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追老婆的少年
放学后,十五岁的苏亦背着书包走出教学楼时,听见身后传来耳熟的招呼声。
他一回头,就看到一张英俊无比的脸,眉眼带着少年人的意气飞扬。
是白夜!
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他身后,故意弯下身靠近他,苏亦這么一回头,那张放大的脸几乎就贴在他面前
這個距离已经完全超過了社交安全距离,要是后边有哪位同学不小心推他一把,他们简直就要亲上去了!
苏亦赶紧退后半步。
這退半步的动作幅度不大,伤害却很大,白夜顿时一怔,感觉心像毛巾一样,被拧了一把。
白夜眨了下眼睛,很快又装作沒事人一样,开心又关切地对苏亦說:
“你总算来上学了呀,我打电话去你家,听說你去医院了,沒什么事吧?”
苏亦摇摇头:“沒事,体检而已。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嗎?”
“待会有空不?带你去個地方。”白夜露出請求的表情,朝苏亦双手合十,双眼殷切地盯着他看:
“想拜托你一件事。”
苏亦不擅长拒绝别人,尤其拒绝白夜這样对他热情又善意的人,他们還是初中三年的同班同学,白夜都說拜托他了,還用小狗一样的眼睛這样盯着他看,苏亦沒有办法說不,他好奇地问:
“什么事?等等…去哪裡呀?”
白夜主动抓起苏亦的手腕,带他走,回头朝苏亦笑道:
“放心,我又不会拐跑你,就在校园裡。”
初夏微热的风从耳畔吹過,放学的傍晚,橙黄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白夜早就换上了短袖,手臂在夕阳下显露出小麦色,苏亦生病怕冷,還披着长袖外套。
白夜不敢直接牵苏亦的手,只隔着校服外套這么松松地圈住苏亦的腕部,他轻轻的、都不敢用力,苏亦的手腕伶仃纤细,像一段易碎的玻璃,他生怕握断了。
苏亦沒有挣开他,也沒有說自己可以走让他放手,就這么让他虚虚地握着、若即若离地握着,任由他带着他穿過林荫小道。
白夜放慢了脚步,他故意慢慢地走着,希望握着苏亦的時間可以在這一刻无限拉长,黄昏裡他们走過的路都投下两條并行的长影子。
蓝绿色的铁门紧闭,苏亦抬头看着门牌匾,他认识這裡,是校乐团的练习室。
他们学校每周升旗仪式放的国歌并不是广播,是校乐团的同学在操场奏乐,每周四周五是乐团同学固定练习的日子,苏亦有时放学会听见這裡传来奏乐响声。
今天周五,但不知道为什么,這裡连门都沒开,一個同学都沒来练习。
苏亦感到有些奇怪,当然他怎么也想不到,是白夜为了约他一早就把乐团的同学都清空了。
“进来吧。”
白夜拿出事先找乐团团长拿来的钥匙,开门——
苏亦還是第一次来這裡,一进门闻到一股安心的木香味。
窗外的斜阳照进来,原木色的地板在光中晕出金黄的颜色,大鼓小鼓整齐地摆放在前列,各类金属制的管弦乐器折射出熠熠的光亮。
屋子的中央,矗立着一台很漂亮的白色三角钢琴。
雪白的琴身倒映着黄昏,阳光像一瓶泼出的橘子汽水,在琴键上流动,梦幻得仿佛童话一样。
苏亦的眼睛亮了一瞬。
白夜察觉到他的微表情,心裡有些几分得意,他轻声问:
“有兴趣去弹弹嗎?”
苏亦走上前,绕着钢琴看了一圈:“這是乐团的琴?”
這么好的三角钢琴起码十来万,看起来還很新,苏亦有些好奇:
“学校会给乐团提供這么好的乐器?”
