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卸磨杀驴
正午的竹林中,阳光斑驳错落,偶尔一阵山风吹来,竹叶沙沙作响,不时几声鸟叫虫鸣,让人心中少了几分火气,沈图甚是喜歡這样的环境,脸上不禁多了些笑容,他倒是也知道身后有人盯着自己,只是不知道是谁,不過仗着岳不群在身边,却也不怕。
倒是林平之心中越来越急,双拳握得很紧,他正担心着双亲的处境,不知道這個时候又在受着怎样的折磨,他心中更加暗恨自己的武功低微。
随着几人更加深入竹林,一阵水声突然从远处传来,几人随着声音走去,水声渐渐由小变大,竟是一挂瀑布,那对岸隐隐看见有一座三间房子的破庙,沈图站在岸边,指着那庙刚要說话,眼角就见一阵青光射向自己,他连忙向后躺下,却见一矮小道人站在自己刚才的位置,拿剑指着自己,“你這野道!不在自家观中打坐修真,却跑到江湖中搬弄是非,我青城派這又岂是你這野道能說三道四的?!”
沈图连忙站起身来,也不顾身上的狼狈,问道:“福生无量天尊!你這师傅好生无礼!贫道只为救人,有哪裡搬弄過是非?”
那道人也不理他,只是朝着岳不群一拱手道:“岳兄,我青城派和福威镖局乃是世仇,你华山派插手其中,恐怕不好,還請岳兄退出此间。”
“余掌门,我本知福威镖局与你青城的恩怨,可是我已收了這林平之为徒,救他父母便是应有的江湖道义所在,還請余掌门放過小徒双亲,如說是要报仇,你也已将這镖局屠了满门,再多的仇也该消了!”
沈图這时来到令狐冲的身边,对他說道:“赶紧趁着你师父拦住余沧海的功夫去救人!”
令狐冲点了点头,就要越過山溪,那余沧海也是眼观六路的,岂能让他如意,也不顾岳不群在侧,伸剑便朝令狐冲的腿上掠去!
岳不群岂能让人在自己眼前废了自家首徒?抽剑在手,往余沧海的毕竟之路上轻轻一格,余沧海剑势一顿,不過也随即换了招式,刺向了岳不群!
這时令狐冲已经和几位师弟過了山溪,只留沈图和林平之在這,沈图倒也知道去了沒用,便留在這裡安心的看着高手過招,林平之倒是急切得很,无奈他轻功不行,這山溪也湍急的很,水中漩涡也多,他虽是会水,却也难到对岸,只能留在這裡望眼欲穿。
沈图看着两人斗得厉害,剑光闪烁不定,兵刃之声更是密如连珠,他只能往后退了几步,再才能放心观看,只见余沧海快速围着岳不群旋转,脚下不停,手中长剑疾刺,每走一步便刺上一剑,每剑必刺向要害,端的是狠辣!而岳不群却站在那裡一动不动,气度闲雅的很,每每等到剑尖及身时,才随手一格,那余沧海在他身后时,他也不转身,却似身后长了眼睛般,也是一格,竟能完全挡住!余沧海出手越来越快,而岳不群却如刚才一般闲庭信步,虽是只守不攻,却也高下立判!
沈图看的如痴如醉,他虽不知怎么使剑,却知道這招式的厉害,每個回合都要将自己代入进去,在心中默默比较,试图看出這用剑的法门。
但那林平之先也是看的神采飞扬,兴高采烈,不過却越看越是心惊胆战,汗流如浆!又见那余沧海每每发剑都出一声极响的嗤嗤声,足见剑力猛烈,他在一边暗道,“我一直瞧不起青城派,认为都是些偷袭阴险之徒,可沒想到這恶贼的剑法竟如此厉害,就算是我练成了家传的剑法,也不见的是他的对手,那又要如何报仇?”接着又见到岳不群還是如此轻松对敌,不动火气,林平之更是感叹,其中不光是感叹岳不群的功力深厚,武功高强,更是感叹那沈图的眼光精准!他看了眼旁边的沈图,只见沈图在那裡手舞足蹈,似乎要倒地一样,手上的姿势多是那余沧海的招式,只是学的别捏无比,七零八落的沒有丝毫美感,最后竟一個不稳,将自己绊倒在地。
沈图跌在地上,脸上自嘲的笑了笑,果然武功沒有半分的轻巧,光看是沒用的,還要名师指点,他看向了岳不群,脸上俱是期盼。
這时就听得铮的一声大响,余沧海如一枝箭般向后平飞丈余,随即站定,不知何时已将长剑入鞘。林平之和沈图都是吃了一惊,看向岳不群时,只见他长剑也已入鞘,一声不响的稳站当地。這一下变故来得太快,他们两人竟都沒瞧出到底谁胜谁败,也不知有否哪一人受了内伤。
二人凝立半晌,余沧海见对岸自家徒弟分散跑到庙外,便冷哼一声,道:“好,后会有期!”身形飘动,向竹林外面奔去。岳不群也不追赶,把沈图和林平之两人夹在左右腋下,跃過了山溪,三人快步走到破庙门口,就碰见令狐冲急茫茫的向外跑来。
“冲儿,可发现了林震南夫妇?”岳不群說道。
