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或許是因爲大部分觀衆已經到齊,觀衆席上的燈光驟然熄滅，周圍陷入一片黑暗，突如其來的黑暗讓全場噤聲一瞬,接着爆發出興奮的尖叫聲。
就像學生時代突然停電的晚自習。
蘇橙陽沒有經歷過學生時代，但是在這一刻，她確切地感受到了關於青春的那場悸動，時隔數年,距離兩個世界,這一刻充斥在她的胸膛。
在黑暗的光線中，林予近在咫尺的瞳孔如同星稀夜空，不可觸摸的星空蔓延出一根銀河編織成的絲線，滲透進蘇橙陽的胸膛，絲絲入扣,纏繞着她的心臟,隨着心跳聲逐漸放大，絲線深深嵌入心臟之中，感覺像……再也抽不出來一般。
若要將這份情意從心中拔除,需將她的心臟撥得血肉模糊,潰不成軍。
那一刻,蘇橙陽身體裏涌入無盡的勇氣。
在林予身體退回去的前一刻,她突然抓住林予的胳膊,將身體湊上去，脣輕輕抵在他的耳邊,溫柔道：“謝謝你。”
帽檐遮擋着其他人的視線，遠遠看去,他們像是在親暱地耳鬢廝磨。
林予身形微微一震,保持着動作許久沒有反應。
蘇橙陽心臟幾乎要從胸膛裏跳出來,她害怕自己大膽的行徑會被林予察覺到什麼，更害怕他會毫不留情地推開自己，明知他心有所屬，卻還要對他做這樣模棱兩可曖昧不清的事情，林予就算再紳士，恐怕也無法忍受。
所以，在林予反應過來的前一秒，蘇橙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將身體靠向了韓鬆雪那一邊。
她緊緊握着掌中包裝精美的巧克力，怕自己把它捏碎了，也怕溫度太高會讓它融化。
可她最怕的是，林予察覺到她的聲音裏的顫抖和情意，跟她建立起來的友情會瞬間融化。
衝動之後，回過神來，蘇橙陽後悔那麼做了。
她臉色發白，不敢取下口罩，更不敢用餘光去看右手邊的男人，如果林予會把她推開怎麼辦？他們是不是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怎麼辦……
蘇橙陽怎麼辦……
林予會討厭你的！
明明只是一顆咖啡廳送的巧克力，你爲什麼這麼衝動？
蘇橙陽眼眶發熱，周圍嘈雜的聲音彷彿都在離她遠去，她感覺自己要窒息了，要死在這裏了。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以前所有害怕的東西都不值一提，因爲那些都是她可以控制的，可是對於林予會像推開Mary一樣推開她這件事，讓她無所適從，打心底裏覺得害怕和無助。
忽然間，蘇橙陽顫抖的手被一隻溫柔的大掌包裹，他沒有多餘的言語，拉着蘇橙陽的手，慢慢地、慢慢地放進自己的風衣口袋裏。
蘇橙陽神色怔怔，不明其意，不敢動彈。
林予的手是溫熱的，蘇橙陽的手是冰涼的。
在充滿他的體溫的口袋裏，他慢慢掰開蘇橙陽的拳頭，帶着她的手去感受，除了她掌心的那顆巧克力，口袋裏面還有一模一樣的巧克力，很多。
他沒有說話，卻用行動告訴蘇橙陽：
“對不起，我騙了你。巧克力不是咖啡廳送的，是我買的。”
蘇橙陽右邊肩膀一動不敢動，她甚至希望劇院裏所有聲音小一點，怕現在發生的事情只是她的一場夢。
如果這是夢，她希望可以晚一點醒過來，她願意努力追上林予的步伐，現在以及未來，都能像這樣坐在他身邊，一起看時間的流逝。
“宋鳴安出來了！”韓鬆雪的尖叫聲擾亂了蘇橙陽的思緒。
