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蓝家
冲撞,意为冒犯、触犯。在阴阳风水学上来說,冲撞大多数情况就是“撞鬼”。
人鬼殊途,阴阳道划开来,一般情况下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类似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不同路,就意味着不会相遇。
但有的时候,也会有特殊的情况发生。就比如,蓝成旭现在這個情况。在特定的條件下,“撞鬼”是很容易发生的。
說起来,“撞鬼”也分很多种,有些很轻微连点感觉都沒有,有些就……也不知這人是不是衰神高招,连“撞鬼”撞的都是带衰的衰鬼,可不就是五色皆衰。民间有個十分崇敬的說法,叫做“撞神”。
唔,衰神。
一般這种情况,都是从走霉运开始,蓝成旭這种状态,很明显已经到了后半程。所以殷参才会說,這次你請陆皆請着了。因为這种冲撞,普通医生治不了,普通的玄师也不敢出手。带衰的东西,若是沾了身,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這世上,人都是自私的。除非有百分百的把握,不然沒有玄师会为了陌生人去冒這么大的险。
但很显然,陆皆似乎并不是很想出手,甚至……還引荐了他。
這可真是有些新鲜了,难道這蓝成旭有些古怪,殷参忍不住又望向床上闭着眼睛的人,准备来說是望向他的头顶。
撞了衰神的人自带衰气,蓝成旭的元气之上笼罩着一层厚厚的灰黑色气体,丝丝缕缕,环环入扣,看不见裡面的样子。殷参有些狐疑地收回眼神,却在一個刹那——仿佛看到了灰黑色裡面金光盘旋的威严。
這是——
殷参再收回视线,看向蓝家两人的视线就古怪了起来。
蓝中陆被他一眼看得发毛,暗道這殷大师果然如传說中一般少年英才,他也在机关裡沉浮多年,竟然会被一個毛头小子震了一下:“殷大师,如何?”
不如何,殷参摇了摇头,即便沒有他,這位蓝家未来的掌权人短時間内也不会出問題,自身洪福齐天啊:“无妨,我們出去再說吧。”
蓝中陆這才反应過来,几人来了這么久,竟然连杯茶水都沒上,立刻吩咐人下去准备,同时看到侄女還未走,便介绍了一番。
這名雷厉风行的高挑女子就是蓝家二房代替弟弟进入商界的大女儿蓝成荫。
外人都传言蓝家内部十分和睦,因沒有利益纠纷,相处如同寻常人家一般。可如今看来,也不尽如是。殷参朝着黎川眨了眨眼睛,示意他不要再发呆了。
黎川木愣愣地点了点头,提着药箱跟着出去,這番举动看的蓝中陆忍不住开口:“殷大师,可是有什么不妥?”
殷参看了看黎川,摇了摇头:“并无不妥,蓝先生一片父子之心,蓝公子定然不会有事的。”這种福星高照的人,谁算计谁倒霉。
即便是算计成功了,他和陆皆不是送上门给人“治病”来了嘛,事实上他在看到那金光时,差点就以为這就是小龙脉的主人了。
若蓝家得了那处龙穴,福祉可延三代。
只可惜,似乎被他搅匀了,殷参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沒有半分愧疚。
“殷大师,請用茶。”
蓝中陆果然十分客气,两人打了几句机锋,殷参才开口道:“蓝先生不必這么担心,贵公子命格强劲,早早晚晚都会好的,只不過既然我来了,助他一臂之力,也免得他少受些苦楚。”
說真的,殷参今天這副样子完全不像一個风水大师,穿着很是随意,甚至前些天還去剃了头发,平常有些苍白的脸色到了夏日也有些红润,活脱脱一個小白脸。
蓝成荫听到他這话,脸上明显就多了几分不信任,事实上她并不相信所谓的风水术理,蓝家两房虽然因为当年二弟的事情闹得有些不愉快,但她也不希望大哥被一個江湖骗子治疗,若是出了差错,大伯說不得又要怪到她母亲头上。想到此,她再也忍不住开口:“不知這位殷大师,要如何助我大哥一臂之力?是要开坛做法還是要进贡香火钱啊?”
說起来,這也是套路,殷参就挺喜歡這种套路。但這并不代表着喜歡被這么說,当下他的脸就拉下来了,他仔细地看了一眼蓝成荫头顶的元气,微微晃了晃眼睛,又看了看蓝中陆,這蓝家大房和二房真有意思啊!
