他们调查出版业界的人士之后,却又发现這些人竟然都沒有投這类文章。
這是怎么回事?那些堆积如山的信件到底是从哪裡飞来的?
报社的編輯人员为此大伤脑筋。
然而這股热潮在众人沒有找到答案的情况下退烧了,经历半年左右的灵异旋风之后,編輯部再也沒收到關於超自然现象的投稿信函。
身为报社体系中的周刊杂志編輯人员——小栗总编面对這种现象时,必须做出明确的判断,而他采取完全不理会的态度。
小栗总编怀疑這股灵异旋风的“点火者”正是无聊的八卦杂志,那些杂志刊载了灵异照片和许多人的经验谈,因此煽起读者们的投稿热。
他很清楚這种說法不能說服所有人,不過他的责任就是要想办法找出合理的解释来处理這种异常情况。
之后,小栗总编底下的編輯人员将投稿信件原封不动地送到焚化厂,所有与超自然现象有关的报导就此被销毁,久而久之,那股前所未有的投稿热便慢慢地冷却下来。
不過那时候,浅川竟然愚不可及地在即将熄灭的火上洒油。
小栗总编定定地看着浅川的脸,心裡想:
(难不成你想重蹈两年前那次惨痛的经验?
“我說你啊……”
每当小栗总编不知该怎么說的时候,就会以這句话做开场白。
“我非常清楚总编在想什么。”
“不,我是觉得有趣的事情当然值得投注心力去报导,但情况如果又像两年前那样……就有点儿伤脑筋了。”
小栗总编仍然坚持两年前那股超自然现象旋风是人为造成的,而且那個事件在当时造成极大困扰,导致他对所有超自然现象都怀有偏见。
“我并沒有刻意去碰触那些神秘事物,何况這种‘偶然’似乎不太可能存在。”
“偶然……”
小栗总编把手搁在耳朵旁边,在脑中重新整理一下他们先前谈话的內容。
(浅川老婆的外甥女——大石智子9月5日晚上11点前后在本牧的家中死亡,死因是急性心肌功能不全。她才17岁,是高中三年级的学生。
在同一時間,一個19岁的补习班学生骑着摩托车在品川国铁车站前等红绿灯时,也因为心肌梗塞死亡……
“我倒认为這是一种单纯的偶然,你只是从出租车司机口中听到一件意外事故,然后又在不经意的情况下,想起你老婆的外甥女死亡的事情……如此而已不是嗎?”
“請你听清楚!”
浅川努力想引起小栗总编的注意。
“那個摩托车骑士在死亡之前,曾经做出要拿掉安全帽而痛苦挣扎的举动哦……”
“然后呢?”
“而智子的尸体被发现时,她也是用双手的手指卷绕头发,使劲儿抓着自己的头。”
浅川见過智子好几次,她就像一般女高中生一样珍爱自己的头发,因此,她不可能会那么用力拉扯自己最珍视的头发。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让她做出那种举动呢?
浅川每次想起智子想扯掉头发的身影,就会联想到一個看不到的影子,更对那股驱策她拉扯头发的无形力量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
“我真是搞不懂……你会不会太钻牛角尖了?他们两人都是因为心脏病发而死亡,既然如此,他们在死前当然会感到痛苦,难免会做出拉扯头发或是想脱掉安全帽等举动来,這是很平常的事情啊!”
浅川在心裡承认有這种可能性,但他還是摇摇头說:
“总编,心脏病应该是胸口痛,为什么要抓头呢?”
“我說你呀……你有過心脏病发的经验嗎?”
“沒有。”
“那你有沒有问過医生?”
“问什么?”
“问问看心脏病发的人是否会做出抓头的举动?”
這下子浅川无话可說了。
其实他已经问過医生,而医生回答他:
“那种情形有可能发生,不過在其他情形下也会做出這种举动,譬如:蜘蛛網膜下出血或脑溢血时会引发头痛,同时腹部也会觉得不舒服……”
“总而言之,就是视個人情况而定啦!就像学生解不开数学习题时,有人会搔头,有人会抽烟,也有人把手放在腹部……”
小栗总编一边說,一边旋转着椅子。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一切都還沒有定论,而且我們杂志的篇幅也不够用。你应该明白两年前发生過那种事,因此這类报导我們不会再轻易去碰触了……有些事情你越是抱持那种想法,就越会写出那样的內容来。”
(或许就像总编所說,這两件事只是单纯的偶然罢了。
可是,医生最后也歪着头說不出個所以然来……這一点又该怎么解释?
浅川曾经询问医生心脏病发作时,是否会想要扯掉自己的头发。
结果医生只是皱着眉头、低吟一声,沒有给他明确的回答。
不過,从医生的表情可以得知他目前沒有碰過這种例子。
“我明白了。”
(现在只好先乖乖撤兵,除非我能发现這两個事件之间更有力的联系,否则是很难說服总编的。
如果沒有进一步的发现,再放手吧!
浅川挂断电话后,手依然放在话筒上,对于自己刚才在电话中那种奉承、谄媚的口吻很受不了。
对方听清楚浅川来电的理由之后,一改原先傲慢的语气和态度,细细盘算這篇报导将
带给他多少好处。
浅川之所以打這通电话,主要是为了9月开始連載的“TopInterview”,這個企划以当代新兴公司的社长为采访对象,报导他们的奋斗過程。
他已经顺利地和对方订下采访時間,应该感到很满意才对。
然而浅川此刻的心情却异常沉重。
(哼!那些俗不可耐的男人嘴裡說出来的都是千篇一律的甘苦谈,例如:自己是如何善用优势、利用机会、克服困难等等,然后便是永无止境的成功故事……
浅川非常痛恨想出這种企划的人,但为了让杂志部继续维持下去,這一类采访又不能不做。
他一向很在意自己能不能被分派到有挑战性的工作,像這类不需运用想像力的工作虽然可以让肉体轻松一点儿,却会造成精神疲劳。
這时,浅川朝四楼的资料室走去。他一方面是去查询资料,为明天的采访做准备。另一方面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让他挂心,那就是该如何找出两件猝死事件之间的关联。
正当他试图将那位庸俗社长的声音甩开之际,脑中突然闪過一個疑问。
(发生在9月5日晚上11点前后的猝死事件只有那两件嗎?
于是,浅川决定去查阅9月上旬的报纸。
以往他只看买卖之类的报导,社会新闻多半也是浏览一下标题,因此当时很可能漏看了某些报导。
他隐约记得在一個月前,报纸社会版的一角刊登了一個奇怪的标题,他看到标题时心裡不禁一惊,正准备往下看的时候,却被同事叫走了,之后一连串的忙碌让他沒能看完那篇报导。
浅川从9月6日的早报开始查起,他相信一定可以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那么9月7日的晚报……
過了一会儿,浅川凭着记忆找到那篇他沒看完的报导。
那篇报导被一则34名牺牲者的海难事故挤到角落,所占篇幅比浅川想像中的更小,难怪他会忽略掉。
浅川拿起银框眼镜,把脸凑上去,一字不漏地看着报导內容:
出租车裡发现一对青年男女的尸体
7日上午6点15分左右,一位小型卡车司机发现停在横须贺市芦名县公路旁边空地上的自用小客车前座有一对青年男女的尸体,随即向横须贺警局报案。
从车牌号码循线追查,发现這对死亡的男女分别是东京都涩谷区的补习班学生(19岁)和横滨市矶子区某私立女子高中的学生(17岁),车子是补习班男学生在两天前向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