她低着頭，用帽檐遮住自己紅得不成樣子的臉，雖然後排觀衆視線被座椅擋住，但是臺上的人輕易就能看見他們的動作，她怕給林予帶來麻煩，下意識想將手抽回來。
可林予並不打算這樣做，他表現出少有的強硬，扣住蘇橙陽的手掌，插.入她的指縫，連同她掌心那顆巧克力一起緊握在自己手中，根本不給蘇橙陽任何逃離的機會。
“林大哥……”
蘇橙陽有點窘迫，悄悄往他那邊靠了一點，想告訴他，我們這樣可能會被別人看到。
此時此刻，蘇橙陽其實是有點不願意去想林予爲什麼要這麼做，她怕自己想清楚了，可結果並不是她所想的那樣。
“先不要說話。”林予聲音有幾分喑啞，扣着她的手指緊了一些。
林予並不想這樣強迫蘇橙陽，可是蘇橙陽在他耳邊呢喃的話徹底撕開了他僞裝的紳士，他猜到了，或許橙陽是喜歡自己的。
因爲他清楚地聽到了蘇橙陽聲音裏的顫抖和情意。
儘管林予清楚，這種地方並不是一個適合表白的環境，也無法確定蘇橙陽對他的感情是喜歡多一些，但是感激多了一些。
可是，他現在不想放開蘇橙陽的手，他想緊緊握着她，感受她皮膚溫度
人總是貪心的。
當意識到蘇橙陽沒有反抗的時候，林予想要的就不僅僅是握着她的手就足夠了，他還貪心地想要更多。
他用膝蓋輕輕靠着蘇橙陽的膝蓋，發現蘇橙陽沒有躲開之後，他腦海裏出現了一個極其可怕的想法。如果，他現在吻蘇橙陽，她會反抗嗎？
答案，是否定的。
沒有任何理由，林予心中有着這樣的直覺，如果他現在親吻蘇橙陽，蘇橙陽一定不會拒絕。
所以，可以嗎？
答案，依舊是否定的。
他不喜歡國外的親吻禮儀，他始終覺得，親吻是和世上最親密的人才可以做的事情，很明顯，他和蘇橙陽現在還不是。
所以，他暫時還可以忍耐。
蘇橙陽的衛衣和他的風衣交疊在一起，沒有人看得見他們藏在衣服之下的動作。
身邊時而的聲音讓蘇橙陽緊繃的心絃差點彈了起來。
看過無數遍的《倩女幽魂》變得陌生起來，她目光遊離在臺上，甚至連演員的臉都沒有看清，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和林予交握的那隻手上。
發現掌心的巧克力逐漸有融化的趨勢，蘇橙陽實在按捺不住，靠近林予，壓低聲音說：“林大哥，巧克力會融化的，會弄髒你的衣服。”
她的聲音在林予有片刻失神。
他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蘇橙陽的聲音像小貓的爪子一樣，讓他百爪撓心，他想按住蘇橙陽不安分的身體，想盡力擁抱她，想……把她弄髒。
“你怕髒嗎？”林予突然道。
他刻意壓低聲音，蘇橙陽仍然聽出了他聲音中的沙啞，像得了重感冒一樣。
蘇橙陽狐疑道：“不怕。”
再髒的環境她都生活過。
“太好了。”
蘇橙陽：“？”
她發現自己好像跟不上林予的思路。
將近兩個小時的話劇結束，林予終於鬆開了她的手。
蘇橙陽抓着那顆巧克力，迅速把手縮了回來，還心虛地左右看了看，見無人發現他們的異樣，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安保維護現場，讓觀衆有序離場，不少觀衆想往蘇橙陽他們這邊走，被安保攔下來了，但仍舊有不少觀衆堵在西二院門口的廣場上，等他們出去。
“你們先坐着，等我回來。”
林予轉頭對其他人，得到答覆之後，起身走向了後臺。
隨着林予的離開，蘇橙陽終於得到了喘息空間。
想起他們在隱祕角落裏做的事情，蘇橙陽臉頰一陣發燙。
左邊的韓鬆雪撞了撞她的隔壁，好奇問道：“你跟你家林總聊什麼呢？說了兩個小時悄悄話。”
