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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作者:南极海豹
脸上的面具隔绝了大部分落入眼中的光线,太宰治温凉的声音落下的时候,泷川悠一忽然从噩梦中清醒過来。

  不可以停在這裡,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zero。

  “抱歉。”从寿司店裡摇摇晃晃地走出来的时候,泷川悠一這么对守在门外的部下說道,“车可以借我用一下嗎。”

  “当、当然。”黑衣人恭敬地低下头,“如果您需要,属下也可以送您過去。”

  少年雪色的眼睫被血染红,听到這话的时候顿了一下。

  肺部的损伤在无声间加重,明明连呼吸都在痛,泷川悠一偏還要从容地弯起唇角。

  “沒关系。”他轻声說道,“這件事只有我一個人去做才行。”

  至少波本還在。

  他不能给琴酒留下任何怀疑波本的理由。

  這么想着的泷川悠一关上车门,索性将油门踩到了底。

  街道两侧的画面撕扯着后退,沉重的雨幕敲打在玻璃上,模糊了红绿灯的光线。

  系统担心地喊了声“宿主?”。

  泷川悠一沒有回应,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在系统惊恐地注视下抄了條近道。

  汽车从高架上冲出,落入稍矮一点的街道。

  像是担心他做出更恐怖的事情似的,系统开始忍不住碎碎念。

  “把那裡交给太宰治真的沒关系嗎?”

  “您還是先处理下伤口比较好吧?”

  “现在是雨天,這么高的速度车胎会失去控制的。”

  诸如此类,似乎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

  泷川悠一听着系统的声音,微微皱起眉头。

  他黏连的唇瓣张开,声音中带着疲惫:“好吵啊,正一。”

  “……”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声沙哑的笑从喉咙裡发出,泷川悠一握着方向盘的手握紧:“是瞒着白兰偷偷做的吧?换做平时,我和别人打成這样,你早痛苦地說着要死了之类的话了。”

  “……”系统沉默了半晌。

  一阵嘈杂的电流声過后,机械般的嗓音褪去。

  入江正一的声音无奈,其中還夹在了一点他因紧张而胃痛的扭曲:“都說了让你别来横滨了。”

  泷川悠一沒回答這句话,只问:“所以那個梦是怎么回事?”

  身后不远处警笛声响起,泷川悠一瞥了眼后视镜,将车拐入條小道。黑色的车门与两侧的墙壁摩擦间带起一串火花,铁质的垃圾桶被撞翻,刚滚了两圈又被碾压变形。

  “……平行世界吧,大概。”入江正一說,语气听起来有些不确定,“另一個世界的我留给我的信号不多,努力過后只能做到這种程度。”

  泷川悠一压抑着咳嗽,挑眉:“你很厉害嘛。”

  入江正一吐槽:“喂,這时候就别嘲笑我了吧。”

  這些不怕死的家伙根本不知道,对于他這种胆小、沒自信,梦想是成为一個音乐家的人来說,一觉睡醒,梦裡的另一個自己告诉他“你要肩负起拯救同伴和世界的使命”时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从小到大总共就交了两個好朋友,還偏偏都是黑手党的首领。

  作为唯一的正常人,入江正一吓得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沒有。”泷川悠一道,“我可是真心的。”

  究竟是哪裡出了错。

  泷川悠一自己也不知道。

  以前读书的时候,他和白兰還有正一是很好的朋友。

  一起参加竞赛,组建机器人团队。

  白兰那家伙沒什么距离感,总是黏糊糊的,头脑却好得出奇。

  【“诶?我們现在不算约会嗎?”】

  【“哇!好過分啊悠一!也不用摆出這种嫌弃的表情吧!”】

  【“总之,我想发明更多有趣的东西。”】

  【“虽然我上次這么說的时候被高年级的前辈嘲笑了,但是……”】

  意大利浪漫的街道上,白兰杰索转過身来,第一次对他和正一发出了邀請。

  【“但是,如果和悠一還有小正在一起的话,总觉得就算是统治世界也能做到。”】

  秋天,红色的枫叶落下,在那一刻凝成了短暂的永恒。

  白兰杰索是种脑回路很神奇的生物,泷川悠一懒得去理解他,回過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对立面。

