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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9 章

作者:渊爻
第119章

  顾南衣就是昭阳,昭阳就是顾南衣。

  這念头在宋太后脑中疯狂闪动着,几乎将肖忠沒死的震慑都给压了下去。

  她回想起自己曾经是怎么听信肖忠的话对昭阳和薛振百般离间,甚至最后真让薛振准备毒汤给昭阳灌了下去。

  昭阳的死讯刚传来时,宋太后快意得不行,觉得自己终于为儿子铲除了登基亲政的一大障碍,也解决了那句听着玄乎又吓人的传言。

  可薛振随即跟着大病一场,后来又同宋太后的关系渐走渐远,這导致宋太后惊惶失措地找了唯一一個能商讨此事的人求助——肖忠。

  再不久之后,肖忠也被薛振和秦北渊揪住错处毫不犹豫地杀了,還是赐的一杯毒酒。

  肖忠死前一日曾到宫中见過宋太后,說了几句怪异的话,宋太后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等第二日听见肖忠被赐死,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她一时之间如同惊弓之鸟,以为秦北渊下一個要杀的便是自己,惶惶不可终日了好一段日子才恢复過来。

  接连从薛振口中得知肖忠和顾南衣都沒死的消息,宋太后终于将這些线索在脑中连了起来。

  肖忠想杀的人明明是昭阳!却都无端端祸害到了她身上!

  宋太后立时觉得自己是给昭阳当了替罪羊,愤恨地抓紧了薛振的手,张嘴便想說话,却忘了自己的喉咙早已說不了话,只能徒劳地发出几声破碎喑哑的气音。

  梁院判還沒回来,薛振扭头看了宋太后的神情,他道,“母后恨肖忠是情有可原的。”

  宋太后当然恨肖忠,但她更恨昭阳。

  若不是昭阳最先被带回宫中,怎么会有后来這么多事?

  昭阳住在宫中、把持朝政十余年,丞相和六部尚书都要看她的脸色办事,究竟她是皇帝,還是薛振是皇帝?

  即便宋太后不說话,薛振也将她眼中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

  但哪怕薛振是皇帝,他也不能更改别人心中的想法。

  好在這时候梁院判已经带着一张详尽的汴京城地圖从外头匆匆赶了回来,薛振顺势别开了脸去接地圖,耐心地摊开后放到了宋太后面前,“母后看,肖忠的密室在什么地方?”

  肖忠死后,他的府邸被抄了個干净,后来更是推倒重建,若真有密室,显然不可能就在他自己的府邸之中,而是建在了不为人知的地方。

  宋太后能提供這点信息,对薛振来說是意外之喜。

  他還以为肖忠当年就将宋太后全然瞒死,沒将任何涉及自己秘密的事情告诉過她。

  不過但凡這两人之间還有些感情留着,肖忠也不会用宋太后来当自己的解药了。

  “母后慢慢看,不用急。”薛振顿了顿,道,“肖忠定会落網,母后不会因他而死的。”

  這话既是安慰,也是诱导。

  其实就算肖忠被抓住,就算肖忠死了,被折磨成如今這幅模样的宋

  太后也未必還能恢复過来。

  但对于强弩之末的宋太后来說,這便是莫大的鼓励。

  她勉强集中自己的注意力辨别地圖上的形状建筑,在薛振的低声解释下找了许久,才终于确定地将手指点在了一处位置上。

  薛振看了一眼,是片說偏僻不偏僻,說繁华又不繁华的地带,具体附近有什么,薛振从未去過,便不清楚。

  可他能确定当年抄了肖忠家时,他绝对沒发现這條地方和肖忠有关過。

  人人都觉得宋太后是個草包,她却也有心机在觉得情况于自己不利时隐瞒自己所知道的消息,等到能谋利时才转手倒出来。

  薛振将宋太后指的地点牢牢记在心中,拿着地圖便要起身离开。

  宋太后赶紧抓住薛振,祈求他能再多留下来陪自己一会儿。

  薛振看得懂宋太后眼中的情绪,却沉默着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转头扬声道,“来人。”

  候在殿外的宫人御医们快步跑进门裡重新回到各自的位置上,薛振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很忙。

  眼下哪怕不吃不喝不睡,時間也不够他用,沒有時間用来哄宋太后了。

  福林刚往宫殿裡走到一半就迎面撞上薛振,赶紧转了個头又跟着薛振往外走,余光只瞥见薛振手中的地圖被捏得发皱。+###.C0M

  “让李承淮来,”薛振說到一半顿了顿,改口,“把地圖给他送去,让他带人去查泗水街附近的民居。”

  福林赶紧应了是,不敢细问。

  ——皇帝沒說的,那八成要么是李承淮听了就会明白,要么李承淮压根就不用明白。

  而为什么這事交给了李承淮而非秦北渊,就更不是福林一個小小的太监总管能過问的了。

  薛振又道,“還有。”

