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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孟原

作者:有间茶馆
相思院的阁楼外,关千云不知何时脱下了他的黑色劲装,换上了一身白色长衫,将头发高高挽起,别上一根白玉发簪,腰间再挂上一块白玉环佩,瞬间便从英气的侠客变成了潇洒的公子哥。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关千云手执一把折扇,再轻轻吟上两句诗词,公子便成了书生。

  不得不承认,他生的确实俊俏,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自然流露出一种坚毅的感觉。

  這种书生与公子的集合体,在青楼和教坊司以及任何以女子居多的地方,都极受欢迎。

  关千云深谙此道。

  所以进了相思院的他,很快就入了姑娘们的眼,他被领到二楼栏杆旁边的酒桌上,左拥右抱着两個年轻貌美的女子,一人给他剥着葡萄吃,一人把酒杯端到他的嘴边,好生享受。

  “奴家敬公子一杯……”姑娘们嘴裡仿佛含着蜜枣,声音甜到发腻。

  关千云来者不拒,端着酒杯,颇为享受地說道:“好說好說……”

  “台上這位姑娘是?”

  忽然,关千云的眼神瞥到了台上抚琴的姑娘,不由地微微一愣。

  抚琴女子穿着一身素色绣衣,内裡衬一件鹅黄色纱裙。她的容貌不是特别的令人惊艳,属于温婉大方的类型,气质端庄而又清纯,眉眼动人,脸颊微红,惹人怜爱。

  再往下看,抚琴女子胸前的骄傲几乎要把纱裙撑爆,柳腰堪堪一握,隐约能透過纱裙看到下面白皙的小腿和脚踝。

  关千云自认阅女无数,却也不得不承认眼前這個姑娘绝对是世间少有,属于清纯和欲望的完美结合,当得起尤物二字,比京都教坊司的花魁都差不了太多。

  怀裡的姑娘似乎有些不满关千云吃着碗裡還望着锅裡,却也不敢得罪客人,眼神幽怨說道:“她叫晓月,是我們這裡的头牌。”

  关千云說道:“陪過夜嗎?”

  他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很多青楼裡的头牌就是当招牌供着,只能看不能吃。

  毕竟有一句话叫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只要保持头牌的清白,便会有大把客人趋之若鹜的拜倒在她的衣裙下,也只有這样,头牌才能保持最大的价值。

  事实证明,晓月便是這种类型。

  “不陪。”

  怀裡的姑娘摇头說道。

  关千云感慨道:“可惜了……”

  怀裡的姑娘不乐意了,嘟囔道:“妈妈說過,若是有哪位客人的身份足够,又肯出到三千两银的话,晓月姑娘也不是不能委身。”

  关千云会心一笑,心想果然,各地青楼的手段都一個德行。

  三千两银买走头牌的第一夜不算太多,最主要的就是买者的身份和名声。

  试想,如果某個大人物出钱买了你家头牌的破题夜,青楼再把這事宣扬出去,可不就出了好大一波风头?

  若是运气再好一些,遇上一個有名的大诗人,或许還会被写进诗词中,传为一段佳话,流传千古也說不一定。

  流传千古绝不是夸张之言。

  前朝就有個柳姓诗人,曾在青楼留宿三個月,沒有花半点银子,临行前還有姑娘给他倒贴盘缠。那姑娘也确实被写入了诗词中,流传至今,深受无数青楼女子嫉妒。

  反之,假如买家是個一夜暴富的商人,沒有官爵也沒有像样的身份兜底,青楼该怎么把這事宣扬出去?還不够丢面的。

  可惜有身份還肯花钱的人不多。

  毕竟有身份的人都爱面子,身上往往背负着正人君子、顾家爱妻、洁身自好等类似的标签,怎么能在青楼留宿?

  就算留宿也不能宣扬……

  传出去有失体面。

  姑娘說這些话的言外之意,自然是有一丝对关千云的挑衅——你不是想晓月嗎,好啊,那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够不够,又出得起三千两银子嗎?

  关千云身为燕白发唯一的嫡传弟子,就凭這一点,他的身份也够了。

  問題在于,他不能暴露身份啊。

  每次逛青楼他都要伪装成书生,就是怕给人认出来。

  若是被青楼宣扬出去,传到燕白发耳中,非得把他這個有辱名声的弟子打残不可。

  当然,关千云也出不起這钱。

  “我错了還不成嗎?”他笑嘻嘻地揭過這個话题,低头在怀中姑娘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姑娘也笑嘻嘻道:“罚酒三杯。”

  关千云乐道:“罚就罚……”

  便在這时,场间响起一道恼火的声音,盖過了楼裡的丝竹声。

  “玉娘,你這就不厚道了吧?”

  循声望去。

  一個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猛地站了起来,眼神不善地看着面前的微胖女人。

  被叫做“玉娘”的微胖女人便是這相思院的老鸨,她似乎在和年轻男子商量着什么,结果商量不成,两人闹的有些僵硬。

  “他是?”关千云指了指年轻男子。

  姑娘說道:“這位是孟二公子啊,他叫孟原,是咱们齐郡城有名的大少爷。”

  关千云笑问道:“哪個孟?”

  姑娘笑道:“自然是侯府的孟了。”

  关千云了然,点了点头。

  原来這就是孟家老二……

  关千云是個健谈的人,在来齐郡城的路上沒少和老卒们唠嗑,自然也少不得聊到孟君集和齐郡侯府的事情。

  他从老卒们口中得知,孟君集一共有两個儿子,三個女儿。

  长子名叫孟震,从小就跟在孟君集身边,经历過大小战事十余场,折威军取缔后又被送到了其余军中任职,可谓是年轻有为。毕竟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和爵位的,家主对嫡长子的教育必然要花费大量心思。

  至于次子孟原,由于孟君集事务繁忙,根本沒時間管他,从小被放养的孟原就是個典型的纨绔子弟,常常跟着一群纨绔厮混,青楼纵酒,城外打猎,日子過得充实而又骄奢淫逸。

  此时此刻,孟原看着老鸨,语气不善道:“說好的三千两,怎么你要变卦了不是?”

  “孟公子误会了。”

  老鸨赔笑道:“只是……”

  她一时也给不出完美的理由。

  毕竟她确实說過,有身份的人可以花三千两银子让晓月委身這样的话。

  现在孟原带着三千两银子来了……

  可在老鸨心中,孟原显然不属于“有身份的人”這個范畴。

  孟原在齐郡城的名声确实足够响亮,可却不是什么好名声啊。

  如果让他把晓月带走,人们只会觉得孟原這大少爷又睡了個女人,对相思院的名声来說非但沒有好处,反而還会让很多客人不满,产生许多不良影响。

  但老鸨又不能直說。

  孟原是侯府的公子,假如她明說孟原的身份不够,不就是在打侯府的脸嗎?

  相思院是有后台的,可在齐郡城内,谁的后台有孟原的后台硬?

  ……

  ……

  注:柳姓诗人就是奉旨填词柳三变了啊。“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這首词就是柳永和他青楼裡的情人分别时写的,真就流传千古了,可惜他沒把歌妓的名字写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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