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符箓
即便孙长老提前說過孟原清醒過会把自己当成主人,谢淮仍是有些震惊。
王尘啃着大肉包子的动作停下,脸上同样写满了不敢置信。
孙长老擅长精神武学,這一点两人都很清楚,否则也不会請他過来帮忙。
可是,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精神武学,才能在一個接触就控制对方的心神?
“下次离孙长老远一点。”王尘嘟囔着,对谢淮說道:“你也少跟他接触。”
谢淮“嗯”了一声,看着脚下的孟原,眯了眯眼說道:“起来吧。”
“谢主上。”孟原站了起来。
谢淮說道:“你還记得自己是谁嗎?”
孟原恭敬說道:“回主上,小人孟原,是齐郡侯府的二少爷。”
在被控制住心神的情况下依然能保留原有的神智……谢淮再一次震惊,心中对孙长老的忌惮也再度提升一個台阶。
“很好。”谢淮面无表情道:“昨晚的事情你是否還有印象?”
孟原点了点头,将昨晚发生過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包括侍卫们的惨死。
但他說這些的时候,不仅沒有丝毫怨恨的情绪,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那些侍卫竟敢反驳主上,死不足惜。
“记得就好。”谢淮說道:“接下来我需要你去做一些事情,你听好了……”
……
……
大街中段。
谢周和关千云站在人流中心。
“纯粹到难以想象的佛门气息……”
关千云的脸色略显难看,皱眉說道:“难道此事和佛门有关?”
谢周提醒道:“你似乎忘了一個人。”
关千云眼中闪過一道精光,迅速反应了過来,說道:“那天晚上的苦行僧?”
谢周点了点头,蹲下身子,手指摩挲着看似寻常的地面。
一抹莹白色的微光随着谢周手指的移动附着在了石板地面上。
几個呼吸后,莹白色变成了粉红色。
然后是鲜红色和焦黑色。
谢周沉声說道:“這裡有佛光出现過的痕迹,就像当时他焚毁了山贼们的尸体。”
听到他肯定的话语,关千云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显然在他看来,当初的那位苦行僧远比佛门来的更加麻烦。
起码佛门有迹可循,也会按规矩做事。
但那個苦行僧,满口的救苦救难和皈依佛门,甚至不远千裡的跑到深山裡度化山贼……
這种人既是天才又是疯子,心中隐藏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偏执。
关千云道:“能确定死人的身份嗎?”
谢周摇头說道:“确定不了。”
关千云对此并不意外。
苦行僧的佛光无比诡异,他将山贼们的尸体“超度”以后,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
而想要从残余的气息中分辨出死人生前的情况,无异于痴人說梦。
“還有一個办法。”谢周忽然道。
关千云问道:“什么办法?”
谢周沒急着解释,对他說道:“我需要符笔、黄纸、朱砂。”
“好。”关千云点点头,大踏步离去。
他一连跑了五家书铺,才买到谢周要的這三样东西。
他把這些东西递给谢周,用怀疑的语气问道:“這玩意儿真的管用嗎?”
其实不需要解释,听到這三样东西,关千云就知道谢周是准备做什么了。
符箓。
這是道门中的一种法术。
符箓這种东西在民间诟病颇深,太多人鄙视符箓也不信符箓,觉得這就是江湖郎中或者神棍用来骗钱的把戏。
关千云同样在這個行列。
在长安城中,他都不知道抓了多少画符害人的道士和医师了。
谢周沒有搭理他,屏息凝神,左手捻起一张黄纸置于空中,然后松开。
黄纸沒有掉下,竟是悬空而立。
谢周拿起符笔蘸上朱砂,心中默念法咒的同时,右手笔走龙蛇。
潦草沒有任何逻辑、却又仿佛蕴藏了某种真意的符咒落在了黄纸上。
就像一幅抽象画。
本来路上的行人们就在好奇谢周和关千云为何停在道路中央,看到這一幕,路人们一個個都惊了,不约而同地凑到近前,把目光放到谢周身上,议论纷纷。
关千云皱了皱眉,掏出不良人的腰牌,大声說道:“不良人办案,行人退避!”
不良人的腰牌還算是具有威慑性,路人们纷纷退后。
“如何?”关千云问道。
谢周收起符纸,這才用毋庸置疑的口吻回答了关千云先前的問題。
“符箓一道当然有用。”
“你可以把符箓理解为将内力和精神力压缩,再结合在一起的小型阵法,内力和精神力越强,能刻画在符箓中的阵法也就越强。”
“可惜符箓常常被拿去唬人,久而久之就失去了公信力而已。”
說完,谢周捏着符箓一角,催动内力。
符箓无火自燃,化成飞灰落在地面上。
空气中瞬间蒙上了一层淡金色。
那些不易被察觉到的佛门气息出现在视线中,肉眼便能轻易察觉。
谢周符笔轻挥,空气中的金光随着笔痕汇聚成一道淡淡的金色线條,以极快的速度向远方延申而去。
“跟上!”谢周沉声說道,朝着线條延申的方向追了過去。
……
……
在谢周画符箓的同时,周围聚集了许多围观的百姓,看着這神奇的一幕议论纷纷。
也是因为大家都在看着他,所以谢周沒注意到不远处的两個身影。
谢淮、以及王尘。
王尘站在一個卖煎饼的摊子前,看着自己的大号煎饼,认真地交待道:“不放香菜,也不要洋葱,多放酱和辣椒。”
老板笑着记下,朝饼上抹了两把香油。
王尘咽了口唾沫,一边等煎饼出炉,一边对身边的谢淮說道:“瞧见沒,那高個子叫关千云,是燕白发的弟子,旁边那個背剑的就是谢周,你别說,长得還真是俊……”
谢淮眯着双眼,拳头也紧紧握了起来。
這时候的他沒有戴铁制面具。
但如果观察仔细的话,能明显的看出在他脸颊边缘有凸起的痕迹,竟然把铁制面具换成了一张不显眼的人皮面具。
为何谢淮不以真面目示人?
即使黑衣楼中都有九成的人想不明白。
但王尘明白。
作为谢淮最好也可以說是唯一的朋友,沒有人比他更懂谢淮的心思。
看到谢淮的表情,王尘心道不妙,一本正经說道:“长得俊有個屁用,你看這家伙细皮嫩肉,跟個娘们似的……”
谢淮默不作声。
王尘呵呵一笑,揽着他的肩膀,好奇說道:“话說你对他敌意這么大干嘛?”
這是连他都不明白的事情。
谢淮和顺爷师徒两人都对這個叫谢周的分外重视,只不過谢淮是敌意,顺爷是保护。
可谢周不就是個谢家仆役的孩子?
难道不是嗎?
王尘眼中光芒闪烁,在短短片刻甚至脑补出了一幅家庭伦理剧。
比如谢周其实不是仆役的孩子,而是谢家家主的私生子,和谢淮是亲兄弟……
比如谢周抢了谢淮的心上人……
谢淮打断了他的思绪。
“敌意?”谢淮摇了摇头,轻声說道:“我对他沒有敌意。”
“只是……”
“我必须杀了他。”
“必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