蘇橙陽一驚，“你胡說什麼，我們沒有！”
韓鬆雪被她的反應下了一跳，“你這麼大反應幹嘛？你倆又不是地下情。”
誰知蘇橙陽聽後惱羞成怒，直接勒住韓鬆雪的脖子，強制讓她閉上了嘴巴。
譚琪和何絮在討論宋鳴安的扮相，兩人讚不絕口，說鳴安這次絕對能成功轉型。
韓鬆雪被轉移了注意力，問蘇橙陽：“橙陽，你覺得他的造型怎麼樣？我感覺還是那身書生的窮酸味兒。”
蘇橙陽：“……”
突然感覺好對不起宋鳴安，因爲一整場話劇下來，蘇橙陽都在神遊太虛，連宋鳴安演了些什麼都不知道。
“挺、挺好的啊。”蘇橙陽含糊道。
正好林予從後臺方向走了過來，到觀衆席前，他向衆人頷首道：“我跟工作人員瞭解了一下，我們可以從後門離開。”
西二院有三個前門一個後門，後門是專門爲演員和工作人員提供的。
蘇橙陽擡頭對上他的視線，一秒鐘後又挪開。
其他人經過蘇橙陽面前走向後臺，蘇橙陽落在最後一個。
而林予也沒有動，站在觀衆席外等着蘇橙陽。
這樣靠近他，蘇橙陽心中有些忐忑，直到現在她都不願意想，林予爲什麼要那樣握着她的手。
走到林予身邊的時候，他自然而然地併到了蘇橙陽旁邊，或許是不想破壞蘇橙陽和朋友的聚會，他俯下身，壓低聲音說：“我們以後有的是機會了解彼此，現在你不用想得太清楚，好好享受和朋友在一起的時間。”
蘇橙陽心中一動，緊張得呼吸都亂了一拍。
林予說他們以後有很多機會了解彼此，這是不是意味着，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能在一起？
即使可能是作爲朋友？
好像就算是作爲朋友，蘇橙陽也是願意的。
知道林予幾乎從不食言，他這句不像承諾的承諾讓蘇橙陽無比安心，忐忑的心情終於因此平復下來。
和鬆雪他們聚在一起的時間會越來越少，她現在應該多多珍惜跟他們在一起的每一秒鐘。
蘇橙陽緊繃的身體終於鬆懈下來，林予也不着痕跡地鬆了一口氣。
“想喫巧克力嗎？”林予問道。
“想。”蘇橙陽老實點頭。
林予重新將一顆巧克力放進蘇橙陽掌心，藉機輕輕在她指尖勾了一下。
蘇橙陽撕開包裝袋，將巧克力咬進嘴裏，韓鬆雪回頭剛好看見這一幕，兩步跨到蘇橙陽身邊來，攬住她的脖子。
“喫什麼？巧克力？我也要。”
她把手掌攤到蘇橙陽面前來。
蘇橙陽兜裏還有一顆快融化的巧克力，被她和林予在掌心握了快兩個小時，她有點捨不得送給韓鬆雪。於是，她十分沒有義氣地往林予的方向看了一眼，說：“林總給我的。”
韓鬆雪立刻把頭探過去，問道：“林總，還有嗎？”
林予垂眸掃了蘇橙陽一樣，蘇橙陽心虛地別開頭，不敢看他。
林予收回視線，面不改色道：“只有蘇橙陽的。”
蘇橙陽一愣，下一刻，臉頰突然爆紅。
或許聽在別人耳朵裏，會以爲他表達的意思是“只有蘇橙陽嘴裏那一顆”，但是蘇橙陽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上衣口袋裏裝了許多巧克力，所以他想表達的意思其實是“他身上所有的巧克力都是給蘇橙陽一個人準備的”。
韓鬆雪聽後“哦”了一聲，顯然沒聽出其他的意思。
蘇橙陽心猿意馬地低下頭，臉頰燙得嚇人，她發現林予不止描述自己喜歡的人浪漫，他做的事、說的話都很浪漫，這是他基因裏的東西嗎？他就不怕別人會錯意嗎！
出去的一路上，韓鬆雪架着她的肩膀跟她聊天，蘇橙陽在心裏小聲控訴林予，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進入後臺，宋鳴安回化妝間卸妝換衣服，其他人打算出去等他。
