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穿花尋路 第99節 作者:未知 大堂兄都已經娶親,兒媳倒是怕她,但是沒人體諒她。 二叔至今都會對她動手。現在爲二堂哥娶親,但是輪不到她說話,親事有祖父祖母做主。 “我大哥不在嗎?” 二嬸僵了僵,“你進來坐,他出去了沒回來。” 他穿的還是棉布短衫,白衣黑褲,簡單的不像是龔家的長房長子。 阿瓊的手藝很好,照着學生裝裁的,棉布的衣服,讓他看起來和龔家人都不一樣,簡樸而書生氣。 家裏的人穿的大多華麗,只有他常年都這樣,棉布的學生裝,看起來和他們都不一樣。 阿瓊在這方面非常執着。他也不反駁她。 二嬸見他不進去,又說:“你要是忙着讀書,等他回來我讓他去找你。別耽誤你讀書。” 他:“不要緊,不是什麼大事。二叔什麼時候回來?” 二嬸搖頭:“不知道。” “跟着他的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阿瓊說她阿嬤病了,急等着卓叔。” 二嬸爲難:“那我幫你問問。” 他也沒想多問她剛纔爲什麼哭。 只是安慰她:“沒事,我自己問大哥,那我先走了。” 他一直都不擅長去安慰龔家的女人。 回來後阿瓊還在寫作業,他沮喪:“大哥不在,大概又是出去喝酒了。” 他很不喜歡大哥和族裏的人他們喝酒無度,喝多了摟着女人嬉鬧,耍酒瘋。 阿瓊握着筆,很久都沒有說話。 快到年底,他再次收到父親的信,父親這次信中沒有提及他考大學的事情,只說讓他好好學習,不論發生什麼,知識是非常寶貴的。 父親對母親多了很多囑咐,其中一條,是能歸家就歸家去吧。 母親看完信淚如滂沱,以爲父親要休了她。 因爲這封信,讓龔家連着一星期都很不愉快,祖父祖母沒完沒了的痛罵父親不識好歹,忘恩負義。 他突然理解了父親,在年少的時候義無反顧離家遠行,並且不怎麼回來。 大宅裏的氣氛讓他很難受,彷彿呼吸不到新鮮空氣。 他穿過大宅,一個人順着街道,順着父親曾經回來晨練的路,一直爬上山。 站在山頂望着遠處山色綺麗的景色,他想了很多,想了很多父親的話,最後決定他不應該一直呆在這裏。 他一定要出去,一定要離開這裏,去走一走父親走過的路,去見外面的廣袤世界。 他在山上呆了一整天,阿瓊找了他一天。 直到他晚上回去,阿瓊驚訝問:“你去哪裏了?夫人一整天都着急死了。” 她自己一整天要做的事情那麼多,根本不能出大門。 晚上兩個人看書的時候,阿瓊照例給他泡了一壺花茶。然後坐在他旁邊也開始寫作業。 雖然龔家有茶山,也販茶,但是他從來不愛喝茶,不愛喝龔家百年的滇紅茶。只喜歡喝阿瓊曬得花茶。 阿瓊剛趕做好他過年穿的外衣,沒有複習課程,這會兒做作業都不大會。 他拿着書,心煩意亂:“不會就別做了,晚上燈下對眼睛不好。” 阿瓊:“我明早上要和夫人去量尺寸,給你做新的被褥。今晚寫完就好。” 他看着燈下皺眉的少女,說:“阿瓊,我們早點離開家吧。我不想呆在家裏了。” 阿瓊握着針線的手停住,驚訝看着他。 “你和我一起走,等去了昆明一起入學,這樣我們就是同學。到時候也不用伺候別人,只管學習,滇南是個小地方,這裏呆不住一輩子的。大不了到時候我去打工,去給人家小孩子做家教,賺錢的辦法很多的。我父親當年就給人家做過司機。” 阿瓊過了好久才說:“好。” 年少的他,輕易的承諾了阿瓊的往後,給了她幻想。 臨近年底,通常接送他的盧叔告假回來,學校已經放假,他開始準備新的學業,託老師去買其他地方的書籍教材。 盧叔每天都幫他去郵局取書。 母親忙着年底的年禮,對父親的信,並沒有當回事。所以只有他偷偷給父親回信了。 母親像只鴕鳥,把腦袋埋進懷裏,當作聽不到父親的勸告。 這個小地方,沒有離婚一說,只有被休棄,那休棄的女人沒臉活着,只有死路一條。 他很理解。但是覺得不能無動於衷。 所以他勸說母親:“母親,過年後,我想轉學到昆明,你和我一起去吧。” 