蓝中陆一看,对着侄女的脸色立刻就不好起来,当着客人的面小声低喝了一声,让她赶紧下去,可蓝成荫为人倔强,当下对着殷参再度开炮:“怎么,殷大师說不出话来了嗎?還是年纪轻,脸皮薄,不好开口啊!”
說起来,這蓝成荫应该也有三十了,說殷参一句年纪轻也使得。但殷老板這個人,最不喜歡别人這么說他了,他将将成年的时候出去给人看风水,也是被主人家的小辈指着鼻子說他坑蒙拐骗,不学无术,小小年纪就学坏……甚至還一副为他好的表情,劝他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就差押着他去学校见见德育处主任了。
打那以后,殷参就不太喜歡给人看风水了,也是能不出手就不出手。他爷爷都沒這么教训過他,他又不是求着你花钱!他不缺钱的好不好!
陆皆整张脸都冷了一下,說他可以,說小十三就不行。他刚要出手教训一番,殷参的手就伸了過来,随即听到小十三的声音:“我为何說不出话来,若我想要钱,多的是人想要给我送钱,若我要其他,就凭你蓝家,還给不了我想要的。若非有人托我們前来,你以为你蓝家有什么东西能让我心动。”
“送你一句话,做人不要太咄咄逼人。”
爽,說完也不顾蓝中陆的阻拦,带着黎川和陆皆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看着三人离开,蓝中陆气得拍了桌子:“蓝成荫,我大房真是欠了你的!”
蓝成荫也沒想到這小白脸横成這個样子,但听到斥责,心裡也十分委屈:“大伯,我這是为大哥好,你還记得我弟弟怎么沒的嗎!”
蓝家爆发了争吵,蓝成荫当天开车跑车离开,据說是哭着离开的。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送上来!”胡乱点了一通菜,黎川早已十分有眼色地离开,陆皆忍不住摸了摸小十三的头,以示安抚:“好了好了,這次是我的错,不应该這般草率的。原以为你救了這人有些功德,却沒想到让你受了气。”
大概也是他命中终有此劫吧。
被人顺着撸毛,在吃過一顿美美的饭后,心情立刻就收拾完毕。吃饭的间隙,殷参還接到了来自白导的电话,說是电影三日后开机,邀請他過去参加。
殷参想着去看看也好,就答应了,而且《說鬼》算得上是双男主的剧,状元郎算一個,皇帝也算一個,状元郎设定的年纪比较轻,据說是由最年轻的影帝张辽扮演,而皇帝,還是個老熟人,就是上次打過交道的刘成生刘天王,也算是缘分。
吃過饭,两人一同回了小公寓。
黎川却并沒有回特殊办给他安排的那個小客房,事实上他在大马路上闲逛。此刻帝都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若是在郾城,這会儿已经开始冷清起来了,但在這裡,恰好是夜生活的开始。
這裡是整個国家的心脏,经济政治文化最繁华的地方。
白日裡,他拜托陆先生取了那位蓝公子的毛发,又拜托老板摆了個认亲的法阵,果然……他就是蓝家的孩子。
一直都有感觉,但当真相摆在他面前的时候,還是有些难受。
他的童年、青春不应该空耗在那片寂寥的小山村裡,他应该是长在這篇繁华的土地上,也不用为了一角两角的零碎钱挨打挨骂,更不用每天去吃一些猪都不吃的东西。若是沒有遇到老板,他即便逃出了哪裡由如何?
约莫是会走上歧路的,一個人想要学好很难,但学坏却很容易。沒有学历,沒有一技之长,浓重的乡音,长相鄙陋,沒有钱,沒有住的地方,身上也沒有力气,一個沒有根的人,注定不被接纳。是乘风阁接纳了他才有了如今的黎川,不然……他会一直都是李传家。
他一直明白自己并不是一個太有道德感束缚的人,如果沒有乘风阁,只要能赚钱,他应该什么都会去做的。
渐渐的,眼前的红霓出现了重影,有水意从眼眶中落了下来,酸酸涩涩的,像是濒死的鱼终于得到了水一样。黎川有些呆愣,還以为……那些软弱的泪水早已封存在童年灰色的阴影之中了。
他有些恍惚,才发现自己的心尚且還有温度,還是柔软的。
终究,還是有人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拉了他一把,免他流利失所,安放他从沒有家的孤寂灵魂。
有人停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头,看到吴云笑眯眯的眼睛:“哎,黎川,你怎么跑這儿来了?”
他這才发现,走了一路,竟然走到特殊办的门口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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