白夜漫不经心地回答:“有個杰出校友,前段時間捐的。”
——他撺掇他的企业家老爸刚捐的。
咯哒。
白夜关上门,顺便上了個锁,防止其他放学的同学来打扰他和苏亦。
他轻快地朝苏亦走過去,余光默默地检查着双脚走過的地面,看到视野裡每一块原木地板都纤尘不染,锃亮地倒映着夕阳,感到放心而满意。
乐团练习室本来远远沒這么干净,好几处角落堆积着陈年杂物,每次开门进来都会在看到空气裡漂浮的尘埃。
白夜怕灰尘呛着病弱的苏亦,找团长借到這间乐团练习室之后,他就特意花時間从裡到外打扫過,确保那些脏兮兮的灰尘不会通過空气钻进苏亦的肺裡。
“最近…快要校庆了。”
白夜开口說话,清俊的声音回荡在室内,夕阳的余晖从窗外滑进来。
苏亦站在钢琴旁,瓷白的琴映着窗外天空的晚霞,他安静地听着。
“学生会要出节目,我又被抓去拉小提琴了。”白夜笑一笑說,“他们怕我独奏出丑,我就想找個人合奏,所以想问问……”
白夜顿了一下,朝苏亦再走近一步。
三角钢琴旁,晾着一個打开的琴盒,他的那把小提琴正躺在裡面晒太阳,弓弦上凝结着橙子似的光晕。
手心微微出汗,白夜看着苏亦,终于问出口:
“你愿意…跟我一起合奏嗎?”
那语气虔诚得像在问你愿意嫁给我嗎。
一室安静。
苏亦沒有回答他的每一秒,白夜都攥紧了手在紧张,感觉時間太漫长,感觉背部发僵,硬`挺得像一把紧绷到快断裂的弓弦。
三角钢琴与小提琴静静地相伴,苏亦站在黄昏的余晖裡,整個人都变得有些许朦胧。
白夜看见他歪了下头,像是笑了,轻柔地问:
“为什么…要找我呢?”
苏亦感到好奇,按理說,白夜有很多朋友,在学生会裡找一個会乐器的搭档是再方便不過的事,同学裡会弹钢琴的也一抓一大把,为什么偏偏来找他呢?
白夜沉默了一下,窗外的夕阳在白钢琴上投下方格状的影,他說:
“你真不知道?”
苏亦摇摇头,乌溜溜的眼睛直望着白夜,眼神裡有些懵懂,像森林裡一只迷路的小鹿。
白夜立刻感觉心脏被那小鹿角狠狠撞了好几下,砰、砰、砰,跳得都快跌出胸口,他叹了一口气:
因为我在追你呀。
這么直白的话,他沒法现在就說出来,白夜一双眼睛在阳光裡亮亮的,牢牢盯着苏亦不放,只轻轻說:
“你早晚会知道的。”
苏亦听得更懵懂,白夜已经蹲下身,从地上琴盒裡拿出自己的小提琴,琴弓向上,做了一個請求的手势:
“拜托了,跟我一起合奏吧,可以嗎?”
苏亦本来也沒想拒绝,他要是真打算拒绝,从一开始就不会跟白夜来這裡,倒是白夜三番两次這么认真地拜托他,弄得他很不好意思。
“好,那我們弹什么?”苏亦将手放在钢琴琴键上,随意试了几個音:
“有规定要合奏什么曲目嗎?我有点久沒练了,看看還会不会弹。”
“沒什么规定,自选曲目,哦,老师說要古典乐,你听听這首。”
白夜从手机裡放出一首歌,那熟悉的旋律,苏亦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d大调卡农》。
這首曲子倒也不难,苏亦坐到琴凳上,指尖放在琴键上,顺着白夜手机播放的旋律就弹出一段。
舒缓的钢琴音回荡在室内,白夜悄悄把手机放到一边,把小提琴架到肩上,试了试琴弓,来之前他就调好音了。
等苏亦的钢琴进入下一段节拍,白夜找准节奏,拉弓进旋律。
黄昏裡,悠扬的小提琴声与钢琴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相互融入,汇成优美动听的音律。
這是苏亦第一次与人合奏,他感觉到一种全新的体验,独奏时,他只要顾自己一個人弹好就行了,但合奏时,他们两個人只要有一個不合拍,旋律就会变得很突兀。
苏亦的指尖在琴键上移动,白夜那小提琴拉得极其缠绵,几乎是缠着他从钢琴裡弹出来的每一個音符,每弹出一個音苏亦都能听见白夜给他恰如其分的回应。
他们试着合奏了一小段,配合得相当融洽,连苏亦自己都惊讶他们未经练习,竟然就可以达到這么默契与共的程度。
一曲结束,白夜收弓停音,朝苏亦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我就知道,咱俩很合拍的,合奏肯定合适!”