後門的位置開在一個員工內部停車場，跟前門所在的地方隔了起來。
蘇橙陽包裏的手機震動了兩下，她這時想起什麼，手忙腳亂地把手機拿出來，打開微信看消息。
她和杜森與約好了話劇結束後見面的！她居然搞忘了！
他們離開的時候劇院裏已經沒有幾個人，杜森與肯定在外面等了很久。
“姐姐，你出來了嗎？”
“我在東南門左邊一點，穿的白色校服，黑色球鞋。”
“我聽到有人在討論你們，你晚一點出來吧，我可以等你。”
“姐姐看到給我回個信息哦。”
……
蘇橙陽趕緊回覆一條信息，說她已經出來了，走的後門。
杜森與很快回復，問他要不要乾脆把東西拿過來。
蘇橙陽讓人家等了這麼久，哪裏還好意思讓他把東西送過來，就說不用，自己馬上過去，杜森與回覆了一句好。
“那個……你們先在這裏等鳴安，我得出去一下。”蘇橙陽跟衆人打了聲招呼，回頭發現林予正看着她。
蘇橙陽又道：“我去見一個朋友，馬上就回來。”
這句話她是說給林予聽的，怕林予擔心。
“朋友？”她話音剛落，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韓鬆雪就湊了上來，“男朋友？”
林予垂眸看她，一言不發。
蘇橙陽恨不得上去捂住韓鬆雪的嘴，瞪了她一眼說：“不是，杜哥的兒子，我問他借一點東西。”
韓鬆雪平時最喜歡八卦，賤兮兮地問：“有什麼東西不能問我們借，非要問他借？”
蘇橙陽剛想說“學習資料你有嗎”，林予就幫她打了個圓場，說：“橙陽，你先去吧，別讓小朋友久等了。”
蘇橙陽乾笑一聲，“那我先去了，馬上回來。”
“嗯，注意安全。”林予淡淡道。
蘇橙陽戴好帽子和口罩，轉身走出了停車場。
小朋友……
十七歲還算小朋友嗎？
蘇橙陽有點忍俊不禁。
入場的時候她刻意注意了一下東南門的方向，出去之後沒幾分鐘就找到了東南門。
路上蘇橙陽走得急，仍有不少路人側目看來，到也沒有引人矚目。
“我到了。”蘇橙陽左右看了眼，沒看見什麼男高中生，於是低頭給杜森與發消息，順便說了下自己的穿着。
“姐姐！”蘇橙陽剛把消息發出去，身後就響起一道驚喜的聲音。
蘇橙陽下意識回過頭去，看見身後不遠處站着一個年輕的男生。
男生穿着乾淨的白色校服，長相陽光清秀，個子一米八左右。
蘇橙陽朝他招了招手，小跑到他面前，問道：“森與是嗎？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杜森與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蘇橙陽，搖頭道：“沒關係！我很高興能夠見到姐姐，我們可以拍一張合照嗎？我們班上很多同學都很喜歡你。”
蘇橙陽笑得有點不好意思，“好啊。”
杜森與把手機拿出來，打開前置攝像頭，蘇橙陽靠近一些，想把口罩取下來，杜森與卻道：“不用摘口罩，這裏人多，你被認出來就麻煩了。”
蘇橙陽失笑，便沒有摘下口罩。
心滿意足拍完照片之後，杜森與有點害羞，從兜裏拿出幾張蘇橙陽曾經拍過的宣傳照片，說：“不好意思，同學聽說我要來見你，非讓我幫他們要簽名，不過他們也讓我帶了很多小零食送給你。”
蘇橙陽搖頭道：“沒關係，能被你們喜歡我很開心。”
“有筆嗎？”
“有！”
杜森與彎腰從紙箱裏拿出一支筆和一個筆記本，自己拿着筆記本把筆遞給蘇橙陽，然後讓蘇橙陽墊着筆記本簽名。
