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外甥
楚凌點了點頭，他敏銳地看出趙醫生在聽到他的回答後，表情一瞬間的變化。結合趙醫生之前帶着他去了自己父親的病房門口時說的那些話，他心中有了猜測：“趙叔，你之前想告訴我的，關於我父親的事情，是不是和這個計劃有關？”
趙醫生的表情更加難看，他皺緊眉頭，緊緊地盯着楚凌，許久，在楚凌毫不退讓的注視中，他嘆了口氣，點頭：“是的，但是因爲一些原因，我沒有辦法告訴你這個事情。所以，你方便告訴我，他們都對你說了什麼嗎？”
楚凌的臉上也露出了些許遺憾的表情：“趙叔，我也不能說出來。”他將食指豎在嘴邊，輕輕地嘆了口氣：“看來，我們沒有辦法求證彼此的信息是否一致了。”
趙醫生點了點頭，他的美細膩依然緊皺：“我應該保護好你的，小楚，如果我當時在……”
“趙叔。”楚凌打斷了他的話，他無奈地笑笑，起身，擡手，撫上了趙醫生緊皺的眉心。
“我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我能照顧好我自己的。”想到自己的身體情況，他嘆了口氣，補充道：“至少，在這些事情上，我能照顧好我自己。”
“您就多給我一些信任，不好嗎？”他彎了彎眼，語氣輕柔。
趙醫生看着這樣的楚凌，許久，才嘆了口氣：“小楚，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他頓了頓，語氣更加沉重了幾分：“阿希把你交給我，我應該保護好你的。”
楚凌搖了搖頭，他握住趙醫生緊攥的手，說道：“趙叔，我父親也一定不會希望你因爲我，而承受這麼大的，原本不該屬於你的壓力，對嗎？”
趙醫生的表情稍微放鬆了些，他看着楚凌，搖頭：“小楚，你不知道，那些事情比你想象的要……”
“噓，趙叔。”楚凌眨了眨眼，他擡手，將趙醫生摟在懷裏，低聲道：“我明白，我都明白。”
趙醫生被他抱着，許久，才緩緩地鬆開了緊攥的手。他擡手，輕輕地拍了拍楚凌的背，語氣終於恢復了原本的輕鬆：“我明白了，小楚，我尊重你的決定。”
楚凌笑得更開心了些：“謝謝趙叔。”
將話談開的第二天，楚凌在自己的病房門口，又一次見到了趙澤暘。
對方的眉頭同樣緊皺，上次來還不覺得，這次楚凌明顯從對方的眉眼中，看出了趙醫生的模樣。他看着趙澤暘走進來，對着他，略帶了歉意的開口：“不好意思，楚先生，我叔叔他有事在忙，託我來看你。”
楚凌搖了搖頭，有些關切地開口：“趙叔還好嗎？”趙澤暘點了點頭：“比之前好了不少。”他看着楚凌，遲疑了片刻，開口：“事實上，我和他上次碰面的時候，總覺得他身上就好像隨時崩了一根弦，整個人特別的緊張。可是我剛纔看到他的時候，他看起來比之前明顯鬆弛了不少，整個人的氣質看上去也柔和了些。”
楚凌點了點頭：“那就好。”二人一時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還是楚凌先一步開了口：“所以，趙先生，你和你喜歡的那個人，有什麼新的進展了嗎？”
楚凌會問出這個問題顯然出乎了趙澤暘的意料，他揚了揚眉，看了楚凌一眼，卻只看到對方平靜依舊的表情。收回自己的視線，他搖了搖頭：“沒有，我喜歡的人他，很……淡漠？”
他皺着眉，想要尋找一個合適的詞彙去形容腦中的人，想了許久，他忽然看到了一臉平靜的楚凌。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瞬間擊中了他，他喃喃道：“我喜歡的人，和你很像，楚先生。”
說到這，他想到了什麼，又笑了一下：“啊，對了，你們的名字也有點像的。”
他這句話一出口，楚凌的眉頭皺了一下，之前曾經隱約有過的猜測又一次冒了出來，他看了看趙澤暘，皺了皺眉，問道：“所以，趙先生，您喜歡的人是……”
趙澤暘卻只是搖了搖頭：“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他是誰，更不知道我爲什麼會喜歡上他，大概這就是緣分吧。”他迴避的態度實在有些明顯，楚凌到底也不是一個追根問底的人，更何況，萬一趙澤暘不是川流，那他這麼一開口，等於是直接暴露了自己“玩家”的身份。
說到底，他對川流現實中的身份其實並沒有任何的好奇，於是，他點了點頭，順着趙澤暘的話，換了個話題：“說起來，趙先生，您知道趙叔在忙什麼嗎？”
趙澤暘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叔叔在忙什麼，但是他的身份比較特殊，會有一些其它的事情也是很正常的。”
楚凌愣了一下，在他的印象裏，趙醫生一直陪伴着他們父子，很少會離開，可趙澤暘卻說對方身份特殊，會有很多其它的事情。這顯然同他所知道的事情有些出入，他皺了皺眉，問道：“趙叔的身份，怎麼特殊了？”
趙澤暘本來也只是隨口一提，沒有料到楚凌會問出這麼一句，當即也愣住了，他看着楚凌，有些詫異地問道：“所以，楚先生您不知道我叔叔的身份嗎？”
