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残父(2) 作者:未知 “那只是从他一個人嘴裡說出来的。我想听听不同当事人的說法,或许从中就能找出蔡凤琴杀害自己学生的真正原因。蔡凤琴现在這种状态,只有利用催眠术才能帮助她回忆起来。你们组长還未必会答应我這么做。剩下一個知情人就是吴芸了。” “那你想過沒有,如果当年吴芸真的偷了蔡凤琴的包,那时候她就說了谎,你不敢保证现在她就不說谎。” “這么多年過去了,人的想法往往也会随之改变,当年一定要隐瞒的现在可能就会觉得沒必要了。何况,如果她当着我們面說谎,我也能看出来。”丁潜颇自信的說。 “哼,說来說去,還是要折腾我。我一個警官大学的高材生,破格提拔到特案一组的未来警界新星,中国女警的楷模,今天就给你当小工了。”郭蓉蓉絮絮叨叨的抱怨。 丁潜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也不接话。 …… …… 吴芸的父亲叫吴宏胜。 年轻时候在机床厂当钳工,后来在出了事故头被砸伤了,留下了后遗症,工厂给他发了一笔抚恤金,让他回家了。之后這些年,他就靠着当初的那笔抚恤金,外加自己打点儿零工過活。還要养一個瘫痪在床的女儿。 郭蓉蓉和丁潜按照地址,在平江一個老旧的居民区裡转悠了大半天。過去的楼房建的都比较随意,年头久了,扒了一些又盖了一些,再经過一些改造,已经面目全非了。 两個人东打听西打听,终于在一栋破烂不堪的青砖楼裡找到了吴芸的家。 她家在一楼。 走进狭窄阴暗的楼洞,墙壁上糊了一层黑乎乎的小广告,楼道裡处处散发着一股发霉的骚味。两人来到一扇深红色的包铁木门前,沒有门铃,窥视镜只剩下了一個窟窿,還被堵了。 郭蓉蓉拍了两下门,喊,“有人嗎?” 沒人回音。 郭蓉蓉又连拍了七八下,也沒动静,倒是传来了狗吠声。又拍了几下门,把隔壁的邻居给叫出来了,一個老太太从开启的门缝裡探出半拉干瘦的脑袋,目光警惕的瞅瞅郭蓉蓉和丁潜。 “老奶奶,這家住的是不是叫吴宏胜?”郭盼盼想核实一下。 老太太就像刚到地球来,对郭蓉蓉话沒有丝毫反应,又把头缩回去了。 “這個人怎么回事儿呀,问话也不吱個声。”郭蓉蓉很不满。 “血管性痴呆。老年痴呆的一种。”丁潜說。 “我還想问问這家到底是不是吴芸他们家呢。” “应该沒错。我們都问了好些人了。” “怎么不开门呢,现在都晚上7点了,吴宏胜不回家呀……我去看看他家窗户亮灯沒。” 郭蓉蓉刚一动,门就响了。 门开了一半,一個穿着灰毛裤红毛衣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门口。 面容瘦削,双眼布满血丝,整张脸有点儿往裡凹,看着一脸厌容。最奇怪的是這個人在家裡還套着一個绒线帽子。从男人腿边伸出一個尖尖的狗脑袋,朝两人呲牙咧嘴,喉咙裡发出吼吼的警告声。 “你们找谁?”男人沒好气的问。大概是刚才沒想开门,实在被郭蓉蓉沒完沒了砸门搅烦了才开了门。 “吴芸。”郭蓉蓉說。 男人阴沉的脸微微抽动,露出奇怪的表情,冷冷的问:“你们找她干什么?” “我們是警察。想来了解一些關於你女儿的情况。” 男人冷笑一下,“是为了她当年跳楼的事情嗎,都過了這么久了還来,你们警察的办事效率可真高。” “那你是吴芸的父亲嗎,你叫吴宏胜?” 男人阴阴的瞅她一眼,沒吭声,转身回屋,那條灰色的狼狗依然凶巴巴的盯着郭蓉蓉和丁潜。 郭蓉蓉躲在丁潜另一侧进了屋,提防被狗咬了腿。 她忽然偷偷捅捅丁潜,努努嘴,示意他看吴宏胜的后脑,虽然戴着绒线帽,但是仔细点儿就能发现他右侧脑袋跟左侧不对称,就像被刀齐刷刷的削掉了一大块。 郭蓉蓉做了一個想把他帽子抓下来的手势,丁潜摇摇头。他不确定她是开玩笑,還是真有這個打算。经過跟她這段時間的接触,发现這個小虎妞头脑一发热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 吴宏胜把两人带进一個摆设简陋的屋子裡。有几個旧家具,一台破电视,還有张床。 他指了指全是坑的沙发对郭蓉蓉和丁潜說,“坐吧,想问什么赶紧问,问完了就走。” “我們想见见你女儿吴芸。”郭蓉蓉說,“她当年的事儿我們也才刚刚知道,想看看她现在好点儿沒有。” 吴宏胜又露出了刚才那种古怪的表情。走向隔壁的小屋。 郭蓉蓉看了看丁潜,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怜悯。 一個女孩在花季最美好的年纪,却是在這样简陋的小屋床上度過的。不管她当年做過什么错事,都应该被原谅。 這间只有五六平的小屋比刚才那件屋子更简陋,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和一個柜,就沒有任何家具了,也放不进其他家具了。 当郭蓉蓉和丁潜走进這间屋子,两人胸口同时一震。 床是空的。 一個瘫痪的人能到哪儿去? “吴芸她……”郭蓉蓉刚要问。忽然目光落在了床边的桌上,再也移不开了。 那张桌上放着两個烛台,中间是香炉。三支香已经燃了一多半。 青烟袅袅,在烟气氤氲的墙上,挂着两個镜框。裡面是两個女人的黑白照片。一個三十多岁,另外一個也就十五六岁。 那個年轻女孩几乎瞬间就牢牢抓住了两人的视线。 单纯的眼睛充满好奇的打量這個世界,圆润的脸颊带着小小的酒窝,抿嘴微笑会露出可爱的笑靥。 這样一幅冰冷的黑白照,因为女孩的笑容而充满了温馨。 “她就是……吴芸嗎?”郭蓉蓉吃力的问,嗓子裡像被什么堵住了。 吴宏胜闷闷的嗯了一声,声音嘶哑,“她在床上躺了六年,终于撑不下去了……走了也好,少遭罪。现在跟她妈在一起了,她妈比我会照顾她。” 說完他转身走了。 郭蓉蓉抬起手飞快的擦掉眼角流出的眼泪,装作什么都沒发生一样,对丁潜說:“這條线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