蘇橙陽“刷刷”簽了幾大張，簽得很認真。
最後，她把簽好的照片還給杜森與，杜森與問她，能不能給他們班的同學寫一句寄語。
蘇橙陽欣然同意，但是她沒什麼文筆，只能用最簡潔的語言祝福他們：
“陽光在未來等你們，無論結果如何，它會一直照亮你們。”
蘇橙陽的字跡娟秀小巧，像快快樂樂跳舞的小人一樣。
杜森與寶貝地收起筆記本，彎腰把地上的紙箱抱起來，裏面裝了許多書本、信件，還有琳琅滿目的小零食。
“姐姐，你們車停在哪裏？我送你過去吧。”杜森與道。
蘇橙陽搖頭，想從他手裏接過來，“沒關係，謝謝你們，我自己過去就好了。”
杜森與笑了笑，露出兩顆小虎牙，“有點重，還是我送你……”
“給我吧。”
突然，旁邊傳來另一道熟悉的聲音。
蘇橙陽驚訝地看過去，發現林予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後不遠位置，此時正定定看着二人。
“你是姐姐的經紀人？”杜森與高興地說，“我們班裏也有同學喜歡你，我能和你拍張照片嗎？”
林予走到蘇橙陽二人身邊，垂眸微微一笑，“可以拍我們的合照。”
“太好了。”
杜森與放下紙箱，拿出手機後退一些給他們拍照片。
林予往蘇橙陽身邊站了一些，蘇橙陽看着鏡頭的方向，露出一抹笑容來，雖然被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可那雙含笑的眼睛像懸掛着星星一樣。
“謝謝你們！”杜森與拿着手機高興地跑到兩人面前。
林予朝對方點了點頭，說：“謝謝你們支持橙陽，以後請繼續支持她。”
“我們會的！”
杜森與晚上還有課，沒有逗留太久就和二人分別，回了學校。
等他離開後，林予彎腰把地上的紙箱抱起來，往裏面看了一眼，上面蓋着一層厚厚的零食包裝，還有一些顏色各異的信封，看不見最下面的東西是什麼。
“林大哥，你怎麼過來了？”蘇橙陽問道。
“不放心。”
蘇橙陽低聲嘟囔，“我又不是小孩子。”
“不是不放心你，是不放心他，他好像不是小朋友了。”
蘇橙陽一愣，有點沒明白他的意思。
林予也沒打算給她仔細琢磨的機會，掃了眼裝得滿滿當當的紙箱，問道：“你問他借什麼了？”
蘇橙陽還沒來得及回答，林予就問出了和韓鬆雪相同問題的話：“爲什麼不來找我？”
蘇橙陽：“……”
她發現經歷剛纔的事情，林予變得理直氣壯起來，他之前說這種話還會帶上小路。
蘇橙陽說：“明年解約之後，我想複習一年參加高考。”
說完之後，蘇橙陽心裏又有點忐忑，她怕自己說解約會讓林予不高興，又補充道：“不解約也可以，我可以一邊工作一邊複習。”
因爲小路之前說過，如果解約了，就算他們把彼此當朋友，也會因爲時間的原因慢慢淡化對彼此的感情。
蘇橙陽想，如果林予願意的話，她一定會努力追上他的步伐，努力跟在他身邊，哪怕這輩子都做不成鹹魚。
聽了她的話，林予沒什麼反應，隔了幾秒鐘才說：“解約吧，我沒打算讓你一直做我的員工。”
蘇橙陽心尖一顫，她咬了咬牙齒，下意識想問“那你想讓我做你的什麼”，但是剛纔在劇院裏主動向林予靠近，用那種親密方式來表達情感這件事已經耗盡了蘇橙陽的勇氣。
林予的迴應讓她心裏有了一丁點的希望，或許是因爲近鄉情怯，越是抱有希望，她越是不敢主動揭開，她怕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
林予也不打算在這裏戳破，他認爲這並不是可以表白的好地點，至少今天，應該讓蘇橙陽把注意力放在她的朋友身上。
