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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问名

作者:青木源
顶点王谢堂前燕!

  建康城内的世家对這位杜皇后的印象要說深還真不深,很快台城裡传来正式的關於皇后崩逝的消息,准备皇后的丧礼和陵寝。

  司马衍下令,皇后的陵寝不必奢侈,只要扫洁就可以了。晋室从南渡以来,一直处于府库空虚的状态,时风又兴薄葬,不管从财力還是人心上,皇室都不可能大兴土木来修建陵寝,更何况前头庾亮正动兵野心勃勃的想要夺回蜀地一代,這军费开销,也是好大一笔。

  能省则省吧。

  這一年的确不是什么好年份,前方又传来坏消息。石赵对于晋军十分恼怒,竟然联合了鲜卑人想要南下联手摧毁晋室的宗庙。胡人向来是在马上长大,江左一代重视清谈,对于习武之人是多多歧视,甚至王导对自己爱习武的儿子也是沒有半点好脸色。尚武的风气上就相差非常远,而且郗鉴生前所說的军资不足這個問題也渐渐的显示出来。

  庾亮在建康丢了大丑了,派出去的将领都被胡人追着跑,要不是援军赶到,弄個不好就是全军覆沒,一個都回不来了。

  北伐之事不得不打止,而庾亮也因此卧病在床,生病的时候他见到了陶侃来了,但是陶侃這次是来向他索要儿子的命的。当年陶侃临终的时候,知道儿子们守不住荆州刺史的位置,便上表天子,将這個位置让给了庾亮,但是后来庾亮拿了個借口,将陶侃的儿子杀了。

  战败之后,庾亮自請贬谪。過不了多久便郁郁而终。

  曾经风云落得兵败的下场,的确是有几分唏嘘。不過這次北伐带来的后遗症也比较明显,本来就将才不多,如今在北伐中折掉几個,這下更显得捉襟见肘。

  毕竟是天子的舅家,战败虽然是一件耻辱,但是人死灯灭,也沒必要太過穷追猛打,毕竟华夏的传统便是死者为大。人死了,身前做的事情也不追究了。

  司马衍亲自上门参与庾亮的丧事,而且要对庾亮进行追封,不過庾亮的弟弟坚持推辞,此时便不了了之。

  之后,庾家的领头人便是庾翼了。

  王翁爱這段時間真的沒有什么心情去对庾家幸灾乐祸,她家裡又出事了。出孝后的一年,她四兄王兴之身体十分不高,卧病在床,不管請来多少名医,用了多少名贵药材,终于王兴之在三十出头的盛年便撒手人寰了。

  家裡又办了一场丧事。

  這一次守孝范围要小很多,主要是王兴之的妻子儿女,其他的支系的丧服都是按照礼制一层层递减的。

  夏氏是母亲,哪怕她年纪比王兴之還小,是继母,但也還是母亲。不用为儿子服丧。王翁爱又去了一趟象山,王兴之妻子儿女皆服斩衰,到了象山在伯父们的指点下怎么哭。王翁爱是未嫁女,哭灵并不是她的任务,她扶着芳娘的手,脸色并不好。

  因为同父异母的缘故,又加上年纪相差的太大,王翁爱和家中几個兄长,其实要說相处的有多么情深意重,那绝对是假话。不過兄长们也从来沒有亏待過她,如今王兴之盛年早亡,她也忧伤。尤其是看到那么几個孩子从小就沒了父亲,嫂子還年轻,家裡也沒有拦着不准改嫁的道理。一旦改嫁,侄子们是沒有可能跟着母亲一起走的,到时候无父无母,觉得也太過可怜了。

  从象山回来,洁面漱口后在眠榻上休息一会后,夏氏那边的人来了。

  “太夫人請女郎前去。”夏氏身边的侍女跪伏在门外說道。

  王翁爱从眠榻上起身,点了点头,“嗯,我立即就去。”

  整理了衣襟,将头发重新梳一回后,王翁爱就急急忙忙的赶到夏氏居住的正屋裡去了。如今王彬去世,夏氏从侯夫人升级为侯太夫人,在家中一言九鼎。王彭之见着她,也要跪在席子上行礼。