苏亦也笑一笑:“那我們再练下一個小节吧。這首曲子是你选的?”
“嗯。”白夜点头,立刻问:
“你不喜歡?或者你有沒有其他喜歡的曲子,我們可以换。”
苏亦摇头,他对音乐其实說不上来喜不喜歡,每首曲子对他来說都大同小异,沒有什么個人偏好:
“卡农挺好的,我們都练了一段了,就這個吧。我只是有点好奇,你为什么选這首?”
“因为……”
白夜望着苏亦,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听說卡农可以永远一直弹下去,循环往复,永不结束,你不觉得…有点浪漫嗎?”
苏亦怔了一下,他以前学钢琴上過乐理课,了解這其中的知识。
卡农,原意为“规律”,并非曲名,而是一种谱曲的技法:一個声部的曲调自始至终追逐着另一声部,数個声部的相同旋律依次出现,交叉进行,互相追逐缠绕,以达到一种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音乐效果。
直到最后一個小节,卡农所有的音律会以一個和弦交融在一起,如果沒有這最后一节,那么从理论上而言,卡农就可以无限地弹奏下去。
帕赫贝尔的《d大调卡农》是卡农技法裡的代表作,也被人简称为《卡农》。
苏亦又把白夜刚才說的话放在心裡咀嚼了一遍,還是有点不能理解。
根据他的乐理知识,卡农,本质上就是人类在创作音乐时发明出的一种技法,属于某种复调音乐,是音乐体裁的一种分類。
所以,某种人类学科的某种技法分類,這浪漫嗎?
這跟[浪漫]之间的逻辑关联在哪裡?
对于這個浪不浪漫的询问,苏亦迷惑地眨了下眼睛,只能回答白夜:
“還行吧。”
白夜:“……”
他說出自己选卡农的原因时,還有点担心苏亦会不会看出他的心思。
放学后的夕阳、白色钢琴与小提琴的合奏、可以永远弹奏下去的浪漫《卡农》,一般人要是处在這样的气氛,很快都会意识到对方究竟是什么心思。
但苏亦不仅沒有意识到他什么心思,甚至完全都get不到他选卡农這首曲子的点。
白夜简直哭笑不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亦天生数学太好,大脑在逻辑思维那一模块過于强大,其他模块就显得弱一些。
虽然苏亦也很容易害羞腼腆還会脸红,但這是因为他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所致的,初中三年的相处让白夜知道,苏亦真正内心的情绪波动其实很小,在某些方面還相当迟钝,至于感情那方面…就更不知道有沒有开窍了。
少年白夜悄悄叹口气,他看着苏亦乖静地坐在白色钢琴旁,心想:
這家伙可真是难追呀。
不過白夜是永不气馁的性子,他重新拿起小提琴弓,再往前一步,几乎要贴着钢琴凳上的苏亦,热情地說:
“那我們再练一次吧。”
放学后,悠扬的《卡农》一遍遍回荡在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
十五岁的苏亦不知道什么叫浪漫,也不知道身旁這位少年对他各种小心思,他只感觉,合奏时的白夜站得很近,热热的体温透過校服、穿過空气、一直传到他的皮肤上。
那温度让苏亦也变得莫名有些热起来。
合奏时,白夜手执小提琴弓,百转千回地拉,拉出缠绵悱恻的音律绕着他的钢琴不走,只等他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游动完,好及时拥抱住他奏出的每一声响。最近转码严重,让我們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谢谢
:https://www.biziqu.cc。:https://m.biziq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