  思绪到這裡停住,泷川悠一踩下刹车的时候打开了幻术装置。

  紫色的雾遮掩了他身上的伤口,少年将面具摘下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斯缤尼塔。

  說实话,在此之前,泷川悠一从未思考過诸伏景光会死的可能性。

  但奇怪的是,当那具靠着墙的尸体映入眼帘,身上的疼痛却沒有要再加剧的迹象。

  “斯缤尼塔?”伏特加看见他时有些惊讶,余光瞥见身旁琴酒的眼神时却闭了嘴。

  “身上的味道哪来的?”淡淡的血腥味钻入鼻腔,琴酒瞥了他一眼,冷漠地說道。

  泷川悠一扯出一個像平时那般沒心沒肺地笑,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自己的车:“路上违反了交通规则,和警察起了点冲突。”

  “不過放心,我已经解决好了。”

  這句话隐含的意思显而易见,琴酒冷哼一声,将手插进口袋。

  泷川悠一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波本。

  青年背对着他,一头金发被雨淋湿,即使极力忍耐着,也還是忍不住握紧拳头。

  “我来打扫现场吧。”泷川悠一故作轻松地提议,“毕竟今天只有我一個人在休假。”

  琴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良久唇角扯开一個讥讽的弧度,好像是在嘲笑他也知道自己有多沒用。

  琴酒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离开的时候淡淡地提了句“波本”。

  泷川悠一的神经紧绷,他警惕于对方的下一句话,但幸运的是直到最后,琴酒也只是略微不满地說了句“你很闲?”

  “……抱歉。”波本說道。

  他转過身来,被雨水打湿的额发有些遮住眼睛,离开的脚步放得很慢。

  青年走過身边的时候,泷川悠一的手抬起,他看似在戴手套,动作间却有意无意地牵了下对方的手指。

  波本一顿,直视着前方。

  他不能停留,不能回头,也无法回头。

  直到众人的气息消失,泷川悠一才松了口气。

  “……”

  皮鞋踩過水洼时溅起些水,少年身上的血刚落到地上就被雨点打散。

  十米的距离,似是跨過了一個世界。

  泷川悠一平静地在苏格兰面前蹲下,他伸手去探对方的脉搏,却不出意料地什么也沒有。

  今年日本的冬天好像特别冷,那寒意渗入肌肤毛窍,冻得人头脑清醒。

  可就在触碰到对方的一瞬,少年的身体在夜幕中突然僵住。

  火炎的气息。

  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泷川悠一捡起那把掉落在尸体旁边的手/枪。他拆掉弹匣,将裡面的子弹倒在手上。

  彭格列的死气弹。

  泷川悠一曾听說過,现任彭格列首领沢田纲吉在年幼时被迫使用這种东西战斗的传闻。

  ——人在临死时会迸发出更高的觉悟。

  這是根据這样的原理研制出来的。

  有觉悟的人可以燃起火炎,沒觉悟的人就去死。

  至于中间的……

  “假死状态?”显然也发现不对劲的入江正一疑惑地开了口。

  泷川悠一沒說话,抬起眼时眼睫因轻微的震动挣脱开雨珠,那雨珠下落,消失在少年的下颌。

  “我真的是太宰杀的?”他淡声问道。

  入江正一一愣,随即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是的,只有這一点我非常确定。”

  那就沒办法了。

  泷川悠一将苏格兰的手臂压在肩上,撑着对方站起时眼中看不出情绪。

  “我欠太宰两個人情。”

  “在他动手前,要還掉才行。”

  此时,另一方。

  狭小的寿司店中,即使警察不断地在门外发出警告,太宰治和白兰却仍旧叙旧般地面对面坐着。

  “真可惜。”太宰治将枪在手裡转了一圈,慢悠悠地开口道,“只差一步就能将悠一拉进阵营,现在真是恨不得杀了我吧,白兰君。”

  這气人的话落入耳底,白兰杰索却沒有被激怒。

  他只是遗憾地叹了口气,說:“果然不管在哪裡,你都像老鼠一样烦人。”

  太宰治歪了下脑袋:“悠一說你是蟑螂,所以相比之下還是我更好一点。”

  “……”白兰杰索眯起眼睛,看向面前這個少年。

  比悠一還要小上几岁,从某种角度来說,算是他的同类。

  “說起来,還要感谢白兰君之前送给悠一的礼物。”太宰治道,“多亏了那东西,才让中也给了我点线索。”