  王翁爱见着夏氏,夏氏早让人将跪坐用的枰摆放在那裡了。夏氏如今跌坐在宽大的坐榻上,看着女儿行礼后,让女儿坐在枰上。

  “原先是想等出孝两年后,就给你及笄的。”夏氏說道這裡叹了一口气,女儿已经长大了,也要寻一個夫家出嫁。谁知道就打算给女儿及笄的时候,家裡又有白事。

  虽然不是长辈,但那也是兄长,不能前脚才将棺椁抬上象山,后脚就喜气洋洋的嫁女儿,那是在将王家仁孝的名声踩在尘土裡去了。

  王翁爱眼波流动,她正坐在枰上,双手拢入袖中,身上是着素色的曲裾,垂胡袖拢起来两袖上的团花合在一处。她听到夏氏的话,坐在那裡,眨了眨眼。

  她已经到了行及笄礼的时候了,一旦行及笄礼不久,代表着女孩子要出嫁了。

  她并不是反感出嫁,反正她左右也当不了肆意快活的女冠,嫁人就嫁,不過到底還是有些私心。

  “一切還是以家裡为重。”王翁爱出口道,“当年四兄为了寻找我,费了不少功夫,如今等等又何妨呢。”她抬头看着夏氏說道,“各家也不是沒有晚嫁的女郎。”

  周礼說了女子十五及笄出嫁,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其实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两汉的时候有過童婚,小女孩五六岁便出嫁了,也有年纪好大才出嫁的,基本上也沒個定章。

  王翁爱心裡是真的半点都不着急。

  见到女儿如此通情达理,夏氏欣慰的点了点头。她還真有些担心女儿不满呢,不過如此正好。

  “对了,刘家裡有婚嫁事。”夏氏說道,“我們家不适合去,但是岷岷也参考着给送哪些礼。”

  “刘家?”王翁爱听着一下子就想到了刘钰,“可是沛国刘氏的女郎?”

  “沒错,就是和岷岷交好的那位女郎。”夏氏答道。

  “……”王翁爱惊讶的差点失态,算算年纪,刘钰也女大当嫁了,不過听闻這個消息到底還是有些震撼。

  “是哪家的郎君?”王翁爱问道。

  “颍川荀氏。”夏氏道,“荀家也是百年簪缨了,和刘女郎正好相当。”

  颍川荀家家风十分良好,而且這家裡還出過一個情种。也沒听過這家裡的郎君有什么不良爱好,喜歡狎伎之类的传闻更是听都沒听過。算是十□□正,這样的女婿在建康裡也算是抢手人物。

  王翁爱点了点头,“這样就太好了。”說着,夏氏让管事娘子将府库裡的清单拿出来,让王翁爱過目。

  夏氏见着最多再推迟两年多点的時間,女儿就要行及笄,然后选個好郎君出嫁了,也能了了她的一桩心事。

  两名侍女将记着库房中物品的卷轴拉开,在王翁爱的眼前徐徐展开来,两個侍女一头一個,跪在地上膝行着,将卷轴展开。

  王翁爱大吃一惊,她从来都不知道家裡竟然還有這么殷实的家底!早年因为王彬简朴,家裡的东西多数不用金玉,就是衣裳都沒有多少纹饰。王翁爱和几個侄女因为是女孩,年纪渐渐大了,再穿的朴素就该惹笑话,才穿些靓丽的衣裳。

  她一度认为家裡其实论起家底来,并不如乌衣巷中其他的亲戚。沒料想竟然会有這么多?!

  夏氏一望女儿的面孔就知道她心裡在想什么,顿时伸手就在女儿额头上一指,“這些裡头還有岷岷的嫁妆呢。”

  家裡再节省,也不可能沒有家底,不然這么大的家,這么多人靠什么来生活?

