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谢谢你,泰罗
傅靑海浑身赤裸,坐在底舱实验室的一個金属箱子上,身上還残留着些许未干的培养液。
舷窗外,暗淡朦胧的洛斯韦尔7号行星上,一朵微不可查的小小火花還在持续绽放。
地表上惊天动地的炼狱景象,在太空中看去也不過就是一朵小火花而已。
傅靑海将目光从舷窗外收回。
矮小的昆托大师站在他的身旁,暗红色的袍子下,一根根机械触须伸出,将傅靑海背上、额头上、胸口上贴着的密密麻麻的探头依次摘下。
“好了,新培育的第二心脏和多肺都在正常运转,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了。”
昆托大师沙哑的声音从兜帽下传出。
傅靑海起身,微微低头道:
“感谢您,昆托大师。”
昆托大师沙哑地轻笑着道:
“不用谢我,你应该感谢你的幸运,不是每一個星际战士都能直面无畏机甲并逃出生天。”
看来我干掉地狱兽的事情都传到昆托大师這裡来了。
傅靑海点点头,随口說道:
“大师,這次在地表上我遇到了一种依靠寄生动物来繁殖的有趣异形生物,可惜沒有抓到活体样品,不然可以带给您来研究研究。”
昆托大师并沒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作为一個生物贤者,异形专家,在過往几百年的研究中,他见過了太多太多的奇特异形生物,大部分都并沒有什么研究价值。
他只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沙哑的嗓音說道:
“呵呵,過去的時間裡,跟随星际战士军团大远征的我,见识過了太多的异形,大部分对人类帝国都不会造成什么威胁,也很快就被阿斯塔特们灭绝了,损失掉一两個样品沒什么的。你有心了,小洛克。”
“……大师,我已经改名了,我现在叫青山。”
傅靑海有点无语,心說我倒是有心了,您能不能走点心。
“哦哦,好的,我這個年迈腐朽的记忆读取器已经不堪重用了,我這就更新备注你的新名字。”
傅靑海暗地裡腹诽道:恐怕在您的记忆读取器裡,给我标记备注的名字,既不是“洛克”,也不是“青山”。
而是“实验样品XXX-XX号”吧?
傅靑海穿上简单的衣物,对昆托大师告别道:
“大师,按照要求,我伤势好转后就要马上返回索萨兰号了,向您告别,再见。”
“好的,再见,小洛克。”
一身简易长袍的傅靑海穿過回廊,返回自己的個人舱室,在机仆的协助下穿戴好了修复一新的动力盔甲。
随后就踏上了前往索萨兰号的风暴鸟。
這次除去驾驶员,只有自己一個人登上索萨兰号,傅靑海一下到登舰甲板,等候多时的古尔特就迎了上来。
“青山,我等你一会儿了,跟我来,指挥官要见你。”
傅靑海点点头,摘下头盔,抱在手边,跟随古尔特走向舰桥。
俩人穿過了到处是操作船员、参谋军官和机仆的繁忙舰桥,走向了舰桥后的医疗室。
在洁白无暇的干净医疗室内,傅靑海见到了躺在病榻上的赛特弗拉霍斯。
這個出身自常胜军的极限战士连长,此刻神情略有些萎靡,眼神暗淡,他抬起头来,哑声說道:
“你来了,青山。”
傅靑海抬手握拳敬礼:
“向您报到,大人。”
“稍息。不用拘束,我有些话要问你。”
顿了一下,弗拉霍斯接着說道:
“全面的战后总结报告已经出来了,也同步发往了短剑号那边。你的表现非常出色,青山,在這次战斗中你居功至伟、功不可沒,若沒有你,包括我在内的很多极限战士都很难活着返回战舰。我很感激窝阔台,他把這么优秀的一個战士送到了我的身边。”
傅靑海倒也沒有故作谦虚,点点头道:
“感谢您的夸奖,大人。”
弗拉霍斯叹息一声,道:
“關於這场战斗的战术安排,我会做出检讨,這是我們内部的事情。不過,在此之前,我有個問題得和你確認一下。”
弗拉霍斯面色严肃的看着傅靑海說道:
“在最后的那几场战斗中,我們看到你和一個灵族的人并肩作战,是或不是?”