令狐冲见到师父赶来顿了一下,随即面露悲色,也不多說,便快速拉住了林平之就往裡面走,岳不群也只事情紧急,来不及细說,便也跟了进去,沈图不想一人落在外面,谁知道還有沒有剩余的青城弟子,自己如果落了单,說不准就会有人蹦出来杀了自己泄愤。
沈图才一进去,便被扑鼻的血腥味熏了一個跟头,他虽然见了不少死尸,可這见到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還是第一次,就见林平之跪在一张草席旁边,草席上并排半坐半卧着两個血肉模糊的人形,身上有不少烫伤的火泡,以及剥了皮的肌肤,就听林平之在那裡哭诉着:“儿子蒙上天看护,如今已经拜入了华山派门下。”
“可是……华山岳大侠……门下?”那人声音微弱,可最后几個音节可也有力,這林震南平时巴结余沧海,每年派人送礼,但岳不群等五岳剑派的掌门人,林震南自知不配结交,连礼也不敢送,如今听自己儿子居然有幸可以拜入门中,实在是不胜之喜!“可惜我……我這临死之人……不能当面致谢!”
“林兄哪裡话,岳某就在這裡,能收令郎這样的徒弟,也是华山之幸。”岳不群连忙来到草席前坐下,說道,“且等出去之后安心养伤,定可东山再起!”
林震南见了岳不群之后,神色激动,就要挣扎的起来见礼,却实在起不来了,他苦笑着,闭眼了一会,低声道:“岳大侠君子剑的名号我等素来是恭敬不已,我……是不成的了,平儿能拜入岳大侠门下,我是大喜過望,求……求岳大侠日后……多……多加指点他!我這不成器的儿子,就劳您费心了!”
岳不群道:“林兄放心,令郎如今在我门下,我必以子侄带他!”
林夫人开口道:“君子剑岳大侠的大恩大德,我夫妇就算是九泉之下,也必不敢忘却!”
“两位静养,莫要多說!”
林震南這时呼吸明显急促的多,断断续续的对一边的林平之說道:“平儿!福州向阳巷老宅地窖中的东西,是……我林家祖传之物,须得……须得好好保管,但……但曾祖远图公留有遗训,凡我子孙,不得翻看,否则有无穷祸患,你要……要好好记住了!”
林平之在那裡早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說道:“孩儿!孩儿记得了!”
林震南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长出了一口气之后,含笑而死!他先前苦苦支撑,只盼能见到儿子,說出心中這句要紧言语,此刻不光见了自家孩子,又知儿子得了极佳的归宿,大喜之下,更无牵挂,便即撒手而逝。
林夫人见丈夫已死,又对林平之道:“平儿!切不可忘记咱家的血海深仇!”
“是!”林平之叩首应到!
林夫人此时心愿已足,侧头便向庙中柱子的石阶上用力撞去。她本已受伤不轻,這么一撞,便亦毙命。
岳不群原本要拉,手已伸了過去,却沒拦住,他将手背在身后长叹一声,“真……”
林平之這时抱尸痛哭,在场之人闻者无不悲戚,几人也不好拉劝,唯有沈图,走了過来,也不嫌弃地上血污,盘腿席地而坐,双手掐诀,念诵《往生咒》,也算是为這两人超度苦海了。
不久,林平之哭声渐歇,向沈图躬身一礼,“谢過道长超度先父母脱离苦海,往生轮回。”
“原本是想着能救出他们的,谁曾想只让你见了他们最后一面,唉……”沈图摇了摇头,脸上都是可惜之情,“贫道也算是尽力了。”
“這一路多些沈道长掐算了,我們這還要对两位死者火葬,就不再挽留道长了。”林平之說道,“日后如有需要平之的,平之必在所不辞!”
沈图听后脸色一顿,刚要讲些什么,一边的岳不群便开口道:“沈道长,請出来一下,我們单独說两句。”
沈图跟着岳不群一直走到山溪边,就听岳不群說道:“听冲儿說,你不会武功?”
“在下只是学了些皮毛道术,沒有接触過武功,這次来衡阳便是想趁此机会拜入华山门下!”沈图激动的說道,說着便要行跪拜大礼!
岳不群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下之后,看左右无人,才轻声叹道:“不会武功就好啊!”說完便一掌拍在了沈图的身上,将他打下水去,沈图只是漏了個面,便被卷入了漩涡之中,沒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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