  福林赶紧侧耳恭听,可等了半晌也沒等到下文,眼看着都要走到下一处宫殿了,薛振也沒有继续的意思,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临到了御书房前的时候,薛振才终于开口道,“……還有,明前茶送来最好的那批西山云雾,你带着出宫捎给皇姐。”

  福林恍然大悟,“是长公主殿下从前最爱喝的茶。”

  薛振紧紧拧着眉,觉得顾南衣可能不会愿意收他送去的东西,特地对福林叮嘱,“无论如何都要交到皇姐手中,不能让秦朗拦住。”

  见识過秦朗大杀四

  方的福林:“……”我哪儿有不被秦朗拦住的能力?

  “实在不行,你卖個可怜,皇姐不会太为难你。”薛振道。+###.C0M

  福林懂了,他带着贡茶和地圖出了宫,先去寻了李承淮,又转头去长安巷送茶。

  结果果然是被秦朗给堵在了门外,不得不先是嚎惨又是下跪,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不容易才越過秦朗让顾南衣好笑地将装在精美漆/p盒中金贵的三小罐贡茶给收下了。

  茶叶再金贵,秦朗看着也不顺眼。

  福林扶着自己跪得生疼的膝盖离开后,秦朗打开盒子看了看,轻嗤,“劳民伤财。”

  知道他這是沒事找事,顾南衣好笑道,“我从前可都是這么劳民伤财长大的。”

  秦朗撇嘴,“你和他不一样。”

  顾南衣也不问究竟哪裡不一样,她取了個小罐出来看了眼,道,“光是這用来装茶的茶罐都是每年西山最有名的瓷窑专门烤制,千金难求,更何况是裡头的茶。有权有势這么好,难怪有的人不想死。”

  “你說肖忠?”秦朗道。

  “這样的人天下难道只肖忠一個?”顾南衣反问。

  宋太后也是其中的一個。

  她刚才沒问福林宋太后的病情如何,但只看就连福林都体型消瘦不少也能猜得出来。

  宫裡一定是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

  “正好,老太傅也喜歡喝這個。”顾南衣道,“他一会儿就来,沏西山云雾给他喝就好。”

  秦朗抛了一下手中的茶罐,动作很随意,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失手把這再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给砸了。

  “這不是只有宫裡才能喝到的茶?不会让他怀疑你是谁?”他问。

  顾南衣不置可否地笑了-->>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一笑,“到了這时候,他怀疑不怀疑已经不重要了。”

  沈其昌這么急切地来汴京,非要同她面谈不可,显然是知道什么不得了的内情——对顾南衣来說,不是显然,而是果然。

  身为先帝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沈其昌果然已经知道一些事很久很久、却从来沒对任何人提起過。

  秦朗瞥了顾南衣一眼。

  他可還沒忘记沈其昌那封信的蹊跷,和最终突然就扯到了李承淮身上的怀疑。

  和顾南衣不同,汴京城裡无论是谁,对秦朗来說都是初次见面不久的陌生人,谁都和他沒旧。

  這也就意味着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怀疑任何人是居心叵测。

  秦朗把漆盒的盖子合上,道,“等他来了再沏。”

  家裡的东西一直是秦朗管着收藏,顾南衣向来当個撒手掌柜,這次便也就直接交给了他。

  沈其昌昨日便送了信来,說已在汴京外五裡地的一個驿站歇脚,明日启程再出发小半日便能到汴京城裡,下午便到长安巷。

  他年纪大了,赶路更是不易,从通宝到汴京這一路走走停停居然花了近二十天的時間。

  因此顾南衣算了算路程,觉得或许要等到黄昏时才能见到沈其昌,谁知道才晌午刚過,沈其昌便匆匆到长安巷敲响了她的院门。

  见秦朗将沈其昌带入门时,顾南衣還有些惊讶,“我道先生還要晚些时候才能到。”

  “我入城便直奔此处而来了。”沈其昌笑了笑,迈入门内后却是感慨地凝视了顾南衣一眼,随即弯腰向她郑重地行了個礼,“草民沈其昌拜见殿下,前两次草民见殿下似乎有意隐瞒身份,便顺势

  而为,多有得罪,還請殿下谅解。”

  顾南衣倒不惊讶于沈其昌的做法,她扬了下眉,柔和道,“您如今致仕成了平民,我不也是一样?先生過来坐下說话吧。”

  沈其昌同顾南衣到底认识多年,闻言也不拘束,应是起身便慢慢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半开玩笑地說,“我還以为今日這桌子边上会有许多人在呢。”

  “承淮說他要来,”顾南衣道,“倒是迟了,想必有什么事情耽误。”

  话刚說完,门又被人敲响了一次。

  顾南衣以为這次总该是李承淮,谁知道又猜错了一次。

  来的人被秦朗堵在了门外,顾南衣一开始還沒发觉,直到听见一声熟悉的求救才哭笑不得地反应了過来。

  “顾姑娘!”秦北渊的心腹扯着嗓子喊道,“相爷這边也是带着可用的消息来的!”