果然来了。
傅靑海心中暗道。
从大远征开始,帝国的基本政策就是,外交只留给其他人类政权,异形一律消灭。
“是的,您說的沒错。”
傅靑海点点头,大方的承认了。
不承认也沒用,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他和狂嚎女妖配合着干掉了很多怀言者以及地狱兽。
“唉。”
弗拉霍斯再次叹息一声,面露为难的捏了捏眉心,道:
“青山,你知道這样做的后果嗎?你明明知道帝国对于异形种族的态度……你可能還沒有意识到問題的严重性,我和你說個你不知道的,掌印者马卡多在泰拉新成立了两個新部门,一個叫恶魔审判庭,另一個叫异形审判庭,后者就是专门针对你這种行为的,他们会调查你,抓捕你,然后审判你。”
傅靑海心想,你說的這些其实我都知道,我還知道后来還成立了一個异端审判庭,三者组成了三大审判庭的基础。
傅靑海摊手:“我当时别无選擇,不是嗎,一切为了胜利,指挥官大人,当时的情况沒有人比您更清楚,我們应该如何取胜,我們又该如何生存,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建立最广泛的人民民主统一战……我的意思是說,因地制宜,随机应变。”
差点嘴瓢,及时收住……傅靑海暗想:原谅你是個未来的生化改造人士兵,沒有斗争经验,不懂得统一战线這一大法宝的重要性。
“而且……”顿了顿,傅靑海接着說道:
“而且想必您心裡也清楚,宰相的新部门是无关紧要的,至少在现在這個时期是无关紧要的,叛军正在围攻泰拉,谁管踏马的异形什么事。”
“你……”弗拉霍斯一时无语。
话虽粗俗,可是话糙理不糙,弗拉霍斯知道傅靑海說的都是事实。
见弗拉霍斯正准备說话,傅靑海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况且,我不认为您专门叫我過来,就是为了来调查我的。”
說完,傅靑海眨眨眼睛。
弗拉霍斯无奈地揉了揉眉头,他沉吟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說道:
“……话都被你說完了,好吧,好吧,我承认,你所說的确实也是我所想的,我們不能把最勇敢功劳最大的士兵交给泰拉那些该死的官僚部门去迫害。”
“那么,我宣布。”
弗拉霍斯抬起头,正色缓缓道:
“在洛斯韦尔7号行星战斗中,我,以及我下辖的连队,沒有看见任何异形生物——這句话我会写在呈递给上级战团和参谋指挥部的报告中。”
說完,弗拉霍斯又恢复了那种萎靡不振的状态,摆摆手說道:
“好了,回归自己的小队吧,士官。我的伤势還沒有完全恢复,這段時間会由我的侍从官代替我指挥索萨兰号。”
赛特弗拉霍斯,這個曾经沉着冷静但又意气风发的常胜军,此刻满脸都写满了疲惫和自责,显得如此的落魄。
傅靑海知道他为什么這么自责,尽管最后取得了胜利,可這胜利是如此的艰难,一艘主力巡洋舰面对三艘运输船,被敌方指挥官打出這样的伤亡交换比,本身就是一种失败。
显然,弗拉霍斯把失败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他把所有牺牲的极限战士都算到了自己的头上,产生了一种“一将无能,害死三军”的自责感觉。
但其实,傅靑海知道,這和弗拉霍斯的指挥能力无关,轮回者是谁都无法预料的变量因素,這就和弗拉霍斯的基因原体,罗伯特基裡曼在刚面对升格成为恶魔王子的福根时,屡屡受挫一样。
能說罗伯特基裡曼的指挥能力不如福根嗎?基裡曼是所有基因原体中最会稳扎稳打的将领,却屡屡着了福根的道,归根结底,不是基裡曼指挥能力不如福根,而是亚空间恶魔的手段脱离现实,千奇百怪,让人难以预料。
与其說是身体上的伤势還沒有完全恢复,可能导致弗拉霍斯不能继续指挥的更多的是心理上的伤势。
傅靑海转身准备离开,但是在即将出门的末了,傅靑海想了想,又转身向弗拉霍斯說道:
“人的一生中最光辉的一天,并非是功成名就的那一天,而是从悲叹与绝望中产生对人生的挑战,以勇敢迈向意志的那一天。這是来自我家乡一位作家的话,希望能对您有帮助,大人。”
弗拉霍斯闻言,眼神微微一亮,抬起头,颔首道:
“谢谢你,青山。”
…………
1、這句话来自法国作家福楼拜,但是我知道這句话是因为足球诗人贺炜。
2、這章补昨天的,今天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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