  她打算着,到女儿出嫁的时候,除去继子们给女儿安排的嫁妆之外,自己再从自己的私库裡出一部分,岷岷是从她肚子裡出来的,她不给女儿一份丰厚嫁妆,在婆家多分底气更待何时。

  王翁爱对着卷轴看了老半天,斟酌了好一会,這送礼也是一门大学问,从所送的礼物上面就能看出送礼的人对主人家态度如何。她才不会挑选一些什么金银的俗物過去,选了又选,挑了又挑,最后挑出几块玉璧出来。

  问過夏氏,夏氏点头之后,就這么定下来了。

  王翁爱挑选完要送的礼物,心裡有些遗憾,她是不能去荀家戏新妇了。毕竟四兄去世,她跑去别家裡闹新妇是個什么事情。

  “就這么样吧。”夏氏靠在凭几上說道。

  這两年也足够将女儿的嫁妆给理一理了,珠宝奴婢自然不說,庄园還是需要的。夏氏想着。

  旁边的小女儿正玩着丝线,夏氏望见女儿,笑了一下。幸好两個女儿的年纪差的比较大,准备起来也有充裕的時間。

  這一年,建康城裡除去皇后的丧仪之外,還是不错的。结果這日子哪裡是能够平静的了的?新年时候因为皇后去世,皇帝下令减免一些宫廷音乐,结果正忙着的时候,乌衣巷裡又出問題了,庾家的庾怿出問題了,他给王允之送了一壶酒,王允之不敢直接喝,拿去让人喂狗,结果是狗喝了酒,死了。

  王庾两家争斗自从明帝开始就一直存在,两家斗的火光四溅,为了江州一代更是双方人马卷起袖子掐的头破血流,最近庾家還出個了大丑,出去北伐,出去之前信誓旦旦,结果被胡人一路追着掉到水裡,庾亮自己都被胡人吓死了。

  如今干脆就给王允之送了一壶毒酒,王允之听了下人的禀告,立刻沒有多呆,进宫去觐见天子。

  司马衍听王允之說了這件事情之后,他心裡大概也知道個大概了。给对手送毒酒的事情,司马衍是相信舅舅们做的出来的,当年他的那些好舅舅们连天子和皇太后都给可以丢下不管,下個毒又算的了什么呢?

  他出言安慰王允之,让他安心。等王允之走后,他原本還温煦的脸色顿时冰冷,让黄门将庾怿宣进台城。

  舅甥一见面,司马衍劈头盖脸将這位小舅舅骂了個遍,思及当年不堪的往事,司马衍怒火更炽,“大舅已经乱了天下,难道小舅也打算作乱么?!”

  御座上天子厉声喝问。

  下首枰上庾怿俯□来,跪伏在枰上,明明是不怎么热的天气,他却汗出如浆,将内裡的麻衣全部打湿了。

  自从元月以来,司马衍身体就十分不好,别人說是他思念皇后所致,他明白自己生病的原因并不是传說的那样儿女情长,所幸前不久周贵人再次产下一個皇子。他膝下两名皇子,也算不错了。

  方才的暴怒让他胸腔裡又升起一股不适,司马衍手握成拳,放在唇上咳嗽了两声。他盯着那位闯了大祸的小舅。

  “臣……知罪……”過了半饷,庾怿拜伏下来叩首道。

  第二天传来消息,庾怿在家中自缢身亡。

  庾家一员大将就這么稀裡糊涂的被自己给作死了。

  王翁爱听到的消息,自然是要比外面流传的什么庾怿病死更加有真实性,知道庾怿是因为给王允之下毒而被迫自尽之后。她在心裡冷笑两声。

  這個家族的人,从来就沒有做成過什么事情,要真說有什么的话,就是在压制王导和王氏一族,觉得如今清谈盛起,人浮于事,都是王导干出来的。

  一個個的雄心壮志想要做出些大事来。

  真不知道庾家真的和那些名士世家豪族对起来,還有沒有那個胆子继续做下去。

  六月裡,建康裡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帝司马衍已经病入膏肓,他在舅舅庾冰国赖长君的劝說下,离琅琊王司马岳为皇太子,過了两天之后,天子于式乾殿崩逝。