母親反問:“怎麼會突然想起去昆明?” “鎮上的學校太落後了,都沒有人能考上去,但是昆明有很多好學校,我現在去還不會落後很多,等再拖下去,我落後的太多就跟不上其他同學了。” 母親猶豫:“這,要不再等等?總要和家裏人商量。到時候該帶些什麼人去,去多久,去了買宅子還是租宅子,這都很麻煩的。” 商量?和誰商量?祖父祖母? 他直到家裏人是不准他出去的。 “父親同意了。” 和母親將其他的沒有用,只要說起父親,她就會聽。 母親聽得更猶豫,問:“那你祖父祖母……” “老宅裏這麼多人,會照顧好他們的。父親說了,讓我好好學,家裏生意用不着我,他希望我能考大學,去他身邊。” 爲了去外面,他撒謊眼睛都不眨。 母親果然笑起來。 他和父親能親近,她就很開心。彷彿這樣她就不是那個被遺忘在老家的可憐元配。 因爲母親答應,他開始整理書單,阿瓊整理了他所有的行李,大家都爲年後轉學去昆明作準備。 過年的前兩天,二叔終於回來了。 二哥成親他都沒回來,年底終於從緬北迴來了。盧叔在外行走,最早知道消息,回來就告訴他。二叔回來的時候帶着一個女人。 等人回來了,老宅裏像是一口鍋沸騰了,鬧哄哄不斷,祖母罵二叔不懂規矩。 祖父卻罵祖母女人沒見識,讓她閉嘴。 反而沒人在意他帶回來的人,那個緬北的女人,以及緬北來的工人們。 第二天一早阿瓊白着臉和他說:“我阿爸沒回來。” 卓叔往年也有沒回來的時候,他其實沒那麼擔心,但是阿瓊好像很怕。 他只好去找二叔。他其實見二叔的時候不多,他常年都在外面行走。 一進門就看到二嬸坐在進門的堂屋,那個緬北女人背對着門跪坐在地上,低眉順眼。 二叔絲毫不在意,彷彿看不到跪着的人,正和二嬸商量給堂哥準備的職務,他想二堂哥去政府任職。想去求父親。 二嬸的叔父就在政府裏任職,二叔常年給二嬸的孃家供錢。 他進去的時候,二叔見他來,看起來是很高興的。那張兇悍的臉,那雙鷹一樣的眼睛都變得很柔和。 他覺得彆扭,就問:“和二叔出去的人沒回來嗎?” 二叔臉色一僵,“怎麼想起問這個?” 他搖頭:“卓叔沒回來,我讓他幫我帶一點外面的東西,沒見他回來。” 小孩子的謊言,總是那麼容易被拆穿。 二叔一聽,笑起來問:“是阿瓊讓你來問的?” 二叔的笑意中有揶揄,彷彿笑話他少男少女的那點情趣。他解釋不清楚的。 面紅耳赤:“不是,我真讓卓叔帶東西了。二叔的生意順利嗎?我見大哥回來身上都帶了傷,你們要小心一些。父親說外面不太平。” 二叔卻不在意,但是聽到他擔心,笑得很開懷,說:“他們都在外面照看生意,年後就回來。你放心上你的學,將來去考大學,去外面謀前程,你的前程大着呢。這種小事,你不要操心。我給你帶了很多東西,讓阿盧給你帶回去了。” 二叔對他的態度和兩位堂哥完全不一樣。 他對兩位堂哥非常嚴厲,兩個堂哥非常怕他,他做生意是非常厲害的,但是也非常兇殘。 唯獨對他總是和顏悅色。他記憶裏二叔對他一直都笑笑的,從來不會兇他。只要回家肯定是給他帶禮物們,都是名貴上好的東西。 他沒有聽到確切的回答,只好問:“那卓叔大概什麼時候回來?” 二叔笑着說:“年後吧,路途遙遠,路上也危險,等年後穩定了,我帶人過去,再讓他們回來。你放心好了,你的卓叔沒事的。” 他這才放心了。 “打擾二叔了,我先回去了。” 他都沒有去看地上跪着的那個女人,他後來都在想,他生在龔家,長在龔家,或許他骨子裏就是帶着龔家人的惡。 他不知道的是,他一轉頭,二叔的臉色就陰了。 回去後,他還在和阿瓊保證:“二叔說了,年後他就出發,等他過去,那批人就回來。” 阿瓊點點頭,沒說高興,也沒說不高興。 她這幾天一直忙着陪母親灑掃,爲過新年作準備。 輪到過年,他把東西都整理出來,把自己的零花錢給了阿瓊。 阿瓊年底歸家去看阿嬤,過年都沒有回來。 一直到年後她都沒回來。 第87章 夢裏的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