  沈其昌诧异地转头看了過去,“秦相来了?”他很快又恍然地自己领悟了過来,“也对,他理应来的。”

  见顾南衣不起身,沈其昌便有闲情逸致地同她叙旧两句。

  “這蛊虫其实早有传闻,宣阁曾经同先帝和我說起過一次,原是想用在先帝身上的,但先帝說自己早過了知天命的年纪,便拒绝了宣阁去冒险。后来宣阁再去南疆之前,其实又同我隐晦地提起過。”沈其昌叹息道,“他原本是想将子蛊种在自己身上,等适当的时候为您解蛊,可……”

  “可他沒想到南疆对他而言竟险些成了葬身之地。”顾南衣道。

  沈其昌缓缓点了头,“他只得退而求其次,选了秦相来当這個人选。”

  沈其昌的话却叫顾南衣觉得有点好笑。

  明明从前人人都知道秦北渊同她势不两立,怎么她只是死了三年,突然又這么多人觉得秦北渊对她抱着绮思多年不曾开口了?

  “宣阁的選擇倒不能算错,”她懒洋洋地說,“毕竟秦朗阴差阳错,身上也带了子蛊。几年前,我便是凭着子母蛊的吸引同他遇见的。”

  也亏得是遇见秦朗,如果顾南衣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在汴京城,阴差阳错总是和秦北渊遇上,還不得呕死她?

  ——再紧接着,就该发现秦北渊是她的解药了。

  顾南衣想到這可能的走向,不由得暗自摇头——還好事情不是如此。

  她转头朝门口喊道,“秦朗,我渴了。”

  正和秦北渊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的秦朗撇了撇嘴。

  這不是叫他退一步的意思?

  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秦朗虽然退步让秦北渊带着心腹进了门裡,但去沏茶的时候,他只带了两個杯子出来。

  一杯放在顾南衣面前,另一杯是给沈其昌的。

  沈其昌只一嗅便道,“這是西山云雾,定是今年才到宫中的了——陛下送来给您的吧?”

  顾南衣颔首道,“我想先生喜歡,便用這来招待了。”

  沈其昌握着茶杯半开玩笑地道,“致仕之后,最怀念的,却是這同别人不

  同的杯中物。”

  “陛下赏的還有许多,您带走便是。”顾南衣无所谓道。

  沈其昌却摇了摇头,道,“多谢殿下好意,但這次草民恐怕会在汴京住上一段時間了。”

  话說到這裡,也算闲聊结束,转向正题的意思。

  顾南衣举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确实還是从前宫中时常喝的味道。

  不過若只喝街上一两银子便能买一两的茶叶,顾南衣觉得日子也是一样地過。

  她可不想再回到从前每天都累得头疼的生活中去。

  “我在信中问先生的事情,先生想必有重要的答案要告诉我了。”顾南衣道。

  她全程沒看秦北渊一眼,好似那儿根本沒坐着個大活人似的。

  秦朗更是直接坐在了顾南衣身旁,把她和秦北渊隔了开来——要知道,原本這两人中间就隔着两個椅子那么远。

  秦朗這一坐,秦北渊便离顾南衣足足一個空位又一個秦朗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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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南衣侧脸瞧了秦朗的动作,也不发话就将目光收了回去,显然是放任的态度。

  “李尚书抽不开身,陛下另外派了要事给他。”秦北渊道,“想必要等事情告一段落才能再来拜访。”

  沈其昌点了一下头,沉吟片刻,开口道,“其实殿下信中所问——”

  才說了几個字,门又被人敲响了。

  秦朗這回坐着沒动。

  他担当着這個屏障的重任,正好阻挡了秦北渊的视野,将顾南衣藏了個严实,当然一屁股坐下去就不想起来了。

  秦北渊的心腹只得去应门,還见了两张熟面孔,一愣,道,“苏姑娘,福总管。”

  来人正是苏妩和上午刚来過一次长安巷的福林。

  前者想也是自己听闻消息匆匆赶来,后者却是才回宫不久就被薛振派過来的。

  福林环视一圈,尴尬地解释道,“陛下繁忙,令我原模原样地将听到的话都带回去转达……殿下宽恕则個。”

  ——他来之前,可沒想到能有這么多人在场!

  /作者有话要說:顾老师:我們开個小会。

  李承淮:申請加入会议。

  秦北渊:申請加入会议。

  苏妩:申請加入会议。

  薛振:申

  請加入……不是,我代人申請加入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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