之所以說這些模棱兩可的話，也是抱有一定的私心，希望她能至少把一丁點注意力留給自己。
這麼想着，林予覺得自己還是挺自私的。
林予道：“我支持你解約，但是在解約前的這段時間裏面，你依然可以半工半讀，有任何不懂的問題你都可以來找我，對你，我隨時都有時間。”
蘇橙陽擡頭看着他，心跳快要衝破胸膛。
“但是，在這段時間裏，這些零食我先沒收，你還需要工作，身材管理是一定需要的，明白嗎？”
蘇橙陽：“……”
她突然覺得林予的話有點煞風景。
蘇橙陽低下頭，嘟囔道：“明白了。”
只是身材管理而已，蘇橙陽感覺沒什麼大不了。
林予笑了笑，“只不過，偶爾的獎勵還是會有的。”
蘇橙陽一下擡起頭，眼巴巴地問：“什麼情況下我可以得到獎勵？”
林予狀似思考，半晌後道：“乖的時候。”
“我一直很聽話啊。”蘇橙陽不滿道。
“我是說，乖乖讓我牽的時候。”
蘇橙陽一愣，臉上逐漸爬上紅暈，“你……”無賴。
後面兩個字到嘴邊了，蘇橙陽怎麼都說不出口。
當看到林予忍俊不禁的表情時，蘇橙陽意識到，他是在調侃自己。
同時，蘇橙陽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被他撩得心動了。
去停車場一路上，蘇橙陽不搭理林予，最後他被一包小蝦條哄好了。
他們把東西放回林予的車上，隨後纔去找其他人。
走到了後門，宋鳴安還沒出來，其他人嗷嗷待哺，看見蘇橙陽手裏沒喫完的蝦條，十幾個人三兩下就喫完了。
蘇橙陽嘆了口氣，早知道多拿兩包，大家好像都餓了。
林予以爲蘇橙陽沒喫飽，趁衆人沒注意，偷偷往她手裏塞了一包小餅乾。
蘇橙陽詫異地看過去，好奇林予身上怎麼有這麼多小東西。
林予道：“我之前準備的。”
蘇橙陽倒是想起來了，出發之前他確實說給自己準備了一些東西餓的時候喫。
韓鬆雪踮腳往裏看了一眼，嘴裏唸叨着宋鳴安怎麼還不出來，她快餓死了，回頭就看見蘇橙陽像倉鼠似的捧着小餅乾喫得正香。
“蘇橙陽！大膽！你竟敢私藏零食！”韓鬆雪兩三步跨到蘇橙陽面前，“快給我喫一片兒，餓死了。”
林予買的很小一包，大概怕蘇橙陽多喫，裏面一共就只有四小片，她拿出一片喂進韓鬆雪嘴裏。
“還有麼？你哪兒來的？”
蘇橙陽毫無義氣：“林總給的。”
韓鬆雪眼巴巴看向林予。
看大家的確餓了，林予無奈地把右邊口袋裏的各種口味的小餅乾全部分享出來，大家圍在林予身邊，像等待老師發零食的幼兒園小朋友一樣。
大家拿走了所有小餅乾，卻沒有得到一顆巧克力。
蘇橙陽是所有小朋友裏面最受寵愛的一個，等大家散去之後，林老師悄悄往她手心塞了一顆圓滾滾的巧克力。
蘇橙陽拆開包裝，剛要送進嘴裏，就聽見林予在耳邊說：“巧克力熱量高，明天早上和小路在家運動，下午來公司一趟。”
蘇橙陽：“……”
林老師你很煞風景知不知道！工作上的事情不能晚上再說嗎。
最終蘇橙陽還是把熱量滿滿的巧克力吃了進去。
等了快半個小時，宋鳴安終於換上自己的衣服從裏面出來了。
“你能不能動作麻利一點，大家都餓死了。”韓鬆雪控訴道，“你怎麼跟個小姑娘似的。”
今天的表演非常成功，宋鳴安心情十分不錯，他白了韓鬆雪一眼，說：“你先把你嘴邊兒的渣子擦掉再說餓行不行？”
但是這個時間點大家肯定都餓了，宋鳴安便道：“我在附近訂了家餐廳，步行五分鐘就能到，晚上還訂了ktv，大家晚上就不要開車了。”
“晚上喫什麼？”
“牛排。”
“快快快，當紅女星要餓死街頭了。”
