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石室
但秦塵明瞭其中詳情,邁步當先而行。餘人料想在劫難逃,一個個地跟隨在後。有十餘人坐在桌旁始終不動,俠客島的衆弟子侍僕卻也不加理會,秦塵等行出十餘丈,來到一道石門之前,門刻着三個斗大古隸:“俠客行”。
一名黃衫弟子前推開石門,說道:“洞內有二十四座石室,各位可請隨意來去觀看,看得厭了,可到洞外散心。一應飲食,各石室中均有置備,各位隨意取用,不必客氣。”
當下各人絡繹走進石室,只見東面是塊打磨光滑的大石壁,石壁旁點燃着八根大火把,照耀明亮。壁刻得有圖有字。石室中已有十多人,有的注目凝思,有的打坐練功,有的閉着雙目喃喃自語,更有三四人在大聲爭辯。桌放了不少空着的大瓷碗。當是盛過臘八粥而給石室中諸人喝空了的。
白自在陡然見到一人,向他打量片刻,驚道:“溫三兄,你……你……你在這裏?”
這個不住在石室中打圈的黑衫老者溫仁厚,是山東八仙劍的掌門,和白自在交情着實不淺。然而他見到白自在時並不如何驚喜,只淡淡一笑,說道:“怎麼到今日纔來?”
白自在道:“十年前我聽說你被俠客島邀來喝臘八粥,只道你……只道你早就仙去了,曾大哭了幾場。哪知道……”
溫仁厚道:“我好端端在這裏研習乘武功,怎麼就會死了?可惜,可惜你來得遲了。你瞧,這第一句‘趙客縵胡纓’,其中對這個‘胡’字的註解說:‘胡者,西域之人也。新唐書承乾傳雲:數百人習音聲學胡人,椎髻剪綵爲舞衣……’”一面說,一面指着石壁的小字註解,讀給白自在聽。
白自在乍逢良友。心下甚喜,既急欲詢問別來種種,問道:“溫三兄,這十年來你起居如何?怎地也不帶個信到山東家中?”
溫仁厚瞪目道:“你說什麼?這‘俠客行’的古詩圖解。包蘊古往今來最最博大精深的武學祕奧,咱們竭盡心智,尚自不能參悟艽中十之一二,哪裏還能分心去理會世俗事?你看圖中此人。絕非燕趙悲歌慷慨的豪傑之士,卻何以稱之爲‘趙客’?要解通這一句,自非先明白這個重要關鍵不可。白兄。我最近揣摩而得,圖中人儒雅風流……”
當即溫仁厚和白自在就壁的圖畫和註解爭論了起來。
秦塵不理他二人的爭論,自顧自的向壁看去。只見壁繪着一個青年書生,左手執扇,右手飛掌,神態甚是優雅瀟灑。旁邊刻着李白的第一句“趙客縵胡纓”及這一句的註解。
那壁的文字是故意誤導人們的,其實毫無用處,這間石室奧祕只在繪着的那個青年書生身。因此便不去看壁的文字,只向那副圖畫看去。秦塵早知這圖中的奧祕,因此輕而易舉地就看出,構成圖中人身衣褶、面容、扇子的線條,都是人體內息的運行線路。當下尋到了圖中筆法的源頭,依勢練了起來。
這俠客行圖刻的祕密說穿了其實一錢不值。常人總是以過去的得到的知識和經驗爲依憑,來學習新的事物。就好比人們學習第二門語言時,接觸到新的詞彙,總是要參考母語來理解其對應的事物。而想要參透俠客行的祕密,就需要擺脫過去的那些知識經驗的束縛纔行。
例如現今壁的這幅圖形,其的筆法與世書畫大不相同,筆畫順逆頗異常法。本來不論寫字畫圖,每一筆都該自而下、自左而右,雖然勾挑是自下而,曲撇是自右而左,然而均系斜行而非直筆。這圖形中卻是自下而、自右向左的直筆甚多,與書畫筆意往往截然相反,拗拙非凡。
便是一個學寫過幾十天字的蒙童,便決計不會順着如此的筆路存想。再加在圖刻旁邊又有許多似是而非的註解,任何一個識字的人都不會對其視而不見。照着那些註解參詳圖形,自是越練越錯。因此自龍木二島主發現俠客島至今已有四十年,這期間到島來的人傑無數,卻無一人能參透其中的祕密。
這圖中筆畫下倒順,共八十一筆。秦塵不過一會兒工夫便一練完,用了些麪點茶水,便信步來到第二間石室。一進門便見劍氣縱橫,七對人各使長劍,正在較量,劍刃撞擊,錚錚不絕。
秦塵也不去管他們,徑自去看壁的石刻。這間石室的石刻並無圖形,只有一句“吳鉤霜雪明”及其注視,舉目向石壁瞧去,見壁密密麻麻地刻滿了字,但見千百文字之中,有些筆畫宛然便是一把把長劍。秦塵仔細尋找,最後共找到了二十四柄劍。
他知道這些劍形是內力的運轉路線圖,當下自第一柄劍看起,順着劍形而觀,心內存想,內力流動不息,如川之行。從第一柄劍看到第二十四柄時,內力也自迎香穴而至商陽穴運行了一週。練完後,秦塵又走入第三座石室之中。
一踏進石室。便覺風聲勁急,三個勁裝老者展開輕功,正在迅速異常地奔行。這三人奔得快極,只帶得滿室生風。秦塵繞開他三人的奔行路線,去看壁所刻圖形,見畫的是一匹駿馬,昂首奔行,腳下雲氣瀰漫,便如是在天空飛行一般。他知道這第三間石室裏是一套輕功,當下細看馬足下的雲氣。只見一團團雲霧似乎在不斷向前推涌,直如意欲破壁飛出,他看得片刻,內息翻涌,不由自主地拔足便奔。
當下他一邊全神記憶畫的雲氣,一邊奔行。待將一團團雲氣的形狀記在心裏,停下步來,那三個老者已不知去向,身邊卻另有四人。手持兵刃,模仿壁駿馬的姿式,正在互相擊刺。這四人出劍狠辣,口中都是念念有詞。誦讀石壁的口訣註解。秦塵不去管他們,當下走到第四室中,壁繪的是“颯沓如流星”那一句的圖譜,他自去參悟修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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