楚凌點了點頭：“我只知道趙叔是我父親的戀人，同時也是我與父親的主治醫師，其餘的我完全不知情。”他一雙深灰色的眼睛看着趙澤暘，語氣誠懇：“所以，請問一下趙先生，趙叔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趙澤暘顯然沒料到這一點，他皺了皺眉，張了張嘴，有些遲疑地說道：“既然如此，你還是親口問我叔叔吧。”他嘆了口氣：“不是我不願說，這種事情，你從他的口中知道會更合適一些。”
仔細想想確實如此，趙醫生的事情未必會瞞着他，他此時從別人的口中得知了這些事情，之後也要問過趙醫生，還不如直接向對方詢問來得實在。這麼想着，楚凌點了點頭，向趙澤暘道了謝，又開口：“所以，趙先生這次過來，應該不是爲了同我在這裏面面相覷的吧？”
趙澤暘點了點頭：“確實，我是陪朋友來探病的。”他轉頭，看了看身後的門，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們共同的朋友就住在最裏面那間，你應該也知道的，對嗎？”
楚凌點了點頭：“所以，他的情況如何了？”
這是除了風止之外，第一個問到齊遇安的情況的人，因此，雖然同楚凌萍水相逢，但是，趙澤暘還是簡單地講了一下：“不太好，他在前段時間受傷，高位截癱，身體極差，全靠設備維生，清醒的時間也有限。”
除卻受傷這個主觀原因，趙澤暘的朋友的情況同自己父親的情況居然如出一轍，這讓楚凌有些驚訝。他挑了挑眉，說道：“那他現在還好麼？”
趙澤暘搖了搖頭：“不太好，他現在能維持清醒的時間非常有限，我朋友的工作很忙，我們只能抽空來看他，但是哪怕如此，要想正好遇到他能清醒的時候也是很難的一件事。”
這樣說着，他不由皺起了眉：“所以，每次趕上他醒來，我都會讓他們倆爭取更多的獨處一會。”
楚凌點了點頭，就見趙澤暘想到了什麼似的，面上表情一鬆，說道：“不過最近他的情況比之前好了一些，估計身體情況有在好轉。”說到這話的時候，他的眉眼微鬆，看起來是純然的開心。
他的喜悅輕微地感染了楚凌，楚凌點了點頭：“那就好，能有好轉就會有更多的希望。”
趙澤暘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然後，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只是這次的沉默沒能持續太久，因爲幾秒後，病房的門被敲響，之前聽過的那道低沉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小六，走了。”連話都一字不差。
楚凌笑了笑，開口：“看來，我們今天的談話到此爲止了。”
趙澤暘聳了聳肩，起身，他看着楚凌，語氣比起上一次真誠了不少：“楚先生，期待下次相見。”
楚凌禮節性地點了點頭，趙澤暘轉身，走出了病房。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楚凌嘆了口氣。他今天已經得知趙醫生的身份不一般，所以，趙醫生到底是一開始知道了他們的特殊，纔會出現在那裏，還是他們的相遇，當真只是一個單純的巧合呢？
這個問題顯然不好得到解答，幸好楚凌也沒有真的打算自己想通答案，他嘆了口氣，又戳了戳腦中的登陸器，果不其然的沒有半點反應。
還是得找點事做啊，楚凌想，要不然，自己就老是會想要去胡思亂想。
“S，你答應過我不碰那個孩子的！”趙醫生站在S的對面，面色冰冷。
S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他伸手，將對面的椅子拉了過來，纔開口：“Z，你先坐下，聽我解釋。”
趙醫生看了他一眼，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坐了下來。他的面色依然十分難看：“解釋吧。”
S看着他，無奈地笑了笑：“Z，你打算讓那孩子怎麼知道這一切呢？”
說到這個，趙醫生的表情瞬間就難看了起來：“我那天不是帶着他到阿希的病房門口了嗎？只要你們開門，同他說明這一切不就得了？”
S搖了搖頭：“那你能保證那孩子的心態足夠承受這種事情嗎？”他指了指一旁身上已經插滿了各種儀器的楚希：“讓他一下子就知道自己的父親已經油盡燈枯，憑藉着我們從‘遊戲’裏帶出來的道具，也只能苟延殘喘？還是直接讓他知道，他的父親已經成了‘開源’計劃的一個候選人，前途未卜？”
他銳利的目光透過黑框眼鏡看着趙醫生，語氣嚴肅：“Z，你有想過那孩子能不能接受這一切嗎？將事實直接擺出來確實是一個辦法，但是這真的是最好的辦法嗎？”
說到這裏，趙醫生的目光轉向了一旁的楚希，他皺着眉，語氣有些嚴肅：“還有轉機，人選還沒有徹底定下來不是嗎？”
S看着他，表情嚴肅了些：“所以，你覺得1號房那個對治療藥劑更加敏感的，還有希望的年輕人，和3號病房腦波已經基本消失的，完全的植物人，哪個比你油盡燈枯但大腦意識還很活躍的戀人，更適合這個重任？”
他的眼神銳利，語氣沉重：“Z，你可以和任何人談感情，但是，請記住你的職責。這不是一兩個人的事情，這是全人類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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