“當紅女星？你害不害臊？”
“未來的當紅女星不行嗎？”
一行人像普通人似的說說笑笑，也不在乎會不會被狗仔拍下來，大搖大擺地往餐廳的方向走去。
蘇橙陽和林予走在人羣最後，看着前面鬧騰的一羣人，她眼裏浸入幾分笑意。
林予道：“在娛樂圈能交到這些朋友不容易。”
蘇橙陽肯定地點頭，“你說得對。”
“對了林大哥，看樣子他們晚上會喝酒，你可以嗎？或者到時候我幫你擋一下？”
林予聽後失笑：“讓女士幫我擋酒？”
“可是，你還要開車啊。”
“沒關係，晚一點讓路茵過來接一下，她是你的助理，這是她應該做的。”
蘇橙陽搖頭道：“她不是去和戰友聚會了嗎？他們肯定也要喝酒。”
林予默了默，說：“沒有，她現在應該在家。”
“啊？”蘇橙陽疑惑地看着他。
林予沉默了一想，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橙陽知道以後會不會覺得他太卑鄙，經過一番掙扎之後，他還是選擇坦白。
“今天陪你看話劇的機會，是我把車借給她換來的。”
蘇橙陽懵逼地看着他，“什麼意思？”
“她開我的車，我陪你看話劇。”
蘇橙陽瞳孔放大，“你……”
走到馬路邊上，林予伸手把差點邁下臺階的蘇橙陽拉回來。
“我怎麼？”林予眨了眨眼睛。
蘇橙陽合上嘴巴，得出一個結論：“你喜歡看話劇？”
林予：“……”
林予閉上嘴，沒再搭腔。
他又是送巧克力又是牽手又是送餅乾，在蘇橙陽這裏什麼也不是？
蘇橙陽看他有點不高興，心裏一下忐忑起來，但是其他的原因蘇橙陽不敢猜，她怕猜錯了，一切就回不去了。
歸根結底，蘇橙陽還是缺乏勇氣。
看她忐忑不安的模樣，林予又不忍心。
在心裏跟自己說聲算了，反正以後的時間還很長，並不急於這一時。
“就當我喜歡看話劇吧，綠燈了，走吧。”
林予拍了下她的帽檐，扣着她的手臂往前走了幾步，等蘇橙陽回過神來之後才鬆開。
不多時，一行人來到餐廳，宋鳴安報了下名字，服務員將他們帶到三樓的vip包間裏面。
因爲大家都飢腸轆轆，一致決定先喫飯，酒到ktv再喝。
蘇橙陽切牛排沒什麼耐心，就算身邊坐着自己的心上人，也一點形象不要，自己喫自己的，除了食物什麼也不管。這是她小時候練出來的本領，再惡劣的環境裏，她也能自顧自地填飽肚子。
林予坐在她旁邊慢條斯理地把牛排切成一小塊，牛排份量不多，桌上還擺放着其他菜色，他把自己盤裏的牛排切好之後，拍了拍蘇橙陽的肩膀，把自己的盤子放到她面前，把她盤子裏霍霍了一半，還有一半沒切的牛排放到自己面前。
“林大哥……”
“喫吧。”林予言簡意賅，可能還有點餘怒未消，他都沒看蘇橙陽，動刀切蘇橙陽的那半牛排。
林予手指很好看，骨節分明，切牛排的動作都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蘇橙陽乖巧點了下頭，然後拿起旁邊的公筷，給他碗裏夾了些她覺得很好喫的魚肉，獻寶一樣：“你也喫，你下午都沒喫什麼東西。”
林予臉色稍作緩和，然後當着蘇橙陽的面兒，把她沒霍霍完的那半牛排中的一小塊放進嘴裏，細嚼慢嚥。
蘇橙陽愣住，臉一下子就紅了，怕被人發現就低下頭掩飾。
嚥下口中食物，林予狀似漫不經心：“這麼容易臉紅，以後談戀愛怎麼辦。”
蘇橙陽：“……”
明明林予說的是“談戀愛”，又不是說“跟他談戀愛”，蘇橙陽卻覺得自己臉頰更燙一下，甚至想捂住林予的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林予也有這麼壞的一面呢！