  被用来提醒埋藏于心中的仇恨的工具落到了太宰治的手上,這与白兰之前的计划偏离。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自从上次悠一坠楼后出现在脑海中的片段,太宰治最近又梦见了一些东西。

  太宰治猜测這是根据他与悠一的关系亲密程度来定的,毕竟他以前从不做梦。

  【“侦探社的日子還過的习惯嗎?”】

  梦中,坐在首领位置上的影子温和地笑了下,他的脸色苍白,部下送来的餐点摆在桌边一动未动。

  【“這次找你来,主要是有件重要的事要拜托你。”】

  异能是在进化的。

  那個世界的悠一和现在显然不同。

  【“虽然变强了是件好事,但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每当我濒死的时候,它就会开始被动地掠夺周边生物的生命。”】

  【“所以,我思来想去,這件事情好像只有你能做到。”】

  太宰治就這么以旁观者的视角观察着這一切,与中原中也不同,他捕捉每一個细节,试图将所有的线索串联到一起。

  然后,在一片黄昏中,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二十几岁的太宰治轻笑一声:【“我以为您会有些留恋的东西。”】

  【“啊,關於這個。”】影子苦恼地說道,【“我還挺舍不得我的宝石的,但比起那些,输给白兰更令我无法接受。”】

  【“即使彭格列已败,但只要我死了,這场战争就会自动划分出输赢。”】

  不是什么拯救世界,也不是什么心灰意冷,那個世界的悠一做出這种决定,更多的是对胜利的执着。

  再接下来,就是一些太宰治听不懂的词汇了。

  什么七的三次方,被毁掉的彭格列指环。

  片段从這裡开始变得模糊,其中好像缺失了一段。

  不過,這也足够了。

  “你還真是恶趣味。”摇曳的光线下,太宰治重新抬起眼,对着面前的白兰杰索若有所思道,“說起来,虽然我之前也产生過将悠一的那几個麻烦解决掉的想法……嘛,在激怒悠一這点上,白兰君還真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白兰杰索:“激将法嗎?我可不吃這一套。”

  青年一身洁白,紫罗兰的眼睛弯起,周身浮动着肆意的气息。

  “毕竟不管怎样,悠一都会来到我這边。”

  太宰治脸上最后一点虚伪的笑容也消失了。

  他平静地注视着面前的人,半晌冷淡地下了一個赌注。

  “那你就试试看吧。”太宰治說。

  白兰杰索无所谓地打开匣子:“悠一沒有教過你嗎?我从不和将死之人打赌。”

  “啊,說到這個!”太宰治十分可爱地一拍掌,“要动手的话最好還是在三秒之内开始哦,因为——”

  “3,2……”

  “垃圾太宰!!”寿司店的门被一脚踹开,门外的警察被打发得不知所踪,寂静的街道上只停了一辆紫色的机车。

  中原中也的面色不善,身上带着酒气,好像是品酒品到一半被迫被拽出来的。

  然而,当那双钴蓝色的眸子瞄到本该死去的白兰杰索时,中原中也明显清醒了几分。

  他皱起眉头,嗓音低沉:“前密鲁菲奥雷的首领怎么会在這裡?”

  难道是和泷川一起来的?他记得泷川說過,以前和這家伙是一起上学的同伴。

  太宰治语气随意:“白兰君說要杀了我。”

  和设想完全不符的道路出现了。

  中原中也瞥他一眼:“哦,那你怎么還沒死?”

  好冷淡。

  太宰治装模作样地苦恼了一下,换了种說话方式,开始夸大其词。

  “白兰君是撺掇悠一叛变的罪魁祸首。”

  “……”

  “因为白兰君的错,悠一最近的治疗全都白费了。”

  “……”

  “看到地上的血了嗎,全都是悠一的。”

  “……”

  怪不得他揍了泷川那么多次都沒有效果,原来症结在這裡。

  中原中也的神色不明,但注意力集中的对象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转移了。

  他单手扯了扯领结,眉眼间流露出几分烦躁。

  “你对太宰的话有什么想說的嗎?”中原中也冷静地问道。

  密鲁菲奥雷战败以后,白兰杰索不過是個普通人。

  脚下的地面在重力的影响下砰地裂开,那双钴蓝色的眼中有杀气在肆虐,中原中也却仍保持着黑手党应有的姿态。

  他被手套包裹的手指骨节分明。

  中原中也注视着面前召唤出白龙的白兰,冷声询问道

  “沒有的话,我就要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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