  庾家這一招捧同样是庾太后所出的司马岳为皇帝,虽然也有为国家着想的意思在裡头,但是更多的怕也是借着天子阿舅的身份再次执政。

  司马岳继位后還沒有脱下凶服,照着舅舅们的安排,迎娶褚裒之女为皇后。褚裒和庾氏多多少少有些亲戚关系,算下来,庾氏還是褚皇后的表舅。這番安排当真是用心良苦。

  之后,褚裒以皇后之父的身份接替了王羲之江州刺史的职位,江州這個王家经营已久的地方也失去了。

  在建康裡,琅琊王家虽然還是地位尊崇,但是再也不见当年王马共天下了。

  褚皇后进宫同年年末,生下皇长子。嫡长子的到来让司马岳开心了一阵,不過很快事情又来了。庾翼为了继承兄长庾亮的志向,也是进一步压制王氏势力,为庾家家族计,再次北伐。這一次北伐一路上倒是排除异己,還沒和胡人面对面,就驻扎在襄阳不动了。庾冰自請外调,呼应庾翼。结果两兄弟走了沒多久,建康裡就给他们抡了一记板砖,吏部尚书何充成为丞相,皇后之父褚裒也从江州回到了建康辅政,而桓温也出任徐州刺史。

  庾翼以襄阳为据点,排除异己,实现对襄阳的全盘控制之后,建康传来噩耗,才继位一年多的天子病重。庾翼上书皇帝,建议立会稽王为太子。但建康内丞相何充议立皇长子为皇太子。

  最终司马岳還是照着人情伦常,立儿子司马聃为太子。過了两日,司马岳在式乾殿崩逝。何充奉遗诏封皇太子为皇帝,皇后褚蒜子为皇太后。

  建康裡的格局又因为新帝的上位,和听政的褚太后再次发生变动,不管是有拥立之功的何充,而是皇后之父褚裒都进了重位。

  同年九月,庾冰去世,庾氏的能人只剩下庾翼了。

  褚裒为了外孙,宁可继续手持重兵继续在外藩。皇太后于是下诏以舅舅谢尚以本号都督豫州四郡并兼任江州刺史。

  从此陈郡谢氏从二等世家一跃跃入一等世家中,等新帝改元之后,谢家派遣人带着大雁到了黄门侍郎王彭之的府上,行问名之事。

  换了平常,谢家是万万不能和王家相提并论,而且现在也是,门阀名望上,新起的陈郡谢也是新起门户,不能和王家比较的。

  于是這一次派人持雁上门,谢家人還真的捏了把汗来着。

  王彭之听闻谢家前来问名,心下有些惊讶,也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前段時間谢家的确是很出风头,皇太后在父亲拒绝征召之后,干脆重用母家舅舅。

  他问了问前来求娶的是自家哪一個女孩子。

  对方答曰是使君长妹。

  王家并不排斥和新起的家族联姻,反而他们也很乐意和实权家族结为亲家,也并不是很看重什么兵家不兵家,反而越是兵家,他们越看重。

  如今王家已经沒落下去,势力被驱赶到吴郡京口一代,实在是今非昔比了。

  他心裡還是有些属意同意的,他让人請来妹妹。

  妹妹已经十七八岁了,再在家裡留下去已经不合时宜。

  王翁爱听见郎主有情,心裡头有些惴惴的,等到在枰上坐定。

  王彭之问道,“陈郡谢家派人持雁前来,女弟意下如何?”

  王翁爱惊讶的抬头,過了一会喜悦如同泛滥的潮水一下将她淹沒其中,她脸通红连忙垂下脸来。

  王彭之這么问她,应该也是愿意的了,不然直接回绝,哪裡用的着来找她?

  “一切听从长兄的意思。”王翁爱說道。

  面对妹妹的反应,既沒有失望也沒有吵闹,王彭之很是满意。

  当谢家知道,派出去的人真的拿回了写有王家女郎的姓名和生辰八字的帖子回来之后,顿时惊喜。

  作者有话要說:王家的节操妹纸们知道的,就如天边的浮云喵!

  其实王翁爱歷史上嫁的少府卿家,其实是太后三卿之一。太后三卿是卫尉、少府和太仆,西晋后,太后三卿的位置是在朝廷三卿之上的。我觉得這也是王家和褚太后一系加进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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