果然像小路說得一樣，他有八百個心眼子。
韓鬆雪和蔣姍琦坐在兩人對面，從林予把切好的牛排放到蘇橙陽面前的時候，兩人就晾着空空如也的肚子，一眨不眨地看着蘇橙陽兩人。
看到他們的一系列互動之後，兩人情不自禁地嚥了口唾沫，面面相覷。
“這……”
韓鬆雪：“我說他們之間什麼也沒有，你信嗎？”
蔣姍琦果斷搖頭。
兩人對視後重新看向對面的蘇橙陽。
蘇橙陽耳尖紅紅的，低頭小口喫盤子裏切好的牛排，林予擡眸不徐不緩朝她們看了過來，對上她們的目光沒有一點驚訝，一點想遮掩的意思都沒有，反而大大方方地露出一抹笑來。
兩人：“……”
看樣子，這是已經拿捏了啊！
最終這頓飯還是相安無事地喫完了，一行人轉移陣地，去對面的ktv。
蘇橙陽沒怎麼聽過音樂，衆人也不爲難她，一進包廂，蘇橙陽想像以前一樣找個沒人的角落窩起來，剛往角落裏走了半步，右手就被人扣住了，她回頭一看，是林予。
林予沒看她，在和宋鳴安他們聊天，蘇橙陽自覺跟在他身邊，最後一起坐在了沙發中間。
他們叫了一些酒，男生圍在這邊喝酒，給女生點了飲料，讓她們在旁邊k歌。
“橙陽，你也想喝兩杯嗎？”
蘇橙陽擺了擺手，“我不喝。”
隨後她看了林予一眼。
後者笑了笑說：“她陪我。”
宋鳴安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察覺到什麼沒有。
可能是察覺到了，從那之後一個兩個瘋狂給林予灌酒，進了包廂沒到十分鐘，林予已經喝了不下三杯啤酒。
他喝酒不不上臉，也不愛說話，反正有人倒就喝，蘇橙陽坐在旁邊看他一杯接一杯地喝，有點心驚肉跳，摸出手機想問問小路什麼能過來，剛打開手機，林予將手蓋在她的屏幕上，不讓她看。
蘇橙陽怔怔地擡起頭來，林予在和齊甫低聲交談，眼睛根本沒看她這邊，不知道怎麼注意到的。
“林大哥，別喝了吧？”蘇橙陽扯了扯他的袖子，低聲道。
林予回頭看了她一眼，茶色瞳孔如同深潭一般，沒什麼情緒，似乎能一眼把蘇橙陽吸進去。
“沒關係，明天我不會耽誤工作。”
蘇橙陽：“……”
“我還有巧克力，你要嗎？”林予把手伸進口袋裏，抓了兩顆放到蘇橙陽手裏，別人喝了酒手心發熱，林予手心卻是冷的。
“我今天高興，想喝幾杯，你陪我一會兒。”林予斷斷續續地說，這麼久下來他喝快三四瓶，雖然臉上看不怎麼出來，但是蘇橙陽感覺他現在已經有點醉了。
“那我發消息給小路，讓她過來。”
林予若有似無地“嗯”了一聲，轉頭繼續跟他們一起喝。
蘇橙陽給小路發了條微信，小路問他們位置，她就把定位發了過去。
小路似乎還不知道林予把她賣了，還在微信跟蘇橙陽裝，說爲了來接他們戰友讓喝酒她都沒喝，要蘇橙陽和林予回頭好好補償她。
蘇橙陽有點想笑，但是也沒有立刻揭穿，小路還演上癮了，跟她哭訴林予在壓榨她的勞動價值。
蘇橙陽忍不住笑了一下，垂落在身側的左手突然碰到一個冰涼的東西，情不自禁縮了一下。
最後發現是林予的右手，便停下了移開的動作。
他手掌磨挲着蘇橙陽的手腕，確定蘇橙陽沒有反抗之後，慢慢貼着她的手心向上移動，掌心與掌心相抵，五指與五指相扣。
蘇橙陽不動聲色看着屏幕，五指默默扣住了他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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